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四爷
“庸医！快醒醒……呵啊——”沈醺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摇摇晃晃走到床边，随手捞起一缕头发便扯。
陆草堂惨叫出声，“一大清早闹什么闹……”
“我也不想啊，”沈醺把一张帖子拍在陆草堂脸上，“自己看吧！”说完，一头又栽在床上。
陆草堂努力把张牙舞爪的沈醺推到一边，看那帖子时，不过是普普通通一张名帖，只是上面的名字却怪——四爷。
“这东西哪里来的？”陆草堂揪起沈醺的耳朵。
“哎哟——放手！”沈醺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刚才那胖子拍门拍得山响，你居然完全没有听到，害得沈爷爷亲自去开门——结果人家还是专程来拜望洗心谷陆谷主的！”
陆草堂一惊跳起，才发现天色已大亮，手忙脚乱套上衣物，扣上早已有名无实的绝情锁，这才想起来问：“你是怎么对那胖子说的？”
“没什么啊，”梳洗完毕的沈醺又躺回床上伸懒腰，“陆谷主昨夜劳累过度，现在暂不见客……”
……
片刻之后，陆草堂独自神清气爽走出门外，留下一个绝对无法见客的沈醺锁在床柱上。
富商模样的胖子四爷，独自占了客院最大的一间房子，自称是京城最大商号盛隆记的二掌柜。
“陆谷主，哎哟，小的真是三生有幸……”四爷的一张胖脸笑得泛出油光。
“不敢当。”陆草堂微微一笑，既不知面前这胖子有何目的，只好静观其变。谁知这胖子真不愧是生意人，一张嘴如同安了机簧，片刻不停口沫横飞，直把陆草堂赞得是天上有地下无——“陆谷主大名谁人不知？年纪轻轻却有大胸怀，连魔头玉无常都被您收服了，那眼高过顶的枕霞道人也曾称赞陆谷主是不世出的少年英才……”
在眩晕的前一刻，陆草堂终于设法止住了那连绵不绝的滔滔江水，“四爷，在下不过一介医者，只怕没什么帮得上四爷的……”
“陆谷主真是过谦了……其实是这样的，”胖子往前凑了凑，陆草堂则本能地向后闪了闪，胖子低声道，“我家主人一向仰慕陆谷主的紧，若陆谷主肯同我进京去见主人，这一辈子荣华富贵便装在袋子里了。”
在京城中开商号，还能做到最大，自然要靠着朝中显贵——陆草堂心中厌恶，面上却不好表示出来，“在下身居江湖，唯愿无事一身轻，这等事却是做不来。四爷若无别事，在下告辞。”
胖子还要再劝，陆草堂已起身而退。
“哟，回来倒快。”沈醺翻身坐起，“有什么收获？”
“无聊透顶……不过，那位四爷只怕是内家功夫的高手。”陆草堂回忆起四爷说了一刻钟都不带换气的功力，不免心生敬佩。
“这么说来我得到的消息比你还多，”沈醺翘起二郎腿，“苏颖儿刚才来找过我。”
“她来找你做什么？”陆草堂奇道，“以她的功力，在你手底下走不出三剑。”
“谁说她是来杀我的？”
“总不会是来向你投怀送抱的。”
“虽不中亦不远矣，”沈醺鼓掌，“她是来求我救她的。”
陆草堂这次是真的吃惊了，“求你救她？求你杀她似乎更可信一点。”
“……”沈醺一头扎回床上，却又被陆草堂抓住头发拽起。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面对着陆草堂几乎可以盯穿人的目光，沈醺无奈地讲解道，“那位四爷是某位大人物的亲信，彭泗水早已投靠了那位大人物，他们用青木道长的性命要挟苏家兄妹杀人，而且要杀的都是声名显赫一呼百应的大侠们——当然，他们曾经的目标是你我。”
“曾经？”陆草堂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
“那位大人现在命令他们去杀掉章翎羽前辈，杀我们的事大概要缓一阵子了……何况他们应该知道，我们两个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沈醺涎皮赖脸地贴上来，“我们先去瞧瞧热闹好不好？”
陆草堂自袖中抽出一物隔在二人中间，挡开了沈醺凑过来的脸，淡淡道：“此事关乎多位武林前辈的性命，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沈醺却已无心听他说什么，一双凤眼瞪得溜圆，一把抢过陆草堂手里的竹笛，“这个……怎么会在你手里？我明明……”
“明明已经扔掉了，是么？”陆草堂若无其事地问道。
沈醺哑口无言。
“如果真的要逃，就逃得远一点，不要跑到塔顶吹笛子，生怕别人找不到一样！”陆草堂积攒了很久的怨气终于找到机会发泄，“而且——不要随便用笛子砸别人的头！”
沈醺嬉笑着将竹笛收入怀中，“这笛子也会认主人的嘛……”
于是，当两个人整理好行李，准备出发去追踪四爷一行人时——发现人家已经走得影子都不见了。
“现在怎么办？”沈醺望向陆草堂。
“只要找到章翎羽前辈，自然不愁找不到他们。”陆草堂早已胸有成竹。
“可是苏颖儿也有可能在骗我们啊，没记错的话这个女人可是恨我入骨。”
“那样不是更好？无论我们走哪个方向，一定会与他们‘偶遇’的。”
沈醺脱力地伏在马背上，“真是麻烦……”
“麻烦也都是你惹出来的。”陆草堂闲闲道。
“怎么可能？”沈醺抗议，“我怎么可能惹到什么大人物，倒是你陆谷主，觊觎洗心谷的人似乎不少吧？”
“那也是你的错，”陆草堂坚定地把责任扔给沈醺，“若不是为了救你，天下人谁知道我就是药王？”
嘴上虽吵着，两个人却已默契地策马前行；面前这条路，通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