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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书籍名:《魅灵》    作者:寄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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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做法正是用力踩过人家的屋顶,吵醒一冢冢屋主没一丝愧疚,无视绿火丛生的身后有多少句护骂,他依然我行我素的走到其中一处的小土丘前,用脚踢人家的墓碑。

没错,这里是一座墓园。

而且是年代久远的那一种,东一冢西一冢葬得凌乱,有若乱葬岗,难怪绿易水每来一回脸色便沉下一分,巴不得把众坟头一一挖起重新安葬,四角方方规划出工整的安乐园。

“我的讨债鬼呀!拜托你别踢了,我在底下赌得正顺风,一手好牌全叫你给踢散了。”都打到北风北了还来捣蛋,不能让他好好打完最后几把吗?

现在的年轻人太不懂礼貌了,先死为大要尊重,否则后代子孙会缺盐缺米。

“一年几吨的冥纸够你赌翻天了,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搬回金屋存放。”那座金屋还是他烧给他的,附赠俏婢美仆三名。

见钱眼开的刑老鬼连忙摆起笑脸,坟头被踢歪了也不在意。“绿老大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惜,只要你一句差遣。”

有钱好办事,人、鬼皆同。

“我要你找一个不是鬼的鬼。”对他而言应该是件容易的事,他鬼友甚多。

“天哪,你又给我出这什么难题,哪来不是鬼的鬼?!”要赚他的钱真难呀!

人是人,鬼是鬼,人鬼殊途,上哪儿找不是鬼的鬼,存心拿甩开玩笑嘛!

“别告诉我你的能耐只有这么一点点,让我瞧不起你。”深夜点燃一枝烟,绿易水只是叼着并未抽,像在吊鬼胃口。

好烟,味道真道地。“先让我哈两口啦!我保证绝不会误了你的事。”

好久没抽口真正的烟了,底下的纸烟丝一点也不够味,淡而无味像在嚼蜡,害他一再戒烟拿烟当仇人看待。

呼!呛喉,这才是烟嘛!

拚命将烟雾插向鼻头的赌鬼不错过任一道飘散的白烟,鼻翼大张吸了又吸,一脸满足的吐出口鬼气,一烟在手比神仙还快活。

闷湿的地底叫鬼也筋骨酸痛,上来透透气也好,老是那几个牌搭子,瞧久了会发酸,明月一轮多有诗意呀!

“最好别让我失望,年久失修的坟头可禁不起我多踩两下。”他威胁的敲敲缺了一砖的墓碑。

讪然一笑的刑老鬼谄媚得很。“我哪敢让你劳动尊贵手脚,哪一回不妥妥当当地为你办好事。”

冥纸一洒,鬼也推磨。

“嗯!这是她的资料,你瞧瞧吧!”火一点,灰烬四飞,人与鬼的不同在于鬼无法持实物,必须焚化才能送到他们手中。

打一出生即有识鬼能力的绿易水从未觉得鬼有何可怕之处,他们与人无异的在四周活动,只是缺少实体,除了脸色苍白些,和人几乎无异,若不细察容易混淆。

原本他只比常人多了一双能识阴阳的鬼吻眼,但是识人不清的他却在童年时期误信了小公主似的紫愿表姊,在一段脑力激荡之下,他不仅能与鬼沟通并多了御鬼的能耐。

以为不过是简单的家族基因遗传作祟,直到十九岁那年才赫然发现,才能是被刻意培养,先天天分加上后天努力全为了日后打根基。

那年他成了四分院一员。

“哇!小兄弟,你上哪找来这人的“生前”资料,她还是个人吗?”什么灵魂学博士、精神科权威、古文化研究精英、新世纪宇宙学博士……

啧啧啧,二十出头的小女孩真是了得,随便一条头街就够呛了,一般人努力了一辈子恐怕也达不到她一半成就。

智商高的人就是不一样,不像他当人当鬼都窝囊,活着时被妻子小孩嫌弃,死后无安身之处得劳烦善心人士出钱出力,修了座小坟不致风吹雨淋受日晒。

可是也因此欠下了一笔人情债,人都死了十年犹还不清,做鬼操劳地为人跑腿不得安宁。

他大概是阴间最忙碌的闲鬼,有空时摸两把牌之外还得四处串门子,学女人家东家长西家短的探听消息,以防不时之需。

一些鬼友老嘲笑他贱骨头,死都死了还自找麻烦,鬼差都比他轻松。

“她还没死,别诅咒我的案主。”他还期望能有个付他酬劳的“活人”。

大部分的迷失灵以鬼的形态活着,但是他们却还未死透,只是忘了自己是谁,不知何去何从罢了。

“是是是,你的案主就等于是我的金主,刑老鬼我怎会和钱过不去呢!”他还等着拿钱翻本呢!

“知道就好还不赶快去查,少耍嘴皮子。”眼前的凌乱坟头快让他抓狂了。

“现在?!”为之一怔,刑老鬼惨绿的表情出现一丝错愕。

他在急什么?

“难道你要我多走几趟好整整碍眼的死人堆——”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月色明朗如玉,皎洁得让他看不清周遭的杂乱都不成,明明有规划完善的示范公墓不去埋,偏要成千上百的挤在小上堆当中,谁家的祖先都快分不清了依旧乱葬一通。

一把火烧了不就干净多了,小小的坛子供奉庙中多清心,省得后人一铲土一铲土挖得满目疮痍,就为了捡几根死人骨头。

“别生气、别生气,老鬼我马上去为你探听,千万别拆了我家的大门。”呜!当鬼还要受人欺负,天理何在。

他不要活了……嗯嗯,他是死了。刑老鬼的一张鬼脸全发绿了,怪是吓人地成了哭脸。

绿易水冷眸一睇的丢下肩上一只布袋。“一个小时没回来,这些金银财宝就布施给你的远亲近邻。”

“钱……”两眼倏地发亮,他摩挲掌心地想伸手一摸。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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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厉如夜枭叫声的鬼啸匆地响起,远处的几抹人形白影慌乱的退开,双手掩耳跃上树梢不敢靠太近。

“嗯哼!还没办事就想拿钱,你有几魂几魄可以拿来玩?”微泛红光的五指捻着一截白骨,骨上白烟直冒。

少了手臂的刑老鬼含泪求饶。“你大人有大量别和老鬼计较,我一定帮你把事情办好。”

“一个小时,别让我等。”轻轻一弹,白骨化为轻雾又回到刑老鬼身上。

鬼是没有知觉的,但是他们最怕御鬼者的到来,小指头一动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刹那间蒸发不留痕迹,连哀嚎声都来不及发出。

刑老鬼对长期资助他赌金的绿易水是敬畏有加,偶尔开开玩笑还可以,但他可不敢随便造次,鬼命虽贱仍得珍惜,他不想再死一次。

手断了还能接回,反正鬼是无所不能,断肢残臂是常有的事不需要大惊小怪,拢一拢、凑一凑不就得了。

可是魂没了就不用多说了,再厉害的鬼也会消失在天地之中,随时间洪流淹没。

身为鬼奴是不能有鬼格,他最实在了,断手一接立刻化成白烟一道,钻向地府,找一名不是鬼的女鬼,名为曲淼淼。

黑夜中有无数磷火流窜,忽上忽下、忽隐忽现的如点点萤火,寒风里更显阴森。

无风自摇的林投树上鬼影幢幢,映在地上可见人形数道,有男有女地形成诡异画面,但是他们的身影是静止的,静观其变不敢擅动。

在世人眼中他们是无形的,没有生命,没有躯壳,没有活在阳光底下的权利,只是必须清除的那种惊吓人的魔物,以免加害于人。

殊不知鬼与人一样有善有恶,不能以偏概全,他们也有良善一面,孤寂太久才想寻人开心,调皮的捉弄活人告知他们的存在。

换个站姿的绿易水顺手丢弃剩下一半的香烟,冷眼旁观一拥而上的孤魂野鬼为了抢吸口烟而大打出手,不加以制止的半眯起眼不去理会。

他的工作是找回一名迷失的女灵,将她送回本体任务便告终结,然后向政府请款走人,这些个鬼事不归他管。

不过他很怀疑能否领得到酬劳,以方叔破产的信用来说,十之八九又是做白工,所以他才急着了结此事不愿拖太久,忍着恶腥的气味等刑老鬼带回消息。

从不过问案主的身世和背景是他的原则,彼此牵扯越淡越好,他不喜欢有意外介入安排好的生活,纠缠不清的攀丝牵藤最令人厌烦。

最好各走各路不罗唆,不管人或鬼都少来烦他,原本的陌路人继续陌路,相见不相识错身而过,不再有交集。

他讨厌处理善后,尤其是来自女人的爱慕之心和追求。

“滚远点,别打我的主意。”一阵冰凉袭上足踝,他话音微沉不做任何动作。

一只透明的手在冷喝下倏地缩回,似蛇滑行的绕过弯曲草丛,回到一位风尘女子身上。

在这里,他是一顿丰盛大餐,充沛的精力似一道佳肴美食,谁都想尝上一口补补阳气,起码不用见光死,胆大的不试上一试怎能甘心。

不论他来了几回,总有一、两个不识相的新鬼想来尝试一番,仍对人间眷恋不巳。

时间在分秒间推进,午夜十二点的长针走向一的符号,一个小时的时限眼看就要归零,不耐久候的绿易水倒数计时中。

耐心一向不是他具备的美德之一,时间一到他拎起以兆计算的冥间纸币,准备当散财童子一洒……

“等……等一等……我……呼!呼!好喘呀!我的赌本……”就不能多等五分钟吗?

白烟一阵由地底冒出,渐成人形的凝聚,若不细察真看不出是个鬼,还以为是半夜不睡觉来求明牌的烂赌鬼。

夜已深沉,活死人村的夜晚才要开始,一半日一半月的岁月起了变化,自从“她”来了之后,日子有了不一样的步调。

死人也有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