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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梦钟声度花影(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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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17.虚斋睡起推窗看,私喜甘霖正及时(中篇)

书籍名:《破梦钟声度花影(清穿)》    作者:燕楚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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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紫堇让天申叫我娘,我原本不同意。可紫堇执意如此,被胤禛知道了,很高兴,于是我白捡一儿子,只不过既然他老子金口玉言,很当一回事地正经吩咐了,少不得拿出梯己的宝贝来,给儿子做见面礼。

        兰沁知道后玩笑说:“我本也想让元寿认娘的,没想被紫堇姐姐占了先。”

        我骂道:“你们两个无非就是算计我的好东西罢了。兰妹妹自幼进了府,与大福晋说是姐妹辈的,却情同母女,你为何不——”

        兰沁低了头,说:“姐姐和我们位分相同,平时玩笑一回,认个娘什么的,都是合乎规矩的。大福晋虽然为人和蔼,兰沁却不敢造次。”

        我指着她的鼻子摇头说:“你平日是个伶俐的,今日却是榆木脑袋了。果然是典仪官家的女儿,凡事都先礼,然后理。你难道不知道,其实,是先有理,再有礼的?”

        紫堇嗔怪道:“姐姐你这是饶什么舌,什么理理理的,把我都绕糊涂了。”

        我正色道:“兰丫头,这院子里,也只有你和大福晋是旗人家的女儿。大福晋膝下荒凉多年,弘晖没了才半月,你就进了门。她怜你忠厚,把你当假女儿养着,你却不能理解她的心?要紫堇这样,我早打她一顿,面壁思过去。”

        紫堇做个鬼脸,兰沁还是不作声。

        我敲了兰沁的头,说:“大福晋有心,她可是好开这个口?知道的当她爱孩子,不知道的当她倚势欺人,抢别人的儿子。”

        兰沁犹豫道:“可我——”

        我想了想,大包大揽地说:“算了,你们都是有脸有皮的金贵人儿,都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兰沁你只说,愿不愿意让大福晋帮衬着养这个孩子。若是你愿意,我这老不要脸的就给你们说合。若是王爷高兴了,我没话说,若是他烦我多事,你们可得说句公道话。”

        兰沁喜道:“姐姐能为元寿如此,我替他谢谢姨娘。”这丫头竟打算给我跪下。

        我忙扶了她起来,说:“我可当不起你这一礼。我只不过是做该做的事情罢了。我常对紫堇说,兰沁是个福气厚重的人。元寿是兄,天申是弟。若我不在了,她们娘儿俩能靠的也就只有你们了。天申叫我一声娘,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他着想。虽然皇亲国戚,谁都是有几分福气的,可兄弟同心,也是很重要的。”

        话说到这里,她们也都明白了,姐妹两个从此真正同了心。我能为她们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这天我去牡丹园,把兰沁的心事说给卓雅听,看她什么意思。

        没想她竟连眼泪都流出来了。拉着我的手,哽咽着说:“我和王爷夫妻这么多年,他的妻妾成群,当中没有丝毫私心的,也就只有姐姐了。姐姐这么为我,为爷,卓雅竟是无以为报的。这世界上,就没有姐姐稀罕的东西——”

        我也感慨,将这个三十多岁,被丈夫捏得死死的女人搂在怀里,流着泪说:“福晋这是说什么话,这个王府的女眷,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你最大。红玫这么做,都是份内的事。元寿是个好孩子,福晋帮着爷教养了,爷在外头也能省很多心去,专心办大事。

        天申叫我一声娘,是我爷怜我年纪大了。说起来,我比爷还大了两岁去,比你大了四岁。我这样行事,也是有私心的——往后我走在你们前头,好歹有人替我带孝,也不至于愧对列祖列宗。”

        卓雅自己也是生个儿子却没有了的可怜人,见我说得如此推心置腹,早已经哭倒在我的怀里。我抚摩着她的背,感慨万千。

        这一天下了朝,胤禛在紫竹苑与隐华商量一些不能为外人知道的事情。我去紫竹苑里见他,跟他汇报我在后院做的好事。

        叩开院门,小盛子见是我,楞了一楞,说:“格格,稍等。”他进去通报。

        也难怪他吃惊。自从我下定决心,退出了这个密谋圈子,已经有多年不曾来到这紫竹苑了。至于胤禛他倒是坚守自己的诺言,有了孩子的,或生过孩子却没养大的,他都不再碰了。他是这么说的。不过,我信不信,也并不重要。

        伺候他的丫头紫霞,在兰沁生孩子前,得风寒去世了。后面在紫竹苑伺候的丫头,我竟一个都不认得了。只有小盛子没变,只是后进门的侧福晋和格格们、丫头们,如今都尊称他一声苏公公。

        康熙再没有几个靠得住的儿子,朝中也很少有不结党的官员,但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将这个面冷威严,一心做孤臣的四儿子当枪使。至于十三,他始终不给他重任,冷淡着他。众人都知道他不再宠爱这个儿子,可是对这个儿子天天与老四黏糊着,老四上哪里去都带着这个十三弟,始终一言不发,默许他们的情谊存在于这个无情的帝国皇室。

        五

        小盛子出来将我领了进去。胤禛和隐华都在。

        我没有行礼,就在桌旁空着的椅子上坐了。

        隐华笑道:“格格做了多年富贵闲人,却让我瘸子水深火热中煎熬,今日总算肯踏进紫竹苑了。”

        胤禛也笑道:“当年她寻了你来,就是为了日后能做富贵闲人。实话给先生说吧,一开始,我并没有打算寻找先生。静音大师从来没有提起先生,只是要我无论如何,留住红玫——”

        “这个我省得。当初,我不想与四爷结缘,也是这个原因。留着一个活菩萨,我来了有什么好做?却没想到,格格激了我来,自己却抽脚走了——”

        “你们今日不用给我敲边鼓,我不是为外边的事来的。我只是有家务事,要跟四爷说。”

        胤禛无所谓地说:“先生就是我们的家人,家务事当着先生的面说,没什么不妥。你说吧。”

        我说:“我原也没打算避他。今日我跟大福晋说妥了,让她帮着兰沁带元寿。”

        胤禛心一动:“她如何说?兰沁可愿意?”>


        “这本是兰沁提出来的。大福晋也很高兴。”

        “这就好,这就好。只是,这样怕是委屈了天申——”

        我不高兴道:“除了我不是你的嫡福晋,天申什么地方委屈了?元寿和天申并没有过继给卓雅和我,只不过——”

        “你多想了不是?我何曾是这个意思?”胤禛见我误会他,像个孩子一样,跟我别扭上了。

        隐华劝解说:“格格向来是个豁达的,何必为这些小事找爷的不自在?”

        我说:“隐华,我曾经跟你说过,你来了,有做两代帝师的机会,如今第二代也来了。先生择优而教之——”

        “我还有选择吗?”不愧是邬师道,一眼就看破了我的计划。

        胤禛比他差点,问:“你们打什么哑谜?”

        隐华说:“四爷你说,格格将天申收入囊中,我还能选谁?”

        胤禛明白了:“这样就真是不公平了。”

        我说:“天命而已,我们都没有选择。这世界,什么时候公平过?”

        两个男人无语。

        我起身告辞。

        胤禛说:“如今非常之时,你就忍心掉头不顾?”

        隐华劝道:“格格,你闲着也是闲着。小阿哥也不会这一会子就长大了,你就多坐一会儿,能耽误什么?”

        我就重新坐下,说:“老头子折腾人,偷着乐,你们就跟着折腾呗,这又没什么难。”

        胤禛有些担心地说:“皇阿玛是不是给我们下套?”

        “也不全是。满人入关前本就从不立太子,向来都是能者居之。如今皇上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你们的势力都在皇上的眼皮底下,他很放心地由着你们闹,好机会,为什么不利用?”

        隐华说:“我也是这么说的,无奈他担心——”

        “太子还在其位,是否操之过急?”我拿过胤禛的茶喝了,说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两个男人点头。

        “他太急了。虽然是被逼的,也还是犯了皇上的大忌。他很快就要出局了。皇上知道他的无奈,不会处死他,但他,永远不会翻身了。两立两废,亘古少见。你俩放心办事好了。对了,十三阿哥在军中还能收拾多少人马?”

        两个人都摇头。隐华说:“他不能再大张旗鼓地出入军营了,大部分都被十四阿哥收入囊中。”

        我想了想,说:“也罢。他的能耐也不在这上头,留着他事成之后用。那时候,真正的较量才开始。爷的那个舅舅,可要盯紧了。”

        隐华还是摇头:“此人不可当大用,他太滑了。”

        我说:“只为那一刻。以后如何,我就不多嘴了,任你们算计。”

        我唯一的优势就是知道结果。至于这个结果是如何得到的,那是隐华的事。但这就够了,凭隐华的能耐,即使没有我的后见之明,他也是能拼一手的。

        我再次告退,胤禛想了想,问:“你能不能先不要回园子?我必须得留在城里。”

        “可以。对了,我想把玫瑰园给露叶,她不要。你能不能抬她做格格,这样她就不会推辞了。”

        胤禛不悦:“玫瑰园是给你的,她当然不会要。”

        我叹:“她为爷做的,不比我少。如果她有贰心,王府不会这么清净。爷,你好歹给人一点好处,她才不至于灰心。”

        想想她向我说:“兰格格,有了——”那份委屈,瞎子都看得见。

        胤禛犹豫半天,说:“现在还不是时候。皇阿玛的旨意,我不能违背。你跟她好好说,往后,她能得到她想要的。”

        六

        康熙五十一年九月,皇太子胤礽复以罪废,禁锢于咸安宫。

        皇帝在畅春园一病不起。在此次变故中,获益最多的是十四阿哥,他接收了废太子在兵部的势力。

        至于八阿哥,就在他正要摆脱四十七年的打击而崛起时,他的能量源泉没有了。他的额娘,良妃卫氏,于康熙五十年十一月二十去世,那时候,正是距他家不远的雍亲王府喜迎麟儿之时。一年后,皇帝拖着病体,十一月以复废太子告庙,宣示天下。八阿哥还没有从丧母之痛中恢复,他仍旧在为母亲守孝,只是,他此举置皇父于何地?他也许是太过伤痛,也许是故意为之,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过,他已经与九阿哥、十阿哥达成一致,全力支持十四阿哥与他的同母哥哥雍亲王对峙。相比冷面冷情的四哥,他宁愿让十四弟得到他得不到的东西,他自以为,他有能力掌控这个十四弟。

        因为废太子事件,天申的周岁汤饼会十分简单低调,王府没有请外客,只在正房举行了抓周仪式,王府的奴仆和侍卫等当月获得双份薪金。皇帝和德妃按惯例着人送了赏赐。皇上给天申赐名“弘昼”。

        弘昼抓周时,左手毫不犹豫地抓了他老爹那串由皇帝亲赐的檀香木念珠不放,右手则先抓了脂粉,丢了再抓珠花------最后拿到到手的,是点心。大约一天折腾,实在是饿了。

        紫堇对此十分不高兴。想想那个只大了三个月的元寿,左手抓了脂粉,右手却牢牢地抓了他老子的官印不放。皇帝给元寿赐名“弘历”。其他的赏赐倒没有什么不同。

        对于我来说,尘埃是真正的落定了。这个世界往后究竟如何运转成后来的样子,我再也不关心,更不想过问。

        因为紫堇的沮丧,我这天晚上在她的房间里待到了子时。

        王府里嘴碎的一个婆子当时就大惊小怪地说:“这王府里若要出个佛爷,可不知是什么征兆呢?”

        下边的人在她跟前说不上话。胤禛因为朝堂动荡,忙得两脚不沾地,也没空和她说话。

        我吃过晚饭去找她,她正在房间里独自生闷气。

        我拍拍她的肩膀,兀自在她对面盘腿坐下:“今天,我要跟你认真谈谈。”

        她见我一本正经,眼泪就流下来,无甚精神地说:“姐姐,我好不容易十月怀胎,生下了他。如今却落得——”

        “落得什么?!”我厉声质问,唬得她不敢吭声了。

        我循循善诱:“天申和元寿只差了三个月。这一年来,你处处攀比,不饶了人去,你当我是瞎子,看不见?你从四十五年来归进府,多少年过去了,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我问你,你在宫里见过的娘娘多了去了,她们争强好胜,斗来斗去,都得了些什么?”

        她咬唇不语。

        “这王府,现在是王府,往后就是后宫。你别跟我打肚皮官司,你跟我说老实话,在你心目中,是想将天申塑造成什么样?”

        她嗫嚅道:“也不想怎样,就是希望他过得好。”

        “那你觉得,他怎样就是过得好了?”

        她犹豫,没有答案。

        其实谁能有个答案?

        “俗话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当今皇上远远不止九子,年轻嫔妃能生育的仍旧不在少数。小的我们不说,就说如今这些已经成年的。

        大阿哥一表人才,军功累累。

        二阿哥名分早定,皇上爱如珍宝。

        三阿哥温文儒雅,是阿哥中的才子,领衔编修的图书文集,为天下士子颂读。

        我们王爷,冷心冷面,苦心办差。

        五阿哥为人恬淡,甘为人后。

        七阿哥身体残疾,且不多说。

        八阿哥更是不必我形容,纵你是闺阁女子,当也知道,朝堂百官,赞他为八贤王。

        九阿哥富甲天下,美妾如云。

        十阿哥憨厚仗义,身份也贵重。

        十二阿哥——

        ------”

        “姐姐,你别说了!”

        我这里排排座还没有结束,她就打断了我。

        “姐姐,你一心为天申好,我都知道。可是,我眼见着元寿只大了他三个月,就处处占先,样样得利,聪明沉稳。我这做额娘的,心里就气不顺,同样十月怀胎生的儿子,为什么人家的儿子就是比我的儿子好?”

        我摇头,不语。

        紫堇自己又说:“我原也不是个争强好胜的,只是——”

        “天下做额娘的,哪里有不为儿子好的?只是,这为他好的方法不一样。生在皇家,福气是不用说的,如果不争那把椅子,自然就更加有福气。”

        我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她如果还不上路,就真是我看错人了。

        紫堇睁大眼睛:“姐姐,你就想那么远了?”

        “我不得不想。我比你们大了很多,要走在你们前头多少年去?我千方百计地让你和兰沁亲近起来,就是因为,只有她,在我之后能护你周全了。你卤莽冲动,她却是个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的。她的儿子像她,你的儿子像你,你有什么不服气的?

        你虽然年纪比她大了三岁,可你的行事,比她小了十岁还不止。她进府时只有十三岁,伺候丧子的大福晋,那个场景你想过吗?虽然你也是因为我的女儿没了进来的,可我自己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所以倒比大福晋放得开些。她的那个儿子,却是她七八年的心血,你明白吗?”

        紫堇的脸凝重起来:“姐姐,我不懂事——”

        “你明白就好。如果你想让天申在大房照顾,也是很容易的。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大福晋必然不会拒绝。可是——”

        “姐姐,往后我都听你的。”紫堇说。

        我说:“你是个长寿的,如果不把心事放开了过日子,那有多么难熬,你知道吗?笑也是一天,啼也是一天,你为什么不笑呢?难道这王府还像小老百姓家缺衣少食,为生计苦闷?

        富贵人家的气,都是闲气。你今日气不顺,也是闲的。倘若没有这么多丫头婆子伺候着,孩子的一针一线,一帽一袜,都要你亲自动手了才有,你还有闲工夫歪在这里胡思乱想吗?”

        紫堇彻底没了脾气。

        我们又叨叨着说了一个时辰的私房话,孩子长,丫头短的,半夜了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