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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起兮云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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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书籍名:《大风起兮云飞扬》    作者:我是老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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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剑又在绝望中渡过了难捱的一夜,天又亮了,那人依然没送饭来。冯剑饿得恍惚,手脚并用,颤悠悠地爬到洞口,狠了狠心,两眼一闭,纵身跳了下去……

老绵羊来到萧县已有半个月了,他是来给东家要帐的。不巧的是,那欠债人有事到安庆去了,老绵羊只好耐心地等候。这天吃过早饭,他心里郁闷,便转悠着出了城,来到城外一座人迹罕至的荒山上游玩,却不知道冯剑就躲藏在这座山上。他从山上下来,又等了两天,那欠债人才从安庆回来。要清了帐,老绵羊便扯开两条腿,打道回府,一路朝北,经过黄口、杜集、宋楼,来到丰县县城,天已傍黑,找旅店住了一夜。第二天起来,老绵羊在城里闲逛了半天,看看天已过午,便出城往北,又走了半天,便来到鲁南县城。老绵羊见天色已晚,也顾不得闲逛了,急急赶路,直到天黑才回到姜家集。

老绵羊冒着酷暑走了一整天,回到姜家集的家里,因走得一身臭汗,洗了个凉水澡就睡了。第二天一早,来到阎陈庄,见了邵盼头,把钱财交割清楚,便回家了。刚出门,顶头碰到表哥沈利司!沈利司问道:“咋样了?郑智生有消息了吗?他爹又托我来问呢!”老绵羊道:“表哥!我去萧县给东家要帐!刚才回来,家里的事我咋知道?他爹也是,急啥呀,还能丢了人?”沈利司道:“一个大活人一年多没有音信,他爹就这一个儿子,能不急吗?都快急疯了。”老绵羊安慰道:“冯剑不也没回来吗?冯剑的爹也跑来问过。邵东家说:八成是在徐州找到好差事了,不愿意回来!冯剑他爹就喜得合不上嘴。”沈利司道:“话是这么说,就算他俩找到了好差事,咋也得给家捎个平安信来呀!”老绵羊推诿道:“这事我也说不清楚,你叫郑智生他爹问问邵东家吧!”沈利司道:“没少来问。他爹三天两头地跑来问邵东家,也象你说得那样,邵东家说郑智生在徐州找到好差事了,不愿意回来。后来再问,邵东家干脆躲着不见他。”老绵羊责怪道:“你也是多操心,他也不是三生四岁的小孩,还能丢了?再过两年,说不定领着媳妇、抱着孩子回来,他爹才喜得跳圈呢!”沈利司道:“没啥事他爹就谢天谢地了,还指望有那种好事?”老绵羊睥睨道:“能出啥事?一个半大小子,又不是大闺女,谁要他弄啥?”沈利司苦笑道:“这会兵荒马乱的,谁能说得准呢!万一叫坏人弄到东北日本人的煤矿上当苦工,就是死在哪儿,家里人也知不道呀!”老绵羊道:“你说得也忒吓人了!”沈利司道:“一年多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还能往好处想吗?”老绵羊不耐烦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表哥!也不是我说你,自家一腚稀屎还擦不干净,管别人的闲事干啥呀?”沈利司道:“郑智生他爹隔不了两天就跑到沈塘去找我,我也是没办法!”老绵羊搪塞道:“我给你留心察听,抽空去问问东家!中不?”

沈利司怀疑郑智生遭到了邵盼头的暗算,又怀疑郑智生、冯剑两败俱伤,早已同归于尽。他来找老绵羊,就是想从他嘴里套点消息,见老绵羊口风把得挺紧,又急等着回家,只好放他走了。两人分手后,沈利司闷闷不乐地来到吴坝郑家。智生爹见他来了,慌忙把他让进屋里,问道:“咋样?有消息了吗?”沈利司忧郁道:“我去找老绵羊,他也说智生八成在徐州找到好差事了。再说,那个一起去的冯剑也没回来,看来象是真的。”智生爹一脸愁容:“话是那么说,就是不见个信。真不中,过几天我去徐州找他!”沈利司劝道:“兵荒马乱的,您别去了,万一您再有个好歹,不更腌臜吗?你也别着急,过两天我再去姜家集找表弟打探,好歹从他嘴里套出实底来。”说罢,又扯了些别的事情,看看快到晌午了,沈利司起身告辞。智生爹要留他吃午饭,沈利司推说有事,智生爹把他送到了大门外。

从郑智生家出来,沈利司便回家了,刚走不远,见从渠阁集走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两眼呆滞,头上戴顶脏兮兮地棉帽子,汗透了衣衫,背着一条布口袋,鼓鼓囊囊的。这人是沈利司的本家侄子,有名的憨大同!沈利司问道:“大同!你这是干啥去了?”沈大同咧嘴憨憨地笑道:“赶集才回来。”沈利司又问道:“你背的是啥东西呀?”沈大同认真道:“卖了个大西瓜,给俺娘吃。”沈利司夸赞道:“大同真是个好孩子,够孝顺的。”沈大同咧开大嘴,满是汗珠的脸上绽开了天真的笑容。两人结伴,边走边拉呱聊天,一同回到沈塘。到了庄口,分手各自回家。

  第九章  少爷  (一)

第九章少爷(一)

冯剑望穿秋水,盼着山下来人!可是接连几天,非但无人再来,就连那夜间在洞内横冲直撞的蝙蝠们,也似乎觉察到了危险,只是远离洞口哨探,不肯再飞进洞来。几天水米未进,冯剑已饿得头晕眼花,精神恍惚,出现了幻觉。这天夜里,恍惚之间,他似乎看到前方放满了烤得焦黄、香甜可口的红芋;夜空中飞翔着的,已不是长相丑陋的蝙蝠,而是那外焦里嫩、透出诱人肉香的烧鸡。冯剑不假思索,挣扎着站起身来,颤微微地扶着洞壁来到洞口,纵身从悬崖上跳下。身体离洞,他只觉耳边一阵风声,紧接着便是两脚击水的声音。还没等他反映过来,两股水流便从鼻孔中猛地灌入,呛得他头晕眼花。池水入鼻,倒把冯剑给呛清醒了。他张口欲呼,却接连喝了几口池水,睁眼一看,只觉四周混浊一片,却是深深陷入水里,竟然未死。他身陷绝境,那敢怠慢,双脚一齐用力,就想蹬出水面,却不知落下时冲击力太大,右脚猝然下陷,正好镶嵌在一条石缝里,前后合壁,连同身体被卡得结结实实。冯剑暗暗叫苦,禁不住手舞足蹈,拚命挣扎。突然,他只觉右脚下面一动,似乎有人拉住他的脚正在使劲地往下面拽。冯剑越是往上挣扎,那股往下拽的力量就愈大。冯剑本就饿得奄奄一息,从空中下跳时与水撞击,又撞了个半死,仅有的一点力气此时也已消耗殆尽。在接连喝了几口水后,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濒临死亡。本是跳崖求生,没想到却成了淹死鬼。

也不知过了多久,冯剑只觉头上发痒,伸手一抓,竟捉住一物,那物惊恐不安,拚命挣扎。冯剑睁眼一看,只见影影绰绰抓在手中的竟然是一只癞蛤蟆!心里不由一惊,赶紧撒开。冯剑抑头一看,只见周围岩石耸立,犬牙交错,粘乎乎的,正是洞下那池浅浅的水潭。此时潭中却无水迹,净是些乱石淤泥,而他正好卡在两根耸立的石柱中间,动弹不得。冯剑恍惚之间,想起从悬崖上纵身跳下,跳入下面的水潭里,又回想到池水灌入口鼻,右脚陷入石缝不能动弹,这会八成是淹死了。冯剑抬抬手臂,虽然疼痛难忍,尚且能活动自如,便把手指放入嘴里,使劲一咬,更感疼彻入骨。冯剑不由心里一喜:看样子不象死了!这才张打精神,细观四周,不禁大惑不解,潭中积水到哪儿去了?他试着活动活动右腿,依然被死死卡在石缝中间,稍一活动,一阵钻心的剧痛。冯剑费尽周折,好不容易才把卡住的右脚拔了出来,连滚带爬,终于爬出了滑腻的泥潭。他喘息了一阵,便感到浑身火辣辣地疼痛,到处都是擦伤。冯剑自知呆在山上只有等死,便攒足身上仅有的一点力气,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手脚并用,一瘸一拐慢腾腾地挪下山来。到了山脚下,只见也是泥泞不堪,低洼处还有积水,象是刚刚下过暴雨。再往外走,却是干地。天上更是繁星点点,皓月当空,不象下雨的样子。<br  />


冯剑感到奇怪,踌躇了半天,方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匆忙之中跳入水池,这水池本是山上的低洼之处,深不过一尺左右,却有一处石缝直通山下。石缝漏水,往年是不存水的。却有一年大旱,风刮尘土碎石,正好堵塞了那条石缝,于是,悬崖下便慢慢地积存起水来,石缝处积水更深,形成一个小小水潭。冯剑这一跳,恰好跳入那条石缝中,石缝水深,冯剑以身击水,又有两边石壁缓冲,减弱了下降的威力,所以身上只有擦伤,没有受到重伤。否则,以血肉之躯撞击岩石,就是有八个冯剑,也早已摔得粉身碎骨,命丧黄泉了。冯剑入水后,右脚又正好嵌入石缝里,急切间拔不出来,水没至头顶,眼看就要淹死。更万幸的是,他落水后拚命挣扎,挣扎中把往年堵塞石缝的泥石给蹬开了,就在他丧失生命的霎时,积水从石缝处直往山下狂泻,刹那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这才避免成为水中冤魂。

冯剑醒过神来,惊出一身冷汗,连叫万幸。他见山下玉米长势正旺。便一瘸一拐挪到玉米地里,捡大个的掰下一个,剥开一看,粉嫩鲜美,刚刚水仁,正好充饥。玉米也叫玉蜀黍、包谷、包芦、包米、珍珠米、棒子!玉米是西欧人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后,象西红柿、土豆、烟草等舶来品一样,是由入侵者陆续从美洲带回到欧洲的,然后再传播到世界各地。玉米是高产粮食作物,果实长在腰间,形如短促的木棒,本地农民便习惯叫它“棒子”!棒子将要成熟时亦可生吃。冯剑饿了几天,早已是饥肠辘辘,接连吃了几个嫩棒子,肚子里才不闹腾了。肚子里有了食物,身上便有了力气。他吃过棒子,又在水沟里捧些水喝了,看看东方天际已露出鱼肚白,再过半个时辰,将要天亮了。冯剑一年多没有理发,头发老长,自知自已这幅尊容要是贸然进庄,对老百姓来说,其威慑力不亚于看见日本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