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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书籍名:《皇太极》    作者:王占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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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上插把刀只能忍,暂且隐忍下来,留待从长计议。想到此,太宗不在意地淡然一笑:“范先生不必计较了,我们兄弟四人,一向不分彼此,就都正面而坐,同受百官朝贺吧。”

范文程明白,自己独木难支,只能接受这难以忍受的现实:“臣遵旨。”

于是,文武百官向汗王及三大贝勒同时跪拜,朝贺新年。

太宗心说,无论你三人如何争权,但这汗王毕竟是我做,我就要行使这汗王的权力。他为了对代善三人还以颜色,也是对范文程多年来忠心耿耿的褒奖,同时更是将权力交与自己可信赖的人,他当殿宣布:“范文程虽为汉人,对后金素秉忠心,运筹帷幄,妙计迭出,实为不可多得之大才。本汗加封他为昂邦章京,为我朝文官之首。”

范文程见太宗频使眼色,明白是不给代善三人思索余地,也就破例未加谦辞,当即跪倒:“臣谢汗王圣恩。”代善才回味过来:“这,合适吗?给汉人如此高位,只怕族人不服。”

第三部分  熊廷弼经辽第62节  巧施反间计(2)

“有何不可,本朝惟才是举,论功行赏。”太宗语气坚决,毫无商量余地。同时,他立即调转了话题,“德格类贝勒无故不来朝贺,而且本汗宣他进宫竟敢抗旨,业以犯下弥天大罪,着马古达将军速将他擒拿,当殿发落。”

硕托一听就慌神了:“汗王在上,卑职有下情回禀。”

“讲。”

“德格类王叔委托卑职转奏汗王,他实因胃肠失调腹泻不止,恐有污圣驾,不敢来朝,乞请谅情。”

太宗冷笑几声:“怕是东窗事发,而不敢来朝吧?”

“这,卑职不知汗王所说何意?”

“民女刘玉珍把他告下了。”太宗一语破题,“德格类身为贝勒,竟然强抢民女,还将其父毒打致死,残忍已极,难道我后金国就无王法了!”

“这,这,”硕托回避着太宗射来的目光,“卑职不知此事。”

太宗盯住硕托:“那么,刘玉珍的妹妹刘玉蓉你可知道?”

“不,不,”硕托已是紧张失措,“卑职从来不知此事,更不晓得刘玉珍刘玉蓉为何许人也。”

“好吧,那就听听刘玉珍的指证。”太宗命马古达,“带刘玉珍上殿。”

侥幸得以活命的刘玉珍,身体还相当虚弱,由两名宫女搀扶,勉强走上这皇家殿堂。她欲跪拜,太宗见她无力站立的样子,命人搬来锦墩赐坐。刘玉珍当着百官之面,将她父女遭遇哭诉一遍,听者无不感觉惨然。

太宗怒问硕托:“你也亲耳听到,德格类将她妹妹玉蓉送你,也该交出来让她姐妹相见了。”

硕托矢口否认:“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德格类从不曾送女人与我,还请汗王明察。”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了。”太宗吩咐马古达,“将德格类带上来。”

硕托未免吃惊,怎么,德格类落在了他们手中?

少时,垂头丧气的德格类被推上殿来。

太宗语气平和地说:“德格类,将你招认的在此当众复述一遍,你老老实实,我自会从轻发落。”

德格类的锐气显然已被太宗打掉,他全没了往日那骄横跋扈的神气,颇为听话地交待了罪行。

太宗把目光转向硕托:“你还有何话说?”

硕托暗中打定了主意,来个死不认账:“汗王,德格类这是信口雌黄啊,他是曾打算将那刘玉蓉送我,但卑职予以拒绝。”

“你也太无赖了!”太宗再叫马古达,“带证人。”

很快,硕托的亲随小厮被带上了大殿。

马古达按他跪倒:“说!”

小厮头也不敢抬:“那刘玉蓉入府后,主人硕托几欲同房,都因她哭闹不休而未果。主人还被抓破耳唇,盛怒之下,将那刘玉蓉打死了。”

“你,你,”硕托顽固到底,“你胡说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马古达制止住硕托:“这是大政殿,不是你大贝勒府,容不得你撒野。”

代善见儿子已被逼得山穷水尽,只好出面解围:“汗王,不就是一两个汉人的性命嘛,且不论德格类、硕托二人有否此事,便有,又能将他二人如何?”

“就是,”莽古尔泰与代善一唱一和,“死个把汉人算不得大事,先皇在世时,哪个贝勒府一年不死十数八个汉人。”

阿敏觉得也应为代善帮腔:“刘玉蓉父女之死,不值得大惊小怪,汗王若觉得刘玉珍可怜,赏她些银两便是。”

范文程听他们这些奇谈怪论,感到不能不开口了:“大汗,臣以为无论汉人女真人蒙古人,都是后金臣民,都当受后金法律的保护。如果将汉人生命视如草芥,那么今后汉人还能在后金治下安居乐业吗?没有广大汉人的拥护,后金国能够统一全国打败大明吗?”

太宗频频点头:“范章京言之有理。从现在起我们就改变以往不合理的法律,汉人与女真人同法,对德格类和硕托定要严惩。”

代善不满地问:“汗王想要怎样?”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硕托与德格类,都要斩首示众。”太宗说来毫无顾虑。

“为了一汉人民女,对我子说杀就杀,”代善气得双眼都瞪圆了,“汗王,你也太不留情面了!”

莽古尔泰也不以为然:“汗王,大贝勒有拥立之功,对其爱子硕托还当格外开恩。”

阿敏自然不能无动于衷:“汗王便新立规矩,也当以后实行,现在拿硕托开刀,似乎不合情理。”

太宗明白此刻要杀硕托是办不到的,便给他们一个面子:“三大贝勒求情,且从轻发落,硕托、德格类每人罚银千两,交与刘家安抚后事及养家。另,他二人各罚两牛录属民充公。”

代善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真担心皇太极坚持问斩。

刘玉珍得到两千两白银,虽说未能报仇心中不满,但能有此结果已令她对太宗感激涕零了。因为在后金国,就是寻常女真人坏了汉人性命也从不赔偿,何况又是地位显赫的王爷们所为,她带着银两千恩万谢下殿去了。

太宗借机再次申明:“自此之后,凡我后金国属地,汉人、女真人一律平等,今后所俘汉人,一律编为民户,宗室王亲不得将其为奴。本汗臣下,都要好自为之,再有触犯刑律者,决不宽贷。”

百官齐声应诺:“臣等谨遵汗命。”

散朝后,太宗将范文程召到内庭便殿。范文程进前就要跪拜,太宗一把拉起:“不是朝堂,无须拘礼。”

“汗王定有所教。”

“实不相瞒,我对令妹割舍不下。当年因先皇缘故,未能与令妹成百年之好。而今我已继位,理应将其接入宫中,正式纳为侧妃,以解她青灯黄卷之苦。”太宗想起与范文娟的情谊,不免双眼潮湿。

“多谢汗王对舍妹的一片深情,然卑职以为这段情缘已了。”范文程耐心劝谏,“上次造访时已知,舍妹心如死灰,其身已属空门。望大汗以江山社稷为重,忘却舍妹文娟。”

“铭心刻骨的真情,实实难以割舍。”

“汗王身为一国之主,便婚姻亦当从属于国家利益。眼下国势维艰,尚需全力周旋,即以今日三大贝勒朝贺发难之事,足以说明汗位尚未巩固,愿大汗切莫掉以轻心。”

“代善三人之心我岂不知,然这三人都握有兵权,不可激出变故,故权且隐忍下来。”

“卑职担心他们会得寸进尺。”

“章京放心,我自有道理,一待时机成熟,我自会给他们以颜色。”太宗这才说出召见的本意,“本汗新登大位,天下大势如何,还请章京明告。”

“臣蒙汗王知遇之恩,旦夕思虑佐主之计。愚以为,以当今天下之势,汗王当用‘卑骄利诱之术’与‘自固谈打之策’。”

“章京还当细言。”

“强敌明朝,已历二百六十余年,业已武弱文强,弊病丛生,上欺下骗,纪纲败坏,用兵日久,财力枯竭,然明朝倾举国之力对我,当还大占优势。旷野浪战,明不及我,而死守坚城我不如明。是以,先皇屡次进征,终难长驱直入。臣以为,时机未到,不可强求。而应虚以委蛇,假意求和,麻痹明朝,而我方趁机自固,待国富兵强,敌方出现危机,即发兵进取,一战功成。”

“自固之计又如何为之?”

“无外乎修明政治,开垦土地,息兵养民,举贤任才,严明法纪,福抚汉民,不慕虚名,只求实力。”

太宗听得不觉点头,表示赞许。

“欲成霸业,还要西联蒙古。”范文程继续谈他的兴邦之策,“先皇对蒙古人的政策理当延续下去,明朝所谓以夷治胡之策,即用蒙古人牵制我后金。为此,我方要继续与蒙古联姻,以巩固政治军事联盟,共同对抗明朝。为此,建议汗王再娶蒙古公主为妃。”

“孤的后宫,清一色都是蒙古人了。”

第三部分  熊廷弼经辽第63节  巧施反间计(3)

“这是战胜明朝,一统天下的需要。”范文程再提到朝鲜,“这一国家历来为明朝属国,惟明朝马首是瞻。虽说国力有限,但我后金处于明朝与它两国之间,堪称腹背受敌。故而,要战胜明朝,必先除后患。打疼朝鲜后,没了后顾之忧,方可全力进攻南明。”

“对朝鲜看来非用兵不可了。”

“它与明朝彼此有约,且明朝在其国有军队驻扎,不通过武力给以沉重打击,它是不敢有违明朝圣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