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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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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八十.遇伏

书籍名:《薄情郎》    作者:郑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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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绿蓑衣,宽大的竹叶蓑帽将脸罩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清面貌。清清朗朗的身段,一如清风拂面,吹拂而来,本以为那就是全部,却不想那人身侧还别着一柄银晃晃的长剑。

        剑风罡烈,气势沉雄。

        傅怀歌心底一沉,与瑶琴齐名,崔勐和瞿卿的尊师,北华,西狼。

        ……

        暗黄的葫芦乘风破浪,载着西狼逼近岸旁。

        踮脚,轻挑,动作干脆利落。

        葫芦伴着西狼一跃而起的动作,被踢向空中翻滚数圈后,稳稳当当的落入西狼手中。

        西狼举起葫芦,空门坦露在傅怀歌面前,旁若无人的仰头豪饮。清冽的酒液像瓢泼似的泼入他嘴里、嘴边,溅得四处都是,却在刚要触及他身子的时候,被狠狠的弹开。

        傅怀歌顺眼看去,这才看清,那葫芦竟是没有塞住封口的。换而言之,西狼的剑气已与本体融为一体,在他踏着葫芦破浪而来之时,剑气已经由周身释放,笼罩全身,连同葫芦一起,将湖水阻隔在外,落地时又退回体内。

        剑法的真谛在于化有形为无形,收缩自如,这些,西狼已经登峰造极。

        西狼抛开葫芦,身形未动,蓑帽先一步被弹了出去。

        一张干净的脸,一双雄鹰的眼。

        干净的脸常宁也有,却不沾世俗,纤尘不染,干净又纯粹彻底。

        雄鹰的眼瞿卿也有,却沉稳内敛,老气横秋,锐利又迷雾重重。

        西狼的脸只属于清理得较为干净的那种,他理应比瑶琴大上几岁,此时却还是二十越底,三十出头的模样。

        灰白相间的发色毫不显狼狈,胡渣剃得干干净净,连一根突出的汗毛都没有。那双眼,常年饮酒,理应还会出现酒池里浸泡过的浑浊,然而西狼的眼也只是稍比常人坚硬些,却浑然尽是冰锥似的锐利。

        西狼望着傅怀歌,神情肃穆。

        “好身法。”傅怀歌举扇横在眼前,嘴上语气轻挑的赞道,内心却一阵翻天覆地。

        西狼会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偶然,若非有人刻意为之,更不会无辜的直接一剑劈过来。

        “老夫有许多年未曾见着用扇的人了。”西狼面色严肃,左手惯性的摸摸白净的下巴,摸完后又皱眉道,“倒与老夫印象里的某个人有些相像……”

        能在西狼脑海里留下印象的人,这世上寥寥数几,寥寥数几中又用扇子的,就只有阮真修了。两人是旧仇还是旧友还是未知,然而眼下也不是犹豫该不该道出自己正是阮真修徒弟的时候。

        因为西狼一剑挑过来了。

        那一柄普普通通的长剑刺进地面,手腕一转,带动剑身轻轻一挑,沙土首先被碎成齑粉,剑影夹着化为齑粉的沙土如匹练横射逼来。

        仁直立马伸出五指一把揪住傅怀歌,手掌青筋骤起,五指指骨像是被逼至退无可退,只能贴着表皮直欲破皮而出。

        两人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往一旁暴退!

        砭骨的寒气瘆过傅怀歌左脸眼角下的朱砂痣,抬脸时,朱砂痣上原本的一道浅疤又重新被破开来,殷红的血迹沿着脸际淌下,一如她灼红的袍色。

        仁直拉着傅怀歌堪堪避过袭来的刀锋,已经倾尽全身力气,那是他所使用过的最快的速度。为了那救命的速度,他真气消耗过大,稳住傅怀歌的身形后就直直的跌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西狼皱了皱眉,似是不信仁直能带着一个人一同避开那一剑。

        于是一剑刚过,下一剑紧跟而至,冲着傅怀歌笔直的劈过来。

        速度减了不少,威力却自办成不到的功力直接加到了一成。

        仁直就在身后,傅怀歌要避开已是不能,衣袖一振,卷起地上的仁直,身形跟着大幅度一旋,硬生生的将仁直抛开。仁直摔落在地,直接晕了过去。

        剑影已经到了面门!

        傅怀歌旋回身子,一脚踏进后方的地理,借力用力,举扇从剑影中间一扇直劈直下!

        “嚯!”

        “哧啦”两声几乎同时发出,傅怀歌两臂顿时鲜血如珠,溅起两条血花。

        剑影虽然被折中劈开,却不料余影犹在,被劈分为两条的剑影依旧剑势不减,堪堪刺中傅怀歌的臂膀。

        虎口已经麻痹,已经裂开了一条缝的芙蓉勉强握在手里,对方只一成功力,傅怀歌却要拼命的接,实力相差太过悬殊,这场打斗胜负不用进行就已然知晓。

        傅怀歌明知结果,却倔强的咬着牙刺激自己的精神,不肯让自己倒下。

        “老夫许久不曾出关,不想一出关就遇上了资质这般高的人才。”西狼抬起右手里的剑,左手食指与中指轻轻擦拭寒光烈烈的剑身,“只是可惜……你的命老夫是要留在这里了。”

        傅怀歌用胳膊抹了抹嘴边的血迹,莞尔道,“本少许久未与高手过招,如今虽败,犹荣。”

        “够爽快……若不是你一行人杀了老夫爱徒,老夫断然不会取你性命。”西狼皱眉道。

        西狼的爱徒,不过瞿卿与崔勐两人,瞿卿还活着,他嘴里的自然就是崔勐。

        “以你的资质,不出三年五载,定能跻身强者,比肩老夫。”西狼沉声道,手中的剑越擦越亮,光线打入傅怀歌瘦削的脸上。

        傅怀歌笑了笑,嘴角又渗出几缕血渍,“本少很想知道,是何人告知前辈,崔勐是死在本少手里的。”

        “是谁又有什么关系。”西狼晃了晃剑身,浓雾被迫让开,“阿勐生性谨觉,旁人断然近不了身。而你贵为国舅爷,又是华帝身旁的人,他自然不曾对你设防,否则仅凭你又如何伤他分毫。”

        “是吗,本少大抵……知道是谁了……”傅怀歌吃力的将扇子一节一节的收拢,然后无力垂在身侧。

        “你倒是个不错的人才,老夫一向看重人才,却也无可奈何……就,亲手取了性命吧……”

        话音刚落,西狼的身形一闪,眨眼的功夫还不到,人已经到了傅怀歌面前。

        提剑,刺入傅怀歌心窝。

        哧——

        利器穿透肉身的声音,像完好坚韧的布匹被一剑挑破,干净,利落。

        西狼不经意间皱了皱眉,鹰眼的视线聚集在死死抓住剑身,不让它再没入半分的仁直。

        仁直咬着牙,烟青色的脸挂满冷汗,血流如注的的手臂被冲开无数道细碎的伤口,却道道都有不断的殷红的血滋生而出,宽厚的掌心连带五指执着的抓着剑身,手背绷紧如弓。

        雪亮的剑身已经深深入肉,剑气翻腾,仁直的手掌森然见骨,却毫不退让。

        浓稠的血滴得太快,源源不断,迫至尖尖,然后汇成血注,落得傅怀歌一身。

        血红的袍子上,两人的血混杂一起。

        傅怀歌堪堪扶住西狼轻轻松松送来的一剑,剑尖被及时扑来的仁直强硬的偏离轨道,却仍旧避免不了的刺穿傅怀歌的右肩,贴骨而过。

        垂下头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大颗大颗的汗滴被迫降临。每大力呼吸一次,胸口都要与她抽离一次,每轻微呼吸一次,肺处传来的饥渴与迫不及待又要让她窒息。

        刺透肩膀的剑身上透着灼热的气息,丝丝划过胸口,像绒毛一样轻盈,却偏生在落到实处时陡然滚烫,扯得傅怀歌再度微微弯了腰身,狼狈的急喘。

        傅怀歌艰难的抬眼,湿透的眼睫毛三三两两粘在一起。看了一眼仁直,刚要开口,西狼利落的抽剑,傅怀歌登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失了支撑,两人齐齐倒在西狼脚下。

        “咳……”傅怀歌剧烈咳嗽几声,手脚并用的缓缓支起身子。湿漉漉的身子与浴血的袍子紧紧相依,唇畔两条血迹狰狞,眼角的朱砂痣破开,淌出一条血泪。

        此刻的傅怀歌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猫。

        再看向彻底瘫软在地,两眼半睁半合,依旧极力的试图用下巴扒住地面,向着傅怀歌身前蠕动而去的仁直。

        仁直目光微微涣散,身上的棉衣浑然不成形,棉絮坦露,吸了水之后愈发的沉重,无力垂在身侧的两条孔武有力的臂膀像挨过千刀万剐,旧伤未愈,砂石又磨开新伤。

        仁直浑然不觉,下巴向前,扣紧地面,艰难的拖动整个沉重的身子,移出微小的一点距离。

        嗑进下巴的砂石溅了血,深深粘进肉里,待下一次下巴再扣上地面,嗑得更深。

        就像一块黑的璞玉里,强硬的嵌入了几颗璀璨的宝石。

        她救过他一命,也曾为他如此,那么他也可以,为她做到如斯地步。

        傅怀歌跪坐地上,纤长的手按上血流汩汩的伤口,涩涩的笑了,眼角的晶莹,宛如玉蚌分娩而出的一颗珍珠,无声无息的混入眼角的血迹,血与泪掺杂,浓稠与莹润相掺。

        不想自己也会有如此狼狈的一日,真的没有想到。

        颤巍巍的支起身子,牵扯到右肩的剧痛袭来,傅怀歌刚刚支起的身子因为手臂的脱力,又坠回地面,激起一圈浅浅的尘烟。

        “老夫本能给你个痛快,你又何必自讨苦吃。”西狼不急不缓的道,鹰眼一扫,随即落到仁直脸上,“杀害老夫爱徒,又陷害值儿,逼得他不得不流落在外……即便你如何挣扎,老夫也不会手下留情。”

        傅怀歌压抑住胸前一片寒冷,以及方才从西狼剑刃里窜入身体的霸道之气,咳出喉间的淤血,亦不反驳,只是笑道,“本少还未曾活腻歪,还未曾娶妻生子……不想死那么快……”

        西狼仿佛是听到了世间最大的笑话,嘴边难得露出一丝肃穆的笑意,“娶妻生子,你一介女流之辈,临死还如此嘴硬。”

        仁直闻言一震,半合的眼睛艰难的抬起一些,极力看向傅怀歌。

        而正在此时,下巴处面具的破口,瞬间收入西狼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