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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红尘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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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书籍名:《清宫·红尘尽处》    作者:爆走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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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太皇太后从前常用的偏方,老人家眼睛不灵便,又总嚷着头疼、睡不好,用这个方法很快就能安神入睡。留瑕给康熙擦去额上、颈上的汗,把被子塞紧些。

            康熙闻到了菊花香还有一种像晒干麦子的味道,眼皮上凉凉、沉沉的,因为作息不正常而充血的眼睛轻松了些。眼睛不能看的时候,耳朵就变得特别灵敏,他听见留瑕很轻很轻的呼吸,钢针和线穿过布的摩擦声,还有帐外有人踩着马刺走过,大约是巡营的军士,康熙也不确定,轻轻的“啵”的一声,是烛火爆了烛花……

            留瑕专心地缝着纱袋,她多做了几个,方便替换。那烛火跳了一下,她拿了剪子剪去烛花,觉得眼睛很酸,将纱袋推到旁边,伏在案上假寐。这一睡,就睡到四更时分,由于多年都要在四更叫起,所以不管多晚睡,留瑕总能在四更之前醒来,康熙常说她是“活的自鸣钟”。

            烛火早已熄了,大帐里漆黑一片,留瑕爬起来,压了许久的手臂酸软无力,昨日骑了整天马的腿也麻得不能使力,勉强走了几步,双膝一软,又坐了下去。却听康熙闷哼一声,原来是坐到他身上了,她连忙想起身,无奈腿实在酸麻得厉害,加上刚刚大概站起来太快,头也觉得有些晕眩。

            康熙的手,抓住了她的腰:“留瑕吗?”

            “我都没说话呢……这样就知道?”留瑕想要移开,康熙却紧扣着她的腰不放。

            康熙摸着她的肚子,有气无力地说:“朕就是知道是你。”

            “您要吃点东西吗?还是喝水?”留瑕问,拿开他的手,放回被子里,康熙说不要,她轻吻了他,“那我出去拿点热水,给皇上洗手洗脸好吗?”

            “好。”康熙缩回去被子里,闷闷地说,留瑕摸黑走出去,他又说,“等等,架子上有朕的斗蓬,草原上清晨很冷,穿起斗篷,别着凉了。”

            留瑕一出大帐,就打了个哆嗦,裹紧康熙的斗蓬,侍卫们看见留瑕出来,打下千去:“娘娘吉祥。”

            “吉祥,能否麻烦给我兑些热水来,要给皇上梳洗。”留瑕客气地说,侍卫们答应了一声,就去张罗。

            七月天亮得快,天边已经露出了一线光,天幕仍是深蓝,东边的地平线上,垂着一颗明亮的星辰,斜吹的风,将斗篷下摆吹起又落下。草地上凝着露珠,靠近地面,是一层薄薄的雾水,留瑕闻到泥土的味道,脚下踩的,是肥沃的黑壤。她看着天际,若是没有兵祸,这北国初秋该多好看!与康熙携手同游,辽阔的天地间,只有两个人,多好!

            侍卫拿来了水,留瑕替康熙盥洗之后,他又撑着病体起来办事。留瑕拗不过他,他也不让她在旁守着,要她上床去休息,自己带着一群侍从,跑去红衣大炮营了。

            留瑕疲倦地走进内帐,刚要休息,隆科多匆匆走进,对她一躬:“娘娘吉祥。”

            “小多子,什么事?”留瑕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回娘娘的话,皇上刚才交代,让我给娘娘准备了热水洗浴,不过这里水少,自然不比行宫里可以香喷喷地洗贵妃浴,先禀报娘娘。”隆科多恭敬地说。

            留瑕点了点头,对隆科多说:“我理会得,能稍做梳洗,已经很好了。”

            “谢谢娘娘,原先还怕娘娘不乐意,娘娘既理会得,就是痛怜小多子了,这就准备去。”隆科多呼出一口气,调皮地笑了笑,就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两个粗壮的蒙古大娘抬着一个中型的木盆和两桶热水进来,后面一个姿色普通的汉人女子,接着才是隆科多。他对留瑕说:“这两位大娘是火头军里帮着烧饭的,一会儿就她们给娘娘守门,这位刘阿姐是来伺候您的。”

            留瑕向三人微笑,用蒙语跟两个大娘说了几句,两人憨厚地笑着把水倒进木盆,就出去帐门外了。那个刘姓女子则替留瑕褪了衣衫,留瑕坐进盆里,刘女沉默不语地用布巾给留瑕擦洗身子。留瑕大约觉得这样的寂静有点尴尬,而且那女子的目光,冷冷地投在她裸着的身子上,让她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刘阿姐,也是帮着做饭的吗?”留瑕用汉语问,试图打开死寂。

            刘女扫了她一眼,平板地说:“我是营姐儿。”

            那个“姐儿”两字说的很分开,留瑕一听就知道她不是北方人,僵硬地笑了笑说:“阿姐是南方人吧?我也在南方住过十多年。”

            刘女的手停了一下,冷笑着说:“你是娘娘千岁,用不着跟我这种下贱人称姐道妹。我说了我是营姐儿,你养尊处优的,大概也不知道什么是营姐儿吧?”

            “我确实是不知道……”留瑕有些不解,她从来没遇过对她怀着这么深敌意的人,为什么?

            刘女嘿嘿地笑了几声,留瑕的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她露出手腕上的一个铜钱烙印说:“这总该明白了吧?”

            留瑕无言,她确实明白了,这个女人是营妓,所有的营妓都要在手腕上烙一个铜钱印记。所以有句咒人后代的话是这么说的,“女盖铜钱印、男生铜钱疮”,是骂人后代做丐、做娼的恶毒话。

            留瑕能说什么呢?刘女确实有理由恨她的,一为娼妓、一为皇妃,帝国的顶端与底层相遇,留瑕竟感觉畏惧。那样深沉的怨恨目光扫视着她,不是人的眼睛,是一只被剥夺了一切的野兽,恨、恨、恨。

            留瑕不安地背过身去,刘女却又拿起布巾擦过她的背,用一种揉着嫉妒、羡慕、仇恨等等情绪的复杂声音说:“你的皮肤,怎么就那么好看?一点瑕疵都没有……”

            猛地,留瑕被扳过身,刘女竟攫住了她的胸部,恨恨地揉捏着:“这么好看的奶子,只给那满鞑子看过吧?”

            “你放开!”

            留瑕要推开她,但是刘女的力气大得惊人,虽松开了留瑕的胸部,却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她从澡盆里拉出来,摔在地上。整个人就跨坐在留瑕身上,掐住她的脖子,顺手把布塞进留瑕嘴里:“骚货!刚才那小浑球说,你是鞑子皇帝最爱的女人,是吗?”

            留瑕的手想要把刘女挥开,却是徒劳无功,刘女将她整个人翻面朝下,她的双手被反剪在背后,她侧头害怕地看着变得神智失常的刘女。刘女用留瑕听不懂的话喃喃地说着什么,还用力地在留瑕洁白的皮肤上掐下一道道青紫色的淤伤,留瑕忍下她的暴虐,明眸四下张望,寻求脱困的契机。突然,下身一痛,留瑕不胜疼楚地扭着身子,她终于发现,这个揪着她的女人,是个疯子,一个满怀恨意而且被恨意扭曲了心的疯子!

            留瑕疼得哭了出来,康熙不会、也不曾这样对她,她只想扑在康熙怀里哭一场,但是她知道,他在十里外的红衣大炮营,赶不回来的……

            她动了动小腿,并没有被压死,她想起康熙平素练的布库,下意识地,她迅速翻过身子,刘女压在她腕上的手被猛地一扭,整个人就摔在一旁。留瑕迅速爬起来、拿掉口中布巾,扬声大喊:“快来人!”

            接着,她扯过自己的斗蓬,当那两个蒙古大娘冲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将身子包起来了,她指着刘女说:“把她抓起来!”

            蒙古大娘自然听命,刘女被两个粗壮的女人押了出去,嘴上兀自大吼:“贱货!狗娘养的一干子贱胎!鞑子……”

            接着就是“呜呜呜”的声音,留瑕听见外面侍卫一阵拳脚声,隆科多的声音惊慌地传来:“娘娘,您没事吧?”

            “没事,这女人犯了疯病要伤我,把她扣下去,谁都不要进来,我先换了衣裳再说。”留瑕强压住一阵阵心悸,抖着手要拿起衣服,下身难耐的痛楚,使她腿脚一软跪在地上,无法控制地哭了出来。

            留瑕哭了一阵,才抖着手起来,穿好了衣服,走到外面。隆科多等侍卫早已把那刘女打了个头破血流,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见她出来,全都“啪”的一声打下马蹄袖:“奴才该死,请娘娘治罪。”

            “没事……”留瑕摆了摆手,怜悯地看了刘女一眼,“你们不要难为她,她也是个可怜人,送她回去就是了。”

            “娘娘慈悲。”众人齐声颂圣,留瑕也懒得听,让人收拾了内寝,就进去睡了。她感觉很累,几度睡了又醒,刘女那双疯狂的眼睛,一闭上眼就出现在她的想象里,留瑕头痛欲裂,轻轻地啜泣起来。

            “留瑕!”康熙的声音窜进耳里,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前一暗,康熙已将她拥入怀中,“留瑕。”

            留瑕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全身都在发抖,紧紧地靠在康熙怀里,他小心地揭开她衣衫的盘扣,看见她无瑕的身子上,布着淤伤和擦伤。他拥紧了她,眼睛却危险地眯了起来,留瑕倚在他怀里,听见了他发自胸腔的低吼:“来人!把那贱人拖下去上夹棍,先断她的手……”

            “不要难为她,皇上,她也可怜。”留瑕急急地说。

            康熙抚过留瑕胸上的淤痕,他心疼地吻去她的泪,下一秒,他的声音冷得刺骨:“问清楚了原由……朕还要加刑!”

            留瑕惊慌地抬起头,她想劝,但是康熙的表情是那样自责,他柔声说:“朕正好巡完了红衣大炮营,一进门就听见这事,来晚了,别怕,伤你的人,朕会以百倍千倍还之。”

            他亲自给她擦了药,温言安抚,直到她沉沉睡去,凝视着她身上的伤痕,他感觉到一阵阵无法克制的暴怒。康熙轻碰了一下留瑕的手腕,那青紫的淤伤浮在雪白的皮肤下,十分明显。但是,为什么一个营妓,竟敢殴打皇妃呢?心疼留瑕的时候已经过了,他的眸子倏然变得阴沉,会是谁,在他眼皮底下动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