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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蝠魔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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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书籍名:《灵蝠魔箫》    作者:周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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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还不想嫁人,”辛荑无邪地笑道:“什么人都不嫁,所以也就不会答应嫁给你了。”

风淡泊似乎痛苦之极:“荑妹,究竟要我怎样你才肯嫁给我?你可知道,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

辛荑忽地飘身下床,披上绸袍,慢慢转过身,冷冷地盯着满面惶急的风淡泊。

“你此话当真?”

风淡泊跪在床上,举起右手,一字字道:“我风淡泊若敢对辛荑有半点欺心,天打五雷轰!我说过的话若是反悔,就让我死于辛荑之手!”

辛荑的神情更冷了:“我怎么知道你没有骗我?我怎么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

风淡泊几乎带着哭腔道:“你要我怎样你才肯信?你要我做什么我马上去做!”

辛荑冷笑道:“只怕你不肯答应。”

她一字字低声道:“风淡泊,如果我让你去杀人,你去不去?”

风淡泊想也不想道:“我去!”

“假若我要你杀的人,是你特别亲近的人呢?”

风淡泊身子微微一颤,脑中顿时出现了一些模糊不清的面孔。可他不知道这些面孔是谁的,无论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这些面孔似乎大多不怀好意,其中有两张少女的面孔,一个杀气腾腾,一个含情脉脉,但同样模糊不清。

风淡泊终于沉声道:“我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你让我杀谁我就杀谁。”

辛荑突然间笑了,笑得既温柔又妩媚,她又款款地走回床边,笑道:“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她的确已有点放心了,但还是没有完全放心。

她知道还必须尽一切努力去点化他,巩固她已取得的成功,要是现在就放下他不闻不问,一旦他出现反复,那就前功尽弃了。

然而不管怎么说,对风淡泊这样的男人,她能取得这样的成功,已是相当不错了,已值得她骄傲。

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用不了多久,她的裙下就会又多一个效率极高的杀人工具了。

***  ***  ***

大车突然停下,华良雄顿时从迷惘的回忆中醒了过来。

喝道:“老板,什么事?”

赶车的骂骂咧咧道:“是个小兔惠子在玩泥巴,挡住了车道。”

华良雄心中一动,一个清脆的童音已在车外响起:

“赶车的,谁是小兔崽子?老子是给华大爷送信的!”

华良雄忙掀帘下车,却见路中间果然有个脏兮兮的小男孩,正在用泥巴堆城墙。

他走过去,弯下腰,微笑道:“我姓华,你有什么信给我?”

男孩头都没抬一下,没好气地道:“你懂不懂规矩?”

华良雄自然懂这“规矩”。其实世上的大多数“规矩”

不过也就是一样东西。

银子。

华良雄模出一两银子递过去,笑道:“是不是这个规矩?”

男孩看也不看他递过来的银子:“让我送信给你的人说了,这封信关系到许多人的性命,你要拿不出一百两银子,那就休想得到这信!”

华良雄吃了一惊:“一百两!”

男孩终于抬了一下头,不屑地看了看他,冷笑道:“那人也说你一下可能拿不出这么多来。看来你们读书人真是穷酸!算了,我吃点亏,给我十两,我就把信给你。”

华良雄首先摇头,然后摸出十两一锭的大银递给男孩,连声道:“惭愧惭愧。”

男孩接过银子后显得温和多了,脏手从怀里扯出一张纸条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跑,似乎很怕华良雄反悔。

华良雄一手扯住他,一手拾起纸条,刚看一眼,脸色就变了,喝道:“让你送信的人长什么样?”

男孩挣得几挣,无法脱身,只得乖乖地回答:“不知道。”

华良雄当然明白“不知道”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他是不是蒙着脸?”

“不知道。”

华良雄一怔,恍然道:“那人是昨天晚上将这封信交给你的?”

男孩点头:“嗯。黑咕隆冬的,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华良雄将纸条收起,拍拍他脑袋,又摸出一大锭银子递过去:“小老弟,我本该多给你点儿,只可惜我还要赶很长的路,总得留点花销。”

男孩不信似地瞪着他,突然抢过那锭银子,飞也似地跑开了,一面跑一面叫:

“够了够了,二十两足够了!”

华良雄叹了口气,心想这封信若是卖给柳红桥,还不知要卖多高的价钱。

纸条上虽只有一句话,却不知关系到多少人的性命:

“风淡泊囚于蝙蝠坞,详情可问了然、于氏兄弟。八月十五月圆时,当与君把酒蝙蝠坞头。”

第八章  情是何物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没有人能够回答。

有的夫妻相敬如宾,白头偕老,为四邻所艳羡,可他们自己心中却因为同床异梦而对当初的结合痛悔不已。

有的人不过遥遥一望,情思便刻骨铭心,挥之不去,乃至缠绕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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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为了殉情而自杀,有的人不堪情变而杀人,有的人因象生痴,因痴生狂,因狂而自弃,自弃而弃人,因弃人而落于幡然醒悟,最后遁入空门。

据说地狱之中设有薄命司,就是专为为情所困的人准备的。

有的人终其一生,至死未悟,情是何物。有的人明白了,却又眉间心头无计超脱。这些人据说只有到了薄命司中,才似乎能得到最后的解脱。

尘世的幸福却只属于那些根本就不去想情是何物的人。

那些自以为明白了情是何物,其实却极不明白的人,自然就是世上最最痛苦也最最令人痛苦的人。

因为他们不仅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

了然和尚一向都以为自己是个明白人,所以他认定自己皈依律宗是一个错误。他本该是禅宗中人,因为他讲究顿悟。

他一向认为自他反出五台山清凉寺那一刻起,就已顿悟了这大千世界,茫茫人生。

所以他大赌特赌、大嫖特嫖、大杀特杀、大吃特吃,因为他认为佛性既已常在心头,放浪形骸、惊世骇俗便就是最好的修行。

所以他觉得他是世上最达观、最明理的人,自然也是最开心的人。

今天这位自认为最开心的了然和尚却很不开心。

他醉醒醒地晃出了媚香院,袒着膀子,拎着禅权,一面横着身于乱走,一面骂骂咧咧。

“还他奶奶的红牌香角儿呢,跟只死鸡差不多,真他妈晦气!”

自从见过杜若后,了然和尚再看其他女人,不由得有一种“革囊众移”的感觉。倘若他也能视杜若如此,或者也可算得大悟。可惜现在他早已不愿成什么正果了。

他只愿死在杜若身上。

只是他这个愿望恐怕永远也实现不了。所以他只有愤愤不平地骂张桐,骂风淡泊。

“奶奶的,便宜了这些王八羔子小白脸!”

了然正没好气,一个梳着朝天辫的小男孩笑嘻嘻地迎面跑了过来:

“大和尚、胖和尚、独眼龙和尚,给你道喜了。”

了然愕然止步。

他还真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小孩,居然敢当面唤他“独眼龙和尚”。

可了然也实在生不起气来,因为这小男孩笑得实在太天真、太可爱了。

了然独眼一瞪:“洒家喜从何来?”

小男孩笑嘻嘻地道:“你不就是那个叫什么‘惊世骇俗、一目了然’的和尚吗?所以我才给你道喜呀!”’了然将禅杖往地上一顿,皱眉道:“你个小兔崽子,谁告诉你洒家名头的?”

小男孩大声道:“你个老兔崽子!是我姐姐说的。”

了然更吃惊:“你姐姐说的?你姐姐又是谁?”

小男孩骄傲地道:“我姐姐是天下最漂亮的女人!她今天恰巧从窗户里看见了你,有心请你去会会。喂,你到底去不去啊?”

了然眼睛瞪得溜圆:“你……你是拉皮条的?你个屁大点的毛娃娃,居然也会拉皮条?”

这实在比他这个酒肉和尚还要“惊世骇俗”。

小男孩不耐烦地道:“说那么难听作甚?”大家都是道上混的,有事办事,废话少说。”

了然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小男孩傲然道:“我料你个北方侉子野和尚,也没见识过真正的女人!实话告诉你,我年纪虽小,见过的女人却多如牛毛。从未想过这世上还有比我姐姐更漂亮的女人。什么媚香院哪、金谷园哪、软红轩哪、横陈楼哪、凹凸馆哪,所有的女人加起来,也未必有我姐姐一半漂亮!你信不信?”

了然当然不信。弟弟替姐姐拉客,自然说得天花乱坠。

但小男孩接下来一句话马上就让他相信了。

“我姐姐是陈思思。大和尚你听说过没有?”

了然当然听说过这个名字。不但听说过,而且连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常在青楼走动的人,若有谁不知扬州陈思思,那就准是个土得掉渣的土包子。

陈思思容颜稀世,色艺双绝。陈思思一笑,可以惑阳城、迷下蔡。陈思思一颦眉,可以令你生令你死。

陈思思爱的是风流蕴藉的才子,多情潇洒的雅士。陈思思的芳名,据说已上达天听。

可自从三年前一场大病之后,陈思思已销籍谢客了。据说从那之后,就再没有人见过她,也有人说她早已离开扬州城了。

这样一位名动天下的美人,如今竟肯青睐于他,了然怎能不感到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