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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书籍名:《都市危情》    作者:陈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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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他们家就没有底儿,卖了半年多,就剩下破桌子烂板凳了。他们又死好面子,跟谁也不张口,连我送上门的白面都不要。为了一袋子白面,差点跟我翻了脸,没办法,我只好扛了回来。谁能想到,这一家子靠偷鸡饲料过日子呢,唉!那是人吃的吗!双喜死前的一个星期,他问我,举报信寄出去怎么没有回音呢?我心想,没寄出去,你们家都惨到这地步;要真寄出,再批转回厂党委,你这条老命早报销了。我说等等再说,也许上面正在研究呢。没想到,他又拿出一封信来,说是紧跟自己动手写的,这回不牵连别人,就他们父子俩签名。他流着老泪对我说,没钱买邮票了,你就破费一回吧。活着告不倒他们,死了见到毛主席,也还要告他们。我能说什么,他是一根筋跟着毛主席、跟着共产党走过来的,我能说这世道跟从前不一样了吗。我应承下来,但信还是没有寄,我怕给他们雪上加霜,怕害了他们呀……”

        施三宝再也说不下去了,双手抱头嚎啕大哭。

        陶铁良的冷静随着施三宝的“交代”早已消失,他双眼含泪,拳头紧握,胸膛憋得喘不出气。他划火柴点烟,手颤抖着,三次都没划着,他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施三宝会揪住林先汉的脖领子。或许揪住林先汉脖领子的不是施三宝,而是附着在施三宝身上的王双喜的冤魂?

        陶铁良从会客室一角的冰箱里取出一筒可口可乐,拉开,送到施三宝的手里。

        “老人家,喝吧。”

        “我糊涂啊!”施三宝敲着自己的脑袋,“我早该把两封举报信寄出去,要是万一碰到个清官,下来查查,把贪官撤职查办,双喜父子俩、他们一家子,也不至于寻了短见呀!是我害了他们,害了他们一家子……双喜,双喜,我对不起你们一家子啊!就这样让你们带着一肚子的气,光着屁股走了……”

        “老人家,那两封举报信,还在吗?”

        “在,在,在我家藏着呢。”

        陶铁良一口接一口地吸烟。他想起何启章自杀的案件在侦查中挖出萝卜带起泥,发现了一连串的腐败案件;无独有偶,一个普通工人举家自杀的案件也涉及到了腐败,又一场斗争看来是不可避免的了,要谨慎啊!

        “施师傅,举报信的事,我还没有记录在案。此事可能事关重大,除了我,你暂时对任何人不要提。你说说藏信的具体位置,我立刻去取。”

        施三宝止住了哭泣,抹把泪水说:“同志,千万别昧了良心,替我们工人出口气呀!”

        “你放心吧,老人家。天下还是我们共产党的天下嘛。”

        “话是这样说,理也是这个理,就是没有好人走道的地方。”

        “施师傅,谁能证明你只是揪住了林市长的脖领子?”

        “多着哩,里屋地下站着十几个人,都能证明。嗅,苏三趟能证明,他紧靠铺治站着。林市长躺下后,他还跟着救了呢。”

        “这么个怪名字,他是干什么的?”

        “其实他叫苏文新,看传达室,也退休了。此人会点中医,神魔鬼道的,也治好了不少小病小灾的。爱吹个牛,说到他那儿看病,不论多重,不出三趟准好,就落个苏三趟的雅号。他与双喜家是邻居,过去也是酒友。我倒想起一件事,苏三趟对我说过,有一天半夜,他听见紧跟在屋子里骂人,骂得可凶呢。你们要是找找苏三趟,兴许能多了解点什么。”

        输液一滴一滴地进入方浩手背上的血管。三天前,每天晚上六点到十点,他要在医院的特护病房输液。

        周森林坐在病床边,仔细阅读方浩交给他的两封信。这正是陶铁良从施三宝家取出的两封举报信。陶铁良觉得事关重大,涉及到领导干部腐败问题,超出了刑侦处的权限,便复印了一份,悄悄地向方浩作了汇报。

        周森林看完信,陷入了沉思。

        方浩在病床上换了个姿势,神色黯然地说:“老周,这不是一般的举报信,写信的人,我指的是王双喜、王紧跟同志,已经永远离开了我们。腐败的恶果已经直接剥夺了工人的利益,造成了工人和政府的对立,加重了国有大中型企业改革的困难。为什么引进了一条国外淘汰的流水线,四千五百万呀!为什么擅自挪用外商投入的资金盖超标准的干部宿舍?为什么合资以后制冷厂更加困难?为什么产品滞销?为什么厂党委要千方百计打击、迫害写举报信的同志?老周,你立即组织人力对举报信所列出的问题进行调查。”

        “哎,方书记,难哪。何启章、李浩义、沈石、焦东方。郝相寿、葛萌萌、孙奇等人,显然是一起窝案、串案,由于对案犯的审讯刚刚开始,特别是郝相寿、孙奇、葛萌萌还没有逮捕归案,我们调查取证还有大量的工作没有进行。陈虎又去了拉美,估计进展也不会顺利。人手不够呀。我是怕战线拉得太长,反而收效不大。我们的压力已经够大了,制冷厂的事,是不是先放一边?”

        方浩绷起脸说:“人手不够,可以重新安排嘛。已经出了人命,难道还是小事?重机厂、制冷厂的工人要闹事,我们要给工人一个说法。压是压不服的。当然,战线不要拉得太长,也有道理、但我有一种直觉,重机集团的问题不是孤立的,个别人不是嚷嚷他们有后台吗?那好,我们就看看这位后台是何许人也。陶铁良提供了一个线索,王紧跟的邻居苏三趟可能了解一些情况,你派个人找找这个姓苏的老工人。那种简易楼,我见过,这屋说话,那屋听个清清楚楚。”

        周森林想想:“派焦小玉去怎么样?她目前没什么具体工作。”

        “好,就派小玉去。你告诉她,调查要悄悄地进行,不要打草惊蛇,要巧妙一点。要吸取林市长被围攻的教训。”

        按照周森林的布置,在一天夜里十一点,焦小玉带着两瓶二锅头,敲响了苏三趟的家门。

        “谁?”屋内传出几声干咳。

        “看病的,苏大爷,开门吧。”

        门开了,焦小玉门身进去。

        “苏大爷,您还没睡?”

        “孤老头子一个,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没个钟点。你咋不好?”

        “心里憋闷。这酒是给您的。”

        焦小玉看着苏三趟一脸病容和枯槁的身板,庆幸自己不是真来看病的,没病也得让他治出三分病来。

        “我看你额头发亮,两眼有神,走路带风,声音洪亮,唇红齿白,呼吸均匀,你没病。你是打听事来的,对吗?”

        “您还真神呢!”焦小玉赞叹地说,觉得这个老头不凡。

        苏三趟拉过一条木凳。

        “委屈坐会把,我苏三趟用板凳待客是老规矩。你想打听那屋的事,对不对外

        “您老真是越来越神呢!”

        “学会专门通甲,来客不用问。上我这里来,当然是打听我能知道的事。我知道的事是不少,看门的什么人没见过。眼下最大的事一是国家的大事,二是王紧跟一家子自杀。打听国家的大事你不会找我,那肯定是为王紧跟来的了。”

        “嘿!还会心理学呢,不凡,我说您不凡呢。您老高寿哇?”

        “小咧,六十六,不死掉块肉,我今年刚到六十六,流年不利呀。”

        焦小玉看到桌子上放着(黄帝内经)、(柳庄相法》等十几本纸页发黄的旧书。

        “您老会算卦?”

        “马马虎虎。姑娘,记住了,人算不如天算。人算千四,老天爷只算一回,就全部收回。”

        苏三趟狠狠抽了一口旱烟袋。

        “好死不如赖活着。紧跟这父子俩就不一样了,他们不是好面子,简直是把面子当命。也难怪,他们家面子太大,奖状贴满了墙。这劳模,那先进的称号太多。这爷儿俩也时时处处把名声当个真神似的供奉着,多~步不走,少一步不行,紧跟慢跟地过了~辈子。毛主席不是说过,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这爷儿俩就是~辈子只做好事不做坏事的人。谁承想,一辈子都走完了,做了偷东西的坏事,他们栽得起这个面子吗?其实,他们偷鸡饲料算个啥?不就是把自己当只鸡嘛!你还别说,一把鸡饲料就是要了他们的命。别说比起每天山珍海味、脑满肠肥的干部他们活得太冤,比起今天从厂里偷根铜管、明天从厂里扛块铁皮卖两个钱的下岗工人,他们也活得冤呀!”

        焦小玉叹息一声:“是够冤的。大爷,那天工人们把林市长堵在铺上,您在场吗?”

        “这热闹少得了我?我在场,看得真真的。”

        “施三宝打了林市长,您看见没有?”

        “老施头一个指头也没碰,也就是刚抓了他脖领子。”

        “这一抓不要紧,触发了林市长的心脏病,差点儿死了。”

        苏三趟敲敲烟斗说:‘橡别人行,蒙不了我。我看林市长装病,唱了一出《敬德装疯》。这人要是真抽了疯,犯了病,眼睛只是微微合着。林市长把眼皮闭得死死的,能把眼皮闭得死死的人心里都明白。眼睛用着劲儿,一看就是装。再者,他嘴里吐出的是硬挤出来的口水,也不是从胃里翻上来的沫子。”

        焦小玉在小本子写上了几个字。

        “你把小本本给我收起来,不然你就给我请。”

        “我什么也没写。”

        “没写?你画小人哪?你见过口吐白沫的心脏病?我当时就明白,这是林市长的脱身之计。给他留个面子,没说破。可倒好,你们拿着装疯卖傻说事,把老施头抓起来,这有点太损德性了吧。”

        “在场的其他人呢,他们怎么看?”

        苏三趟从《柳在相法》书里取出三张纸,交给焦小玉。

        “十八个人的签名,全能证明施三宝没打林市长,就是揪了脖领子。我原打算明天送到公安局当个旁证材料。”

        “大爷,王紧跟死前,跟什么人吵过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