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十六章 浴血京华 恩仇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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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疑惑地在烛火下揭开丝绢,看着这半块玉玺,颇为惊讶:“你这是从何处得来的?”
疏桐道:“星宿把这个秘密藏在了他给我的香袋中!”
鸣难以置信地端详着,语气中不知道是喜还是忧,他反而更加沉默了,许久才道:“如此也好!”
疏桐拉着鸣的臂膀恳求道:“明日带我一起去!”
“你信不过他?”
疏桐点点头。
“你害怕竹翁的命运说?”
“不错!”疏桐直视他,已经到了最后,她不能功亏一篑,因为她没有武功可以凭借!
“你何以来阻止他?”
“事在人为!”
“不怕一去不回?”
“不怕!”
“可是我却怕!”鸣将疏桐按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看着她。
“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鸣道:“可不是?你怕我会因为你而死!而我却怕你因我而死!”
“你也信命?”
“不信!”
“你骗我,你因为信才怕!”
“我向你坦白过我是个骗子,所以……我骗你是理所当然的!”
“那你答应了?”
“你连死都不怕,我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你呢?不过我还是想听你给一个恰当的理由!”
×××
翌日,艳阳高照,皇宫内古柏参天,碎荫铺地,奇石盆景,千姿百态,那亭台楼阁修葺得焕然一新,参差错落,掩映于茂树繁华之中,红墙黄瓦,雕栏玉砌,令人驻足神往。
鸣携着疏桐默默踏在了这条林荫道上,脚下的鹅卵石仿佛一根根神经的末梢,每一步都能触动身上的某些感受,林公公在前面带路,伛偻着身子,他对鸣毕恭毕敬的,口口叫着四殿下。
鸣带着玉玺见东风胤,疏桐在门外候着!
胤大喜,忙将鸣邀请至书房,将两枚玉玺合在一处,刚好,是真的玉玺,胤异常兴奋!说什么都要赏赐他御酒一杯。
林公公颤抖地端着盘子递于鸣,鸣未接,只道:“皇上,听说药殿没有被烧毁!那么解药一定是在了!恳请皇上将解药赐给草民!”
胤道:“是了,朕就等着你这句话了!那密罗就没有白死!”他从袖子中拿出一个锦盒,将药丸捏在手中道,”仅只一颗,密罗死了,你自己决定吧!”
鸣有些不解,他重复道:“你说密罗已经死了?”
胤漫不经心道:“不错!怎么,疏桐没告诉你么?!”
“是你杀的?”鸣淡淡地问道。
“不错!”胤大方地承认。
“为什么?”
“就为了今天,能够让你喝下这杯曼陀罗之吻泡制的□□!”
鸣的心头隐隐作痛:“为什么?”
“因为我们只能活一个!这是规矩!”胤面不改色地道,“你不想让疏桐和你的孩子都死吧?”
“如果我死了,你一定就会放过她们?”鸣很平静。
“一定!但是他们永世不得踏入本国国土!”
“凭什么信你?”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就凭手中这唯一的解药!”
鸣笑得寒涩:“救我是你,杀我亦是你,信我是你,不信我亦是你!你我兄弟二人,终是将你我分得太清!”鸣拿起酒杯,“我喝!”
胤道:“四弟不亏是四弟,依然镇定自若,就是因为如此我才不能留你!如果不是因为如此当初也不会替你保守秘密启用你!你安心上路吧!”
疏桐大声道:“等一等!”
胤道:“什么人!那样没规矩!”
疏桐挺着大肚子已经进来了,她道:“怎么?你那样快就把你的弟媳给忘了?”
胤的脸青一阵白一阵,道:“你……”
疏桐继续道:“我好像以前听你说过,你怎么可能会像狗一样咬自己的弟弟,那个人是你么?哦,我忘记了,那时候你还不是皇上,只是一头丧家之犬而已,难怪说话不算话!”
胤起急,指着鸣道:“你若是今天不好好管教她,那么我就将解药毁去!你们谁也别想离开皇宫!”
鸣冷静道:“桐儿,向皇上认错!”
疏桐怒道:“这次我不能听你的!”
鸣这一惊也不小。
疏桐已经孤注一掷,为了保住鸣的性命,她说过就算她死了也会保得他的安全,哪怕赔上肚子里的孩子她也在所不惜!她和她的孩子本就不应该存在!
她冷笑着,夺过鸣手中的酒杯在众人的惊愕中饮了下去,她将酒杯往地上摔了个粉碎,她轻蔑道:“东风胤!我说过,你休想用我来威胁他!你大可以毁了解药!在这个弹丸一样的书房,你本就不是鸣的对手!看谁先走得出这个书房!!”
鸣的目色中也激现一种求生的色彩,可是转而又暗淡下来,因为解药在他的手上,他只是冷眼看着胤,仿佛在考虑该怎么处置他!
胤浑直冒冷汗,他跌坐在宝座上,这个疯女人!可恨的是她说的竟是事实,她若不在乎解药,鸣取他性命易如反掌。
胤软了下来道:“四弟,二哥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吧!都怪二哥不好!”他的额头顷刻间渗透出了汗珠,鸣弟的手段他不是不知道。
鸣向他伸出手.
胤慌忙将解药放在了鸣的手心上。
鸣揽住疏桐道:“我们走!”丝毫不将胤放在眼中,也丝毫不在乎他是否会反咬过来。他的轻蔑更加令胤感到羞耻恼怒!
“不!”疏桐还是担心胤杀回马枪,此刻她定是要一个步子都不可以走错,一个缺口都要防范!因为她输不起!
疏桐轻轻推开鸣,平静地对他道:“还记得我给你的理由么?”
鸣点头道:“记得!你说我们一定可以一起安然无恙地出去!”
疏桐道:“那就是了,我现在就要实现这个‘一定’!你定要站在我这一边!”
她拿着鸣送给她的剑指着胤道,“我信不过你!生死就在一举,你看着办!”
胤看着疏桐如此强硬,一时也失了气势,他道:“你想怎样?”
“我要你诏告天下,将鸣的身份告诉世人,你们东风帝国在这次浩劫之后,两位皇子齐心协力共同惩恶除奸,捍卫皇权,最终相互谦让,以便留下千古的榜样!我要让你向全天下的人发誓,日后励精图治,永不忘记兄弟的辅助之恩,并且永不加害于他,否则人神共诛!不得好死!”
鸣和胤都沉浸在疏桐的慷慨陈辞中,林公公不禁拍手叫好,他道:“皇上圣明,疏姑娘所言有理,那样也为日后的子孙留个楷模,也可打破了祖上历来只留一个皇子的不好名声!”
胤只得道:“好好!准奏!”
胤速速写好圣旨,交给林公公诏告天下。
林公公道:“二位随咱家出宫吧!”
林公公一路叹气,将他们两个人引到宫外,宫门沉重地关上了,仿佛沉睡了千百年,片片尘土落地。才道:“方才好险!你们就这样让本公公带着出来,若是他反悔,那你们就糟糕了!”
鸣道:“公公不必忧心!他不敢,因为他还得顾着名声,他也是聪明人,在此等情况下,我都无心同他争什么,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林公公向鸣失礼道:“四殿下,也难为你了!不过此翻圣旨一下,相当于是同时约束了你们两个!好好珍惜不多的日子吧!”
疏桐道:“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瞒你说,真的解药早就在你那日见过二殿下之后被他给毁去了!还请您息怒!”
疏桐的心一阵冰凉,不过她很快恢复了常色,因为解药本就是一个意外,现在意外也没了顶多恢复原来的,又有什么好伤心的呢?
鸣愤怒地看着宫门,他拽紧了拳头,猛得给了红色宫门一掌!落下一个深深的掌痕。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那手曾经充满信任地接过一颗珍贵的解药,直到最后胤要他的命,他依然如此信任地接过解药!而这解药偏偏依然是□□!!
他看着所谓“解药”周遭的毒渐渐渗入掌心,想着疏桐恬淡幸福的笑容,想着林公公慈祥的笑容,他颤抖地合上了掌心,紧紧捏成了拳头,将假药粉碎在自己手心,滑落为尘泥。
他背对着疏桐,一滴咸润的东西从他嘴角滑落。他不敢回头,怕她看出什么端倪。
疏桐担心地撞了下鸣的胳膊,圣旨已经起作用,生怕他再闯进去,那样就是他的不是了!便道:“鸣,我们该走了!!”
鸣渐渐回头,望着疏桐,那眼神,疏桐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是剥下伪装的□□裸的深情。
疏桐几近呆在那里,迷失在他的世界中。
这一望仿佛是一生一世。
这一望仿佛永远都不会醒来。
疏桐伸手擦掉了他眼角的湿润的东西。
她惊惶失措的看着他嘴角渗出的血丝。
她浑身发抖着,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他们是平平安安出来了的?为什么?
她痛彻心扉地叫道:“鸣!怎么了?告诉我你怎么了?”疏桐掰他他紧握的拳头。
突然,鸣捏住她的手,郑重道:“桐儿,不如我们成亲吧!”
“什么?”
“不如我们成亲吧!”鸣很平静地道。
“做我的妻子!”鸣注视着她,他努力重申着。
疏桐泪流满面,她已经分不清楚痛和绝望,她语无伦次地道:“不会的!鸣!你不会的!”
“做我的妻子!为我穿一次凤冠霞帔!”鸣重重捏着桐的双肩,然后将她牢牢地拥在怀里。
疏桐碰起他的脸,哽咽道:“鸣,你听我说!我们不相信天意,你一定会度过这一关的,相信我!!”
“我相信你!”鸣嘴角的鲜血落在疏桐肩头。
疏桐慌乱地替他抹去血迹,他们相互搀扶着。
鸣道:“我不会死的,你说过,天意亦可是我意!”他不能就这样死去,脑海中叠叠印印桐的影子,她莽撞地放下十银成为他眼中的焦点,她给他别上了茱萸,她与他同生共死,她狠狠咬了他两次,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他的求亲,那次他给当成骗子狠狠地吃了一个闭门羹……
他们搀扶着来到一颗大树底下。鸣看着远方微微笑着,天空一望无际,空气澄澈。如今,他舒服地躺着,一如大战前夕,他枕在疏桐的腿上入眠一般,只是那天是黑夜,如今是白天。
她的鼻子很酸的,眼睛红肿,她等到了这个承诺,她将他揉在怀里,双手摩挲着他的颈项,仿佛要感受他身上每一处可以感受到的细腻和温暖。
鸣歇息了片刻,用功力压制了毒性,起身扶起了她,短短的时间,仿佛过了一生一世。
他笑道:“我们回家吧!”
他一把抱起疏桐,他要将她带往他们一起想往的珊瑚海。
他的臂膀沉稳而有力,他的脚步坚定却比以往更加地孤独,现在恨谁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用他有限的生命来爱,但愿不会太迟!
落叶掉在他的发际。
临夏,还有冬末未曾掉落的枯叶?
生命原来可以如此顽强!
疏桐从鸣的怀中摸出一个大枣子,那是星宿给他的,许久了,都未曾发霉腐烂,她吻了吻,枣子里头隐约透着药味。
疏桐看着鸣沉默的样子道:“你说说话吧!”
鸣道:“说话?太没意思!不如听我唱歌?”
于是,这一路上,一个人轻轻唱着歌,而一个人却在狐疑地研究着枣子,想着星宿生前说的话:“你可千万别随便看啊!这可是锦囊妙计呢,等有人要死的时候再看不迟!”
突然,疏桐紧紧拽着枣子充满希望地道:“鸣,如果我们还有半年的时间,在这半年里,我们可以做好多事情是么?”
鸣想着,道:“不错!我们的孩子会出世,我们可以捉到很多鳕鱼,我们可以去看望一下静,告诉他我们已经成亲,我们过得很幸福!然后你去哪里我都随着你,哪怕去到地狱也有我伴着你!”鸣的声音颤动着,他抱着她的手臂也在颤动。
疏桐双手紧紧环绕着鸣的脖子,静静地看着他身后的脚印。
一双脚印承载着三个人的重量,哪怕今后只有他一个人在行走或者只有她一个人在行走,她也仿佛如今日那样在他怀中,一直同他在一起,念着他寂落的身影,恋着他眼底深处的热忱。
不过,还有多少时间,又有谁能够预料。她始终坚信生命是有韧性的,只要他们愿意,就能将它延续到一个又一个日落,一个又一个春暖花开的时节。
甚至,到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