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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红尘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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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书籍名:《清宫·红尘尽处》    作者:爆走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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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的手轻握着她的颈子,拇指擦过肌肤下隐隐跳动的血管,他的手心太烫,把留瑕的颈子闷出了一层汗,他笑了笑,有点不得已,更多是难掩的兴奋:“朕要亲征噶尔丹。”

            “不成!”留瑕下意识地喊出,她的手贴着康熙的胸口:“不需要您亲自涉险的呀!战场上刀剑无情,您……”

            刚说了一个字就不敢再说下去,她咬着唇,摇了摇头,康熙却不在乎,他伸臂将她揽进怀里,柔声安抚:“不怕,朕在后军,并不亲上战场,只是,这回中左右三军都是亲王挂帅,朕原想以老安亲王当后军主帅,他去了,朕虽然扼腕,但是这不是坏事,总不能缩在紫禁城里,要想到了,就拿兔子黄羊当对手,那差得远了。”

            “这太冒险了。”留瑕靠在他怀里,她知道无法劝阻,他并不是一个安分的守成之君,而是渴望征服危险的开创之主。但是,她还是要劝,她抬起眼睛,语重心长、话中有话地说:“皇上,御驾亲征,从来没有输的。”

            康熙的手臂一紧,将她箍在怀里,但是他笑了,不愧是留瑕、不愧是慧妃,一语道破了他考虑将近半年才下决定的主因。御驾一出,必须要赢,若是输了,皇帝威信就会破灭,只能赢、不能输。

            “朕知道,所以朕才要亲自去。”康熙轻吻了她不展的愁眉,低声说,“因为朕要押着这群八旗子弟打赢。留瑕,满人不到百万,入关不到四十年,就已经快要不能打了,朕要逼着他们赢、逼着他们重拾弓马,要不然,手上没有精兵,朕也会慌呀!”

            留瑕抽出手来,攀着他的脖子,深深的一吻中,藏着千种柔情、万般不舍,她低声说:“如此,皇上必胜。”

            “留瑕,朕没有爱错了人。”康熙说,他的鼻尖贴着她的,他说,“有你这句话,抵得过千军万马,在前线,怕的就是心不安。”

            留瑕紧偎着他,她安了他的心,但是她的心呢?谁来安?

            蒙古.康熙二十九年夏

            七月,塞外草长马肥的时节,通往蒙古的各个必经之地,已经驻满了枕戈待旦的八旗子弟。首先派出康亲王杰书、恪郡王岳希做先锋;接着,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由皇兄裕亲王、抚远大将军福全挂帅,皇长子直贝勒胤褆为副将,出古北口;另一路则是皇弟恭亲王、安远大将军常宁领军,世袭罔替的简亲王喇布与信郡王鄂扎为副将,出喜峰口。康熙皇帝上书房的满臣则分全部随军而行。

            往昔紧闭的天安门、午门、太和门打开了,沿着敞开的门,巍峨的太和殿在重重门隘的尽头,但是没人敢直愣愣地往里看,道旁排满了军队、马匹。原本康熙想要亲自提兵与噶尔丹决战,但是他开春以来,身体状况一直不佳,考虑情势之下,就先到后方,等身子好些再上前线,所以仪仗尽量轻便、从权,但是依然表现出堂皇的天家气势。

            这是满人入关四十年来,第一次的御驾亲征,就算康熙不想铺张,对于承平日久的人们来说,象征着帝国希望的康熙皇帝亲征,好奇、新鲜之外,更带着期待。人就是这么奇怪,汉人多少年来给满蒙两族打得不能还手,但是,当国家在此时表现出巍峨大邦的气魄时,龙椅上坐的是不是汉人,似乎就不这么重要。

            北京城的人都挤到大街上,靠着街边的商家、住户摆上了香案、水酒,静鞭三响,御驾启程,北京城民全都跪了下来,跪送王师出京。

            康熙穿着一身石青缎绣彩云行龙绵甲,这是轻便些的盔甲,由甲衣和围裳组成,双肩各装有缀着金龙纹铜版护肩一个,两腋各系一片云头状护腋。腹部佩一片梯形护腹前挡,腰间左侧佩着左挡,右侧因有箭囊遮挡,所以不安甲片。

            围裳分为左右二幅,穿时用带子系在腰间,石青缎面料、内絮丝绵,通身钉着铜泡钉,周身绣着五彩升龙、降龙,正反面各一片团龙,间饰祥云、海水、如意、寿石、方胜、古钱、灵芝、珊瑚、铜钟、方戟等纹样,看来十分庄重威严。

            “万岁!”之声不绝于耳,看着满街臣服的百姓,康熙胸中胀起一种血气,这是他的百姓哪!他挥手停下军队,亲自驾着马到道旁,从一个发苍齿摇却激动地看着他的老人手中,拿了一碗酒,仰脖喝干,举高了倒扣的酒碗。

            “万岁万岁万万岁!”北京城的人都高喊起来,康熙把碗还给老人,示意军队继续前进,人们跪在地上,原本不该抬头,但是全都抬着脖子看着不轻出皇城的康熙。他骑在一匹高头白马上,绵甲上的铜泡钉反射着太阳的光辉,仰视着他,人们都有种晕眩的感觉,但是口里的万岁万岁还是不自觉地越喊越大声。

            这是个被皇权所催眠的城市。世间的人都是软弱的,康熙自己也有软弱的时候,但是,人们需要仰望一个比自己更伟大的形象,康熙于是塑造出来满足他们。

            在康熙身后,高高的城楼上,仁宪太后由荣、德二妃搀扶着,凝视着军队逐渐远去,此时,宜妃小声地问人:“怎么不见慧妃?”

            “慧妃自请去畅春园永宁寺茹素修行,给皇帝祈福了,怎么?你又要说她什么?”太后冷冷地说。

            “奴婢不敢。”宜妃吓得脸色苍白。

            太后睨了她一眼,那冰冷的眼神让所有妃嫔都害怕:“谅你也不敢。皇帝不在宫里,你们都安分些,我把话说前头,皇帝是我老太太唯一的指望,我把慧妃送去永宁寺,就盼着我这宝贝皇儿能平安回来。在这当儿,谁要惹是生非,皇帝和慧妃不在,没人能给求情,我恼起来会有什么处分,你们自己掂量!”

            “奴婢惶恐。”众妃嫔给太后这番话吓坏了,太后说的是事实,皇帝和留瑕不在,太后若有什么处分,是没人能缓颊的。

            大军出了京城,当晚在牛栏山下驻扎,军使们都已等在牛栏山要向皇帝禀报前线军报,裕王、恭王的大军都已经开上了草原,有些前锋甚至与噶尔丹部交战过,康熙十分重视这些细小的线索,他必须知道,到底这个狂妄的西蒙古王公想做什么?单纯要勒索?还是想吞并蒙古诸部,做蒙古大汗?

            康熙直忙到两更多才能休息,他回到金顶大帐,一掀帘子,就闻到扑鼻的奶香,茶吊子上一个壶里冒着烟,旁边几盘小点心,都是他最喜欢的东西,他走到桌前,伸手就要去拿,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轻轻地说:“这是大将军的夜宵,不给碰。”

            “哦?是吗?”康熙听了这声音,整个人就故意地往后蹭,“朕这身盔甲难道不是大将军的打扮?留瑕?”

            “不是,是小阿哥的打扮。”留瑕在他颊上一吻,甜甜地说。

            康熙一回身,却听留瑕“哎哟”了一声,原来是他的头盔扫到了她,额角红了一小块,康熙往她额上揉揉:“不痛不痛。”

            留瑕低头一笑,给他卸去了盔甲,沉重的甲■一去,康熙觉得全身轻快许多。留瑕帮他换上长袍,服侍他洗了手脸,才一起坐到桌前,“刷”的一声,冲了碗热奶子放到他面前。

            “好香。”康熙嗅了嗅,伸手把留瑕夹在身边,“不过朕的留瑕,人比茶香。”

            “没个正经。”留瑕玩着他手上的扳指,靠在他怀里,有种细细的喜悦。虽然抱来搂去早就是常有的事,但是在这个远离紫禁城的地方,真正只有一个留瑕、一个玄烨,司空见惯的拥抱都觉得很快乐。

            康熙怜惜地抚着她的发,温柔地说:“朕昨儿真给母后吓了好大一跳,就这么突然命朕把你带来,你什么都没准备,就被先送到大军前面,这几日行军,塞外风沙大,你又是个爱干净的,真是难为了。”

            “没什么,那些身外之物都是小事,我很开心,真的。”留瑕冲着他灿烂一笑。康熙已经好久不见她这样不知忧愁地笑,连带着,让他抛开了那些烦忧,陪她笑。

            共饮着一碗奶子,分享着一块点心,盖着同一床被,说着话,像两个孩子。康熙紧挨着留瑕,看见她眯着眼睛,轻问:“想睡了不是?”

            “学我说话……”留瑕迷迷糊糊地说,很难得地一下子就睡着了。康熙看她睡得那样安稳,心里觉得有些歉疚,在外面的快乐单纯,表示了她在宫里的痛苦。他的手压在她心脏处,感觉她平稳的心跳,那颗小小的心里,藏着多少柔情、多少包容?

            “摸着人家做什么……”留瑕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说。

            “朕在找犀牛。”一只手撑着头,康熙侧躺着,他的身影挡住外面的光线,留瑕只看见他淘气的微笑。

            留瑕不解,她揉了揉眼睛:“哪里来的犀牛?”

            “犀牛在你心里。”康熙还在绕圈子,留瑕越发困惑,晚上不睡,找什么犀牛?康熙看着她难得的糊涂,一点她的鼻子,轻声说,“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明白了吗?”

            留瑕“哦”了一声,慵懒地挪了挪身子,露出了一个傻气的微笑:“我不要心里住犀牛,我想要有彩凤的翅膀。”

            “为什么?”康熙沉下身子,紧靠着她,留瑕缓缓地眨了眨眼睛,康熙见她良久不说话,推了推她,“为什么?”

            留瑕睡意蒙■,她模糊地说:“这样我就是从龙的凤……我们……可以在天上……只有我们……”

            康熙心中一疼,她又睡着了,看着她唇边依然含笑,必定是做了个好梦。他觉得无力,他可以操纵人们的生死荣辱,富有四海、无所不能,唯独她的梦想,他无能为力……

            一场满蒙贵族的战争,在七月的额鲁特、喀尔喀草原上开打,噶尔丹为首的西蒙古王公们,原本以为康熙会采取怀柔、容忍的政策,不会真的千里迢迢将大军开上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