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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第十四章 视死如归 去意决(下)

书籍名:《凤舞京华》    作者:花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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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华楼高高的台阶已在眼前。

        疏桐喘了口气,扶着鸣涉阶而上,小青前来帮助,却神色怪异,仿佛楼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一见面便冲着他们两个道:“一心挟持了潋滟小姐!就在大堂内!”

        鸣疲倦地抬起一臂道:“上去会会她!”

        小青一捏鸣的手腕,惊道:“糟糕!功力虚脱!性命之忧!静爷此刻不在,怕是没人制得住她!”

        疏桐道:“静在天阁楼的屋顶,你去让他回来,你替他望风!”

        “好!”小青匆忙领命而去。

        大堂内,对峙惊心动魄。

        疏桐搀着鸣,见得大堂内血流成河,数十具尸体横趟在地。

        一心见到鸣,眼中仇恨的光芒更胜!

        她狰狞着面庞,揪着潋滟,用剑指着她的脖子,对着鸣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用东风胤的命来换你的亲妹妹的命!二是用疏桐的命来换她的命!”

        一心笑得咬牙切齿,她看着鸣却用手狠狠指着胤,再用眼光狠狠地扫过疏桐的脸。

        疏桐只觉得脖子如卡壳般的难受,仿佛有一种无形的绳索骤然勒紧。

        潋滟没有哭,一如她曾经亲眼看着她哥哥在她面前杀死了人一般镇定,一个小姑娘很镇定地看着他的哥哥。没有任何恐惧。

        鸣无力地靠在疏桐的身上,一个是他哥哥,一个是他亲妹妹,一个是他的女人,可是却要他去抉择让谁死。

        他手中没有剑,却杀气腾腾。

        潋滟的手被一心制住了,她无法用手势表达出自己的意思,这个小丫头抬起头看着一心,朝她轻蔑地一笑,毅然将脖子抹到了剑上。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潋滟倒在地上,还没有死透,她沾着自己脖子上流出的鲜血写了几个字,她的袖子中掉出了一张纸。

        鸣颤抖着闭上了双眼,双指间猛得射出一道剑气。

        疏桐被震开!

        在所有人恍惚的刹那间,那剑气穿透了一心的心脏。

        一心难以致信地倒了下去,道:“你骗了我,原来你还有功力!可恶!”

        一心死的时候,脸上痛苦地扭曲着,她过了很久才死去。

        她的笑容深深刻在疏桐脑海中,垂死的笑容,憎恨的笑容,胜利的笑容!

        静赶到竟然见到这一幕,他躇在原地片刻,见得鸣,一个箭步便将他身子扶正,封住了他的气穴,责怪道:“怎能如此冒失,这样强行打开气穴,无疑拿自己性命在赌!”

        他看了眼潋滟,便不作声了。

        疏桐跪坐在潋滟的身边,地上赫然写着:哥哥保重!

        她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疏桐颤抖着拈起血泊中的那张纸,上面是她写给她的太平洋,潋滟还在上面画上了她想象中的大海,和活蹦乱跳的鳕鱼。

        疏桐将纸紧紧地蒙在脸上,掩盖住她夺眶而出的泪水。

        大堂内一阵静默,只有大家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鸣面无表情,他慢慢道:“你们谁也别碰她,我要亲自为她下葬!”

        他调息了片刻,起身蹒跚着抱起潋滟,突然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静正想要去搀扶他,却被密罗打了手,道:“别碰他!他中了鬼水毒,无色无味,那个恶毒女人在潋滟的衣服上放了毒!不过你们别担心,这种毒难不倒我!!”

        胤脸色一变,世上能如此敏锐觉察到毒的人为数不多,而能马上报毒名马上解毒的人更少!

        胤细细打量着密罗,那举止似曾相似。

        ×××

        蓝苑冷冷清清,几片残叶在草地上打着转,起风了。

        潋滟的骨灰被摆放在她母亲的身边,鸣看着这一大一小的灵位,独自在那里待了许久,一身的黑衣让他看起来更为肃穆,更为寂落。潋滟在死后终于可以用回她的真名了,东风晴雪!

        母亲没有了,妹妹也没有了,他还剩下什么?除了未了的心愿他还剩下些什么?

        他看着自己的手,白净却染满了鲜血,他不爱说话,但是可以牵着妹妹的小手,他不觉得孤单,因为潋滟的眼神便如他自己的眼神,他们时常走在一起,面对杀戮,面对一切困难。如今却独剩下他!

        他从来没有给过她什么,他唯一可以做到的便是同她在一起。

        潋滟也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她一直在做的也就是和哥哥在一起。心照不宣,理所当然。

        如今潋滟在他面前狠狠自尽,没有惧色,没有哭,没有求饶,甚至没有给哥哥救她的机会,她死了!独自一个人!

        鸣侧着脑袋,他微眯了会双眼,仿佛在倾听什么。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他的眼睛镀上了另一种令人更为恐惧的深邃。

        疏桐静静走近他,此刻也只有她才能那样肆无忌惮地走近他!她扳开鸣僵硬的手指,将自己的手放了进去,紧紧和他握在一起。

        鸣迷惑地看着她,他道:“我还有谁?”

        “你还有很多人,小青,影子,静!”

        “为什么不把你自己算在内?”

        “因为对于这场纷争来说,我似乎是你们的包袱!”

        “你第一次说这么没有自信的话!”

        “我一直一来都这样觉得,只是一直以来一直不敢去面对!我觉得自己在这个年代也一定是一个有用处的人,我一直在证明自己,可是结果呢?我不会武功,不懂算计,自以为是!”疏桐胸口起伏,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

        她道:“在皇冢,若不是因为要护着我,太奶奶也不会死!若不是因为我,静水山庄也不会蒙羞!若不是因为我,京华楼也不会同黄天有那样的过节!若不是我自作主张留下心然,她不会死,一心就不会这样怨恨你,潋滟也就不会死!若不是因为我,顾清他不会死,你同静也不会受伤!……”

        疏桐的脑袋很乱,竹翁和算命先生的话一直困扰着她:你若不死,对你最好的两个男人中必会有一个为你而死!这样物才会平衡!

        “够了!”鸣一声喝断,他第一次说话那么快速。

        沉默了许久,鸣才懒洋洋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你不存在,这些事情照样会发生!而别人未必能做到你那样果断、谨慎!就是因为你不会武功,你唯一的筹码便是智慧!缜密的思考!”

        “不错!在江湖,一个不懂武的人能做到你那样的程度,勇气、智慧都是令人钦佩的,你对自己太过苛责!”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蓝苑,他看到了晴雪的灵位,而蓝婷的灵位恰恰被鸣给挡着了。

        疏桐心里闹腾着,原来他们都没有将她视为包袱,不觉热泪盈眶。她不知道怎样面对他们两个人。

        “我现在已无大碍。谢谢你替我输真气!不过呢,有些东西即使你再努力都强求不来,譬如说感情!”鸣注视着静道。

        “不客气!”静笑答,“就如你所说,有些事情即便是你使用强权也是无法阻拦的!”

        疏桐听着他们的话怪怪的,好似都话中有话的样子。

        疏桐看着鸣离开,只觉得一阵目眩,本以为是给气的,可却恶心起来,她慌忙推开迎头上来的静,靠着亭柱边直呕吐,胸口闷得她浑身无力。

        一个不稳,她栽下台阶,好在亭子台阶只有四级不算高。

        静吓出一身冷汗,他扶起疏桐,见她手捂腹部,面色惨白,病情颇觉严重,他将疏桐带回她的房间,心急如焚。

        此刻城中百姓都已经逃出城去,如果要请大夫势必要出城去,可是他又怎能放心离开呢?绿痕又是死脑筋,静想到了密罗。

        他安顿好疏桐,赶去密罗的房间,他敲了敲密罗的房门,没人应,便轻轻推门进去,床上无人,被子还好好得叠着,静纳闷,这丫头又跑去哪里了?便退了出去,赶去炼药地方,却也不在,少量白色的粉末烘干了还未装入罐中。炉子冒着袅袅的白气,显然刚刚人还在这里!

        静又急急去别处找她,后脚刚踩出门槛,房梁上滴答落下一大颗粘稠的液体,落在炉灰上,灰翻滚着同那液体凝成了一颗攒动的珠儿。

        静又折了回来,推门,眼中失望难掩,便将炉火熄灭了,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嗒地一声落下来,却被掩门的咯吱声给淹没了!月光透进窗户照在一滴鲜红上。

        静敲响了阿珠的房门,阿珠略显惊讶,道:“庄主……”

        “嘘!”静拉起阿珠就走。

        静偷偷拉着阿珠进了疏桐的房间。

        阿珠看着疏桐颇觉为难,但看着静焦急的神情只好勉为其难地替疏桐把了把脉,还一再强调道:“记住,我只把脉,不负责看病!”

        阿珠捏着疏桐的手腕片刻,脸上满是惊喜,道:“我当是什么呢,如此一来我医治她也是理所当然了!”

        阿珠笑着拿出大药箱子,开始精心挑选起草药来,边道:“幸好遇到我阿珠,否则那孩子就保不住了!还没见过跌了一跤还安然无恙的!”

        疏桐和静面面相觑。

        静急切道:“阿珠,桐儿到底是怎么了?”

        阿珠咯咯笑起来:“要当爹了,还那样傻!静家有后了!”

        静大惊,他看着疏桐,难以置信,他很激动?不!是愤怒!

        她怎么可能有了别人的孩子?不可能!

        静退后了几步,他看着疏桐,又看着阿珠,多么希望是诊错了。

        可是阿珠确信无疑!

        疏桐看着静,颇觉尴尬,她一时间不知道将手放在哪里才好,本是应该欣喜的,可是在此刻,在静的面前,她觉得分外惭愧,也分外丢脸。

        疏桐紧张得按着腹部,结巴地对阿珠道:“阿珠,不是的!”

        阿珠笑道:“什么不是?难道我还会诊错不成?莫非你说那不是静爷的孩子?”阿珠的脸色难看起来,她盯着疏桐,停止了草药的筛选,疑惑地打量着她!

        静的胸口激烈地起伏着,他深深吸了口气走到疏桐身边坐好,握着她的小手道:“桐儿,我们有孩子了!应该高兴才对!你一定是太高兴是不是?”静轻轻抚着她的脸颊,将她揉入怀中,在她耳根轻轻道:“想要保住孩子,就别戳穿!”

        疏桐的泪止不住落了下来,她猛得抱住静嚎啕大哭起来,她从来也没有哭得那样凶猛过。

        阿珠实在看不下去,塞起耳朵,出门熬药去了:“真没见过,有喜还哭得惊天动地的人!”

        静轻轻推开疏桐,起身站了起来,语气依然淳厚,只是有一点冷意,他道:“孩子是谁的?”

        疏桐低着头,仿佛做错了事情的小孩,道:“是……鸣的!”她的声音越说越轻。

        静怒道:“是他逼你的么?”

        “不是!”疏桐此刻觉得自己是在受审。

        “是你自愿的?”静的语气更加寒冷,疏桐从来也没有见他发怒的样子,而今她却不敢看他的眼睛。他一定非常恨她了。

        “我……他为了救我!”疏桐闭上了眼睛,她知道静根本就不会相信这个理由。

        果然,静愤怒地甩门而去。

        她将自己埋在被子里,她没有说谎,她说的都是真的。

        可是她再也没有脸面见静,她害怕从静眼中看到鄙视,他没有因为她被□□而瞧不起她,他尊重她,爱护她,还一门心思想娶她,可是如今,他一再呵护的女人却有了别人的孩子,这叫他怎么抬得起头来,他一定认为她是一个下贱的女人,人尽可夫!

        疏桐从来没有像现在那样自卑过,她的自尊都在静甩门而去的刹那崩溃。

        疏桐的眼睛睁得很大,她看着一个方向,没有目标,突然她笑了起来,如此一来,让静死心了倒也是件好事。

        许久,门开了,她身体一僵,笑容一僵。

        静端着药站在那里,面色憔悴,他若无其事地走进来,若无其事地叫她:“桐儿,喝药了!”

        他站在她的面前,他的手中捧着药,他关切地看着她,仿佛在哄她喝药。

        疏桐看着他的表情,恨不得杀了自己,他……为什么他还要这样忍气吞声地对她好?但是静没有来搀扶她,只是看着她爬起来,疏桐颤抖地去接药。

        静却将药拿了开去,他问道:“你想要保住这个孩子?你确定?”

        疏桐没有料到静会这样问她,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现在她必须得想,孩子就是一个抉择,在静和鸣之间的抉择!她迷惑地看着静,反问道:“你觉得我应该留下它么?”

        静一时沉默。

        疏桐反怒:“为什么非要逼着我拿决定?为什么你们都那样讨厌?为什么你们都要对我好?好不容易有一个自作主张的人替我做了决定,为什么又要让我动摇?”疏桐近乎声嘶力竭。

        静慌忙放下药,将疏桐按入怀中,以防她太激动,静道:“对不起,如果我做错什么了,你尽管冲着我来,千万别伤害自己,好么?”

        “我要喝药!把药拿来!”疏桐擦了眼泪,恢复了镇定。

        她接过药,咕咚咕咚喝了精光,一抹嘴,将碗递还给静。

        静木讷地拿着碗,离开。

        出了屋子,他将碗狠狠砸碎了!

        他独自坐在湖边,他的脑袋中有片刻的混乱。他却是失态了,他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她呢?她根本就属于她自己,没有人能够掌握她。他将自己的面庞埋在手掌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静看着碧水出神,人人只道柔情如水,清透缠绵,斩不断,理还乱,却不道再宽广的水塘也终有承载不了的水。他捂着心口,却不知道此刻为谁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