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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竹风轻动庭除冷

书籍名:《玉竹诺》    作者:夙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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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会骑马啊,怎么办?我寻思着电视里的情节,努力镇定,抱紧马脖子,任它飞快驰骋。心惊胆战了好一阵,才捱到它停下来,面前出现了一间竹屋。我愣神间,一个不小心,从马背上滚下去。痛!再抬头,却见一对笑眯眯的小眼睛正在俯瞰我。

        面前这个老头发色花白,身着灰白布衫,看起来丝毫没有上了年纪的病态感,相反还很硬朗。他眼眯了一下,正色道:“小姑娘不便行走,老夫帮你一把。”说话间,一阵风袭来,我已被来人扶起站稳。这个人竟然也会武功,与我二哥不差分毫。能一眼看出我不便行走,莫非他就是圣医?我怯怯地看向老头,“老爷爷,您可是圣医?”

        “小丫头年纪不大,挺有眼力的。不错,我的确是你口中的圣医老头。当今天下能一眼看出我是圣医的,一个是我徒弟,一个就是你了。我徒弟能认出我,是因长期与我生活所致,即使易了容,他也能分辨出。而你这个小姑娘未见我,就已知身份实在不简单。”老头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我。我知他的顾虑,笑了笑,“老爷爷,我是听您一口说出我不便行走,才确定您会医术的,而此处又是圣医的居所,自然也只有您老人家有这个可能了。”

        老头一听马上狂笑,“哈哈哈,原以为只有我徒弟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却不想世间还有个跟他不相伯仲的人。我老头子有福了。”又是他徒弟,那是谁啊?观察力?看样子这个徒弟也不是简单人物。“说罢,你找我有什么事……等等,先让我猜猜,可是让我替你医治腿上和脸部的伤?”这老头也很聪明嘛。我点点头,“家兄说圣医治病,都会给人提出一个要求。只有答应了,才会给人看病,否则一拍两散。看样子此言不虚。”

        “本来自我传授医术于徒儿后,已经决心归隐山林。不料还是被你找到了,看来不久我又得搬家。不过你既然能找到我,我也就替你医治,只是如你所说,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老头志得意满的样子让我对自己产生了一丝希望。“前辈请讲。”

        “这个嘛,我还不确定,你把面纱拿下,让我看看能不能治再说。”老头看着我缓缓取下面纱,许久没有在人眼里看到的惊艳竟出现在他眼中,还似乎带着欣喜。“不错不错,是个漂亮的女娃。你放心吧,老夫我一定替你医好脸,不然这么个美人就埋没了。条件我想好了,等我医好你的伤,再告诉你,不过……你现在就得决定是否答应。”条件不告诉我,我就答应?要是你提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主意,我如何做到?看着眼前可爱的老人,我竟有丝不确定。

        他似乎也看出了什么,邪魅的一笑。“小姑娘放心,我老头子不会提出什么对人不利的条件,只管相信我吧!”我想想,回应了他:“既然前辈如此坦诚,我也不便拒绝。不管什么要求,晚辈答应就是。”

        “不错,跟我徒弟一样深思熟虑,应答爽快。”他依然看着我笑。又是他徒弟,搞得好像神仙似得,无所不能么?“小丫头进屋来吧,一个月之内,一定还你一副健康的身子骨和绝世的容貌。”老头已进屋。我试着挪了挪步子,艰难的踏步进屋。

        竹屋里摆设和当初师傅的木屋差不多,都是简单整洁。圣医将我安排在里面的一个小间,正对着房间门的是一扇窗户,窗外是静谧的竹林。窗下有一套竹木桌椅,桌子旁边往里半米的地方有张竹床紧贴墙壁,门边有衣柜和脸盆架。我慢慢移动僵硬的腿,坐到窗边的竹椅上,将装琴的包袱卸下放在桌上。桌的右上角摆着一副陈旧的笔墨纸砚,似乎已被这屋子的主人用了很多年。拉开抽屉,竟有一叠诗文和几卷画。“原来圣医前辈还是文人墨客啊。”我不禁低叹。

        一阵笑声由远及近,“我老头子已经很多年未玩弄笔墨了,这间房原是我徒儿的。你看到的那些也都是我徒儿所作,与我无关。”徒儿徒儿的,你就那么喜欢他?“这么说来,前辈的徒弟还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以这么说,我徒儿资质聪颖,十分讨我的喜欢。怎么,小姑娘想见识见识?”老头又开始了他的浮夸。聪明的人天底下太多,现代的邵廷就手腕强悍,为人精明。我见到的还少吗?

        “小女子虽不曾遇见什么聪明绝顶的人,但世故精明者还是识得一些的。”我故作无所谓的回答。

        “哈哈,我看你这小丫头自己就挺伶俐的,跟我徒弟倒是很相似。物以类聚,不如我老头子替你引荐引荐?”老头竟然开起我的玩笑来。

        “前辈的徒弟是什么大人物么?见一面这么难?”我也没事找茬。

        “以前随我隐居,倒也谈不上。不过他回到家中,就不一样了。”老头仿佛陷入了回忆中。

        “此话怎讲?莫非他家里有什么位高权重的人?寻常人不得见?”我突然有些好奇那人的来路。

        “皇帝倒是给了他们家一个爵位,这个倒是虚的。主要是我这徒弟心性冷傲,对陌生人不怎么待见。掌管整个世家之后,还立下不见女客的规矩。所以,小姑娘要见他,只怕难上加难。”晕,这什么人啊,对女性歧视吗?不见也罢,我是女权主义者,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不合我的胃口。“嗯,我说前辈,晚辈只字未提要见他之事,您老不必为我担心吧。”我把球踢回去,问题留给他。

        他对我抿口笑笑,“以后总有机会见的,也罢,你先休息,我去给你做些吃的。”老头转身离开。

        我突然想找圣医帮帮二哥,但又不知他的具体位置。他会不会有危险,那些人即使没他那么好的功夫,人太多也不是他能抵抗得了的。哎,算了,还是等我腿好,再去寻他。他都说没事了,一定没事的,不要乱想。我拍拍胸口,镇定下来,眼角瞟到抽屉里的一轴画卷。好奇地展开,一副雨后春笋图映入眼帘。画工精湛,线条细密,将竹笋冒出的瞬间描绘的分毫不差,新生之感顿生。见画如见人。看来这是个观察入微,反应灵敏的主。画下面有行字:“庚午年己卯月癸巳日作于杳竹山”,旁边还添了个“风”字的章印。

        原来圣医的徒弟名字里有个风字,不知人是否如画般风雅。叠好画卷收进抽屉,拾起一页诗。“雨霏梨花白,寂寞酒半酣。竹动庭除冷,断肠在江南。”字体端正劲美,神采飞动,署名依然是个“风”字。看样子,这人还挺忧郁。“断肠在江南”一句倒跟我的境遇蛮配的。想到这,我倒还真想见见这个传说中的优秀徒弟。

        一阵香气扑鼻,好似竹筒饭的味道。肚子咕咕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我自然是有求必应。“可以吃了,丫头。”我顺着老头的声音挪动步子,总算找到了放了竹筒和几盘小菜的餐桌。/>


        “前辈,晚辈就不客气了。”我拿起竹筒饭就撬开了。“别急,慢点吃。呵呵”老头依旧笑咪咪地看着我。我夹了几口菜放进嘴里,以为会跟竹筒饭一样好吃,结果“哇”的一下全吐出来了。

        我尴尬的看向老头“前……前辈,您做的菜是不是太酸太苦了啊?”老头一见我这神态,一拍脑门,不好意思地对我笑道“丫头,老夫忘了我的口味跟寻常人不大一样。晚上,我再做的时候,一定按正常人的口味调味。你喜欢吃什么味道的菜?”

        “嗯,辣的吧。对了,前辈为何与我等口味不同呢?”我瞪大眼睛问他。“老夫为了研制解毒剂,尝遍百毒,以身试毒也是常事。久而久之,味觉就发生了变化。常人喜欢的口味,在老夫看来,酸涩难以下咽。”他笑着就像在叙述别人的事情一样。“那前辈岂不是很可怜,吃不到世间美味佳肴了?”我有点同情他了。

        “反正老夫隐居遁世,也不常与人打交道,早已习惯自己调味了。倒是今天给忘了,害的丫头食不下咽的。”他神情略带歉意。“没事啦,我自己也会做菜的。等我腿好些,就自己做给自己吃,免得前辈不好过。”我拍拍胸脯。他的眼睛再次眯成一条线,“丫头也会做菜吗?就你爱吃辣的这点看,跟我徒弟差不多,呵呵。”这老头有完没完啊,相亲呢?这徒弟也真是,干嘛什么都跟我一样。

        我低下头“会做啊,您不是不爱吃常人口味的饭菜吗,怎么您的爱徒没有继承您的口感呢?”

        “徒儿本是健康人,有我这师傅在,也不舍得让他试毒,自然口味与一般人无异了。”老头耐心的向我解释。“哦,吃饭吃饭啦!”我不想再多扯话题,以免自己又跟那个恶徒弟拉上关系。

        圣医说话算话,下午的时候便为我诊了脉,又察看下我的伤处,接着动笔写了一大篇类似药方的东西交给我。我细看,居然都跟日常生活习惯有关,不仅涉及复健,还有食疗。他再递给我一瓶药,叮咛我每天洗脸后擦上。至于内服的药物,他说会按时煎给我吃。我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只说是为了我能够早日达成我允他的条件,当时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邪魅。

        入夜后,我点上房间的油灯,自顾自地洗脸擦药,没有镜子就自己摸着擦。这时,圣医为我端来了药汤,我看都不看就一口吞下,递回空碗,道了声晚安。关上门后,径自钻进暖和的被窝。虽然是竹床,垫了这么多厚实的垫被倒也不会凉。我侧过身,准备入睡,忽然闻到一股似檀香的香气,吸了吸鼻子,是木质香,还有淡淡的松脂味。受这香气的影响,身上的疼痛居然有了减弱的迹象,心情也不再烦躁了。脑子里闪过一个词“雪松香”。睡过这床的人用熏香,还是雪松香。这床上的被褥是圣医之徒盖过的,该是他的味道。不知道躺在他怀里是什么感觉,也似这般心神安宁,思路清晰么?我马上回过神,又乱想什么呢,二哥若知道,肯定又要敲我脑壳。

        半个月后,我的腿伤好转,加之我从未间断的复健,走路已经基本正常,只是小跑还存在问题。圣医叫我莫急,还有半个月,到时自然会好的。偶尔洗脸的时候,发现水面上的影子已经没有了狰狞的疤痕。用手摸摸,虽然还有凹凸的质感,但已不明显。

        这天心情很好,中午自己做好饭吃完,便回到房间,摸出玉玲珑,随意弹了起来。不经意间,一句话飘然而至。“小丫头原来还会弹琴啊。”我一惊,连忙将玉玲珑抱在怀中,看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边的圣医。心想这下糟了,师傅说过这琴不能随便弹给外人听的。一旁的老头倒是摇摇头,“丫头不必担心,我已是世外之人,不会觊觎这把传世古琴的。”

        “哦。”我低叹。“老夫虽没别的爱好,却会吹箫,丫头弹琴给我听,我也给你吹一曲吧。”没等我答应,他已摸出腰间的竹萧放到唇边,轻吹起来。萧声低沉幽深,道尽遗世沧桑,忽有千军万马疾奔,又闻山间林荫鸟啼。一曲吹完,让人倍感遁隐之意。

        “前辈果然不是简单人物,想必之前遇到过许多大事吧。”我抬头看向他。他陷入沉思,久久没有言语,听罢我的话,也只是点点头,抬脚欲走,到门口时,突然来了句:“丫头若嫌我的萧声过于沧桑,他日遇到我徒弟,可以听他吹奏。他的萧虽师承于我,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哎,看来我这辈子都别想不跟他徒弟扯上关系了。我对自己摇摇头,继续叹气。

        又过去半月,我的身体才恢复了常人的健康。圣医说,我的脸已没了疤,连先前额上的树叶痕迹都没有了,还说他这辈子没见过如此美貌的皮相。我苦笑出声,好看不一定是好事。这段时间,他老人家教了我一些简单的易容术,还赠了我两瓶药水。一瓶泛黑,擦到脸上可以掩盖我的雪肌肤;一瓶澄澈,可以洗去我脸上的黑妆,恢复本来面目。

        另一个清晨来临,敲门声乍起,我应声打开门。“丫头,算着日子,你的身子也该复原了,到了该告诉你我的条件的时候了。”圣医拿出一张纸条递给我,邪魅的笑又出现在那张老脸上。“拿着它,去找我徒弟吧!我的条件就是,替我把这张字条送到我徒弟手上。他见了字条,自然知道该怎样做。”

        我一愣,他先前铺陈那么多,就是为了他徒弟?“我先前既然答应了前辈,自然不会反悔!”

        “老头我无心害你。放心吧,你们个性相合,见了我徒弟,你……绝不会后悔的。”圣医似看出了我的不解和不愿,言语中并未强求于我。我释然的点点头,“晚辈既然被前辈所救,自然不会言而无信。请前辈告之我令徒的姓名和住址,我去寻他便是。”

        老头见我没有毁约的意思,倒是很开心。但在听到那人的来历时,我还是吓了一跳。“他住在京城颜家,家中排行第二,人称颜二公子。你只要进了京,随便找人打听,就能找到颜家所在。若被颜家人阻拦,只需说是他的师父派你去的就行了。见着他人,就把字条给他,他定不会怀疑你的用心。”这家伙竟然就是一直被我鄙视的颜二少爷,少廷的哥哥!他的名字里既有风,按照字辈,应该是叫“颜少风”。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怎么都无法想象那么一个死管着弟弟的哥哥居然是圣医的徒弟,还被他老人家吹嘘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怎么了,小丫头认识他?”心思又被老头猜中了。“没,只是听闻,未曾见过。”我实话实说。“你见了定会满意老夫此番安排的。”老头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哎,我怎么这么背呀。

        收拾完行李,出了竹屋,圣医教会我几招御马术,告诉我出竹林的方向,看见我终于能安坐在带来的马上,便再次露出他欣慰的笑容。“这套男装你拿着,我徒弟若决计不见女客,你可以扮成男子与他相见。”最后,这老头还不忘帮我出主意拉红线。我收好衣服,拜别了他,按照他的指点,驾驭起马来。马儿倒是很听我的话,一路上顺着我的指引奔驰,不久就出了竹林,来到一个月前我与二哥分散的地方。此刻自然是没有人影的,不过我还是很小心的下马,一步步搜寻,时不时,会被林中石块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弄的失了魂。那日定有一番血斗,二哥可安好?我们连通信方式都没有,哪怕有只白鸽也是好的呀。我如何才能找到他呢?此刻我才发觉我是那么的无力和没用。看看袖里的字条,我无奈的重新上马,往山下而去。

        摸着那日临别前二哥赠我的银两,心里越发忐忑不安。他把钱财都给了我,这不是作了必死的打算么?到了山下附近的小镇,我下马带上面纱,找了间客栈休憩。第二天一大早,我便换上那套藏青色男装,打扮成男子模样,继续策马疾奔。预备早些赶到京城,送完圣医的信,就去找二哥。每次都是他找我,这次就让我任性一次去找他。可能是因为我急着赶路,两天后的下午便到了京郊。我在上次的树林旁下马,取出那瓶泛黑的药水,倒了些在手上,轻轻擦上脸颊,掩盖我的女子肤色。准备就绪,理了理衣衫,牵着马大摇大摆地入了城门。

        这次的街上好不热闹,竟然还有喜乐声,似是哪家成亲。不多一会,我就被人群挤到一旁。我也不恼,就地站着,伸头看向中间的大路。突然,人群纷纷下跪,路中间隐约可见官兵走来。我也跟着他们蹲下身子,头时不时抬起,偷瞄越来越近的队伍。依稀看见一名男子身穿大红袍子,骑在马上,头上用红玉冠绾成髻,英姿飒爽,气度非凡。喜幛过后,一顶喜轿出现在视线中。轿帘被卷起,新娘子似在对人群挥手。看到她的人群大呼“恭喜长公主殿下觅得驸马,千岁千岁千千岁。”我露出笑意,原来这个男子是驸马呀,公主成亲,有意思。长公主似乎很受民众喜爱,所到之处欢呼之声络绎不绝。转眼间,轿子已行至身侧。我低下头,学其他人呼出口号。等了好久,乐声才远去。我起身时,周边的人群也开始散去。

        因为好奇,情急的我用力拽住一个人,向他打听道:“这位大哥,请问这是谁家公子这么有福气,能娶到公主为妻啊?”那人诧异的看我一眼,随后才明白过来,我不是本地人,便很得意地炫耀道:“你既不是京城人氏,不知道也不为怪。今日成亲的是皇上最敬重的皇姐,太安长公主。至于这驸马爷嘛,则是几月前被皇上授予士族地位和爵位的京城第一商贾颜家的大公子——颜少澄。最近这京城里真是喜事多呀,半年前夕家才取的亲,今日又轮到颜家。哎,什么时候我能娶到亲就好了。”这人竟然能把自己扯上来,真是无语。

        “我说大哥,这商家不一向是被称为贱民的吗?怎么会被皇上授予爵位,还能迎娶长公主为妻呢?”我不甘心的问他,那人白了我一眼,“这你就不知道了,去年年末,颜二公子继承了颜家名下的全部产业,不出一月就将其扩大了一倍。新年刚过,官府派人收税,颜家上缴的税款居然占了官府收入的四分之一。你说,这皇上要是没了颜家支持,国库岂不是要亏空?所以,封了爵位,缔结姻亲自然是上上之策。可惜,二公子未及弱冠之年,不然,肯定也是做驸马爷的命。”

        未及弱冠?这么说,少廷跟我差不多,大也大不了多少。现代的他比我大四岁,这一世却跟我年岁相当。我会不会找错了人?算了,是是非非明日自见分晓,我先找地方休息一下吧。既然颜家要办喜事,肯定是没空见我的。这么打算着,向那人告了别,找到附近的客栈住下。看着夕阳一点一点降落,我再次陷入新的矛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