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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浮生若梦

书籍名:《玉无常系列之相思劫》    作者:绯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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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的雪花从打开的窗子飘进屋来,贯仲用裘衣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那两个人也不知玩够没有……”望向窗外,贯仲喃喃自语着。

一名蓝衣弟子的声音传了进来:“师父,武当弟子苏铁前来求医。”

贯仲皱了皱眉头,惋惜地看了一眼还剩一半的酒壶,叹道:“自从做了这个谷主,连酒也未能惬意地喝上一回……”抱怨归抱怨,人总还是要救的,振袖起身,贯仲沉声道:“请苏公子进谷。”

两年的时间过去,苏铁似是沧桑了许多,眉间眼底,总是多了几分欲语还休的意味,面色暗黄憔悴,确是内伤之症。

贯仲为苏铁诊脉后,不免暗自心惊,面上却不好表露出来,淡淡道:“苏公子内伤颇重,可是为人掌力震损心脉?”

“不错,”苏铁眉间隐有忧色,“说来此事也与陆谷主有那么几分关系……伤我之人,自称玉笙。”说到这个名字,苏铁竟似带了几分温柔笑意,“那人行动态度,与沈醺沈公子颇有几分神似,只是更阴狠了几分……那日他以掌力重伤我之后,将我弃在雪山绝顶人迹罕至之处,我本是必死无疑的,万幸沈公子冒雪登山为陆公子采那刚开放的雪莲,便将我救了下来。”

贯仲略一思索,便已知那“玉笙”何许人也,却不知沈醺陆草堂二人竟已一路游玩到西域雪山了,真真只好苦笑。

苏铁续道:“陆公子本欲为我疗伤,只是他自己似乎身子亦有不适,难以支撑,便送了我几枚丹药,要我到这里来治伤。”

贯仲眉毛一弹,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草堂他……难以支撑?”

苏铁颔首,“的确,我见到陆公子时,也是吃了一惊,他虽是裹了大氅,火炉边烘着,脸色仍苍白得可怕,只是精神倒好。”

贯仲面色沉重,低低问道:“那二人,有没有说何时回来?”

“这倒未曾提起……”

“罢了,”贯仲勉强一笑,“我这小师弟,自己游玩得惬意,却还不忘了给我找点事情做。你这伤虽重,却也好医,只是要耗些功夫,苏公子请安心在此住几日罢。”

“有劳贯公子了。”

“爹爹——”娇嫩童音在门边怯生生响起。

“东平?你站在门口做什么?”贯仲面上阴霾一扫而空,笑道:“快进来,小心着凉了!”

那白白嫩嫩的娃儿,自然是贯东平了,只是这娃儿越长大越秀气,朵七越看越爱,索性做了女娃打扮,身上又叮叮当当挂了几枚银铃,煞是惹人怜爱。

“大哥,有客人?”朵七亦探头进来。自从共认了东平这个义子之后,二人便已如亲兄妹一般称呼彼此了。

“武当青木道长的首座爱徒,苏铁苏公子。”贯仲一边抱起东平,一边介绍着。

“武当?那是个很厉害的门派呢!”朵七这数年也未曾出谷,于人情世故依然是一窍不通,论起天真烂漫来,几乎不输给东平。

“姑娘过奖了。”若是当年的苏铁,只怕当场便冷下脸来,如今的他却只是淡淡一笑,并不介怀。贯仲看在眼里,心底亦自好奇,却也不便问的。

“这位苏公子说,你那陆大哥和沈大哥已一路跑到西域了。”贯仲笑对朵七说道。

“那又怎么样?反正东平的生辰,他们总是要回来的,不然我给他们好看!”

“呐,东平,你的陆伯伯和沈伯伯不要你啦,你怎么办呢?”贯仲与东平头顶头逗闹着,惹得娃娃一阵格格笑出来。

“陆公子……很久没有回到谷中了?”苏铁忽然问道。

“是啊,”贯仲不以为意,随口答道,“我当年却没看出他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性子,两年前竟把谷主之位抛给我,自己携了心爱之人去游山玩水、浪迹天涯,真真教人羡煞啊。”

苏铁自然知道那“心爱之人”所指为谁,不由得尴尬不语。

听得片刻沉默,贯仲已知苏铁所想,放声笑道:“两情相悦,管他天下人如何看待!”

苏铁似是想通了什么,忽地精神一振,亦笑道:“不错,既是两情相悦,他人之言,不听也罢。”

那日之后,苏铁便留在谷中疗伤,闲来无事便带着东平玩闹,他又不似贯仲朵七般心思玲珑,与这天真孩童更是玩到了一处。只是,他人虽在这儿,心思却常常不知飞到何处去了,东平不来的时候,便总是傻傻发呆。日子久了,贯仲亦察觉他心绪有异,待他伤势痊可,便速速送了他出去。

只是,那两个人却一直都没有回来过。

曲莲轩想必也在暗自感叹寂寞吧。

又是一年细雪纷飞时,接到消息的贯仲匆匆赶到曲莲轩,终于看到了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陆草堂倚在榻上,比起三年前确是清瘦得多了,眉眼弯弯,正笑着说着什么。

沈醺轮廓锐利如昔,只是奔波久了,难免亦带几分风尘仆仆,此时正端了火盆,一边挑动着炭火,一边笑着点头。

朵七赶到时,便看见贯仲一个人站在曲莲轩的外面,正擦拭着眼角。

“大哥,你哭了?”

“没有,”贯仲粲然一笑,仰头望天,“雪花……落进眼睛里了呢。”

“你们两个,站在外面嘁嘁喳喳些什么?”久违了的沈醺的大呼小叫,让外面的两个人不约而同露出了笑容。

“你们两个还记得回来!”贯仲故意板起了一张脸。

“不回来麻烦你,难道在外面麻烦别人不成?”陆草堂微微一笑,神采依旧,声音却虚浮。

沈醺捧了热腾腾的一碗汤过来,笑道:“你们两个鼻子虽长,我的汤可只盛了一碗,若要喝,自己去盛。”说着,舀了一匙,细细吹着,尝了温度合适,方递到陆草堂唇边。

“这般恩爱,让我这孤家寡人情何以堪呐!”贯仲捧心做悲痛欲绝状。

陆草堂笑道:“师兄的儿子都已快四岁了,再休提孤家寡人这话罢!”

贯仲亦撑不住笑了出来,弯腰一瞥之际,却瞥见了陆草堂盖在毯下的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你的手……”

陆草堂知他已看出,亦敛了笑容,淡淡道:“毒行经络,我手足原有旧伤,终是保不住……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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