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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剑凝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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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书籍名:《匣剑凝霜》    作者:云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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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俞渊仗势欺人,光天化日之下而且在府城之内,竟敢强夺良家妇女,他的话纯是一派胡言。目下章四伯与章姑娘俱在店中,大人只消传他们一问,便知其中原委了。草民只带了四位好友,打算送姑娘至龙泉投亲,而姓俞的带了二十余名师爷打手前来生事,要说草民行凶无人敢信。”

“大人明鉴,章姑娘主仆已受程三爷胁迫,这时岂敢承认?要说草民强夺良家妇女,真是天大的冤枉。草民带来了合婚书,三媒六证全在,当日下聘的礼单,章姑娘亲兄长的许婚函等等全带来了,请大人过目。”花花太岁大声叫,召来了鲍师爷。

鲍师爷呈上一包打开了书函礼帖,双手呈上。

程三赶忙说:“禀大人,这些……”

“住口!退下去。”胡大人不悦地叫,挥袖令程三爷退,然后命鲍师爷将书函等物在柜上撩开,慢条斯理地逐件审视,久久方向鲍师爷叫:“传三媒六证。”

三煤六证早就在店门外等候,略一查问,胡大人脸色一沉,向差役门叫:“将所有参预斗殴的人押回衙门,重办祸首。”

“大人……”程三爷高叫。

“拿下他!”胡大人沉吟。

差役们不由分说,取出了铐链、程三爷气愤填膺,却又无法反抗,拒捕的罪名极为严重,差役们人多势众,拒捕也枉费心机,他钢牙一锉,同花花太岁冷笑道:“你做得很好,但是你已惹下了滔天大祸。”

艾文慈并未被带走,没人眼见他出手,他是旅客,只是在进食而已。

章四伯被带走了,两名差役把守在章姑娘房外,里面的章姑娘还不知外面的事呢。直至近午时分,店伙午餐送来,方将出事的经过告诉她。她能怎么办?只能在房中哭了个昏天黑地死去活来。

虽是在府城出事,但仍须由丽水县衙门初讯,府衙的推官不能扭权,因此当天便将双方人犯解交县衙,已经过了升堂的时刻,必须等到明日审讯。同时,俞家的控告状已经呈入,控告程三爷的罪名是胁迫妇女,纠众行凶伤人,诬良为盗,身藏凶器预谋杀人,夺人妻女……罪名一大串了。

怪的是次日并未开堂审讯,近午时分,程三爷大格大摆出了县衙,被他的弟兄们兴高采烈地接走了。他们到丽水客栈,章姑娘却失了踪。

程三爷大惊失色,盘访店伙追问姑娘的下落。店伙莫名其妙,正为了姑娘失踪的事急得六神无主哩!据店伙说,把守房门外的差役昨晚便走了,今早送早膳时方发觉人去房空。他猜想必是俞家父子弄的手脚,可是,他派在附近监视的手下弟兄,发誓不曾看到俞家的人在附近出没。无凭无据,他不能鲁莽地上俞家要人,立即返家召集好友,分派人手监视俞家分布在城内的数处宅第。

午后不久,章四伯被无条件释放。程三爷立即将老人家接走,这位忠心耿耿的老仆听到恶耗当场昏厥。

救醒了老人家,他心情沉重地说:“老伯,事已至此,哀伤无益。且稍等几天,敝友将从杭州到来,同来的尚有几位来自京师的京官。那时,小可负责拉查俞贼的家,或可将小姐救出,务请节哀为上。”

四伯一把真涕一把眼泪,悲伤不已。

“三哥,为何县大爷不曾过堂,便将三哥无条件放了?”程三爷一名弟兄问。

“哼!知县大人怎敢无条件释放?俞老狗已买通了府县关节,存心要我的命呢!今早府衙的同知大人先期提问,愚兄告诉他,奉京师锦衣卫岳大人的手渝,秘密缉查大盗艾文慈。胡推官乱入人罪,贪赃枉法将我捉来,等岳大人到来时,看他们怎样处理这桩公案。哼!这些赃官见不得天日,吓得个屁滚尿流,乖乖将愚兄请出来了。”程三爷愤愤地说。

章姑娘是如何失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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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俞宅夜袭

艾文慈久走江湖,见多识广,早上看了店中斗殴的结果,便知又碰上了官府与土豪勾结的倒霉事了,程三爷落入对方设下的陷讲中,哪还会有好结果?

这件事激起了他的义愤,不走了,回到房中,暗地准备行动。

二更无,天寒地冻,整座店冷清得如同鬼域,廊下的灯笼已被罡风吹灭,风声虎虎中,隐隐传来邻房章小姐的凄切缀泣声。

他蹑手蹑脚地拉开房门,猫也似的到了章姑娘房外。

他却未留意,两个小花子伏在对面的墙根下,监视着章姑娘的房间。

左颊有疤的小花子用肘推了推同伴的手肘,惑然地低声说:“小姐,这……这不是很怪么?早上这人用巧妙的手法浑水摸鱼,打昏了三名恶奴,晚上怎么又打起章小姐的坏主意来了?委实令人百思莫解。”

右颇有胎记的小姐的低声道:“多看,少问,好细看看结果,再下定论。”

艾文慈取出一枚披针,挑落了门闩,轻轻推开房门。一切皆在无声无息中进行,处处显出他是行家。

他闪身而人,徐徐将门掩上。房中一灯如豆、章姑娘正哀伤欲绝地伏在床上吸泣,几上摆着她的晚餐,茶已冷,饭菜如冰。显然,她整天水米未沾。

姑娘穿了棉袄,绣帕包头,看背影,她瘦削的身材似乎只剩下一副骨架子了。恶运接踵而来,任何人也受不了,她能活着,已是不幸中的大幸哩!

他像个幽灵,接近短几,伸手取灯笼签拨两根灯蕊加上,房中一亮。

姑娘宛如未觉,哭声甚哀,令人闻之酸臭。床架上,挂着长布巾轻轻摇幌。

他站在丈外,柔声道:“姑娘请节哀,在下有事请教。”

章姑娘吓得滑下床脚来,扭转头一看,脸色死灰,想张口喊叫,口是张开了,却发不出声音来。

“姑娘请勿声张,在下毫无恶意,而是有心前来相助的。”他微笑着说。

章姑娘五官清秀,一双大眼睛轮廓特别美,可惜已无神彩,双颊消瘦,脸色苍白,但仍掩不住她的美,另有一股楚楚可怜令人怜惜的气韵飘零在外。她张口结舌,像是吓傻了。<br  />


“在下就住在邻房,是途经处州的旅客。姑娘的事,在下知之甚详。”他继续柔声解释。

“爷台你……你是怎……怎样进……进来的?”她余悸犹在地问。

“如何进来,无关宏旨……”

“你……”

“事已急,危机迫在眉睫,小姐必须及早打定主意。”

“我……”

“在下特来请教,小姐是想脱出虎口投奔龙泉避祸呢,抑或是在此池等死?”

“爷台可……可问四……四伯……”

“四怕不会回来了,俞威已定下毒计圈套,连程三爷也保不住性命。

在下是过来人,身受其痛,知之甚详,官府与土豪勾结害人,受害者决难幸免。”

“天哪……”

“小姐,目下不是哭的时候,你得坚强地活下去,不要为生者流泪,不必为死者悲哀,生死关头,哭没有用,姑娘,镇静些。”

“爷台……”

在下认为姑娘该活下去,悬梁自尽未免便宜了恶贼。”

“贱妾孤苦伶仃……”

“‘你能吃苦么?”

“这……我能吃苦!”

“在下送你到龙泉,走小路需时十天。姑娘,没有轿,没有马,你“贱妾自小喜爱爬山……”

“那好办。把你的值钱金银包好,只带一些御寒的衣物。我先送你到别处藏身,然后回来打听四伯的消息。三更天在下来送你走,明早出城。”

“这……”

他拉下姑娘准备悬梁自尽的布带。说:“任何事皆有风险,然而只要有一步便得走一步,缕蚁尚且偷生,人为何不惜命?姑娘既然勇敢赴死,为何不能勇敢地活下去?快打点一下,在下三更来。在下住在邻房,如有危急,可高声呼救,在下会在旁照应。”说完,他退出房外,顺手掩上门。

本来伏在门缝中偷窥的两个女扮男装小叫花,一闪而没。

三更无,他轻叩房门,低叫道:“姑娘开门,准备停当了么?”

姑娘拉开房门,看清是他方退在一旁,屈身下拜,泪下如雨颤声叫:“恩公……”

他顿脚道:“老天爷,姑娘你还来这一套,快请起,有话以后再说。”

他将姑娘拾掇好的一包金银细软塞放另一个包裹中,背上说:“事急从机,委屈姑娘了,请到房外来。”

姑娘如受催眠,毫不抗拒地出到房外。

他掩上房门,抱起姑娘说:“闭上眼,在下要从屋上走。”

出到廊外,他踊身一跃,上了两立高的屋面,直奔城南的梅山。

他找到一处背风的枯草丛,将姑娘放下,取出自己带来的小衣包,说:“姑娘在此地藏身,不必害怕。衣包内有新的衣帽鞋袜,明天出城须穿男装。”他将一把匕首递到姑娘手中,又道:“给你防身,切记沉着镇静。明早我尽早赶来,你一个人害怕么?”

姑娘抚着匕首,凄然地说:“恩公,贱妾已看开了,死且不惧,何伯之有?请恩公着意打听四伯的消息,此恩此德没齿不忘,推愿来生犬马图报。”说完,盈盈下拜。

他闪在一旁,苦笑道:“但愿在下能救出四伯,可是我不能这么做,这时将他救出,你两人都将成为逃犯,一辈子担惊受怕躲躲藏藏,像我一样……我的罪过大了。姑娘小心,在下走了。”说完,匆匆下山而去。

两个小花子躲在十丈外,仍是那左颊有疤痕的小花子说:“小姐,你看,这人多冒失,把一个深闺弱女留在山上,简直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