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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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石拍急忙道,深怕因为自己年纪小就被排拒在外。
曲比阿乌看了大家一眼,果断道:“好,明天我们找个机会说。”
同一时间,夕川在跟了索日一小段路后,终于忍不住出声叫住他。“索日。”
他停下脚步,他一直晓得她在后头,但不知她跟着他做什么。
夕川赶上他,迟疑地碰了一下他的手臂。“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他转身面对她。“没有。”他自己也很纳闷,谁会想要一个奴隶的命,这件事实在很诡异。
他抚了一下手上的匕首,觉得一股力量盈满体内,他喜欢伤人的武器,因为那代表了力量。
夕川顺着他的目光瞧见白刃在月光下闪着寒光。“那个……刀不好。”
他抬眼注视着她。“我喜欢刀。”
“你拿刀要做什么?”她问。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给我,我放在包包里。”夕川说道。
“你怕我拿刀对你吗?”他问。
他的话让她楞了一下。“不是。”她摇首。“我只是觉得刀不好。”
他目不转睛地瞅着她,像是要将她看透一般,随着时间过去,夕川在他的注视下,愈来愈不自在。
“你为什么一直看我?”她轻声问。
“你的世界……”他举起手平伸到她眼前,在手指碰上她的额头后才停下。“跟我不一样。”
夕川再次楞住,难道……他发现她是从未来过来的?
“你一定没有被人欺压的经验吧!”
“你说什么?”她追问,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用白族话。
“我要生存,要活下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索日,你说什么?”她有些心急,他用的白族话语都太深了,她听不懂。
“我说我喜欢这把刀。”他改回彝族话。
“但是……”她顿了一下,不知该怎么说服他放弃刀子。
说服与辩论是她最不擅长的,从小到大,除了姊姊外,她与人的关系都不深入,跟姊姊在一起时,她不用做任何决定,因为都听姊姊的,跟同学在一起时,她也是最没声音的那个,没想到来了这儿之后,她变成“主人”,成了拿主意的那个人,对她而言实在是一大挑战。
“索日,刀子不好……会伤人。”她笨拙地想说服他。
他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又想起梦中的情景。“我梦到你。”
她眨了一下眼睛,张嘴想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密切地注意她的表情。“你能入别人的梦?”他探问。
她楞住,急忙摇头。“不……不能……”
他听后,安下心来,她拥有一般人所没有的治疗能力跟感受力,说不定还有其他能力,因此,他必须问清楚才行,梦里的事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梦中代表的是他无能的过去,他不愿给任何人窥见。
“但是……”她顿了一下。
瞧见她不安的神情,他立即又警觉起来。
“我……我能感受到你的愤怒。”
与他们八个人在一起时,她感受到最大的情绪能量都来自于他,虽然她也能感受到其他人的,但都非常微弱,或许是因为他的愤恨与怒气最深,所以压过了其他人。
“什么意思?”他追问。
她叹口气。“这很难解释。”只要他的梦境情绪太过强烈,似乎就会把她吸入梦境当中,他的情绪能量一直在干扰她本身的磁场。
“你可以看穿人的情绪?”他又问。
她摇头。“不是这样,不是看,是感觉。”见他仍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瞧,她不知是否要告诉他关于梦境的事,但又怕造成他的尴尬,毕竟那是属于隐私之事。
“除了愤怒外,你还感觉到什么?”他试图弄清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她没有回他的问题,却道:“索日,你额头上的印记我帮你去掉,我说过要帮你们去掉的。”
见他没有回应,她往前靠一步,抬手碰了一下他眉心上的疤痕。“必须先割一个伤口……”她停了话语,因为他抓住她的手。“索日?”
“我以前很痛恨这个印记。”他握着她柔软没有任何硬茧伤痕的手,感受与他迥异的触感。“现在不了,我要它时时提醒我,成为我的决心。”
“什么决心?”她红着脸问,一边想抽回手,却无法摆脱他的禁锢。
他拉近她,虽然她的脸蛋在月色下晦暗不明,但他仍能清楚瞧见她眸中浮现的羞涩。“你要刀子,我可以给你。”他将匕首放入她的掌心。“但你要拿东西来换。”
在他交出匕首时,她松了口气,嘴角扬起笑。“你想要什么东西?我包包里剩下的东西已经不多了,给你橡皮筋好不好?你可以绑头发。”
“我不要你袋子里的东西。”
“那你要什么?”
她没听见回答,怔怔地看着他拉近彼此的距离,直到他的唇停驻在她的额上,柔软而温暖,凉风拂过她的脸蛋,却无法冷却她烫红的肌肤。
当他退开时,她无法言语,也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是红着脸看他。虽然他说过喜欢她,可她至今一直不知该怎么处理两人的关系,毕竟她不是这个世纪的人,总有一天要回去的。
“索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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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冒犯妳了。”他直盯着她,眼中没有任何抱歉之意。
夕川不晓得该怎么回答,只是红着脸。
“你觉得我很可怕?”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想知道她对他的想法。
“没有。”她摇首。“或许……刚开始有那么一点点,但是现在没有,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她信任地望着他。
一时之间,他不知该说什么。
“你有很多的怒气,但是……”
“我吻你你生气吗?”他不想讨论他的怒气。
她觉得血液都往脸上冲去,热得发烫。
她的反应让他微笑,他再次倾身在她的眉心亲了一下。
她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索日,我……”
“回去睡吧!”他打断她未完的话语。“要起雾了。”
夕川这才注意到周遭开始有朦胧的雾气。
“这里的山林很多雾气,一不小心会迷路。”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走吧!”
她让他拉着,感觉他手上的厚茧与温度,脸儿发烫,沉默的气氛让她觉得尴尬,于是随口说道:“索日,你小时候受过很多苦吗?”
他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见他脸色紧绷,等于默认,她心疼地叹口气。“对不起,我只能治身体的伤,如果我也能治疗心理的伤痛就好了。”她第一次希望自己有更多的能力。
“不要道歉。”他握着她的手不觉用了些力道。“不是你的错。”
“可是我……”
“你要强悍一点。”他回过头,语气有些气恼。
她看着他愤怒的双眸,忽然畏缩起来,直觉地想抽回手。“我……我……没办法。”
看见她退缩的神情,他有些懊恼地说:“我不是要凶你。”让她害怕是他最要避免的。
“我知道。”她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只是不喜欢怒气、痛苦,还有暴力,它们让我不舒服,它们会影响我……”她不知该怎么以彝族话说“能量”二字,只得换个方式。
“它们像刀一样……”她举起手上的刀。“它们会伤到我。”
他不解地皱起眉。
她以另一个方式说道:“每一个情绪都是有力量的,一个人的脸很难看,我们知道他生气了,那种力量会影响周围的人,就像生气的话语也是一种力量,有的人不会受影响,因为他在他的身体四周建立了坚固的城墙,可以把力量化掉,可是我没有城墙,我很容易感受到别人的情绪,那让我不舒服。”
他听得似懂非懂。“情绪是力量?”这他从来没听说过,她说的话很奇怪。
“不是力量,跟力量有点像,但不一样,以我的语言来说是能量。”她以国语说出“能量”二字。“可是彝族话我不会说,人的身体有七个脉轮。”脉轮她不晓得要怎么讲,所以还是以国语带过。“这样说有点难懂,回去我画图给你看。”
他迟疑地点了一下头。
“索日,痛苦的事放在心里对身体不好,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告诉我。”她试探性地说。
他没说话,黑眸直视着她温柔的双眼。
“你就像姊姊一样,个性很强烈、很果断。”她叹口气。“姊姊也常常告诉我心肠要硬一点,别人才不会伤害你,可是我没有办法。”她又叹口气。“这就是为什么我的城墙都盖不好,如果不是遇到你们,我在这里一定好害怕,可是姊姊不一样,她什么事都做得很好,我以前很羡慕姊姊,但爸爸说,狮子是狮子,老鹰是老鹰,羚羊是羚羊,兔子是兔子,各有各的好,而我们的社会喜欢像狮子、老鹰一样的人,所以大家才会这么痛苦,因为就算兔子扮成狮子,还是没办法杀戮吃肉,它只能吃草。”
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语,所以不知该怎么回应。
“以前我很不喜欢我的能力,可是爸爸说,老鹰生下来有翅膀,鹿头上有角,乌龟身上有壳,那都是老天给的,我的也是,所以我要好好珍惜——”
“我不信天。”他打断她的话,双眸迸出火光。“难道祂给我奴隶的身分,我还得感激祂?!”
见他怒气再起,她瑟缩了一下。“索日……”
他转过身,拉着她走。“别说这些了。”
她低头瞧着两人相握的手,幽幽地叹了口气,她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