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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孙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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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书籍名:《天孙降临》    作者: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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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醉在那抹笑意里的他,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在霓裳十岁之前,身为家奴的海角,对于自己的这个身分不但不甘,在府中做事也有着不情愿,但就在这日过后,海角像彻底变了个人似的,除了紧跟在霓裳的身后照顾她外,以往他不想去碰的府内大小事务,他也尽心尽力地学习,而且摇身一变,俨然一副专业家奴样。

即使后来霓裳不知对他说了多少次,要他别老把自己当个奴来看待,可是他就是以家奴这身分自居,并从此再也没夫想过脱离奴籍那回事。

就在霓裳十三岁那一年,朝露夫人失足坠马,霓裳成了孤儿,天涯成了她唯一的亲人,而海角,则成了她身后一道紧紧跟随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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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喜欢这等改变。

夕照穿过城中一拄往高大的回廊,拖曳在地的柱影,随着日影的偏移而挪动,与往往经过霓裳面上的光影,将她置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с○m于半明半暗间,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靠坐在柱旁的霓裳,直视着城里的婢女们,正群聚在海角的房外,或透过没掩紧的窗扇,或轻开了道门缝,好偷偷一望她们所想见的海角,在她们发现海角并末在里头后,她们又围在一块吱吱喳喳了一会,接着—哄而散,分别去其他地方等候,就盼着能见上海角一面。

远远看着她们欢喜绯红的脸,霓裳心底有些不是滋味,以往这些女人,她们不是只爱慕着天涯而已吗?无论天涯再浪荡、再如何不负责任,她们仍是对身为城主的天涯迷恋不已,但现下她们却将目标转向,将爱慕的目光自天涯的身上挪开,改而集中在海角的身上。

以往,天垒城里最招人注目,也最受女人青睐者,非天涯莫属,但打从比武招亲那日天涯海角一战后,因身分低下,素来不被重视的海角,自他俩交手过后,突自默默无闻的家奴,摇身一变成了天垒城里最多人打探的对象。正因天涯与海角之间,生来在许多方面,即有着极大的差距,因此这些年来人人只看得见身分高贵、风头尽出的天涯,从无人会看向她身后的海角,但那一日海角与天涯战得不分轩轾,城中的人们这才发觉,他们从不知在这座天垒城里,有着一名与天涯极度相似,也截然不同的海角。

相仿的年纪、相似的身形,他俩一性格火爆,一沉稳冷静,在外表上一个潇洒俊朗,一个清俊冷漠……自他俩合力毁了那座武台后,城中的人们即将他俩画上等号,也自那日起,在一传十、十传百,众口烁金下,海角渐渐变得声名大噪。

为了众人的现实,她很想替海角抱届,在那些人注意到海角之前!她比谁都清楚,海角的武功和箭技,一点也不输给天涯,可却从没人把他当一回事,就只因为一场比武招亲,他们才后知后觉地真正看见了海角,那么先前呢?他们把海角置于何地?

她同时也被自己的私心困囿着。

海角能够在天垒城获得一种新的地位,或获得人们崇敬的眼光,这是她一直期盼的,但,多少年来,向来只属于她的海角,恐将不再会是她一人所有的,日后,也将不会只有她看得见海角,就像方才那些亟欲与海角有所接触的女人,她们愈是爱慕海角一分,也就将海角拉离她愈远一点。

夕阳垂陷于远方的山头,将霓裳笼在一片黑暗里,她站起身,一手抚着壁面小心地前进,来到海角的房里后,点燃了里头的烛火,才想再去多点燃几盏火烛时,看不见左方的她,方转身,即将搁在案上的一只茶碗碰落。

茶碗坠落碎裂的清脆声响,像柄偷袭的箭,直射向她的心房,她缓慢地抬起左掌,再闭起右眼,莫可奈何地在微弱的灯火下承认,她什么都看不见。

已经到了极限了吗?

或许再过不久,她便再也瞒不了海角,瞒不了众人,到时天垒城的人们就会发觉,他们的副城主,瞎了一眼,而另一眼,大概再过几年也将会步上后尘。

”小姐……”站在门边的海角,看了一地的碎瓷与她面上那份落寞的神情后,音调低哑地在她身后轻唤。

“我还看得见。”她随即收拾好心情,并撇开脸庞。

海角无言地步入房内并关上门扇,走至她的面前扶着她的手臂,带她绕过一地的碎瓷,一手按着她的肩示意她不要动,再转身去清理那些碎瓷。

“我说过,那不是你的错。”看着他蹲在地上的背影,为了不让他又因此而自责,霓裳不得不把话说在前头,“你不要老把它放在心。”

为她点亮房内所有灯后,海角走至她的面前,仔细将她打量过一回,查看她有无受伤后,本是想送她回房,但坐在长长毛毯上的霓裳动也不动,只是仰首看着他。

像要将他深深刻划在心中般,霓裳瞬也不瞬地看着他的眼眸,在那里头,她看见了种种习以为常,却不是她所要的东西。

她喃声说着:“不要用这种关怀怜惜的眼神看着我,我已经不是那个七岁时被你背去找大夫的小女孩,不要只担心我生活上的琐事,更不要只走在我的背后看着我的背影,现在的我,要的不是这些。”

不是这些。

而是些温热的情,一点狂奔的心跳,或是一个令她沉迷的眼神,倘若,他的品行能够差一点,霸道不讲理点,放荡不羁些,或是能够抛开他死守的主仆观念,或许……她早就是他的人了。

“小姐?”在海角仍在想着她那些话时,她已开始在他房里四处东翻西找,在找不到时,索性打开门对外头的下人们吩咐。

当两坛酒被抱人他的房内时,他皱眉地看着又坐回毯上的她,兴高采烈地开坛的模样。

她拍拍身旁的位置,“来,陪我喝酒。”

“小姐为何要喝?”他如她所愿地坐在她身旁,看她替他俩各倒了一盅后,率先一口饮尽。

她边倒酒边答,“心情好。”

是心情不好吧?打小到大,她哪回不是因心情不好才借酒浇愁?然后在第二日把先前烦恼的事都忘光,头疼得什么事都记不起,因此每回她对某些人与事,已到了无法解决的地步,她就借酒来令自己忘记。

但这一回,他不想阻止她,因从她方才的话里,他听明了那些她一直都很想告诉他的心底话,而心跳有些失序的他,也因此极度需要喝上几盅。

去年秋酿的酒,饮入口中,味道并不醇美,反而还酸涩了点,可诱人的香气却在口齿间徘徊不散、扑鼻沁心,那浅浅惑人的味道,就像此时将软软的身子靠着他的霓裳,他漫不经心地尝着口中的酒,两眼停留在她被酒气熏红的面颊上,此时的她,颊红若潮,眼若秋波,他在想,若真是会醉,醉因定不是酒,而是为她。

为她,在很多年前,他的双眼就已经醉了,他也因此而感到痛苦,因随着她的成长,她一年比一年美,那种想要掏取却又无法跨越一步的感觉,让眼前的这份美丽,美到令他不禁觉得心痛。

一鼓作气灌完了第四盅后,没什么酒量的霓裳,已开始坐不稳,她自动自发地爬进他的怀中,边打着酒隔边找好了最佳的姿势窝着。

她将脸蛋贴在他的胸口问:“小时候,你常这样抱着我对不对?”

“嗯。”酒气加上她身上的香气,他有些心猿意马。

“为什么不常那么做了?”她微偏过头凝睇着他,却因角度太大差点往后栽倒,他连忙以一掌扶住她的脑后。

“男女有别,我得顾忌小姐的名声。”他小心挪过她,让她靠在他的臂上。

这似乎是全天底下男人都会用的共通借口,表哥说过,他也说过,她没好气地摇摇头,两手环上他的颈项,面对面地看着他。

“对海角来说,我很重要吧?”就算他不再抱着她,就算他早在他俩之间划出一道主仆的距离,但她知道,对他来说她是特别吧因为,只有她能听见他心跳的声音,表哥听不见,其他的女人也个会听见。

“是的。”在那双因灯火浅映,而显得剔透的眼眸下,他坦承地招认。

“真的很重要很重要是吧?”她像不放心般地再次确认。

“是的。”在回答她之时,他将手中已斟满的酒盅递给她,好让她再醉一些。“那为什么你总是开口闭口都小姐小姐的?”喝完酒的霓裳一把将酒盅扔至他的身后,瞪着他对他大声抱怨,“我不愿当你的小姐啊!”静静看着她娇嗔的模样,海角一手揽过她的腰,一手轻抚着她泛着红泽的脸颊,放肆地欣赏她的美丽,他知道,声明日过后她不会记得现下发生了何事,因此她不会记得他为她倾心迷醉的模样,不会记得此刻他眼底的这份悸动,和这颗狂跳得几乎要不受制的心。

霓裳不满地拉拉他的衣袖,执着地要他一个回答,双眼在她面上迷途已久的海角,这才低声反问。“那么,我该当什么呢?”

“海角,就当海角。”她双手拉紧他的衣袖,认真严肃地说明:“不要当霓裳身后的海角,也不要当认为自己是家奴的海争,更不许当别人的海角,倘若你不嫌弃我的话,就只当我的海角好吗?”

他挑高朗眉,“你的?”

“我的,只我一人的。”霓裳朝他大大点了个头,还因此而撞上他的胸膛。“我不一直都是?”唇边带笑的海角,扶正她的脸庞问。

“不一样……”她顿了一会,可怜兮兮地盘首,“我要的,是可以牵着我的手与我一块走的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