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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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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书籍名:《回头无岸》    作者: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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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每个人到齐时已是黄昏,我们在靠墙角的那张桌子坐下。赵卫彪和贾卫东穿梭往来忙个不停,等摆好油碟筷子之类,每个杯子里斟满酒,我们的聚会就正式开始了。

赵卫彪和贾卫东首先端起了酒杯站起来宣布:“今天承蒙李亚非的关照,我宣布‘中闲委’第一届第二次扩大化会议正式开始!各位,这里我解释一下,由于叶小林、白成富、陈光伟尚属公家人,舒怡算半个公家人,他们作为观察员列席会议,所以叫扩大会议。当然,我们相信,有一天他们会迷途知返回头是岸。随着市场经济的深入,闲散队伍会越来越大,这是大势所逼,人心所向,历史潮流,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各位,请起立!为李亚非的明智选择,为中国闲散阶层队伍的不断壮大,为中国闲散阶层正式登上历史舞台,干杯!Cheers!”

他们的开幕词一完,我就和各位代表依次干杯,最后一口干了一大杯啤酒。

“闲散阶层,这有些不好叫出口吧?”白成富忽然说,“每次严打对象主要都是社会闲散人员。”

“这里我说明一下,现在的闲散阶层比以前复杂多了,就象这火锅,既有鸡翅鱼肚,又有沉碴泛起,闲散阶层中一部分将被历史淘汰,而另一部分将会脱胎演变为中国特色的中产阶层,我们不能因为这沉碴就拒绝享用鸡翅鱼肚吧。”王文革给他解释,但那厮好象仍不明白。

“我考虑加入某个民主党派,我们的主任是九三学社社员。”叶小林说。

“这点我倒可以帮忙。我虽然现在是中闲委老总,但我委的宗旨之一是支持委员的行动自由,对别人也不排斥。民盟民进民建九三国民党致公党农工民主党,你准备申请加入哪个?我帮你跑跑,我认识该党本市几个领导人。”贾卫东说。

“民主党派好象对文化要求挺严的。”舒怡说。

“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俱乐部嘛,依叶大律师的文凭,政法学院本科生,勉强通过,不过年龄嫩了点,民主党派好象没搞年轻化。”贾卫东说。

“预备党员总可以吧?”叶小林问。

“难说,”贾卫东说,“不过你可以先写申请书,先想好入哪个党”。

于是大家都争说这个党好那个党好,白成富不耐烦了:“什么你党他党还不都在我党领导下?喝喝喝!”

王文革一拍白成富的啤酒肚说:“你当然什么也不缺,社会主义优越性在你这里理直气壮地表现出来,我们国家现在是依次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先是个体户,再就是沿海农民,现在已经提出要让共产党员理直气壮地富起来。”

众人又哄笑。白成富忸忸怩怩不置可否地笑:“就缺个媳妇。”忽然他又问我,“李亚非,我倒忘了问你为什么要下海?你们局日子还是好过嘛,你又是坐办公室,那么轻松。”

“我?说出来没准你们也有同感,这年纪轻轻的便整日呆在办公室里不见天日,四平八稳、混吃等死,我感到更年期都快到了,这还没结婚就闹肾虚,得痔疮都是小事。再呆下去,非毁了我不可。”我乘着酒兴胡说。

“绝了!”赵卫彪插话,“我早就如此了,你们猜我们火锅店什么最畅销?腰片加枸杞酒!几乎所有的男人都好这一口,特别是年轻人。唉,世风不济,阴盛阳衰,中国鸟男人们集体肾虚举而不坚呀……”

舒怡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别说了,别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好好说正经的,哎,李亚非,哎哎,别海吃海喝了。虽然你现在是中闲委的人了,但你可以保持思想上、经济上、行动上的自由。你有什么打算,组织上可以为你解决什么实际困难?”赵卫彪问我。

“谢谢组织上的关心,可能要闭门思过一段时间。有钱的话我肯定要做个社会活动家,为世界和平奔波……当然现在很惭愧,只好退而求其次--做社会观察家了。我先琢磨一下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条件下如何才能迅速脱贫致富,大步流星奔小康,变得人模狗样似的。”我嚼着豆皮咕哝着说,“特别是我这种人,既无贪污捞钱的机会,又无作奸犯科的胆儿!”

“勤劳致富呗,传统美德!”舒怡说。

“不行!中国农民勤劳了五千年也没有富。”陈光伟断然否定,“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我倒有个办法,李亚非,你不是学英语的吗?到沿海去闯荡闯荡,那里英语吃香,蒙城这地方真让人霉得浑身上下生冬瓜灰,这里是土包子搞洋开放。”王文革说。

我听了心里怦然跳动,脑海里浮现出卫超的脸孔,他是我的初中同学,到深圳已有两年,据说混得不错。

白成富这时却说:“沿海也不是天堂,走到哪里你还是要找个单位对不对?只要是个单位就有一个领导,那边叫老板,都差不多,你都得受人领导,哪里都不会自由,就是你进了黑社会,都还有一个大哥大,就是你要做社会闲散人员,还得受中闲委的领导吧?”

“我看还是白成富比较现实,哪象你们几个疯子,迟早会碰壁栽跟头的。”舒怡用手指戳我的脑袋。

白成富兴致更好,正要继续说点什么,却来了几个客人,贾卫东和赵卫彪赶紧让他们雇的那个眉目清秀的乡下姑娘去伺候。刚才她一直坐在沙发上看一本杂志,时而给我们端茶倒酒,有时也随我们哈哈大笑。

“看来你们生意还不错,一个月要缴多少钱的税?”白成富问。

“承蒙税务局朋友的关照,当然光伟也帮了些忙,到现在还属于试营业,四个月了还没缴一分钱。”赵卫彪说。

“逃税!简直是非洲人栽跟头--黑(骇)人一跳!松下幸之助说过逃税比破产还可耻。”王文革说。

“这算什么呀,现在那些大明星,有几个不逃税?别人人大代表、政协委员还不照样当得安安稳稳?还不照样声泪俱下地呼唤真诚,呼唤奉献,生怕我们学坏他们占不成便宜。我们辛辛苦苦,没日没夜地熬一个月,还不够别人到”泰国城“喝一杯酒。再说呀,我们纳税人的钱都用到哪里去了,谁的心里有底呀?我们少交一分钱,那些官僚主义者就少了一分腐败变质的机会,客观上说,这也是为了挽救意志薄弱的干部,为反腐倡廉做贡献呀。”赵卫彪诡辩。

“嗬,奇谈怪论!逃税倒还成为爱国主义了,这样下去危险了。”舒怡说。

叶小林也笑着说:“他刚才的话将来可以成为呈堂证供,这里都是目击证人。”

“暂时的暂时的,以后加倍缴纳。”贾卫东说,“得允许我先剥削他人富起来再来榨我!--这叫休养生息,放水养鱼!”

“扯远了扯远了!今晚是欢迎我的,我们只管喝酒,谁要再胡说八道,再搞内讧,我建议劝其退出中闲委。”我嚎起来,抓过酒瓶子给每个人斟满。

虽然是晚上十点多了,但每个人都似乎意犹未尽,都在琢磨着下一个节目,有人提议搓几圈,人又太多,到舞厅去卡拉OK又晚了点,最后王文革提议:“我们去看场夜场镭射电影吧,我知道有个地方专放三级片,好多外地人专门包车过来看,好看得很。”

“没想到堂堂的大才子也要去看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舒怡取笑他。

“你们别看他表面上人模人样一本正经,你们还不知道他的雅号叫‘白镭射’,一月薪水有一半要花在看成人专场上。”陈光伟揭他的老底。

“反正是晚上,没有看清他是谁,”白成富说。

“你这种人白天是人,晚上成了鬼。”赵卫彪骂他。

“去不去?不去我去了。”白成富又问其他人,“要去的请举手。”

“统统去统统去,我们也去开开眼,”我们都说。

舒怡要回家被我们坚决阻止了。

我们站在街口用打的那种豪爽潇洒的手势拦了几辆三轮车,白成富骑着摩托,憋足了马力,在前面开道,我们鬼哭狼嚎地向汽车站杀奔过去。汽车站是本市的客运中心,又是全市人流最集中的地方,即使到了深夜也是熙熙攘攘,一片繁忙混乱。车票贩子、发票贩子、黄碟贩子、春药贩子和皮条客冷丁凑在你耳朵低语一句以售其奸,饭店旅店和旅行社雇佣的女服务员到处乱拉乱拽客人。我们粗暴地应付了所有骚扰,横冲直撞地穿过售票厅,在一排花里胡哨的镭射电影牌子前张望。早已有几个同样是花里胡哨的卖票小妞过来诡秘地说新片子不好看不要钱。

白成富走过去溜了一圈,在一张桌子前买了票,转回来对我们一招手,我们就把惶恐不安的舒怡拥在中间走进了院子,路过牌子时我瞥见上面赫然写着彩色床上战斗故事片深夜专场老年不宜《逢人皆可夫》(又名《她来自胡来市》)《齐叫春》《奉旨泡妞》《床上屠户》轮流放不清场,门票10元带茶水

我们在漆黑中循着声音上上下下拐弯抹角扶着墙壁走,在一拐角处清晰地传来录像片中的配音,是一个娇声娇气的女声:“帅哥,别抢我呀,你强奸我好啦!”我们浪笑着,摸索着找到几个座位。银幕上的男女正在调情,先是说着下流的淫荡的话,再就动手动脚,粗俗地接吻,渐渐地如蛇纠缠,刹时全场一片寂静,看那蛇一层一层地蜕皮以至精光。换碟子时拉亮了灯。一部分观众正退场,工农商学兵男女老少各色人等应有尽有,无一不涨红了脸,悻悻退场时还不断地再回首看那荤腥的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