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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草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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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书籍名:《折草记》    作者:湖月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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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流灵巧招人怨。

            寿夭多因毁谤生,

            多情自古空余恨,

            此恨绵绵无绝期。

            唱到“绝期”二字却轧然而止,似乎是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剪断了去。

            宝珏并没怎么在意,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不住地回响着温伶最后对她说的那句话——草民马上就走……这辈子都不会再来麻烦公主了……请公主放心——她总觉得这句话的意思有些不对,好象有着决裂的味道在里头。

            “终于停下来了,”韩秀娟嘲讽地笑着,“果然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花楼里出来的小倌,还有脸自比霁月彩云?还心比天高?真真是好笑死人了!”

            “……你说什么?”宝珏光顾着想事,没注意韩管家的话。

            “我是说,那个温伶唱的曲子太过好笑,他居然说自己心比天高……”

            “哎呀!不好!”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宝珏顿时惊叫起来,一个转身就往回跑——心比天高,通常就是命比纸薄!想到方才温伶古怪的回答,宝珏立刻惊出一身冷汗,她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暗自祷告:但愿是自己多想,温伶不是答应过自己,不会寻死的吗?但愿是自己多想了!

            然而,她终究还是失望了。

            扶着门框,站在门槛外面,看着眼前的景象,宝珏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一个纤细的人形,犹如一只折翼的蝴蝶,在半空中飘来荡去……一张木凳横倒在地……

            温伶他——悬梁自尽了!

            (因本人才学有限,所以本章温伶唱的两首曲子,是用《红楼梦》的《红豆曲》和《晴雯叹》略做改动而成,温伶本人并没有穿越时空!——特此申明。)

            

            第二十五章

            宝珏的应变能力还算可以,发现温伶上吊,她在开始的震惊之后,马上恢复了镇定,一边冲上去,抱住了温伶的双腿,用力往上托,一边要随后赶到的韩秀娟拿了长明灯过来,扶了凳子爬上去,把温伶拿来悬梁用的腰带子用火给烧断。

            带子一断,温伶便重重地摔了下来,宝珏也顾不得疼,从他身下爬出来,用手一测他的鼻息,发现已经没有了气息,心里一急,也顾不得礼数,当下就凑到他的唇边,做起了人工呼吸。

            韩秀娟在旁边看得直瞪眼,正要开口阻止,转念一想:人要是真的死在这院子里,传了出去可是好说不好听。虽然这温伶不过是个男娼,地位下贱,女皇也早有暗示,可以对他随时处决,但毕竟是不能放到台面上来做的事,就是真要杀他,也得寻个掩人耳目的所在,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给做了!现在这人却是万万死不得的!想明白这点,她也紧张了起来,赶紧跑了出去,备马套车去请王太医过来给瞧瞧——只有请她才不用担心会泄密。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宝珏和温伶。

            在宝珏的一番努力之后,温伶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咯咯”声,随即呛了几下,眼睛也慢慢地睁开了。

            宝珏见他醒了过来,心里石头落地,怒火也不由自主地窜了出来,一甩手,又是一个重重的耳刮子:“你以前答应过我什么?!你忘记了吗?!你说过,你不会寻死的!”

            “不死……还能怎么办?”温伶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满是无助和绝望,“我们这样的人……就象是盘着大树的藤……离开了大树便只有死路一条……公主既然不要我了……我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他沙哑地说着,显然因为刚才被勒过了脖子,声带已经受了损伤,说话断断续续的,声音没有了以前的柔媚。

            “没用的东西!”宝珏恨恨地骂道,“就因为我不要你了,你就要寻死吗?为一个不稀罕你的人自杀……你的命可真是不值钱啊!”

            “是啊……”温伶微笑着,可这个笑容却完全不同于他以往任何时候的笑容,让宝珏看得既心酸又心痛,“我们这样的人……性命就象草芥,象蝼蚁……随波逐流就好了,为什么不干脆死了心,认命地过千人骑万人压的日子……偏偏还要学人家好人家的儿郎从什么良……以前楼里那么多哥哥的前车之鉴,我都是亲眼见过的,怎么就是半点都没学乖呢……”

            “温伶……你……”宝珏看他神色木然地说着自嘲的话,想要劝他几句,又觉得自己此刻说什么都只能证明自己的虚伪,犹豫了一下,“温伶,我扶你去小书房躺会儿吧!”

            “不用了,我自己回住的屋子里去……收拾收拾东西,也好尽早离开这里。”温伶挣扎着站起来,“我知道,这里不是我这种人住得了的……”

            宝珏讪讪地站在一边不敢接口,见他摇摇晃晃地走了,想想总归不太放心,便隔了五六步的距离,在后面跟着,直到看见坐在屋前台阶的十六迎了上来,她才转身要走,却被十六的一声惊呼给留住了脚步——温伶昏倒在十六的身上,把瘦小的少年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宝珏赶紧快走几步,捞起温伶的腰肢,把他抱在自己怀里,十六被解放了出来,宝珏要他搬温伶的脚,自己抬着温伶的上半身,两人合力把温伶抱进了屋,放在床上。

            “十六,你去倒些热水来,给温伶擦擦脸。”宝珏吩咐道。

            十六看温伶倒在自己身上,也是吓得半死。温伶与他,就是他唯一的亲人,眼见他气息奄奄地躺在那里,自然是满心的惶恐和害怕,不过,好在有公主!他偷偷瞟了一眼宝珏,心中暗道:公主既然来了,想必是如伶哥哥所说对他有情的,既如此,自有公主出面安排一切,伶哥哥却算是熬出了头了。想到这里,十六便自觉地退了下去,把独处的空间又留给了宝珏和温伶。

            温伶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他的脖子上有一道鲜红的淤痕,显得丑陋而又可怕;他的脸颊上,红红地肿着手掌印,是宝珏打他的两记耳光留下的。

            宝珏看着这手印,不禁有些后悔自己下手太重。

            温伶的鼻翼微微颤动着,几乎细不可辨,宝珏悄悄地探了根手指到他鼻下,却依稀觉得他出气比进气还要多些,心里不由一阵烦躁:她没想过温伶会寻死。她说那些话,只是为了断绝温伶的念头,并不是要存心逼死他。

            她是不愿意和这个少年多有纠缠,但不愿意有瓜葛并不代表就希望他死去!仔细想来,少年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痴情并不是一种罪过,爱慕也是人的自由……不可否认,少年关于藤蔓与树的奇怪理论却打动了她的心……自己也许不应该用那么决裂的语言去打击他的一片热诚……也许,自己应该学学实验室里的学者们,应该把青蛙放在冷水里慢慢加热,而不是一下子把青蛙丢进滚烫的开水……

            宝珏正在想着,十六端了热水进来,绞了毛巾给温伶擦脸,这才发现他脖子上的淤痕。

            “这是怎么回事?”瘦小的少年瞪大了原本就显的很大的眼睛,好似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似的,“伶哥哥他怎么会在这地方受了伤?”

            宝珏苦笑着回答:“本宫让他回原籍去,他一时想不开,就悬梁了……”

            “什么?!”十六惊叫着,扑在温伶的身上,“伶哥哥,伶哥哥!你怎么这样,居然想扔下十六一个人走么?你忘记十六曾经发过誓吗?伶哥哥去哪里,十六就跟着去那里……你怎么……怎么就全忘了呢?”

            “十六,你怎么也跟着他胡闹?”宝珏皱眉喝道,“性命忧关的事情,哪能儿戏?!他若得病死了,你也自杀去阴曹地府陪他吗?!胡闹!”

            “没错!伶哥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十六就跟着去给伶哥哥做伴去!”十六那双异常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宝珏,坚定地说,“伶哥哥的胆子其实很小,他一个人在地府会怕,所以,十六一定要跟在他身边给他壮胆!”

            宝珏摇了摇头:这个十六,看来是个一条道儿走到黑的主儿,和温伶倒是象的很,难怪他们如此投缘了。

            “公主,你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十六眼睛看着温伶,却对宝珏说道,“你知道吗?伶哥哥一直在太守府里等你,等你去看他,有时候,几天几夜地坐在那里,不吃也不喝的,只是眼巴巴地看着门前的路,劝他几句,他总是说,你答应过他的,一定会去看他的,你是公主,不会言而无信的……如果不是那里的大丫鬟说漏了嘴,伶哥哥直到现在,大概还会在那里痴痴地等你吧……公主,十六不会说话,可是,十六还是要说,你太辜负伶哥哥了!你,不是一个好公主!”

            宝珏苦笑着,没有半句反驳的话——有些事情,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其中的滋味,十六不懂,温伶也不懂,他们虽然从小生活在一个复杂的圈子里,在旁人的眼里,也许他们是狡猾而又攻于心计,但是,当他们面对更加庞大而世俗的社会和错综纷繁的利害关系时,一无所知的他们才是那纯洁待宰的羔羊,只因他们早已经被贴上了世人所不齿的标签,人们不是把他们当成了玩物,就是把他们当成了瘟疫,他们自己又秉承了那种“依附他人而活”的理念……这就是他们会碰得头破血流的最大原因。

            “你……真的不喜欢伶哥哥吗?”十六看宝珏只是苦笑,犹豫地问,“一点点都没有吗?”他见宝珏摇头,顿时有些替温伶鸣不平,“为什么?!伶哥哥不美吗?你要是嫌弃伶哥哥不识字,那你就错了!伶哥哥会很多东西的,填词写曲儿的,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伶哥哥也是看一遍就会的!而且伶哥哥从来都没卖过身,他的第一个开苞客人就是公主你,后来也再没让人碰过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