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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艾滋病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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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书籍名:《中国艾滋病调查》    作者:高耀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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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助学的过程中,我也注意到传媒对华中地区穷追猛打的采访报道所引起的误导。当我在全国各地展开艾滋病预防教育时,不少人会这样对我说:“噢,艾滋病,听说在华中地区有,我们这个省(或地区)没有。”卖血地区以外的公众有不少以为艾滋病与他们无关,这就有可能因而导致疏于防范,掉以轻心。媒体有责任教育公众,艾滋病是全中国,乃至全世界的问题,不仅是一个卖血地区的问题。

假如艾滋病是一场大火,这场大火已经开始在全国各地燃烧,目前最急切的任务是在火场中救人,即减少艾滋病患者所受的痛苦,让患者的遗孤得到关爱和接受教育的机会。至于起火原因是意外还是蓄意纵火,是谁人放火等问题,相对来说显得次要。

与其隔岸观火,高调炒作,追究责任,不如亲临火海,低调实干,救火救人。

四  失乐的艾滋群体

本章九节(包括附录),其内容主要涉及艾滋病患者和感染者作为一个“失乐的群体”,他们遭遇的歧视、冷落、贫困……

我所见的艾滋病患者多是“血祸”,即卖血或输血传播的。受长期片面宣传的误导,多数人至今仍认为艾滋病与自己无关,以为只要不嫖娼、不卖淫、不静脉吸毒就不会得艾滋病。因此就歧视他们,冷落他们!其实艾滋病的性传播几率很低,据武汉大学中南医院桂希恩教授报道,“性传播的几率为1/700-1/1000”。这远远无法与医源性传播的几率相比,输入艾滋病病毒携带者的血液,感染率几乎是百分之百!人们应当知道孰轻孰重。目前,很多人缺乏艾滋病预防的基本知识,而艾滋病病毒携带者和艾滋病患者唯恐受到冷落和歧视,不肯吐露真实病情,这就引发了艾滋病的医源性传播。

人们对防艾知识的奇缺,不仅在一般公众如此,而且在大学生中也是如此。据2004年8月的《凤凰周刊》报道,在接受该刊记者调查的大学生中,有超过1/3的人认为接吻会感染艾滋病,还有超过1/5的人认为一起洗澡也是感染艾滋病的一种途径,甚至还有1.4%的人认为握手也会传染艾滋病。虽然大学生对艾滋病传播途径的错误认识令人吃惊,但在调查中,只有不到8%的大学生认为自己需要了解有关预防艾滋病的知识。

艾滋病预防知识的缺乏,不仅学生如此,教师也不例外。2004年10月21日,我在某名牌医科大学问一位临床医学教授,他竟然不知道哪一天是“世界艾滋病日”。我再问他,如果你们这里发现艾滋病患者怎么办?他竟然说:“我们这儿没有这种病。”其实,这位教授所在地就离艾滋病高发区不远。

联合国艾滋病问题中国工作组称,目前中国艾滋病防治工作正处于一个历史性的关键时刻,恰如驶向冰山的巨轮。而处于象牙塔中的部分大学生并没有把这当作一回事。

和1997年的调查结果相比较,2001年的中国大学生正确认识艾滋病三种传播途径的比例没有显著提高。事实上,1997年至2001年的四年是中国媒体报道艾滋病力度最大的时期。由于这四年间高校对防治艾滋病教育的轻视,导致大学生对艾滋病的认识整体上呈现出一种可笑与无知的面貌。我们应该大力开展艾滋病普及教育,使防艾知识家喻户晓。

在艾滋病蔓延的今天,中国正处在“泰坦尼克之灾”的阴影下,每一个中国人都是潜在的“危险者”。对于确定的高危人群进行优先教育,并不能够成为反对普及教育的理由。

比贫穷、歧视与恐艾症还严重的是,某些人正处心积虑地讹诈、欺骗艾滋病患者及孤儿,大发“艾滋财”。竟然出现了开价50亿美元的所谓“治艾秘方”,真是天大的“奇迹”。既然宣称攻克了全球医学界的难题,怎么不去拿个诺贝尔医学奖为中国争点荣誉,却只想着骗钱呢?还有人声称有祖传中医秘方专治艾滋病,要知道世界上第一例艾滋病于1981年在美国被发现,至今不过20多年,哪里来的“祖传”秘方?还有迷信活动的危害,让艾滋病患者及其家属这个痛苦的弱势群体雪上加霜。我曾给一个因艾滋病丧夫的女人300元钱,她赶快把钱藏了起来,问她为什么,她说:“怕村干部要走去修庙敬神……”笔者写了一首新诗揭露这些现象:

艾滋与巨贪

尔贪尔富,尔可换权。朝朝暮暮吃吃喝喝,只论钱和权!

“吸血鬼”,草菅人命,哪管他,民众死活,世人如何评说。

只管为个人欲壑难填!

捂、捂、捂,盖、盖、盖!掩盖了草菅人命的巨贪。

“血祸”在蔓延,变法转地下……

尔!地位显赫,私囊饱满。

天地良心,在尔内心早已发酸!

一批欲发“艾滋财”的冷血畜生啊!变本加厉,花样翻新……

四处鼓摇唇舌,俨然治艾神仙,

乱配药物,拿艾滋病患者做试验……

愚弄患者,实施诈骗。

真个是,造假发家的“冷血们”腰缠万贯!

春去秋来,声、色、赌、乐,打发无聊岁月。

尔、尔、尔,如同魔鬼混世,尔、尔、尔,廉耻气节全丧完。

失乐的群体无奈的遭遇

20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神州大地刮起了一股“卖血风”。一群原本朴实本分的农民,为了养家糊口,梦想着发家致富,便一头扎进卖血的队伍里。十多年过去了,他们没有富起来,却因为卖血感染了艾滋病,生活雪上加霜。现在他们被病魔折磨得没有人样,就这样一个一个地离去,新坟日渐增添。

颜领(化名)那呆滞的眼睛里满是对生的渴望,对亲人的留恋,对死亡的恐惧,表情似笑又似哭,似爱又似恨,在他侧头咽气的时候,还向亲人招手,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这是2002年3月11日,我在艾滋病高发区目睹的实况。他匆匆地走了,全家人号啕大哭。70多岁的老母亲,瘫在院里,拍打着双手,哭天嚎地,叫着自己活着是作孽……我不忍再看下去,流着泪走了。

来到张家,这座1998年前就盖起来的房子里铺设了当时村里还不多见的漂亮的地板砖,如果不是这场灾难,张家在村里应该是数一数二的富裕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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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呢?今年78岁的张老汉有点耳背,76岁的老伴常年因病卧床。每天天刚亮张老汉就拄着拐杖,步行十多里到县城乞讨,后来他因病行走蹒跚,外出乞讨也无能为力了。他们原本跟着两个小儿子生活。好日子过得不长,1999年12月四儿子张建(化名)因卖血染上艾滋病死亡,四儿媳于第二年改嫁他乡。三儿媳小荣(化名)、三儿子张立(化名)也因卖血染上艾滋病于2000年7月、2001年5月相继死去,死时他们年仅35岁。张立的小女儿张星(化名)因感染艾滋病,于2002年6月病死,死时只有5岁。二儿子2001年因艾滋病发作死亡后,二儿媳改嫁他村。张老汉的大儿子因患脑溢血,死得早。

三儿子张立的大女儿张瑞(化名)今年16岁,上到初一后因贫穷失学在家;儿子张夏(化名)14岁,2002年小学五年级未毕业就辍学了,四处干泥水匠,维持生计。他在砖瓦厂打工每天只能挣10元钱,他和姐姐经常到父母的坟前痛哭。张夏心事重重,他的左臂上刻满了“忍”、“仇”、“杀”等刻骨铭心的字样,据说,其中的“仇”字是他的伙伴们刻的。

张家生活过得紧巴巴的,老人与孩子相依为命。某报记者得知了张家的遭遇,很是同情,2003年春节前夕,她到张家看望张老汉夫妇。张老汉看到来人欲哭无泪,断断续续地把家庭情况告诉了这位记者。记者出于恻隐之心,送给他200块钱。张老汉计划用这钱过春节,买点米、面,再买一斤肉,做顿饺子吃。而张夏想把钱要去打电子游戏,他爷爷不给,一老一少便吵了起来。老汉当然吵赢了孙子,但孙子却用棍子打了爷爷。村干部看不下去出来制止,这200块钱才没被孙子抢去。从这件小事可以看出,艾滋孤儿由于遭受歧视常有心理问题,如果不加以正确地引导,我很担心这些孩子的将来!

张家的五亩多地租给同村人耕种,当初承诺每年每亩给300斤粮食,现在租地者也害了艾滋病无力耕种,田地荒废,几年了也没有给张家一斤粮食。

齐家是这个村庄的老户,他们健康平安地在这里繁衍了八代。

齐成(化名),今年37岁,妻子陈叶(化名),今年39岁。夫妻二人均为文盲,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因家境贫寒,也没有什么谋生技能,致富无门,就去血站卖血,结果双双感染了艾滋病。

齐成有三女一子,老大14岁,老二12岁,老三10岁,老四是儿子。齐成一心巴望要个儿子,儿子来了,全家皆大欢喜。但4岁的儿子一直身体不好,害了这病害那病,今天发烧咳嗽,明天呕吐拉肚子,后天烂嘴长疮。村医提出给他化验HIV抗体,但因为化验一次需要70块钱,夫妻俩自顾不暇,就一直没有给儿子化验检查。直到县防疫站来检查工作,才请医生给他儿子化验了HIV抗体,结果是阳性,说明4岁的儿子已感染艾滋病。

齐成说,他从16岁开始卖血,整整卖了15年,先后在中原地区各县市卖过血,总共卖了不少于1000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