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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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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书籍名:《都市危情》    作者:陈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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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给我回城,回去广

        “党内若干关系准则里,可没有什么驴呀磨呀的,只有同志关系。今天我就是要审一审郝相寿,见不到,我就不回去。”

        周森林冷笑一声说:

        “那好,你去呀,你去闯监狱大门,看不一梭子弹把你扫到阎王老子那儿去。没有报批,连我也不能提审郝相寿。”

        墓地,陈虎想起在柬埔寨机场,郝相寿被押上飞机时说的话:“你杀不了我,黑皮本你还没拿到手呢。我立的功会比你立的功大得多,我还是你的上级。”

        被侮辱的感觉使陈虎猛地拉开车门,他冲周森林大叫:

        “我走,还再也不来了!”

        周森林被陈虎的震怒摘得不知所措,焦小玉和陈虎都把我当成出气筒了,我这个局长当的!

        切诺基冲上了回城的高速路。

        周森林看着汽车远去的车影,怔怔地想,焦小玉要真和陈虎成了两口子,还不得天天打架。

        周森林返身进了监狱大门,十五分钟后他要陪同葛萌萌专案组提审葛萌萌。

        他办案多年以来,这是第一次碰到分割办案。何启章自杀案件所涉及到的疑犯,按人头分别由上级派来的各个专案组分割办案,尽管在总体上属于同~起窝案,但各个专案组之间互不交叉,互不阅卷,所有的专案组都垂直地受决策层直接指挥。周森林甚至不知道案犯的供词最后汇总到什么人手里,但他敏感地意识到这种不寻常的作法意味着此案特别重大,重大到连他也心惊胆颤的程度。                                    

        《都市危情  》陈放

            第四十九章  要沙发高级监狱  送发夹普通病房

        车窗前出现一条波光闪烁的河,它弯弯曲曲地绕过一座城堡似的灰色建筑流向远方。焦鹏远痛苦地意识到,这里就是他事业、生活、命运的尽头。

        他对安岭监狱太熟悉了,在河畔还是一望无际的金灿灿丰收的麦田时,他就知道这里将盖起一座高级监狱。那时,他还很年轻,担任这里的县委书记。安岭监狱盖在他的辖地,他作为行政区划的主管,对建造监狱给予了积极地配合。除了拨出建筑面积外,还征用了监狱周围的农田和村舍,作为闲人免进的空旷区域,以确保监狱的安全。建造监狱时需要大批的劳动力,他特别指示从附近两个人民公社抽出政治可靠的贫下中农两千多人,在监狱工地日以继夜地奋战。他还亲自用大抓笔书写了激励军民斗志的大标语:无产阶级专政万岁!

        监狱如期完工后,他应监狱主管部门邀请前往参观。他代表县委县政府接受了监狱上级单位赠送的锦旗,旗上绣着金色的毛主席语录: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

        当时,他绝不会想到,几十年后他成了这里关押的最重要的案犯。

        他没想到的事情,历史想到了。今天凌晨,他在似醒未醒时被宣布依法逮捕,立刻从别墅转移到安岭监狱。没有人告诉他要去的地方,但透过车窗玻璃看到的河让他明白,安岭监狱到了。

        两辆警车在完成了护送的任务后留在了停车场,他乘坐的奥迪与另外一辆奥迪在接驶入了监狱一道又一道的大门。

        两辆车停在一幢U字型的楼前。与他同车的押解人员先下车,打开车门,搀扶焦鹏远下了车。另一名押解人员用钥匙打开他腕子上的手铐。

        他被带进了一层人口处的一间屋里,在这里对他进行全面的搜身。

        两位五十岁左右穿制服的警察面色严峻,声音低沉。

        “把手表、打火机、钢笔和所有的金属物品掏出来。还有香烟。”

        以往,他乘飞机时,从特殊通道进入候机厅,有对汽车直接开进停机坪,从来不接受例行的登机检查。而在这里,尽管他内心觉得受到了侮辱,但不得不照办。

        另一名警察对焦鹏远掏出来的物品进行登记。

        警察用金属探测器从焦鹏远的花白头发扫到他的脚下。探测器在他的腹部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焦鹏远苦笑说:

        “可能是炮弹片吧。一九四八年国民党的炸弹留下的纪念。不疼不痒,一直也没把它取出来,算是国民党的残余吧。”

        警察把牙科医生用的小木条塞进焦鹏远口腔。检查是否有异物。

        “把上衣兜和袜子史所有的东西掏出来。”

        焦鹏远把一小包纸巾从上衣兜掏出,放在塑料盘上,此外再无别物。

        “你的钱呢?没有随身携带的钱吗?”

        “没有。我没有随身带钱的习惯。需要的东西,由生活秘书去买。”

        “把衣服扣子解开。衬衣的扣子也解开。”

        一个扣子,两个扣子,焦鹏远极不情愿地解开了外衣和衬衣的扣子。这时,他才明白,在收监的程序上他与小偷、流氓没什么两样。

        一名警察用手指沿缝合处捏他的外衣领、衬衣领、中缝。下摆缝,所有可能藏有纸条和异物的缝合处都捏了一遍。

        所有的兜都翻出,连兜的缝合处也捏了一遍。接着,让焦鹏远松开腰带,警察的手沿裤腰、中缝、裤角的缝合处又捏了一遍。

        最让焦鹏远不能忍受的是,警察用剪刀把他的裤权剪了个小口,然后抽出了松紧带。他觉得自己最后的尊严连同裤衩松紧带一同被抽走了。

        “脱鞋。”

        警察拿过一双塑料拖鞋,放到焦鹏远脚下。

        焦鹏远穿的是双软胶底的运动鞋。他松开鞋带,抽出左脚,又抽出右脚,穿上了拖鞋。

        警察抽出鞋垫,仔细地捏了一遍,接着把手伸进鞋里捏了一遍,把鞋帮也捏了一遍,最后抽出了鞋带。

        “脱袜子。”

        焦鹏远坐在椅子上,把两只袜子脱下。警察接过,把袜子翻个里朝外,又还给他。

        “穿上吧。”

        他穿好袜子。气得他手微微颤抖。把脚伸进被抽去了鞋带的鞋。

        警察把焦鹏远的裤子上的扣带解开,向前挪了个扣眼扣好,然后抽出了他的皮带。

        另一名警察把两件新衬衣、两件新背心、两条带扣的裤权、两条毛巾、两双袜子,整齐地摆放在一起。上面全印着红色的字:安岭监狱。

        警察又把塑料皮的牙膏、两个塑料小饭盒、一把儿童用的塑料勺、一卷手纸、一块香皂,放在衣服上面。

        焦鹏远木然地看着分配给的日用品,怔怔地说:“牙刷呢?怎么没有牙刷?”

        “暂时不给你牙刷。刷牙的时候,把牙膏抹在手指上,用手指头刷牙,一样。”

        “你们是怕我用牙刷把自杀?放心吧,我不会自杀。尽管这是一起政治冤案,我也不会自杀。我需要牙刷。”

        以前,焦阳远多次听市监狱向他汇报,税犯人用牙刷把捅进了自己的喉咙自杀,有的犯人把不锈钢勺子吞进了肚子;在劳改工厂的犯人有的吞钉子;把工业酸喝进胃里。他记得他在狱方的报告上批示过:采用有效手段,防止犯人自杀和自残。

        警察把衣物放在焦鹏远的怀里。

        “捧着这些东西,跟我走。”

        这一番例行的搜身纯属于狱方的安全措施,并无精神压迫的任何含义。但焦鹏远深切地感到他的一生都被压扁了,压成了一张薄纸。

        押解人员拿出一份文件,请看守签字,大概是个收条,证明狱方已经验明正身接收了焦鹏远。两名押解人员没有对焦鹏远说话,径自离开房间,回去复命。

        晋察用钥匙打开一道铁栅栏门的领,先进到里面。焦鹏远双手捧着衣物跟进,他身后的警察最后进来,把铁栅栏门重新锁好。

        在铁栅栏咪当一声撞上后,焦鹏远的心也跟着吭嗤一声。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已经从党的系统被剥离出来,他与他曾经担任过高级职务的中国共产党已经没有任何联系;等待他的是另一套系统——刑法!

        楼道很窄。这里的楼道不叫楼道,叫筒道。依街道的不同位置,划分成一简、二筒、三简…夺不同的区域。他被带到一筒的尽头一间四室——一筒8号。

        警察用钥匙打开8号的外层门,这时两名武警战士走过来,分立门的左右。

        外层门是厚重的实木门。与眼睛平行的位置有个小孔,把眼睛贴上去能看清囚室内的一切,视线没有死角。门的下方有一扇能伸进一只手的门,那是送饭口。打开外层ltl后,里层是一扇铁栅栏门。铁栅栏ti的下方也有一个送饭口。这道铁栅栏门除非提审,永远也不打开。看守对犯人进行训斥时,也只能打开外层木门,隔着铁栅栏门说话,而无权打开它。

        警察打开铁栅栏门,脖子一斜,意思是进去。

        焦鹏远捧着衣物刚进去,铁栅栏门就关上了,跟着外层木门也紧紧地关闭。

        这就是我的办公室了,焦鹏远快快地想。他像老虎一样,目光巡视这个水泥笼子。它长三米多,宽不到两米;但空间不小,从地面到顶棚有三米多高,是个竖立的火柴盒状;在齐眉高的地方有一扇窗,阳光斜射进来,要想往外看,两手要扒住窗台把身子抽起。所谓的床是水泥地面上高起三公分的一块床板,几乎占了全部地面,床板擦得非常干净,叠成豆腐块状的军被整齐地摆在靠墙的地方。这个他懂,以前他到市监狱视察时,对犯人把棉被叠成豆腐块状,好像军营一样,表示很满意。现在轮到他了,他知道哪怕使出吃奶的力气叠被子,也达不到狱方的要求。陶瓷抽水马桶紧挨着床脚。马桶没有盖,是有意拆除的,防止犯人利用马桶盖自残,也防止犯人在马桶里藏东西。紧挨着被水马桶是洗手瓷盆,水笼头擦得很亮。没有桌子,没有椅子,没有台灯。他知道,一街8号不是监狱最高级的房间,但也并不是最差的。

        非常寂静,寂静得连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他从房间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刚好是七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