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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影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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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书籍名:《侠影红颜》    作者:云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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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晋北,地近边墙,常年烽烟不绝,大元帝国的余孽,无时不在做重回中原的美梦。因此,晋北民风强悍,不分男女老幼,都能盘马弯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弱女,只有在内地方能找到。

崔长青并未留意投店的旅客,只知他的右邻房客,住进了几位女客。

洗漱期间,他听到邻房传出了隐隐哭泣声。

他留了心,也激起了管闲事的侠义心肠。

同一期间,客店主人被两位不速之客请出店外不久,店主带了一名小肠,交由掌厨的伙计差遣。

掌灯时分,小肠送来了酒食。两壶汾酒,二味小菜,一大碗削面,酒菜的香味引人垂涎三尺。

崔长青奔波多日,沿途从未发生意外,在平阳城通都大邑落店,他仍然小心提防,仔细地检查送来的壶酒,却忽略了菜。

一般说来,蒙汗药一类药物挥发性高,忌油腻,放入酒和茶中,药力甚佳;放入菜中便药效有限。放多了便有异味,放少了不起效用,因此没有人会将蒙汗药放在菜内。

要计算人,除了蒙汗药之外,其他的药物多着呢。

在生活线上仆仆风尘的旅客,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落店后如无其他事故,便早早歇息,以便明早过路。崔长青也不例外,膳后不久便待安眠。

怪!邻房的女客,为何仍在哭泣?

夜间客船之中,探询女客诸多不便,他想:“明天,明天我一定去问问,她们一定有了困难,也许我能替她们解决。”

正待宽衣入寝,突觉旗中一阵隐痛。

“咦!怎么回事?”他揉着腹部自问。

总算不错,痛楚仅片刻间便消失了,江湖人闯荡天下,难免会碰上些小麻烦,象水土不服、中暑、受寒、误食不洁之物、蛇虫咬伤等等小毛病,算不了一回事。但如果不幸思上大病,那就麻烦大了,再碰上阮囊羞涩,灾情更是惨重,谁肯照料一个穷途末路的流浪汉?

他并未在意,宽衣脱靴往床上一例。

糟了,痛楚重又光临,这次的声势比前一次凶猛得多,痛得内腑象在猛烈抽紧收缩,痛得他直冒冷汗,蜷缩成团伸不直腰来。

这次痛的时间比前一次长些,痛苦的浪潮退去,似乎一切又恢复原状,了无异样。

江湖人身边,经常带了些救急的金创药与应急的膏丹丸散,止痛整肠胃的药自然也包罗在内,他吞了一包止腹痛的药散,心中甚感不安,闯荡江湖以来,由于体魄健壮,平时注意饮食起居,从未患过疾病,弄不清今晚所思何症。要说腹泻吧,肚中既未雷鸣,又末感到内急,就是痛,岂不奇怪?

好在痛楚已经过去了,他宽心地入眠。

不久,一阵澈骨奇痛惊醒了他,这次来势更凶,更猛,腹痛如绞,来势如山洪猛泻,无可遏止。

终于,他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他满床乱滚,床在他的滚动下,格吱吱发出快要崩塌的怪响。

呻吟声惊动了外廊的店伙计;也许店伙计早就在外面等待了。

“砰砰砰!”拍门声震耳。

他痛得神游太虚,痛得快要昏过去了。

“砰砰砰!”房门被拍得山响,店伙在外面叫:“客官,怎么了?开门!开门!”‘

他痛得牙关咬得死紧,只能用喉音与鼻音呻吟,无法回答。

不久门被撬开了,奔入两名店伙,疾趋床前,按住他关心地叫:“客官,你怎么啦?你……,’

他浑身冷汗澈衣,叫道:“我……我腹痛如绞……”

一名店伙向同伴叫:“小二,你去叫掌柜的请郎中,这位客官恐伯是中邪呢!”

“见鬼,怎会中邪?定是绞肠痧。”小二自作聪明地说。

“快去,让郎中来决定是何病症。”

“我这就去。”

“别忘了端盘熟水,弄条厚巾来。”

如果是绞肠痧,那可真糟了,半夜三更不好请即中,郎中来慢了,肠子可能要全被绞断。

天老爷保佑,郎中来得很快。

郎中到达,他的痛楚恰好消失了。刚才的痛楚,比第一次凶猛十倍,时间也拖长十倍,他浑身脱力,整个人快要崩溃了。

郎中是个年约半百,留了八字胡的人,按规矩不慌不忙地望闻问切,不住摇头。最后,向他问:“小哥,你这病拖了多少年了?”

他摇头苦笑,软弱地说:“这是破天荒第一道,前此在下从未思过病。”

“那更糟!”郎中怪腔怪调地说。

“你是说……”

“来势如此猛烈,一未发烧,二未腹泻,这……本郎中不知是何怪症,必须另请高明。”

接着,痛楚再次光临。

痛苦中,他听到郎中向店伙说:“你们快替他准备后事,再痛几次,他就挺不住了,平阳的郎中谁也无能为力,他绝挨不了半个更次。”

他半昏迷地想:“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人死如灯灭,一个无牵无挂的人,对死的恐惧要比常人镇静得多。

他并不怕死,真知道死期,反而解脱了他心灵的枷锁,反正要死了,何必死得那么怯懦?

想开了,痛楚似乎减轻啦!他默默地用仍然清醒的神智。引导自己的意识进入忘我之境,浑忘腹中的痛楚。果然有效,痛楚显著地减轻,已经无法威胁他了。

店伙们在忙,以为他快要昏厥,忙着替他准备后事,每个人皆不住摇头叹息。

有名冒失鬼店伙走近他,大声问:“客官,你还有后事交代吗?”

他不言不动,象已进入弥留境界。

房门口,突然传来妇人的语音:“你们怎么啦?半夜三更的,吵得人无法安眠,我们明天得留些精神赶路呢。”

一名店伙说:“大嫂,十分抱歉,这位客官得了急症,快要归天了,因此惊扰了其他的客官,大嫂尚请包涵一二。”

“哦2得了什么急症?”大嫂问。

“不知道,只知他腹痛如绞,郎中束手,已快痛昏过去了。”

“哦!让老身看看。”

“大嫂……”

“拙夫是郎中,小妇人也略知医理。”

“大嫂,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惹上了人命官司,大嫂你……”

“你这是什么话?人还有口气在,总该尽尽人事,对不对?”

“这……”

“让我看看。”

是个年约花甲的老妇,赫然是邻房的客人,慈眉善目,像貌慈和。

店伙们阻止不了,乖乖地让路。老妇走近床缘,命店伙将灯掌近,先察看崔长青的口腔、眼睛,然后不住轻按他的腹部各处,用平静的口吻不断地间:“这里痛吗?这里痛吗……”

他神色木然,从实回答。

老妇最后替他掩上衾,向店伙说:“劳驾小二哥,去借一付煎药的瓦罐来。”

“老大娘,能治吗?”站在床角的小肠问。

“老身可以一试,可能有救。”

“真的?”

“老身有五分把握。”

“这……”

“老身先回房取药,先让他吃些止痛安神药。”老妇一面说,一面出房而去。

’服下老妇一包药散,不久,痛楚渐消。

老妇向店伙们说:“你们可以安顿了,这里由老身照顾。”

“老大娘,还是由咱们店伙计照料……”

“不必了,他已度过了危险期。”’

店伙们走了,他也蒙胧地睡去。

一觉醒来,只感到口干舌燥。室中一灯如豆,可听到水沸的声音,药香扑鼻。

睁开虎目,扭头看到蒙的人影。壁角以三块砖架起一个灶,燃烧着两三根枯枝,暗红色的小火苗闪动,老太婆和少女正坐在灶前,用文火煎药。两人面火而坐,他只能看到她们的背影。

少女发出一声长叹,喟然地说:“奶奶,我们不能留下来,说不定恶贼们已经追下来了,我们必须尽快地逃,逃过河才有生路呢!”

“丫头,我们不能见死不救。”老妇断然地说。

“可是,我们……”

“恶贼们不知我们已经逃走。”

“但……如果……”

“如果他们发觉了,早就追下来啦!”

“奶奶,我们不能冒险。”

“不必多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不能弃之而去,奶奶必须遵守救人须救彻的古训。”

他想说话,却虚弱难以发声;想动,全身无力。

一天,两天……

第三天,少女端了一碗微温的药汁,轻轻地走近床前,低下玉首说:“公子爷,药来了。”

一位小姑娘扶起了他的上身,他就少女手中,喝干了碗中药汁,无限感激地说:“姑娘,谢谢你。请问令祖母在吗?”

少女双目红肿,转首回避他的目光,低声道:“家祖慈上街去了,到车马店雇车。”

“雇车?”

“我们不能再停留,因此打算雇车南行,将公子爷一并带走。”

“这……”

“公于爷病后衰弱,需好好调养十天半月。”

“哦!在下留在店中调养……”

“家祖慈认为,万一店伙煎药不当,可能旧病复发,因此不敢将公子爷留下。”

他心潮汹涌,感慨地叹道:“令祖母菩萨心肠,身在难中,依然慈悲为怀,为救人置一家三口的生命于不顾,在下铭感五衷,没齿难忘,大德不言谢,容图后报。”

“公子爷言重了,些须小事,何足挂齿?咦!公子爷怎知贱妾一家身在难中?”

“在下曾经听到站娘与令祖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