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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一瓜精选集:提拉米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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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书籍名:《须一瓜精选集:提拉米酥》    作者:须一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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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又转移过几个地方。总是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怕被儿子媳妇们发现。后来,也是经不住村信用社信贷员胡啊的介绍,就把一千五百元偷偷存了进去。胡啊很守信用,七年来没有泄露一点秘密,直到死去。胡啊死去,老太婆还有一点轻松,觉得村里再也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了。不料,她藏在床下破胶鞋里的存单,四个月前,竟被喂以咬了出来。喂以喜欢捉老鼠。破胶鞋里有只破线袜子,里面还有塑料袋。想到这,老太婆就暗暗责怪自己。本来喂以是从来不动那个东西的,估计是她新近加了个装过虾米的塑料袋招的。虾米是二媳妇娘家人送二媳妇的,二媳妇包了一点过来。老太婆看那塑料袋质量好,舍不得丢,盘算那加上去更防潮。结果,喂以追老鼠的时候,可能闻到怪味,把它拼命咬了出来。衔到院子里。喂以是下了死力气,要把层层包裹的家伙弄开,就这么巧,二媳妇和大媳妇正好过来送老太婆的生活费。一捡起地上粉色的存单,再看清是老太婆的名字。两人脸色都变了。两人对看一眼,转身就折回各自的新家,告诉自己丈夫去了。

            这无人知道的七年的秘密,就这样彻底败露了。

            三

            老太婆就两个儿子。两个儿子相差三岁,像老太婆一样,矮矮的个子眉清目秀。两个媳妇也生得端正,个子看上去都比自己的儿子高。当初增啊赚得好,多少女孩想嫁来,增啊比较开明,没有嫌贫爱富,这两个基本都是儿子们自己看中的。感情应该是不错,小夫妻都会吵吵闹闹,增啊赚得好的时候,是这样,增啊赚不好也是这样。两对小夫妻吵来闹去的也没有更大的事,后来再各自有了孩子,虽然经济条件不好,可是,两个勤劳的媳妇把家都整得说得过去。总之,老太婆对自己的儿子媳妇都很满意。

            增啊死了的这七年来,老太婆每天帮两家放个牛,煮煮饭,心情颇好。身体舒服的话,也会出去拣点牛粪捞点猪草。捡了牛粪晒干一百斤卖28元,虽然难,但多少也是个收入啊。老太婆把零钱像牛粪一样,一点一点积攒起来。平时每个月,两个儿子媳妇都会给她送米送油,每月各个儿子家还分别给老太婆10块钱生活费,让老太婆买盐巴、味精等日用品。老太婆省点,隔两个月还能买一点猪肝或者五花肉吃。但老太婆一般舍不得吃肉,买了就要送孙子们吃;自己改善伙食的时候,煎两块抹盐豆腐就挺好了。她知道两个儿子的经济条件不宽裕,两个儿子媳妇除了种田,在绿色蔬菜基地拼死拼活地干,从早忙到天黑,每天也就是十多块钱。那活还不是天天有,人人抢着要,所以,媳妇们还要巴结管工的人。

            老太婆对自己的生活十分满意了。但是儿子媳妇的负担比她重,长孙去年夏天考上大学,开学前的前一天,学费还是筹措不齐,老大借遍本村,不够,媳妇就赶回娘家去筹,最后又赶到城里去求有钱的亲戚。老太婆当时就想,是不是把一千五的存款拿出来,犹犹豫豫着走到老大家,在墙根就听到里面小夫妻的说话。大媳妇说,老母那边应该还有钱,你爸爸当时蘑菇生意和出租房子,不是都赚得很好?儿子说,不是盖了我们的房子娶老婆了吗。老爸老母自己还没住上新房,大火不是把什么都烧光了?

            那也不是一点老底都没有呀?村里的人都说不相信呢。

            肯定没有了。老爸那个人,有点底他就不至于气死啦。他会去翻本重来的。他是那样狠的人。

            媳妇不吱声了,一会,说,也是。

            老太婆心里一松,扭头就悄悄回家了。

            考验老太婆秘密存款的机会还有。比如那次老二家。老二头胎二胎都是女孩,再生来了对兄弟双胞胎,兄弟俩非常野,经常是八方惹祸四处告状。六七岁的时候,竟然弄死了村尾哑巴家的小母牛,其中一个小子被哑巴急吼吼地拧架到家里来,家里的房子都快被狂怒的哑巴给拆了。哑巴比比划划又吼又跺,大意是母牛长大生小牛,小牛再生小牛,损失非常之大。农村人当然也知道牛的金贵。老二当场把两个小恶棍吊起来暴打,最后两小子鬼哭狼嚎半死不活,父母还是要赔人家300块钱。老二家孩子多,条件本来就比老大差,有时给老太婆的生活费10元钱,还会拖几天,不过从来没有不给过。赔牛这事,老二倒没有去借钱,当时老太婆到他们家帮忙做饭,就知道一家人是在嘴里硬抠钱出来,有时桌上就是酱油拌饭。当时,老太婆也偷偷犹豫是不是取出100块,她也心疼孙子们。但最终老太婆还是没动存款,而是把卖干牛粪积攒的25元拿了过去。没想到儿子不让。老太婆心里更加有愧,坚决把钱塞给二媳妇。不料,第二天,儿子和媳妇过来送米,又回了5块钱悄悄放米里了。

            四

            喂以是条来历不明的狗。增啊怀疑它可能是城里人丢弃的狗。增啊在村口见到它的时候,一只鞋子长的小狗几乎快饿死了,它可怜巴巴地看着增啊。后小腿上都是新鲜的血痂,尾巴像被人割了穗子似的,留下一小截,上面也是血痂,还有一边耳朵,显然是被人剪开了。伤痕累累的小狗在寺庙大水缸下瑟缩发抖。增啊走过去好奇地看了一眼,小狗就往他裤管上靠。增啊并不喜欢狗,一边想是谁害了这么小的狗,还是谁家丢的狗被人害了,想着,小狗就越挨越紧,用舌头舔他。增啊说,算了,你跟我去我家吃饭好了。

            增啊就走。走了几步,回头看小狗正迟疑地看着他。增啊大喝一声:喂以,走!吃饭去。小狗听懂了。

            老太婆也不喜欢狗。黑狗就更不喜欢了。增啊先喂了一个刚出锅的热地瓜给小狗,小狗被烫得直龇牙,但老太婆看它吃得很欢,小小的脖子都抖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拼命还给增啊摇那一小截可笑的尾巴。大家吃完晚饭,增啊要老太婆把大家的剩菜剩饭拌在一起,让小狗吃了。老太婆虽然不爱伺候狗,但从来都不敢不听丈夫的。老太婆喂了小狗,又把厨房都收拾好,看看小狗也吃够了,就把喂以赶了出去。增啊说,等等,给它涂点药。增啊就自己拿了红药水用破布沾了,在小狗的腿上、尾巴和耳朵上涂了。涂了,增啊说,你可以走了。老太婆就把小狗赶了出去。第二天早上起来,老太婆开门抱柴,喂以竟然就在门口蜷着。老太婆很生气,去去去,吃了就不走啦!

            喂以还是经常回来。不久,增啊因为大火烧房、争补偿款,再也没心情理睬喂以。喂以野狗似的饥一餐饱一餐地到处流浪,饿极了就又来找增啊。增啊有时让老太婆喂它一点,有时心绪恶劣就吼它滚,并做势踢它,有一次真踢到了,喂以就赶紧夹着短短的尾巴逃走了。但喂以还是会回来,有时在门外怯生生地看着屋里的增啊,不敢进来。增啊一招手,它就欢天喜地地摇着短尾巴,奔蹿进来,直往增啊身上蹭,甚至要舔增啊的脸。增啊不吃这一套,挥手厉声呵斥,喂以就讪讪地躲到桌子底下去了。

            增啊死的时候,老太婆就更不会注意喂以这条野狗了。忽然有一天,老太婆上坟,远远地看见一只小狗坐在坟墓前,走近一看,竟然是喂以。喂以直直地坐在增啊的坟墓前,偏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到老太婆,喂以警惕地起身,似乎要溜走。老太婆一时泪眼汪汪的,想这死狗是不是来送过葬呢,怎么这么通人性呢。

            老太婆就和喂以和好了。她带黑狗喂以回家,也像增啊那样,叫它“喂以”。从此,喂以就没有离开老太婆的家,它和老太婆形影不离。老太婆就到坟墓上和增啊说,你是专门把它领回家来陪我的吧,死鬼,你是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日子了吧,死鬼……

            几个月后,喂以就长成了一只大狗。它成年了。现在,它已经陪伴老太婆七年了。因为增啊死了七年了。

            五

            两个儿子和媳妇都来了。他们神色严肃地踱进老太婆的旧屋子。

            老太婆猜他们这么早可能是刚收工,还没吃晚饭;老太婆自己也没有吃,老太婆正在热中午的剩饭,听到儿子媳妇们进屋的声音,老太婆就赶紧迎出来,问他们吃了没有。儿子和媳妇四个人没有一个搭腔,他们的脸色都相当不好看。喂以感觉到了,它赶紧挨着老太婆站着,有点怯场。老太婆也紧张,但是,她知道,从媳妇们拣了存款单一声不吭转身离去,老太婆就在等待这个时刻。她是逃不过去的。整个下午,她也想不出任何分辨的理由。所以她也忐忑不安。可是,她又能做其他什么呢,只有等着了。她知道他们一定会来找她的。

            老太婆想起刚收的刺青瓜,想洗几条给媳妇儿子解解渴挡挡饿。但是,大儿子很粗暴地制止她往厨房走。老太婆本来是由衷心疼儿子媳妇,被儿子一喝,好像自己就是诚心巴结讨好的意思。老太婆讪笑着说,嫩着呢,尝尝,尝尝呢。老太婆还是步履别扭地去了厨房。

            小儿子把老太婆捧上的水灵灵的刺青瓜,一掌全部打落在地。尝个鬼!

            老太婆听不清,好像老二是这样骂的。大媳妇倾身想去拣,后来却改成踏上一脚;二媳妇见状,把其他刺青瓜全部踏烂,她踏踏踏,使劲踏,像是很不解恨。气氛更加恶化了。老太婆讪讪地站着,手足无措。

            老大说,我们对你怎样?老母你凭良心说话。

            老太婆说,好,很好啊,你们不信去问村里人,我都说我儿子媳妇好啊,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呢,我不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