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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之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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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心泪神珠(中)

书籍名:《妖之传奇》    作者:东海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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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一个女子,用自己挚诚真心的泪水,滴到这颗心泪神珠之上,则这颗神珠便会幻出她心爱之人的影像,聊解相思之苦。

        南山老人顿了一顿,见满殿众人,包括那些随侍一旁的宫女都是听得鸦雀无声,再看我也是呆若木鸡,缓缓说道:“大公主与南海二太子是天生的一对佳偶,一定会和美到老。只是二太子身为南海龙王之子,肩负龙族重任,有时公务繁忙,或许不能朝朝暮暮陪在大公主的身边。若是真有十天半月的分离,大公主只需有这颗心泪神珠,哪怕二太子身在万里之外,也好象陪在大公主身边一样。”

        我惊讶地望着那颗白色的珠子,半晌方才说出话来:“老……老伯,这样珍贵的一颗神珠……您又是从何处得来?您为何对这神珠的来历,知道得如此清楚呢?”

        南山老人充满智慧的眼睛,和蔼地望着我,我却觉得他的目光仿佛透过了我的身体,在看着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十七公主,老朽我,就是和被砍走的楠树长在一起的那株松树啊。”

        原来他居然是千年松树精,难怪他骨格清奇,没有一般妖精的邪恶之气。

        南山老人叹了一口气:“十七公主若是想听故事,老朽倒可以跟你讲讲一些陈年往事呢。”

        我忙命宫女们搬来座椅,又奉上一盏琥珀灵芝露,自己捧着那只盒子,也坐在了他的身边。

        南山老人点头为谢,坐到椅上,将灵芝露一饮而尽,便接着讲下去道:

        “当年飞鸟不知从什么地方,把还沉睡在松籽之中的我,带到了这南山之中。我在泥土中苏醒过来,吸取着土里的营养和天上降下的雨水,一点一点地把绿芽长出地面。

        当我终于钻出黑暗的泥土,睁开双眼看那个大千世界的那一刻起,我便看到了她。她就躺在我身旁不远处,静静地看着我这株新近破土的小苗。她的身躯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紫光,看上去是那么的高贵、那么的典雅。

        我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便永远不想再离开她的身边。

        我们在南山的密林之中,一起度过了漫长的一千八百年。

        这一千八百多年里,我从一株小小的树苗,经历风雨雷电,长成了一株枝叶繁茂,占地亩余的大树。

        一直以来,我都以一种奋勇的心态,在被虫蛀空、被雷电劈断树杈后,几乎是用尽全部灵气,努力地长出新芽。

        同时,我也象密林中其他妖灵一样,学会了吸取日月精华来修行,并增长自己的灵力。

        年长月久,越来越多的树木老去、受伤、甚至死亡,到了最后,当年比我们年长或同龄的树木,都渐渐消失在密林中,只剩下我和那株楠树。

        我的伙伴小楠(就是那株楠树),曾经不止一次钦佩地对我说:“小松,咱们林中这么多树,可没有一棵象你那么努力坚强地修行。你可真了不起啊。”

        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挣扎着顽强地活下去,不过是想陪在她身边。如果我死了,还有谁会这样关怀她呢?

        我常偷偷地看着她,她总是沉默地一动不动。只有在繁星满天的夜晚,她才会长久地凝视着深蓝的天空。那一片密林里的妖精都认识她,当它们开始有了灵性,有了生命的时候,她已经在那里了,她比这林中任何一个妖精都来得要早。

        自从她有一次显现神通,赶走了一只跑来林中不怀好意的外来狼妖之后,她博得了所有妖精生灵发自内心深处的爱戴。

        大家都知道她的来历非比寻常,也知道她不是一块真正的无知无觉的矿石。但她谁也不理,始终是那样沉默,连一句话都不说。

        有一天夜晚,她照例凝视着深蓝的天空,而我照例在一旁偷偷地看她。夜已经很深了,森林中一片静寂,所有的草木、妖精、小动物都睡熟了,只听得见风儿拂过林梢,发出沙沙的声音。

        突然我听见一个声音在叫我:“小松,小松,你睡着了么?”

        小松是我的名字,就好象小楠是那株楠树的名字一样。

        我吓了一跳,四处一望,才恍然发觉这个声音是从她那里传来。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欢喜得恨不得象住在我枝杈上的小松鼠,在地上、草上连打九九八十一个滚儿。

        可是我只敢怯生生地应了一声:“喛,我还没睡呢。”

        话一出口,我恨不得打自己九九八十一个耳光。一千多年来,她好容易说话了,而且是在跟我说话,我怎么就不能舌灿莲花,多说上几句她爱听的话呢?

        但话又说回来,虽然相处了这么久,我也并不知道她究竟爱听什么话。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又说话了:“小松,相处这么久了,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明天我就要走了,可是我生性孤僻,不想跟这片森林中的生灵一一道别。我就跟你说一声,算做是跟大家道别吧。”

        她要走了!我就觉得大脑中一片空白……她要走了……我将会再也看不到她……我突然心灰意冷:早知如此,我修个什么道法,我还不如自生自灭好了。

        她没发现我的异常,仍然说下去道:“不知道我在这里究竟呆了多少年了,日子太长啦……我曾经以为,佛陀把我跟他的约定都忘了呢……”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轻柔低徊,在清凉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动人。

        我居然又痴想起来:她的声音如此动听,若她化为人形,应该是个很美丽的女子吧。至少比林中那些装模作样、浓妆艳抹的花妖们要强得多。

        不过,就算她长得一点都不美,我还是愿意千年如一日地陪在她的身边。

        突然我听到了两个字“约定”,约定?我忍不住问出声来。

        “是啊,”她的声音很平静,但还是按捺不住那种发自内心的兴奋:“小松,我要见到他了。我刚刚演算过先天神数,一直都在观察日月星象。我的掐算是不会错的……小松,等了这么久,我终于要见到他了。”

        不知是因为数千年无言的寂寞,还是因为她即将离开时油然而生的留恋,她一反常态,跟我讲了很多话,她和他的故事,就是那天晚上她讲给我听的。

        我们讲到很晚,一直到天边隐隐发白,启明星在天际若隐若现时,我们才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讲话。

        她突然说:“小松,你已有了灵性,只要再学会一些道法,以后说不准能得证金丹大道。我教你道法吧,权做咱们相交一场,行不行呢?”

        我看到过她赶跑狼妖的身手,当然开心,但还有些不太自信,问道:“道法那么难,我学得会吗?”

        她说:“没什么难的。我教你的,是一篇九天乾坤风雷咒。这篇符咒虽然简单易学,却是万世道法之祖。只要你练得熟了,不但以后学起别的道法来事半功倍,还可以役使风雷,威力很大呢。”

        言毕,她叹了一口气,略有些遗憾地说道:“当年我在佛陀驾前许下誓言,到我跟他相见之时,我的一身法力,便要全部消失了。”

        我忍不住问她:“我和小楠是一起来到这儿的,你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为什么这些道术,你不肯教他呢?”

        她沉默片刻,慢慢说道:“因为……因为小楠……他度不过明天的劫难……”

        第二天,便是那批为皇后选棺椁的工匠来到了山中。

        那时楠树和我,都已有了灵性。可是一来木匠是我们天生的克星,二来我们虽有法力,却移动不得自己的原身。所以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噩运的降临。

        楠树被砍伐的时候,我心里真是害怕,我怕的不是会永远的死去,而是怕我会再也见不到她。只要我活着,无论她到哪里,我总是找得到她的。

        她果然被他们带走了。我化为人形,偷偷跟着那些工匠。

        我眼看着她被他们丢入熊熊炉火之中,眼看着她受尽烈火冶炼,先是被锻为铜铁,后来又受到刀斧的雕凿,最终变成了一只美丽的紫铜香炉。

        火烧刀凿,那该是怎样的痛苦?可是我知道,这是她与他相见前不可避免的条件。

        所以,虽然我什么都看在眼里,虽然我痛徹心肺,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去解救她心甘情愿承受的这种痛苦。

        她被一个进香的信女送入了隆昌寺中,我自然是随后跟去。在寺门口,我被守护寺庙的伽蓝神拦在了门外。但我躲在门外,看见一个穿着白衣的和尚把她接到手中。我一看那个和尚,就知道这正是她历经三世要找的那个人。

        后来我干脆在寺后找了个山洞,专门住下来修行。每天我都会抽空去寺门口转转,妄想能看到她的身影。

        十几年下来,伽蓝神也被我每天雷打不动的转悠搞得心烦意乱。终有一天,当我又在寺门口探头探脑时,他很不耐烦地对我说:“小松树,你想进去看她你就去看吧!你天天转来转去,我的头都要被你转晕了!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妖精,不就是一只铜炉嘛,有什么好看的!”

        我大喜过望,也顾不得计较他的话语,向他道了谢,便一溜烟地跑进寺里去。我从大雄宝殿、观音堂、般若堂、藏经阁一一找过去,最后,在一间幽静的大殿里,我终于看到了他们俩个。

        他盘膝坐在蒲团上,在喃喃地念着不知什么经书。她静静地站在一张供桌上,一束檀香插从她的炉身里,散发出袅袅的青烟。她还是象做矿石时那么沉默。

        殿内也供奉着释迦佛像,金色的佛面在青烟里若隐若现,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俯瞰着芸芸众生。

        我看得出来,她过得很安然、很幸福。

        我悄悄地退了出去。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不管怎么样,她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后来我还是习惯性地每天去寺门口转悠,伽蓝神先是不耐烦地赶我进去,见我居然不肯……他有点吃惊……继而和颜悦色地叫我进去……我仍不肯……他十分吃惊……再到殷勤倍至地请我进去……我还是不肯……他大惊失色……甚至最后威胁利诱地逼我进去……我只是不肯。

        他身为佛界护法,脾气本来暴躁,当下忍无可忍,把左手握着的金杵往地上狠狠一顿,运起佛门神功“狮子吼”,对我大喝一声:

        “你这棵病病歪歪、好死不死的烂松树!又想看她,又不去看她,又不远远走开,又在这里不停转悠,你倒底想干什么?本座都要被你活活气死了!”

        他这一吼之威,非同小可。顿时寺门口飞砂走石,天昏地暗,而我也不由得眼前一昏,险些被他的“狮子吼”吼掉魂魄,连忙掩住耳朵跳到一旁,以最快的速度落荒而逃。

        是啊,我究竟在干什么呢?我知道她过得好,也不想打扰她的平静,所以不去看她。可是如果没有她,我又觉得总象缺了点什么。每天哪怕只是在她住的寺外转转,知道她在里面,这一天我的心里就踏实了,可以一身轻松地回到山洞里,继续进行我的修行大业。

        所以尽管伽蓝神被我气得暴跳如雷,尽管我被他的“狮子吼”神功吼得魂不附体,但我仍然雷打不动地每天去寺门外转悠。

        数十年转悠下来的结果,是我居然渐渐适应了伽蓝神的“狮子吼”,到得后来,他的吼声足以吓得百里之外的妖怪们瑟瑟发抖,而隆昌寺内的和尚们虽然听不见这专一降妖伏魔的“狮子吼”,但寺内那坚固的红墙可承受不起,墙身马上摇摇晃晃,扑簌簌落下很多土块来。

        而我,却仍然行若无事地在他身边转来转去。我甚至连耳朵都不用掩上了。

        然后我就看到好多和尚一窝蜂从寺里跑出来,有的抱着几床铺盖,有的头顶着一个铜盆,更有甚者居然抱着一只铁锅!还有人慌慌张张的,连鞋都只穿了一只。他们边跑边大声喊道:“地震了!地震了!”

        我扑噗一笑,偷偷看了一眼伽蓝神。只见他尴尬地把金杵从左手换到右手,瞪了我一眼。那本来就是黑红色的脸膛,现在颜色变得更深了。

        不过在那群狼狈的和尚当中,我没有看见他的影子。

        有一天早晨,我例行功课般地又去隆昌寺,伽蓝神一反常态地没有跟我斗气,望着我的眼神中,反而有一丝怜悯。我已经感到有些不妙,果然,他望了我片刻,支支吾吾地说:“小松树,你快进去吧,那个和尚……他今天早上圆寂了。”

        圆寂了?

        那她怎么办?她和他的情缘该怎么延续下去?

        这是我脑中闪现出的第一个念头。

        我再也顾不了隐身,我什么也不怕,我只想快点赶到她的身边!我甚至说都没跟伽蓝神说上一声,便直接冲进了寺里。

        当然,伽蓝神他也没有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