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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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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书籍名:《相思欲狂》    作者:单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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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哀嚎声越来越凄厉,牙儿的寒毛也越竖越高,她抖着掀开被子一角觑着师姊背影。怪了,师姊怎么都不怕?就算是武艺高超的男人,夜半听见这样惊心动魄的哭嚎怕也要腿软了吧?呜……师姊真变态,还敢站在窗口看,有这种师姊早晚会被害死。

香思似下了决定,握紧烛,转身推开门扉直直走了出去。

“哎呀?!”牙儿立刻跳下床,追上去。“妳干么?要去哪?别扔下我啊,师姊”她惊恐地跟上去。

香思拐过弯,直直往传出哀嚎声的主屋踱去。

牙儿简直要魂飞魄散了,她……她到底想干么?

“啊……啊……”

越接近主屋那声音越明显,香思直直往那声音去。

“师姊?!”牙儿冷汗直冒,师姊莫非是中邪了?牙儿心扑扑地跳,犹豫着要不要再追上去,可环顾四周黑鸦鸦的一片,伊呀的竹林声,天呀,她硬着头皮不得不快步跟上。

声音是从这间竹屋传出,香思停在门屝前,清楚的谛听那如兽般的呼嚎,心底有些怕,然而表情却是异常的冶静。她垂下眼,一手举着烛,一手犹豫地抵在门屝上,她凝眉半晌,终于还是决定推开门。

她屏住气息,将门轻轻推开,一股浓重的怪味袭来,这同时牙儿赶上,适巧看见了房内的情形“哇”牙儿眼睛一瞪,爆出恐惧的尖嚷。“怪物啊、啊……鬼啊……啊娘喂……我……我晕了我!”她双腿一软,抓住香思手臂,稳住瘫软的身子。

任谁瞥见房内躺在床榻上的怪物,怕不都要口吐白沬就地昏死。

香思愕然地立在门口,杏眼怔怔注视床上那庞然大物哀嚎。初看时以为是怪物,细看之下方瞧清楚躺着的是个长满瘤的老人。

他的身体藏在被下,他的脸则是已经被一颗颗丑陋的肿瘤给吞噬了五官,鼻子只剩下两个小孔,嘴也扭曲变形,嘴唇上满是破疮,混着脓血。他额头暴突,两眼被眼窝下的突瘤挤得剩下两条细缝,满布血丝。现下,那恐怖的眼正直直地注视着香思。

“小……姑娘……”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啊……我好久没看到……这么标致的小姑娘了……呵呵……”他笑起来,但那善意的笑却只是令他的五官扭曲得更厉害更吓人。

“师姊”牙儿抓紧香思。“快走、快走啊……”这恐怖的怪物笑得她毛骨悚然,太可怕了!

香思仿佛有些骇住了,怔怔地立在那儿,凝视着眼前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美丽的眼瞳闪烁起来。

师姊是吓呆了吗?

“走啊,快走啦!”牙儿低声喊。

香思稍稍镇定下来,举高了烛,房间光线陡然一转,映亮了老人的脸,其模样嗯心至极,令人发毛。

“小姑娘……”他咳起来,双眸瞇起,若有所思地幽幽道:“帮我倒杯水,咳咳……”

牙儿揪紧香思手臂。“不行!”地低喊。“妳别过去啊,师姊。”难保那怪物不会吞了香思。

香思犹豫了,抿了抿唇。双眸澄澈的迎视老人恳求的眼神。她上前,牙儿却使劲地揪住她。

香思回眸道:“不碍事。”地轻轻拨开师妹的手,朝牙儿淡淡一笑。“他伤不了我。”

“师姊!”牙儿快昏倒了,小声的气道:“人说相由心生,他长得那么恐怖,八成不是好人,他要妳倒水,谁知安的是什么心?妳别去!”光是瞥见那一坨坨烂疮烂瘤,牙儿已经快吐了,更别提那扭曲的五官。

蔚香思瞪师辣一眼,径自步向桌前,将烛轻轻搁置案上,倒了一杯水,旋身踱向那怪物。

完了完了,牙儿快气昏了,这师姊怎么老是这么胡来?她担心又害怕地见师姊一步步踱近床畔,心下实在不得不佩服师姊的胆子。

香思停在老人面前,闻到了刺鼻的药味。

老人仰着脸,注视端着水的美丽姑娘。

“要我扶你吗?”香思垂着眼眸柔声间。

“妳敢吗?”这一身烂肉,她不怕?

“敢,但不是很想。”香思丽眸一闪,嫣然笑了。

香思往床沿一坐,横过一只藕臂,将老人狼狈的身子缓缓撑高些,霎时间他闻到一股温暖的香味,然后她将水杯轻轻贴上他唇侧。

“来,喝吧。”她说的很自然,表情也很自然,仿佛在她眼前不过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人,而非一个畸形的怪物。

老人的眸光闪烁起来,他倾身大口大口暍光那杯水。

远处牙儿惊骇的喘息声大得惊人。师姊干么靠那么近?等下传染了怪病怎么办?真是气死人了!

香思微笑地见那老人饮干了水,她移开水杯,老人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紧紧扣住她手腕大声呼嚷。

“无痕、无痕!你瞧见了吧?”

香思骇然地想抽回手,那老人不知哪来神力将她抓得死紧。牙儿一见,心急地扑上前去,顾不得恶心,朝那手臂又咬又抓又抠。“放开我师姊、放开她!”

老人不顾香思挣扎和牙儿的狠咬,一径地朝外头嚷嚷。“无痕、无痕!我说她是位好姑娘吧,你瞧你瞧,她不会害我们的,她不会把这儿说出去,你别再气了,你听见了没有?无痕?!”

里头闹成一团,而窗外窗外一抹白色孤影漠然地背窗而立,冶眸不耐地闭紧,眉头拢紧。

真是,义父何必喊成这样,烦!

他睁开眼,表情淡漠一如绝尘遗世的月影,守护在屋外,和屋内的喧嚷相隔。

“呸呸呸呸旺……”房内危机一解除,但见牙儿拚抠揠自己喉咙又抹自己嘴巴,不停地干呕,“唉呀呀,我完了,咬了他难保不变得跟他一样,师姊啊,牙儿真是被妳害惨了!呕嗯心死了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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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师妹那模样,香思又是尴尬又是感动又是好笑。“牙儿?牙儿?!没的。”

老先生已经松开香思的手,呵呵笑地帮牙儿解惑。“小姑娘,放心,妳的脸儿还是一样漂亮,妳的皮肤还是又白又嫩,我这病不会传染的,妳安心吧”忽然,有人抓住他手臂,老先生一惊,抬头看去“她咬伤你了。”蔚香思抽出锦帕细心地帮他揩去血迹。

老先生瞇起眼睛,沙哑地问……“姑娘怎么称呼?”

“蔚香思。”她简洁地回道,眼睛瞄了瞄师妹。“她是我的好师妹,柳凤牙。前辈怎么称呼?”

“我的名字妳还是别知道的好。”

“哦?”他不想说,必有他的理由,香思没有追间下去。“那么我就称呼你老前辈,方才看您抓我的手,那力道分明是练过功夫的。”

老前辈呵呵笑了,或许是触动了病痛,他皱皱眉头,卧回枕上。“方才抓住妳的手,瞥见指尖上长着薄茧,妳会弹琴……”他了然地揣测道。“是吾儿的琴音将妳吸引至此,是不?”

香思微笑,算是承认了。“谢谢前辈出声相留。”

牙儿见他们径自聊起来,头痛的坐下来倒水暍,她自言自信语地嘀咕。“真是,我又累又饿又困,她倒还挺有兴致和人闲聊,真是!”瞥见桌上搁着四果,牙儿嘴馋,回头呼道:“喂,桌上的东西我吃了喔?”见没人理她,哼,她挽起袖子抓起果子大口大口啃了起来,一肚子气,全发泄在吃上头。

老先生望住蔚香思聪慧的翦水双眸,坦白道:“他叫荆无痕,是我收养的义子。”他看似头痛,声音却充满暖意。“他性子异常孤僻,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因为……”老先生咳了咳,转移了话题,知道香思好奇什么期待什么,他直截了当地道:“无痕奏的是“寒魄琴”,世上除了他无人能使。寒魄琴须性属阴寒之人方可弹奏,除外,还得有一副静如止水的心肠方能超然地使琴,常人使之会受至寒的琴弦所震,轻则指尖染血,重则伤及五脏六腑。”

“我看见他使气拨弦。”

老先生笑了。“偶尔他不层动指,却又百般无聊,才会这么弹奏。无痕没想到深山里竟会有人,否则他便不弹了。”

香思眼含笑,柔声问道:“他没有朋友?”

“没有。”

“正常。”她笑了,他也笑了。荆无痕那种性子,没人会想做他朋友的。

“无痕从小就没有玩伴,由于他的发色异常,常人觉得不祥,不敢靠近。就和老夫一样,没有人敢亲近,人们总是以貌取人,把我们当异类当怪物,或者连畜牲都不如……”记起不快,他声音藏不住地恼怒。

鸡又啼了,香思只是笑。

“老前辈,您侮辱了畜牲,天下万物,不该分高低,就连一只鸡,其灵性都有可能更甚于人……”

“鸡?”他露出有趣的眼神。“不可能,畜牲就是畜牲,怎么甚于人?”

“鸡有五德。”她拈起一抹笑。

“鸡有五德?”他呵呵笑。“鸡有五德?!”他有没有听错?!

窗外原本打算离去的荆无痕,听了不禁留步。

房内传来清爽干净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娓娓诉道:“鸡,若是头带冠者,文也;足搏拒者,武也;见食相呼者,义也;近前敢斗者,勇也;司晨不失时者,信也。容貌特征不同,性情各异,各司其性,专其所长。外表有异然内在所长不同,虽然只是平凡之鸡,虽然外貌相异,或美或丑或奇或怪,总有其宝贵之处,不可自轻,旁人更不该轻视之。”

老先生沉默了,眼睛升起薄雾,不知怎地,心坎底微微酸痛起来。不可自轻亦不可轻视之……他咀嚼着她的话。

而窗外,荆无痕缓缓闭上双目。嗯,这个女人教他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