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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淮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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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复杂

书籍名:《南淮记事》    作者:林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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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去冬来,天气慢慢由凉转冷。书院的苹果树草草接了几个毛果子便迎来了白茫茫的霜露。小西还记得九月书院刚开学时,徐梦云告诉她苹果树春天开花的时的笑容。虽然只有寥寥几朵,但梦云的那种满足和快乐让小西觉得他仿佛拥有了无数财宝。

        “我相信,总有一天它会花开满枝头的。”秦小西轻轻抚摸着苹果树,耳边响起了徐梦云的话。寒风吹过,低矮的树枝在寒风中瑟瑟作响,掉落了最后的几片树叶。小西甚至已经很难想象出这棵苹果树开花的场面,但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很多时候决定很多事情的,还是人自己本身的意志强弱。

        走过教室的时候,学员们正在上空明的课。朗朗的读书声,有的轻快,有的低沉,混合在一起传向天际。只是不知道,哪一个会是南儿的。想到这里,小西不禁回想起离开南郡时胡钦对她说的话:

        “小西,有时候,我很羡慕向以南有你这样的兄长。同样作为兄长我对筱儿的关心远远不如你。想必你也知道,筱儿并非我母亲所生,因此我们之间总有隔阂。我这人不善言表,但心中却是十分关心她的。筱儿已经快15了,在我朝,这个岁数的女子很多已经婚嫁。而筱儿虽然还待字闺中,但想要找个士族家庭联姻也是迟早的事。但这么些年,筱儿一直没有选择。

        虽然作为女方家人说出此话很是不妥但我还是想说,小西,我想筱儿对以向以南的心,你也应该是知道的。在奉天士族家庭联姻是在平常不过的事了,作为一种政治手段这个效果确实不错,可真正幸福的能有几个呢?我希望筱儿能幸福。小西如同你希望向以南一样。可是筱儿毕竟十五了,你能否在岁末给我一个答案呢?”

        回到南淮后,秦小西多次想对向以南提出此事,但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或者向以南明显的左顾右而言他,而失去了谈下去的话题。久而久之,小西也就没有再提了。

        冬至夜晚,向府一家老小围着一个小灶吃羊肉汤锅。王婶儿用大骨、乌鸡、和羊肉等等七七八八熬了一大锅汤,又把羊肉切成薄片配了些荤素菜。众人用烫好的菜蘸着辣椒酱或者芝麻酱,吃得一个个红光满面。

        正在一群人与食物作战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大家你瞪我,我瞪你,都不愿放下碗筷去开门。最后,赵叔只得一脚把赵大顺踢去开门。

        狼吞虎咽地吃完碗里的菜,小西腆着肚子靠在椅子上才发现赵大顺出去好一阵子了还没回来。正想着,赵大顺手里拿着一个大包裹和一封信走了进来。

        “望北说他家中有事先回去了,差人送来这个包裹说表少爷北上时可以避寒用。这封信是胡家的人派信差送来的。”说完,赵大顺把包裹和信递给了秦小西。

        小西拆开包裹一看,竟然是一件毫无暇色的银貂毛披风。直看得花容连连叫奇,赞叹这样的成色她一辈子都没见过。

        就在小西还在位披风惊讶的时候,赵大顺又说道:“哦,对了!胡钦公子叫信差顺带问一下表少爷是否还记得八月之事?”

        话音刚落,一群人直直地看着秦小西,似乎要在她身上盯出几个窟窿。而青儿更是面带欣喜地看着小西,一付有隐情的模样。吓得小西连忙收拾好东西跑回自己的房间。

        向以南推开小西的房门,看见她正坐在灯光下看信,不禁皱了一下好看的眉毛。

        秦小西抬头见是向以南,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慌张,手一抖,差点把信纸烧着。

        向以南一见,立刻做到小西身边,神色有些忧虑地问道:“小西,你是怎么呢?为什么如此心不在焉?这信里说的什么?”

        小西叹了一口气,把胡钦的话重复了一遍,说完她小心地看了一眼向以南的表情。

        “原来是这事啊,我以为我想要表达的意思,胡斐应该很明白了。”向以南笑了笑,“直接回了我不愿不就是了?”

        “这样恐怕对小姐不好。而且后门一入深似海……”

        “小西,我没必要,也不想把他人的幸福加在我自己身上。我有自己有挂心的人,除此之外的其他人与我何干?”

        “你这孩子……”秦小西叹了一口气,轻轻把信纸放在桌上,顺手整理了一下向以南的衣襟,“有时候,我也真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

        向以南笑了一下,看见小西放在桌上的信,拿起看了起来。

        秦小西坐在一旁只觉得向以南的身体越来越紧绷,连忙抬头一看,只见他皱起眉头,脸色不快的问道:“胡家人竟然是写信叫你去相亲?”

        “嗯,说是我已经快十八了,该说门娶妻生子了。”

        “笑话,你是女子怎么娶妻啊!”

        “奉□□男子十六岁成年,有十六成丁之说.结婚在十六之后。因此他们担心也是合情合理的。再说,奉天的女子可是十五岁就可以嫁人了啊!”秦小西笑了笑。

        向以南“嗖”地站了起来:“今年我们不去奉京。我给大伯写封信去。”

        “南儿,你怎么啦!”秦小西叫住转身往屋外快步走去的向以南,见他回过头时一脸的不悦和来不及收拾戾气,不禁吓了一跳,只能呆呆地看着向以南走出房间。

        这个冬天,秦小西和向以南始终还是没有去成奉京。原因并不在于向以南,而是秦小西突如其来的一场风寒。这是小西到奉天之后所得最严重的一场病,起初小西并不是很在乎,知道有一天她晕倒在地,才知道已经转化为肺炎。像是把这些年的疲劳堆积在一起爆发似的,小西躺在床上几乎不能举动。这期间,向福权和胡钦寄了很多名贵药材,而即便小西也是到春天才能勉强下地。

        大年之后,胡斐和周帮龙又带了许多养生的药材来看望秦小西,并带了一个秦小西意想不到的消息。

        “什么?胡小姐订亲呢?”秦小西想要坐起身,却被向以南固定在床上。

        “是的,堂姐与逍遥王的世子订亲了。连皇上都到旨祝贺。”胡斐很高兴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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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小西听了之后,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悲哀。看了向以南一眼,却发现后者只看着窗外,嘴角带着微笑。

        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小西转过头问道:“那王府世子为人可好?”

        “小西可是听到这个消息后,惟一一个问这个问题的人。堂兄叫我转告你,世子人很好,请小西不要挂心。去年的那问题,其实堂兄早已经知道答案了。”

        秦小西点点头,心中却总觉得有些对不起胡筱儿的感觉,但她又说不上为什么。

        “对了,伯母说,小西已经十八了。本来这次打算给小西说亲事的。不过既然小西生病了,只得把那些小姐们的画像给小西送过来瞧瞧。”胡斐一边说一边低下头,一付强忍住笑的样子。

        “啥?!”

        又过了几天,望北也在开学前赶到向府。和他一起来的,有一位年长的大夫和一车山参灵芝之类的药材。

        拒绝不过望北的好意。大夫给秦小西诊完脉后,摇头晃脑说了几句,又开了方子才离开房间。一间房里只留下秦小西、向以南和望北,让小西觉得气氛有些怪异。

        服侍小西喝完药,看着她沉沉睡去后,向以南轻轻抚过小西的头发,却听到望北喊着戏谑的声音响起:“向以南,你还要这样困着秦小西几年。明明知道她责任心重,却故意这样。你能给她些什么?凭你是她的儿子?”

        回过头看见望北的脸在阳光下阴暗不明,向以南没有生气反而笑道:“那么你呢?在这里一年,找到你想要的了吗?望北,你以为你很聪明吗?你是什么?在这里,你什么也不是。而我呢?至少我是她的亲人,这份情便永远割舍不断!”

        “呵呵……”望北站起身,“你就自以为是吧,秦小西毕竟已经十八了。总有一天……”说着,望北打开房门走了出去,留下一串冷笑。

        向以南看着望北离开,不觉握紧了拳头,而看见秦小西的睡容时又柔和了表情。他慢慢低下头,嘴唇轻轻擦过小西的,然后站起身端着药碗走了出去……

        “嘎吱……”门被轻轻合上,关上了门外的微风与阳光,也隔断了本应熟睡却睁开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秦小西和站在屋外靠着墙默不作声的向以南……

        三月份的时候,徐梦云兴高采烈地带来一枝苹果花,笑着花不多说不敢多给以免秋天结不了果子。秦小西拿着苹果花,只见伞房花序,花瓣白色。想起两年前,这株苹果树还是死气沉沉的样子,突然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也许它是在等一个让它开花的人出现。”

        “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的到来使它开花结果的。”

        “小西,你觉得呢?”

        向以南的话一字一句在耳边响起,秦小西倒在床上只觉得心里一团乱麻。

        “夫人,你怎么呢?”青儿见秦小西神色不对,有些着急,连忙将手放在小西的额头。

        “没什么,只是在想不知不觉南儿他们已经十五了。”

        “虽说少爷才十五,看起来可比夫人还来的年长了!李家的二丫头前段时间还给我说,城里许多姑娘都爱慕少爷呢!等少爷十六岁,那些媒人不把我们家的大门才烂才奇怪了!”

        “是呀,喜欢南儿的姑娘可不少呢!”

        “可是,也没见少爷对谁好点。一付温温柔柔的样子,遇着谁也面不改色的,也只有对着夫人少爷才真正地关怀备至。让人看着都眼红!要是少爷和夫人不是母子,还真有点……”

        “青儿,你胡说些什么!这些事能乱说吗!”秦小西呵斥道。

        青儿见小西红了脸,一付生气的样子,连忙说道:“夫人我这不是看你和少爷最近一直不对劲着急得乱说的吗?你别气了,气坏了对身体不好!”

        秦小西看到青儿记得白了脸,也知道是自己迁怒了青儿,可心里总觉得压抑得缓不过气来,于是草草地打发了她,拉上被子,睡了过去。

        又过了两月,小西身体方才好了七七八八。这几个月,向以南表现得规规矩矩,到让秦小西怀疑起是不是自己高烧的时候做了一场奇怪的梦。

        向以南生日的时候,秦小西做了一个新的和田玉和宝石做成的吊坠送给向以南。向以南接过礼物很高兴地佩戴在腰间。秦小西看着向以南高兴的样子想和小时候一般摸摸他的头,才发现原来向以南已经高过自己了。

        向以南看见小西的手停在半空中,屈下身子与小西的眼睛平视:“小西,我已经长大了。你看得见吗?”

        秦小西看着向以南,心中却十分的慌乱:“是呀,南儿长大了,明年就可以娶妻了!”

        “小西,你看院子那边的花是什么?”向以南没有回答秦小西的话,反而问道。

        “荼蘼?”

        “嗯,我从百花谷移过来的。你还记得百花谷的那个女人吗?”

        “记得……”

        “她与自己所爱之人远走天涯了。”

        “……南儿,你知道荼蘼花语吗?”过了许久,小西的声音悠悠响起,“荼蘼花在春季末夏季初开花,凋谢后即表示花季结束,所以有完结的意思。

        佛典中说荼蘼是天上开的花,白色而柔软,见此花者,恶自去除……是一种天降的吉兆。但也有人认为荼蘼就是彼岸花。南儿,你可知道彼岸花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

        “待到荼蘼花事了,只剩下开在彼岸遗忘前世的花。荼蘼虽好,可对于尘世中的你我,却是大大的不利。彼岸花,花开开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南儿,你可知这世上很多东西并非你所想那样,你还小,很多事情,要等你长大才知道。”

        “是呀……”向以南放下搭在小西肩上的手站直了身子,看向太阳的方向微微眯着眼睛说道,“小娘说的是……”

        秦小西听到这个很久未曾听到的称呼,轻轻松了一口气,然后看见向以南站在春日午后温暖的阳光下依然萧瑟的身影,却又有感到一种微微的伤感。风吹过彼岸荼蘼,带落一些花瓣。风中隐隐带着一种特殊的清香和一份隐隐的伤感。

        夏天,已经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