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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我的前半生,我的后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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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书籍名:《鸾:我的前半生,我的后半生》    作者:天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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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环抱着他腰静静听他诉说……

            “那也是烨儿的梦。你走后我一直记得要为你圆梦,三藩大局已定的二十一年,我在西山那边环湖修了个大园子,现在已经工程近半。以前想过梦里告诉你烨儿欠你的‘青玉案’会还给你,可是现在不用了,过几天我就带你去看那园子已经初有规模,等竣工我们就住那里,那里冬有你爱的梅、夏有满湖的荷……”

            他眼睛兴奋得澄亮,滔滔不绝神采飞扬地说着,就象是个得了宝贝急着献宝的孩子……见他如孩童般的雀跃,听着听着我却抑不住眼里的一阵阵湿意。

            康熙二十一年那是他刚刚平定了三藩,大局初定的时候,他还记得……他什么都记得……

            “姑姑……茉茉……怎么了,怎么哭了?”

            忽见我泪光,他急急用手为我拭去,手掌的粗砺触觉却让我倍觉温暖。

            拉下他手,我摇着头边哭边笑:“我是心疼银子啊,修园子得花多少钱,你要是把钱都换成宝贝我放在‘无忧堂’该多好!我心疼得哭啊!”

            我伏在他胸膛半真半假、口是心非地埋怨,哭是真哭,哭得肝肠寸断;心疼是真疼,疼他当年的苦,我却没有在一旁与他分担……

            执过他的大手,用手指在他掌心一遍遍地写着:“烨儿,傻子、傻、傻、傻……”

            被叫做傻子的人只是乖乖的坐着任身边这个小女人在他手心上一遍遍划着……眉目间溢出满满宠溺。

            男人如茶,这男人如我爱的一种茶。茗品间,初入口的苦涩下去,会升起一丝若有似无的淡淡甜甜,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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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胪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古人认为人生极乐盖不过如此。

            为什么把“金榜题名”排字四大喜事之末,估计是因为这个荣耀离普通人来说还太遥远,不是人人都可以享受得到。就象是只在草原上做平面运动的兔子,就算把自己假想成鸟跳跃得再高也领悟不了雄鹰快乐……那在蓝天白云间翱翔的愉悦。

            作为古时一个文人,穷其一生能享受到的最荣耀的时刻,莫过于在帝国的心脏,在至尊君亲面前举行的“金殿传胪”。(指殿试之后宣旨唱名和出榜的盛大仪式)

            传胪一般是在殿试后第三天进行,殿试为皇帝在殿廷之上亲自主持考试,始于唐时武则天,至北宋初年成为定制。在清代,科举考试分为由各省学政主持的童试,中者为生员,俗称“秀才”;钦派考官于各省会主持的乡试,中者为“举人”;礼部主持的全国性的会试,中者为“贡士”;由皇帝主持的殿试,中者为“进士”。进士分为三甲,一甲三名,分别为状元、榜眼、探花,二三甲各若干名,即人们所说的“金榜题名时”。殿试考试每三年一次,于会试后举行,皇帝为主考官。故此评阅试卷的官员称为读卷官,另有提调、监试、受卷、收掌、弥封、印卷、巡绰、供给、写榜各官,分别负责殿试的各项工作。

            康熙十八年以后的的殿试均因为康熙十八年那次御膳房6名烧火的太监用火不慎导致“太和殿失火”,(整整修缮了十六年,直到康熙三十四年才完全竣工)而改为保和殿进行。这“金榜题名前的传胪,今年也自然不能在那紫禁城最高最广的那仅仅台基就离地三十三米,如在云端的金銮殿进行。

            如果没有六年前那次大火,我们今天也不会一早就鬼鬼崇崇地来到这里——保和殿(而不是太和殿)金銮御座后的金漆九龙大屏风的后面。其实我们明明有皇上特谕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天子宝座后一睹这传说中的“金殿传胪”的,可身边这丫头却偏要做出一副鬼鬼崇崇偷窥的样子来。

            只见她兴奋得脸带红晕,半弯着腰,翘着小屁股,特没气质地微眯着眼从细细的屏风夹缝中往外窥探。

            见她这样雀跃我也跟着学样来贴着缝隙往外瞅去……现在皇上还未驾到,上百名侍卫太监仪仗浩浩荡荡自“天街”到保和殿已经布好。殿外是什么样子我无法看到,大殿内只见几个上书房大臣和大学士安静地肃立正殿。

            “妈妈,喜儿上次说什么来着……你一回来,皇阿玛就是只纸老虎了。”这妮子喜气洋洋,涎着脸,媚笑如花。

            瞧她闪烁着“希望”的大眼,知女莫若母,我倒是知道她那眼神的背后正在盘算着什么……得了吧,能让你今天翘课来这里,已经让我这个爱女的慈母使出了对付那个“纸老虎”的所有招数。要不是那日承诺带她也来,如果就是我自己想看,需得着这么“贿赂”她老子么。怎么贿赂法这里不提也罢。

            此刻已经辰时,太阳的光芒从屏风间渗进,把她的脸镀上一圈金色,真的象个天使……她真是我生的么,这么美好,这么贴心乖巧的孩子,睇着她时我的嘴角总会不自然地上弯……轻轻抚了下她那细腻的莹白嫩肤……她,十五了呢,及笄的姑娘了。

            及笄……她能来到这里倒是因为这两个字打动了她父皇,今年的殿试是康熙二十一年三藩之乱后第一次文、武进士“传胪”,满满聚集了当今一等一的文治武功的年轻才俊。烨儿虽然喜爱女儿,但最近对喜儿霸占我太多的时间已经颇有微辞,我这次说要带女儿一同来看“金殿传胪”,他当然是不同意因为那“富查侍珠”的秀女事件禁足的喜儿这番能和我没事一般地同去。没辙了,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女儿就快及笄,好不容易遇到三年一次的文武进士同时传胪的盛大场面,就不能偷偷躲在屏风后面看一下,自己选个中意的良人么?”

            忿忿的母亲哀怨地继续又道:“命运这次让我回到你的身边,我一直心存感激,不管以后要面对什么我都不会畏惧,因为有你在,我觉得就是幸福……”不需要多用力地眨眼,眼底的湿意已陡然涌来。本来是为女做“秀”,但这随口而出的话说着说着居然感动了自己。

            他的胳臂横了过来,我顺势俯在他胸口,言由心生:“烨儿,我希望女儿能和我们一样幸福。”

            “后日,喜儿陪你一同去看传胪,准了。”轻轻地,幽幽地,仿若天际传来的声音。

            啊……他这就同意了?我还准备了一大堆理由还没倾诉呢……

            “喜儿肯定会得到幸福,就如同我们。”抬头与他的眼神交凝……那里有为人夫的抚慰和为人父的承诺。

            “皇上驾到——新进士跪接!”一位公公高昂的声音破空而来,把正在神游的我拉回了现实……他来了。

            顿闻细乐声从丹陛下的两侧升起,两名侍卫和全公公跟随玄烨上得丹陛,明珠、索额图、高士奇和张英几个大学士已跪迎在殿前。

            此刻乐声大作,六十四名专门演练宫乐的畅音阁教习太监,各按方位,以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仲吕、蕤宾、村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十二吕乐律为主,以萧、笙、簧、笛、琴、筝、篓篌、竖琴和声,编钟铜磬相伴,奏起来真是声彻九重,象是那来自天外的声音,声声入心。

            阳光自东而入把甫进殿的那个熟悉的明黄身影在这金砖地上拉出斜长的影子,我笑着准备扭头告诉喜儿你阿玛到了。却见这丫头见到她老子,还只是她老子的影子而已,象那老鼠瞅见到家猫,瞳孔明显地收缩了下……看来她口口声声的“纸老虎”在她心里并不真是纸做的。

            玄烨跨步进得大殿在须弥座正中,轻咳一声,往我和喜儿藏身之处虚看一眼,然后端肃坐下。

            待得皇帝坐定,殿外的文武官员和丹陛下跪迎的新科进士的三跪九叩礼之后,鸿胪寺官开始宣《制》:“康熙二十四年,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宣《制》完毕,照例是礼官引一甲的新科状元、榜眼、探花出列见圣谢恩。按例进士们只需要远远跪在下面对着金龙宝座磕头即可,这样就算是见过皇帝,入门做了这名副其实的“天子门生”。可这次皇上破例叫礼官带他们在贴近宝座的近处面圣,还问了几个问题诸如籍贯、年纪等,我从缝中看来,那一个个在考场上潇洒自若,满腹经纶的天子门生此刻紧张得面生红霞,额显汗珠。

            “找夫婿就要找一等一的文治武功的,喜儿你可得好生看仔细了,说不定你以后的驸马就在他们里面。看看中意哪个告诉妈妈,我替你作主!”我豪气如云,拍着胸脯小声道。

            “这个真的是状元?怎么和戏曲里演的不一样唉。”她夸张地瘪着嘴,表达心中强烈的失望。

            我从缝中越过看似正襟危坐于金龙宝座上的皇帝陛下往殿中看去,其实……他耳力极好,我没有猜错的话,他没准正在竖耳聆听妻女的对话。

            随着司礼的抑扬顿挫地高声唱胪,一个人,准确地说一个竹竿样单薄的身躯在丝竹礼乐中出班,缓缓的脚步有些飘忽,仿若人在梦中。他跟着司礼的内监来到正殿,微微颤抖着跪在金銮御案的玉阶下面,激动而又恭谨地回答着天子的问话。从我这个角度看不到他是否长得面方额圆、天庭饱满,有没有福德之相,只是注意到那身锦衣绣袍,象是匆忙赶制而成,松垮垮地耷拉在瘦削的肩膀上。

            OUT!我家公主岂能嫁一个抱个女人都看似吃力的男人,哪怕此人有相如之才,孔明之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