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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竹箫声断人何处

书籍名:《玉竹诺》    作者:夙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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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下的床仿佛在移动,我迷蒙地揉揉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铺了锦被的马车上,身边只有一个陌生的丫头。我问她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她怯怯的回答,说是一个身穿青衫的男子吩咐的,让她在马车上照顾我。

        我一惊,心头莫名惶恐,抓住她问道“这儿是哪,我们现在往什么方向走,出京城了吗?”

        小丫头诧异的看了我半晌,才喃喃道“我以为姑娘知道的,那位公子给了我爹好多钱,让我们送你去南方。我们现在已经出了莫远城,向南走了两个时辰了。”

        我一听这话,便知二爷昨晚为何要那般说,还有那句“忘了我”。二爷将我送出莫远,莫非是想做什么危险的事,又怕连累我?手边有个硬硬的东西,拿起来,是二爷的匕首。我抓着它,暗下决心,伸手敲了敲车门,沉声道“停车。”

        车子刹住,一个老伯伸头进来“姑娘,有什么事吗?”

        我想了想,决定先问一问北唐的近况“老伯,这莫远城最近可发生了什么大事?”

        老伯摸了摸下巴,细细想罢,回应我“最大的应该属废太子了,听说陛下已病入膏肓,今夜设宴款待各位王爷,预备宣布新的储君。不知这是不是姑娘想知道的大事?”

        我咬住下唇,太子在二爷入京的这段日子里竟然被废,而他居然什么都没告诉我。二爷莫非垂涎这江山,又怕自己的力量不够,惨遭失败,会连累我,所以才将我送回去?不,他明明说要我忘了他,他是什么意思。

        突然,二哥当日的决绝印入我的脑海,难不成二爷的话中之意,是要学二哥刺杀皇帝?可他这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替我给二哥和傅家人报仇雪恨?不行,这样很危险,被人识破的话,以宇文冽的性格,二爷定会生不如死。何况,宸王还未出现,若是两个王爷同入大殿,那二爷岂不是……

        我不敢再往下想,连忙拒绝了老伯和小丫头的好意,哀求他们送我回京。他们本是莫远人,去趟南方极为不易,又没有生命保障,便也同意了我的要求,掉转马头,沿着来时的路往莫远城疾驰。

        等回到王府,天色昏暗,二爷早已不在。我向沁芷芳芩打听,二人只说他被圣旨招入皇宫。我自知耽误不得,立即动身前往北唐皇宫。这皇宫守卫险些拦住不让我进,还好我及时表明身份,入了宫,直奔招待各位王爷的朱雀殿。还未及进殿,里面的人竟一一走了出来。

        我小步靠近,对他们行礼,最后看到宇文优,才向他问起二爷的去向。他却冷嘲道“六哥已被立为储君,如今正在偏殿接受印玺,六嫂马上就要成为新皇后了。哼,那种人,只会背后耍手段,根本没有资格成为皇帝。”说罢,不再看我,愤然而去。

        我思及二爷处境,心中更加凌乱,赶紧加快脚步,朝偏殿行进。如果那时我走的快一点,兴许一切还有转机。只是一切如同被人算计好的一样,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我赶到偏殿时,看到的便是这番景象。

        两个一摸一样的紫袍人影正在打斗,而一旁的宇文冽已经咽气,颈间有深深的红痕,是被人无情掐死的。这……是二爷干的吗?等我冲进殿内,其中一个紫袍人影已将剑锋刺入另一个人的左胸。

        伤者晃了一下,左手握住胸口上的那柄剑,殷红顺着指缝流下,点点惊心。他的右手按在身后的长桌上,成为身体的全部支撑。“真儿……”那人皱眉看着我,似乎并不想我看到他被人伤害。

        一时间,我难以接受那个被致命重伤的人是二爷。得出这个结论,我彻底崩溃,连伤心哭泣都不会了,只是傻愣愣的盯着那个身影,看着他面对我安然一笑。我轻轻走近,刚对他伸出手,另一个紫袍人影就迫不及待地,用力将他胸前的剑拔出,血溅当场,几滴血溅到我的脸上。

        我痴痴地抬手抹去,嘭的一声,跪在那个凶手面前,苦苦哀求“王爷,放了他,二爷……二爷已经……放了他……”泪水这才后知后觉的盈满眼眶,打着旋,缓缓坠落。

        二爷意外的没有痛苦低吟,只是那只撑在桌上的手无力地滑落,人形晃动,瘫倒在地。有一丝血液从他口中冒出,慢慢地染红他那身紫袍的领口。

        我瞳孔放大,看不见他张开又合上的嘴唇,只依稀听到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时间静止,我木然地跪在地上,脑海中没有任何意识。

        昨天还在与我说笑的二爷,今夜就这么闭上了双眼。昨天还说要对我负责一辈子的二爷,丢下我一个人踏入轮回。欢者又欠,二爷,你那日写的《相见欢》可是在暗示我又欠了你。那宇文冽可是你杀死的?是为了我吗?可这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耳边传入身侧的紫影阴狠的命令“慕雪,马上将他的尸身火化,剑上有毒。本王可不愿让这个杀害皇父的凶手,死了还玷污我北唐一寸土地。”桌后的纱幔飘拂,一个熟悉的人影浮现,缓慢靠近二爷。

        “不……”我出声阻止,这次我没有哭,生生咽下了眼泪。“王爷,留他一条全尸,允许我亲手埋葬他,好不好?”语气抖得厉害,是愤怒,极度的愤怒。可是面对杀死二爷的人,我却束手无策,除了哀求和隐藏,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劝他手下留情。

        紫影来到我身前,双手钳制住我的双肩,眸中寒光闪烁,爆出阴冷的笑声“你以为本王会让你心想事成吗,亲手埋葬你的奸夫?哼,想都不要想。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跟他苟且了,是不是?你既然送给本王一顶绿帽子,就该承受得起相应的后果。”

        我想举手抽他一个耳光,制止他侮辱二爷,可双臂始终动弹不得,料想是被他压制的结果。不再反抗,我偏过头,泪光盈盈“王爷,妾的蛊毒尚未解,如何跟人苟且呢?”

        这是我最后的保护伞,冯春水已死,宸王该是找不到任何人,可以询问出我的蛊毒是否已被解。我万分庆幸这蛊只有冯氏的人了解。

        宸王攒紧我肩头的手加大了力道,催促一声“慕雪,你敢违抗本王的命令?”

        一旁的慕雪并未显出任何情绪,只是走近宸王,以常声说出此刻所想“王爷,王妃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还请王爷手下留情。伤了王妃,王爷将来定会后悔的。”

        宸王睨了她一眼,再回头看我时,眼中的戾气隐去不少,但手上并未松懈半分。

        慕雪不再犹豫,命人将二爷的尸体拖走,自己随后迈过殿门的槛,消失在夜幕中。

        宸王坚持不放开我,更不允许我追过去。他只是凝视我的双眼,发泄着自己怨恨的情绪。

        “王爷,人已走远多时,可以放开妾身了吧。”我客气有礼的提醒他。

        宸王这才松开手,见他不再阻拦。我定定神,快步走出殿门,之后开始在夜风中狂奔,只盼能追上慕雪。等我望见慕雪的背影时,也被眼前的冲天火光震刹了。她是认识二爷的,为何还要烧了他的尸身?

        我冲过去,摇着慕雪的身子,颤抖的问她“你……你是不是真的烧了……烧了二爷,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不是……”

        慕雪抖掉我放在她肩上的手,映着火光的脸冷漠异常“王妃,慕雪已经听从王爷命令烧了,王妃不要再执迷不悟,求慕雪,没有用。”

        我双眼无神,空洞地盯着不远处的熊熊烈火,隐隐有烧焦的味道传来。二爷真的已经……宸王竟连一个全尸都不肯留给他。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我又哭又笑,转身重新将身子融入寒风之中,木然朝宫外走去。

        当夜,我被宸王锁在了自己的房间。他故意惩罚我,不许我见任何人,连照顾景煜都不行。我呆呆地坐在房中,手边是二爷给我的匕首和那个神似他的泥人。我将那泥人当成二爷,说道“二爷,我现在为你歌唱,你仔细听着,要是喜欢,就出来与我相会可好?”空气中并没有回应。

        我默默地抚琴,一遍又一遍,轻声吟唱,一曲又一曲。连我自己都分不清白昼和黑夜,只知不停地弹唱,从不在意自己已磨破的手指,也不考虑变哑的嗓子。泪流干了,不知已过去几日。

        等那玉玲珑的弦被我弹断,我才意识到指上骇人深刻的伤痕,那里传来刺骨的痛,有些地方皮肉已模糊,黏在一起。望着血红的断弦,我苦笑,二爷,为何你不肯出来见我?

        有人自外打开门锁,我努力睁开多日不眠不休的双眸,观察门口的动静,是慕雪。她的身后还跟了一队红服侍女,我向她投去询问的眼神。有一瞬间,她似乎对我此刻行尸走肉的模样皱了下眉。

        随后,她命那些侍女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屋内的桌上,出声解惑“王妃,明日便是王爷承袭皇位的庆典。按照我朝礼仪祖制,新皇登基,需与皇后大婚。王爷已下旨,封你为后宫之主,掌管凤印。这些都是今夜大婚必备的物品,喜服需要王妃试穿,慕雪是来伺候王妃的。”

        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任由慕雪帮我换上凤冠霞帔。看着周围的人投来羡慕的眼光,我冷颜相对。反抗只会带来伤害,而且还是对自己最在意的人的伤害。

        “王爷请王妃傍晚入宫,接受百官朝贺。”慕雪依然镇定如常。我不再给予回应,转过身,背对着她们,不发一言。

        午后,一排长长的队伍进了我的房门,都是宫女模样。我并没有迁怒于她们,这些喜娘也是奉命办事,若我不配合,只怕宸王一怒,会斩了所有人。

        之后,我被她们沐浴打扮好,身着象征皇后的大红喜服,戴上厚重的九金凤冠。我悄悄将二爷赠的匕首藏于袖中,今夜是我最后的机会。

        宸王如今已是龙袍加身,正站在栖凰宫内等我。我随着仪仗队,雍容大度地走进殿宇,微微望向他,眸中含着嘲讽。登上台阶,与他并立于百官面前,接受所谓的朝贺。可惜,就连宸王都没想到,百官看到我时,眼中会是露骨的轻蔑和不满。而且,似乎没有一人愿意对我下跪。

        站在最前面的人忽然抬头,对宸王建议道“陛下,我鲜卑族人已恢复贵族特权,以臣之见,陛下亦不可娶汉姓女子为后,如此,岂非降低了陛下的身份。”

        身侧的人动了动,下了台阶,来到那人跟前,斥道“这是朕的家务事,皇后是朕的结发妻子,随朕多年,莫非叔孙大人想让朕始乱终弃吗?”

        原来那个带头抵制我的是叔孙拓。“回陛下,当日瀛城一役,若非宸王妃有意阻拦,陛下也不会背上手下败将的恶名。臣恳请陛下,收回旨意,立鲜卑贵族之女为后,以振朝纲。”

        叔孙拓背后的大臣们纷纷附和,逼着宸王休妻。

        宸王顿时火冒三丈,用力的给了叔孙拓一拳,狠狠辱骂“混账,朕是皇帝,不是你们的奴才!朕乐意做什么,还容你们多嘴吗?再不朝见皇后,朕摘了你们所有人的脑袋。”

        这威胁似乎稍稍起了些作用,有一部分人已主动下跪,口呼“恭祝皇上皇后百年好合,缔结良缘。”剩下的几个老顽固还是直直地挺着腰杆,暗地跟宸王较劲。

        宸王上前一人踹了一脚,强迫他们屈膝下跪,自己的脸也涨成了酱紫色。我一副看好戏的神情,不声不响地站在宫殿正中,如同一尊雕塑。

        大婚过后,我被送入后宫,等待宸王临幸。这时,一个太监冲进门内,对我行礼道“起禀娘娘,陛下遭众臣反对,已被拦在栖凰宫门外,不得入内,遂命奴才先行通知娘娘。”

        “知道了,你下去吧。”我摆手让他退下,自己整理新衣,摘去红盖头,起身出了宫门。

        未走几步,便见宸王被几名大臣阻截在门口。我嗤笑一声,悄然上前,劝慰他们“你们不过是想让陛下纳你们的女儿为妃,可知再做阻拦,只怕不是为你们的女儿办喜事,而是为你们自己办丧事了。本宫劝你们早些回去,以免惹祸上身。”

        众臣仰面看向我,心虚的低咒几声,退开了身子,留给宸王一条小路。宸王赞赏地对我点点头,执起我的手,结伴步入寝宫。

        我遣散了所有奴婢,静静地在宸王面前坐下,开口道“陛下,请您放臣妾走吧。”

        宸王边摇头边盯着我,那双桃花眼中多了难以置信“我4年来待你如何,人尽皆知,难道在你心里,堂堂北朝皇子,还不及南朝一介商贾吗?”



        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陛下,您还看不出吗?臣妾是在为您着想,若陛下执意立我为后,必将众叛亲离。这些大臣均是恢复了贵族身份和特权的鲜卑人,他们怎会容忍汉族女子骑在鲜卑人的头上,成为北唐的皇后?陛下昔日斩杀汉臣之时,可想过会有今日?”

        宸王瞳孔一缩,不自然地压低声调“这个,你不用管,朕自有主张,你只需安心作好自己的本分。”

        “陛下果真无意放我回归故里?”我再问,袖中暗藏的匕首已滑至手心。

        “我……不可能对你放手,你本来就是我的,我才是你的丈夫!为什么你从不肯交付真心?无论如何,即使杀了所有不服的人,我也要名正言顺地让你成为我的皇后,后宫里唯一的女人。”宸王虽铁石心肠,却仍说出一番动情的承诺。

        我淡然一笑,起身走至他背后,出其不意地将匕首抵住他的后颈,前端已没入他的皮肤。

        “你……要杀我,就为了那个商人,贱民?”宸王惊恐的语气中带着痛苦。

        我轻哼一声,将匕首再压入些许,听见宸王低声呼痛,才张口威胁“陛下,您是留着这条命做皇帝呢,还是想与臣妾共赴黄泉,做一对鬼夫妻?”

        “鸾儿,你知我不会伤你,更不会还手。江山美人,我势在必得,若只能取其一,你就动手吧。”宸王压抑着酸涩的情绪,对我并不阻止。

        我收回匕首,转身来到宸王面前,以之封住自己的咽喉,再问“既如此,那臣妾便自刎于陛下面前,不得自由,何来生之喜悦?臣妾宁愿一死,一了百了。”说完,忍着脖颈的痛,狠狠在脖间划了一刀。

        宸王倒吸一口冷气,欲上前抢夺,却不得靠近,见我继续加深伤口,马上挥舞手臂,制止道“不,鸾儿,不要伤害自己。你明知自己是我的软肋,仍要苦苦相逼,这是为何?”

        听着他软下去的语气,我不再犹豫,加紧逼迫“真正受人紧逼的是臣妾!陛下,臣妾心已死,留下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如今能化为孤魂野鬼返回故乡,也算是一桩美事,请陛下成全臣妾吧。”说完,又将匕首向下压,脖间出血,滴到我手上,热辣辣的。

        宸王蹙眉半晌,最后无奈又不甘的叫来太监,令他召史官入栖凰宫。我依然举着匕首,不肯放松一丝一毫,眼前的人始终担心地瞧着我的伤口,欲言又止。

        史官到来,宸王沙哑地对他下令“传朕旨意,皇后忽染重疾,病死宫中,朕伤痛不已,罢朝半月,不召不见不朝不批。北朝百姓,为后守丧一年,违者腰斩。”

        史官怪异地瞥了我一眼,才低头磨墨将方才的圣旨写进史册,不一会,又出声问道“陛下,不知皇后谥号是……”

        “闵熙皇后。”宸王不假思索地吐出一个封号。等史官领命退下,宸王才长叹一声,哀伤地恳求我“鸾儿,现在你放心了?朕已下旨,将你的‘死讯’昭告天下,你总可以放下匕首了吧?”

        我摇摇头,继续要求道“请陛下允许我将景煜一起带走,他是我三哥的事,想必陛下已有耳闻,臣妾也不多做解释了。”

        “好,来人,传赵冶。”宸王的衣衫下摆已被他自己抓烂,此时破损不堪。

        赵冶入内,风尘仆仆地对宸王行过大礼,低头等待旨意“朕命你,将景煜和皇后安全送回南朝。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奴才遵旨。”赵冶尖细的嗓音令我顿生怀念。

        我拿着匕首走到门外,回头低声对宸王道谢“多谢陛下成全,如此,便再无人反对陛下了。还请陛下作个仁君,为百姓造福,流芳百世。”刚抬脚,宸王忽然叫住我,我防备的转过身“陛下后悔了?”

        宸王低下眼眸,顿了顿,轻轻吐词“有生之年,朕绝不攻打南朝,只盼你珍惜此次机会,好好活着。朕今日此举,不为你的威胁,只为保护你。”

        “我明白。后会无期。”转过头,我不再留恋一眼,跟着赵冶出了宫门。宸王的心思,我懂。那些鲜卑人已对我起了杀意,我的命只怕朝不保夕。

        皇权斗争,历来惨烈无比,后宫亦然,所以我不愿涉足纷争,只愿觅得一人,白首相依。

        出了宫,迎面碰上庾白。他化妆成平民,身后有一辆马车。“上车吧,我是来送你一程的。此去凶险,我跟着亦可护你周全,这是菊儿嘱咐我的,她说王妃不适合这里,请我送你回原来的地方。”

        我不打算拒绝他们的好意,正欲上车,听见一人唤我,循声望去,却是慕雪。她手中抱着一个瓷瓶,走近,恭敬地递给我“慕雪得知王妃欲走之事,特来将此物归还,这本是王妃的东西。”

        我盯着这白瓷,心中猜想,这定是二爷的骨灰。我将它捧在手中,几滴粉泪落下,对着慕雪一拜“多谢姐姐。”不再顾及他人,我钻进马车,毫不意外地看见景煜。虽然他还是以睡颜对我,我也满足了。此时见到亲人,感觉真好。

        一路的颠簸辗转,赵冶和庾白相伴,我还是倍感寂寞空虚,心里满满的都是二爷的死。看着车内被庾白收拾好的玉玲珑,我摸摸手上结痂的伤痕,不禁回想起那天昏地暗的几日。

        掩饰好自己千疮百孔的心,我分外期待多年不见的南朝风景。到达南朝边境的前一晚,我又做了那个恶梦,篝火,猛兽,恶虎,这次我看清了那虎皮毛下的字——“翊”。

        北朝兰台史载“闵熙皇后文氏,雍州牧文赟之女,资质淑茂,端丽贤婉,年十六选入王府,时帝为宸王,深重之,生明武。怀文帝即位之初,后忽染重疾,殂,帝哀痛之,罢朝半月,虚后位,不复立焉。百姓皆服缟素一年,以祭后。年间,不得欢庆,有违者,处以腰斩,当街示众。及帝崩,与后合葬于静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