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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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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书籍名:《望月娘子》    作者:作者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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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陷入一个迷离幻然的梦境中,她的小脸痛楚惊悸地颤动着,头颅在枕上不安定地挪移着,彷佛被深深地拖进了一个亟欲挣脱而出的梦魇牢笼。

她在作梦——梦里,她是个形容娇小可爱的女子,陌生却有些熟悉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站在一株桃花树下,她不安地蹭动着小脚,低头看着初春初萌的嫩草。

离别的痛苦紧紧攫住了她的心房,将她整个人折腾得瘦了一圈,无论对面的男子再怎么安慰,她的眉宇依旧未展,总觉得……这次的生离好象会成为死别呵!

那个男子的脸庞有些模糊,可是却带着一丝奇异的熟稔感……

“你不能不去吗?”她终于开口了。

男人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带着深深的爱意和浓浓的不舍,“傻丫头、我是皇上的臣子,朝廷的武将,如今南疆战情告急,我怎么能够不去为国平蕃扫敌呢?”

她仰望着他,大眼睛里珠泪盈盈,“我知道,我也明白……当初会喜欢你的原因之一,就因为你忠孝俱全,为国为民……可是,我好害怕,我怕你这一去,我们就再也不会相见了。”

她的眼底盛满了无限的深情与舍不得,还有淡淡的哀愁,她真的好怕失去他啊。

“花容,”他深邃的黑眸袭上了一层热浪,却还是含笑安抚着她,“妳的心上人,未来的夫婿,并不是一个三脚猫将军,难道妳对我还没有信心吗?”

“不,我相信你一定会扫平叛敌得胜归来,”她的眼底有着隐隐的惊悸和不|Qī|shu|ωang|安,“我只是觉得……好象有什么事会发生在我身上,好象……我们要再见面,是下辈子的事了……”

“嘘!”他的心底涌起了一股莫名的阴霾,俯下身去封住了她冰凉嗫嚅的小嘴。

以万斛缠绵的柔情封印住她那不祥的语意……

花容嘤然轻叹了一声,婉转承欢,双臂却紧紧地拥抱着他的腰,深深地攀附着他的温暖和力量……

彷佛只有这样,命运的巨浪才不会将他们冲离、分开……

明月在枕上辗转着、呓语着,“不要走,我怕,我好怕……”

杜少卿拚命地帮她擦拭着额上泌出的冷汗,却是越拭越多。

“沈姑娘,沈姑娘?”他轻声唤着她,却无法将她从深沉的梦中唤醒。

大夫已来看过,也帮她包裹了手上的烫伤,他是看得触目惊心——娘亲竟然忍心将她烫成这样?!

他不敢置信,从来高贵端庄的母亲会这样严苛狠心地对待一个弱女子?

他先是一阵惊跳,旋即心脏深深往下一沉……

她在他们家,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吗?

他颤抖着手,用浸湿的帕子帮她拭去额上的汗水,徒劳无功地希望带给她一丝丝的舒服与清凉。

“沈姑娘,”他愧疚到极点,凝视着她在昏迷中不安惊悸的小脸,胸际深深纠扯撕裂,“我真该死。”

明月紧闭着双眸,小脸却伤心不已地呻吟低泣,“别走……请你别走……你这一走,我们即成永诀……”

他听得心惊肉跳,她的呓语却又带给他一丝莫名的耳熟,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让她醒来喝药。“沈姑娘!”

明月满身冷汗,倏然大叫了一声——“不要!”

她猛然坐起,他急急搀扶住她。

她的双眸是睁开的,眼神却迷蒙而虚无,彷佛意识还被牵摄在梦里,“我…

…我是谁?”

他眸光透着一丝不解,依旧沉着温和地道:“沈姑娘,妳醒了吗?现在觉得怎么样?”

明月震动了一下,眸儿眨了眨,意识渐渐清楚回转过来,但是她却有着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

“我……是谁?”她傻傻地望着他。

“妳?”他有点担心起来了,会不会是母亲的责罚伤着了她,“沈姑娘,妳还好吗?”

她再眨了眨眼,低低困惑地反问:“沈姑娘?我是沉明月?”

可是在梦里,她是陶花容,她记得她是陶花容的。

今年十八岁,住在临花巷中,她的双亲是培植花花草草的花匠,她是他们两老的独生女,而且她有个心上人,却始终记不清楚他的容颜……

她悚然而惊——怎么?不是吗?

“妳受惊了,先喝碗药再休息一下,会好些的。”他吁了口气,起身端过药碗,亲自缓缓喂着她。

她的头痛了起来,两种印象和记忆相互重叠着,虚虚幻幻、真真实实……

不,她是沉明月没错,她是沉老玉匠的女儿,刚嫁入将军府为妾不久,可是……可是……

“我不知道我是谁。”她愣愣地喝了几口苦涩的药,望着他温和的眼神和轻柔的动作,剎那间觉得好无助,凄然地握住了他的手,“我作了一个奇怪的梦,好可怕……”

他坚定地再喂了她一口,轻声道:“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人再欺负妳的。”

她怔忡地看着他,“我……发生了什么事?”

“妳晕倒了,大夫说妳体力透支,营养失衡,要多休息,多进补。”他喟了一口气,歉然地道:“沈姑娘,如果我早知道我娘会这么过分,就不会要妳百般容让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动作好温柔,眼神也好温柔……

她受宠若惊地瞅着他,“你……是在对我说话吗?”

印象中,他温柔的眼神只会在提到那个心爱的姑娘时,才会出现的。

他温情地盯着她,有些纳闷地道:“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有。”她急忙摇头,害怕惊醒这一刻。

“妳快把药喝完,再躺着歇息一会儿。”他温和地道。

她点头,匆匆地就碗大口喝,却猛地呛到,顿时咳了起来。

“咳咳咳……”

他连忙拍着她的背,紧紧张张地道:“慢慢来……还好吗?有没有噎着?”

她咳得小脸通红,眼泪也涌现是欣喜若狂的泪吧?总算……得到他一丝丝的怜爱与温柔了。

“我没事,我很好。”她屏息,大气也不敢喘,小小声地道:“这是……你的寝房吗?”

他点点头,放下涓滴不剩的药碗,盯着她道:“妳还没告诉我,我娘……都是怎么待妳的?”

“婆婆……”她悄悄吞了口水,“只是让我晚上去陪陪她,服侍她到睡着,如此而已。”

他大大皱眉,“如果只是服侍,为什么妳手上腕上统统都是烧烫的痕迹?”

她惊悸了一下,缩了缩身子,心虚地垂下视线,“是我自己笨,不小心给烛泪烫着了。”

他紧紧盯着她,眉眼间的神情是半点不信。

她的头垂得更低,“你还是……不要再问了吧。”

“不行。”他断然道:“将军府中不能擅用私刑,就连我自己的娘亲也不例外。”

她双眸不争气地泛起了热浪,明明知道他不是单纯只为了关怀心疼她,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她还是感动得乱七八糟。

怎么可以这样呢?他越是待她好,她就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明月突然掀开了锦被,心慌意乱地想要逃离这个窝心的时刻——她好怕,再这么下去,她会忍不住爱上他的!

可是爱上他在定是一条断崖路,天苍苍地茫茫,这缕情意终将没有个萦系处,因为他心底早就有人,任凭她怎么争、怎么抢也抢不走啊!

他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动了,想也不想地握住了她的小手,急促困惑地问道:“妳要做什么?大夫吩咐妳多休息的,别乱动。”

“我……我……”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我可以回房去休息,这里毕竟是你的寝房,我在这儿……会给你造成困扰的。”

他心房微微纠扯了一下,有一丝难喻的怜惜和疼楚,瘖哑温和地道:“此刻妳的身子比较重要,礼节身分就暂且放一边吧。”

这个将军府对她来说就像一个可怕又不友善的牢笼,他的母亲千方百计欺负折腾她,就连他这个名义上的夫婿,对她也一向不闻不问。

杜少卿突然觉得愧对她极了。

他凝视着她手上包扎的纱巾,苦涩地道:“我们对妳做了些什么?让妳不能安安稳稳地待在这儿,甚至还要面对一些时时降临的磨难……我实在有愧妳父亲的托付。”

她震了一震,神色复杂难辨地望着他,“我对你而言,只是一份托付和责任吗?”

没有一点点别的……意义吗?

他被她温柔却受伤的眼神一激,竟情不自禁打了个机伶——好熟悉的眼神,充满了柔软的情意和祈求……

就像花容瞅着他的模样。

“妳还是多歇息会儿,”他倏然站了起身,逃避似地轻咳了一声,僵硬地转过身去,“等一下我再让人送妳回去,还有,桌上的那几帖药要记得让她们三餐饭后熬给妳喝,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眼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模样,明月悄悄地低下了头,剔透滚圆的泪水一滴、两滴……轻轻坠落沾湿了衣裙。

傻瓜,他们是永远、永远都不可能的。

第五章

这一个静夜里,杜少卿来到了女德居。

“娘,孩儿有必要与您好好谈一谈。”他严正却不失恭谨地望着母亲。

杜老夫人见他来,先是一喜,随即被他脸上的神情撩拨得有些忐忑。“是什么事儿?这么严重的样子。”

“娘,我知道您不满意沉家这门亲,但是我既答应了沉老匠,他的女儿就是我的责任,我不会与她圆房,但是我希望她在将军府中是衣食无忧,处之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