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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书籍名:《另类英雄》    作者: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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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晚辈早听人说,莲公是北洋办交涉的第一人,与外国人打交道,为国争回来不少的利权。”这也不全是恭维,直隶总督与洋人的联系,确是多由他经手。

“职责所在,分所当为,说不上是什么本事。”左莲舫觉得眼前这个小伙子很识窍,言语有味道。

“我听说,前些年三岔河口裁弯取直,是您的谋划?那可是袁宫保在本地的一大德政。”这也是事实,只不过讲出来的方式不同。

左莲舫不禁掀髯大笑,把一早晨的闷气都发散出去了。“请升炕,换好龙井。”

这是极好的进展。两人重新分宾主坐下,隔着一只小小的炕桌,两只细瓷茶盏。金善卿向送茶的书僮打了个眼色,他便送进来一只沉甸甸的方木箱。

“前些日子,晚辈去了趟上海、南京,送的就是这么一批货。今天给您老带来一个,不算礼物,只是小玩意。”到南方什么的,是为了引出有关革命党的话题,这件东西是洋行刚到的样品。

打开木箱,金善卿从里边提出来一只长方形小铁匣,精巧闪亮的铜包角、铜提手,匣身烤了一层精致的绿漆。打开顶端两合的活门,里边像百宝箱一般,分门别类地放置着各种小形木工工具。这是欧洲各国近来流行的一种玩物,专供有钱、手巧的成年人消遣用。

左莲舫拿起一把手摇钻,摇了几下,齿轮轻快得很。金善卿适时地取出一只小木匣,十几种型号的钻头,最细的如同缝衣针,像珠宝一般卧在丝绒槽内。

“天下竟然还有这般精致东西!”左莲舫两眼放光,立时动手装上钻头,便要动手。他突然又停住了。“你老弟花那么深的心思,送这个东西来,怕是有事要我办吧?”

“确实是想拜见您。”按理说,庄子和的事此时绝不能提,刚一见面就有所请托,这是官场上的大忌。只是,此事太过紧急,没有先放交请给他,而后徐徐图之的功夫。“要说有什么事么?是这样,皇上退位了,我们做洋生意的对官场隔膜得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所以,非常想听听您老的见解,为学生指点迷津。”

“好哇!我正想找人聊聊。你不是刚从南边来么?也给我讲些南边的情况。”左莲舫放下鸟笼,拉着金善卿便上了烟榻

金善卿不但会吸纸烟,也曾在年少胡闹时弄过鸦片,只是没有瘾。而且,他的父亲和亲友中,不乏一流的烟客,所以他也算是见多识广。左莲舫不是上等烟客,他的烟具很普通,银白铜太谷灯、广竹的烟枪,都不甚精致;另外烟盘、茶壶也没有特别之处。但是,他能将一个烟泡,一口便吸了进去,憋在胸中半天,徐徐吐出时,已然淡若微岚了。从有些呛人的烟味上可以得知,他吸的是产自甘肃、陕西一带的西土,便宜得很。金善卿明白了,此人烟瘾甚大,而又吝啬。

果然,十三个烟泡吸完了,左莲舫就着小茶壶啜了口茶,说:“吸烟这东西,没学会最好。它最容易让人变懒,若不是这口烟,我也不会出来干这个。”

“莲公是翰林清贵,日后必有一番事业可为。只是眼下的时局……”

“时局不好说。和谈是谈成了,一南一北两个政府,不好办呐。孙文在南京不是放出话来,袁宫保要想作这个临时大总统,就得去南京就职。那时候,人在矮檐下,不可为呀!不过,袁宫保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他不会把自己弄到这种境地,所以,如果袁宫保不去南京,就得定都北京,革命党又不会干。”

斜倚烟榻,言不及义,是近几十年中国男人的一大消遣,俗称躺烟盘子。金善卿此时也感觉到很舒适,谈起来也有味道。他说:“定都在哪里,跟下边的人关系不甚大,关系大的,是在新政府里能否有自己的人,能不能有个位子。”

打动左师爷这种人,得从他最软弱的地方入手。

“这话不假,但要找那么个靠山并不容易,一是要有关系,二是要有钱打点。难呐!”谈到自己的前程,左莲舫大起身世之感。

“您在京城这么多年,老师、同年一大帮,找个好门路应该没有问题。时下政权更迭,正是用人之际。晚辈没有功名在身,要不,也要进京活动活动。”

“要搁在早两年,你这是行里话。但如今不同了,什么是民国,民国就是改朝换代,老人没有用了,一朝君子一朝臣。老夫要是找找门路,在袁宫保面前也能托上个人情。难办的是,如今时新人物吃香,特别是前几年经济特科的洋进士,再有就是新近回国的留学生。这一批人,根本就不是官场中人,全无谦和容让之德,哪有好处往哪钻,为升官发财,可以不顾纲常。与他们去争位置,小看我了。”

金善卿听出来,其实他内心里热衷得很,只是苦于没有门路和办法,再加上舍不得花钱。

“假如花点钱运动运动,或许能成事呢?”

“不是很好办。”左莲舫嘴上很不起劲,眼睛却亮了。“时下的新人,都是平地一声雷上来的,穷得底儿掉。大清朝的官未必好,但大都是一步一步升上来的,或是花银子捐来的,多少有些家底,先不忙着搂钱;再说,那时候有规矩在,无论是官是缺,买卖都有行市,吃多少,占多少都离不了大谱。如今换上这帮新人,等于送走一只狼,来了一群饿虎,最难办的是,他们不知道哪件事该要多少银子?哪个缺一年弄多少进顶而不出乱子?可他们又贪财得很,这不,纲纪乱了。日后与革命党同坐江山,革命党更穷,哪有这么多银子填狗洞?”

“要说到钱,也许吧,不太好说。”金善卿把话说了半截。“您守制的日子快完了吧?”

“如今革命了,哪还有什么守制一说。要说革命党,没什么好的,就是这一点,用不着丁忧守制,倒是真真的体谅作官的苦处。”

“看来就是一个钱字了。假如您要运动回任,大约得多少银子?”

“如今一切都还没有定规,还真不好说。要想运动运动,也得等袁宫保正式登基前后,才能有个准谱。怎么也得一两个月以后。”左莲舫已经从榻上坐了起来,二目灼灼,紧盯着金善卿。

金善卿也坐了起来,很郑重地说:“莲公,今天咱们刚见面,我要是说拿出银子来什么的,也不大像话,再说我也没有这么多银子。不过,我做的这门生意,跟有钱人打交道多,也许一两个月后,仗不打了,银根松动,我能帮您拆借来一笔银子。但话先说下,事情办不成,您别埋怨我,要办成了,您也别谢我。谁让咱爷俩有缘呢?”

“拜托,拜托。若能成功,那便是天大的恩义。”左莲舫激动得很,就差给金善卿作揖了。

“顺便问一句,您跟巡警道的帮办杨以德熟么?”到了先下点毛毛雨的时候了,很小心,不让话头来得突兀。

“场面上的交情,他倒是对我敬重得很,三节两寿,短不了一份常礼。有事?”左莲舫也发现了个中相互利用的味道。“若有能帮得上忙的,尽管说。”

“在下很想交交这位袁宫保眼中的能员,顺便捞个人。”咬咬牙,金善卿还是道出了来意,同时对自己很不满意。

左莲舫脸上的笑意从嘴角展开,一点一点地浸入眼中。“是革命党吧?”有捞钱弄好处的机会,若抖抖手放过去,天理不容。

“这也是个糊涂人,不知深浅,而且交友不慎。这次给巡警道抓了,也是有些个误会在里边。”当然不能讲庄子和是铁血团的头子。

“这件事,能开出多大的盘口。”先得弄清楚对方打算出多少血,这是正办的程序。

“我这也是帮帮朋友。他一个人在本地,没什么家财,办这件事,全靠朋友帮衬。”这番话的意思是告诉左莲舫,必定有人出钱,但是朋友交情,不要狮子大开口,要求过奢。

“总得有一个大数吧?革命党的案子,不是玩的。”是不是能出一万两银子?

“拢总算起来,即便不足,也差不了许多。”这一万两银子是全部开销,按出力多少分配。

“看你为朋友这么操心,老夫倒是有个主意。”左莲舫敛色道。“我可以用总督府的名义,行一角公文给杨以德,暂缓动手,先救下他的命,然后再运动杨以德。你看如何?”这买卖我头一个经手,再找什么门路,也不能迈过我这门坎去。

“莲公高义,办妥这件事,在下替您拆借上京的银子。”借钱的信用也是人情。金善卿摸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放到烟盘子上。“这就算是润笔,您老抓紧动公事吧。”

只好委曲庄子和,先让他在狱里忍两天再说。只是铁血团那边如何交代?

镇反干部:那批军火是革命的资本,就这么放弃了?不应该呀!

金善卿:可是我却听说,人是革命的本钱。哈哈,说笑话。军火的事,到了月底才有结果。当时最急的还是救人。

镇反干部:他对你们很重要?

金善卿:当时以为他很重要,因为革命的结果还没有显现出来,他是我们的一颗极有价值的棋子,放在北方,正好可以牵制袁世凯。但实际上,过了一个月再看,也没什么要紧。

金善卿做事的恒昌洋行,在德租界管理局街(今浦口道),只是条小马路,僻静得很,洋行的局面也不很大,华帐房就附设在洋行一楼。

他从左莲舫那里回来,天已过午,人也饿了。谁想到,在他的那间小公事房里,上次在夏太太饭店见到的那位男装美人,正大模大样地坐在他的转椅上,玩弄大拇指上的翠搬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