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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恋人现身

书籍名:《炎之蜃气楼 第9卷:水际的反逆者》    作者:桑原水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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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发生了什麽事。
好不容易安抚了几乎陷入错乱状态的绫子,他们回到饭店时,已经接近深夜一点了。京都大学方面,现在消防关系人员正在进行现场检证等作业吧。为了预防万一,高耶派出《轩猿》在那里监视。
回到饭店房间的绫子,看来好像恢复了一些冷静。高耶将客房服务的咖啡注入杯中,递给坐在沙发里的绫子。绫子没有喝接过来的咖啡,只是连托盘一起将之放在膝上。
高耶背靠着壁,右手拿着咖啡杯,俯视着那样的绫子。一直是一张怜悯表情的高耶,也暂时放下安慰她的心情,静静地说了。
「……他不是你的恋人。」
「!」
绫子肩膀一震,抬起头来。
「有什麽地方搞错了。你没注意到吗?他是个换生者。不是普通人。而且还能使用相当的《力》……」
「没有错的……!」
绫子以尖锐的口气回道。
「他就是那个人啊!他就在那里的!别小看我了,你以为我会忘记恋人的脸吗?」
「只是外表长得很像而已吧?你的恋人在二百年之前已经死了。肉体应该已经不存在了。」
「……!」
绫子失去了接下去的话语。她所遇到的人,外表与她的恋人──曾根慎太郎太过相似了。心中激烈地动摇,脑中也一片混乱,绫子直到刚才为止,连这最简单的问题都没注意到。
「只是偶然的长得相似而已,你仔细想一想就知道了吧?那是不同的两个人。」
「可是……不是的。」
绫子摇摇头。
「我……感觉到了。感觉到那个人的灵魂了。栖宿在那个肉体中的灵魂是慎太郎啊。没有错的。」
「晴家……」
高耶痛惜似地眯起眼睛。然後他严厉地开口了。
「你并没有能够判别魂核形式的灵查能力。只是你太多心了。」
「不是我想太多了!别人的灵魂或许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那是那个人的!是真的!我不可能不知道!因为我是那样地喜欢他的。是那样地爱着他的!我不可能不知道吧!」
「晴家。」
「就是那个人啊!不管是灵魂还是全部,都是那个人啊!没有错的!」
「……」
由於太过兴奋,泪水满溢出来,绫子以手覆盖着脸低下头去。高耶以沈痛的表情一直看着绫子。
「……要是你都那样说了,就去确定吧。」
「?」
「我已经在那个男人的肉体中埋进了灵针。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够进行灵探知吧?去追查那个男人的去向吧。这与事件有深刻的关连。」
「你说和事件有关……那是什麽意思?你该不是想说那个人和荒木村重的事件有关……」
高耶沈默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取而代之地,他将一枚银色的小针放到绫子的手掌上。
「我植入的是和这个同样的灵针。不要对那个男人放松警戒。他一定还会再继续狙击曼陀罗的。」
「曼陀罗?那是什麽?」
「那个男人想要烧掉的东西。被在那里的女人之灵所阻挠,实物没有被烧掉的样子。对於那个男人而言,那个曼陀罗一定是对自己有害的东西。他还会再来。也为了不让自己再被利用……」
「你在说什麽?那是什麽意思?」
高耶迷惘似地闭上眼之後,又将杯子放到一旁,离开了墙壁。
「……要是了解了那个男人的身份,你可能非得将他《调伏》不可。」
「……为什麽说这种话,景虎……」
「明天我们各别行动。我会带着手机,有事的话再连络我。」
回过头来再说了声「晚安」,高耶走出房间。背後感觉到绫子动摇的视线注视着自己,高耶觉得一阵难过。
那个男人是〝荒木村重〞。
或许乾脆地这样告诉她比较好,但是高耶做不到。他来到走廊後回头再看向房间,叹了一口气。
高耶是第一次看到绫子如此错乱自失的样子。真的是长得那样相像吗?高耶一开始也怀疑这是不是什麽陷阱,但是这不太可能是什麽人意图如此做的。也有可能是敌人利用幻觉之类的心理作战,但事实并不是如此。只是敌方换生者的宿体偶然地与她的恋人长得相似而已。就算是换生之际故意如此做的,却也没有这样做的理由。首先,敌人甚至不知道绫子与自己是「上杉的人」。
只能说是偶然而已。
若是如此的话,那是多麽讽刺的事啊。
──就是那个人啊!不管是灵还是全部!
虽然绫子如此主张,但那是错的。那不是她的恋人。曾根慎太郎是个普通人。无论是死亡之後立刻换生、或是以灵体的形态存在许久之後再换生,若是没有素质的人,都是无法做到的。
村重拥有从四百年前开始的记忆。那是从四百年前开始就没有净化的灵魂。
可是绫子拚命的倾诉无法从耳底消失。或许是有着什麽样的理由,那个男人真的是绫子的恋人?就那样断言的话也是有些令人怀疑的地方。
(不要紧吗……)
他挂心着绫子。就因为她平常是个刚强的人,在这种时候究竟该怎样做才好,高耶完全不了解。
可是也不能这样一直在意着她的事。他还有许多不得不去做的事。
虽然遇到了预期外的事件而差点陷入混乱,但现在镇静的自己非得冷静地把握好状况不可。首先必须确定似乎与那个男人──荒木村重有关系的女人灵魂的身份。
回到房间的高耶立刻打电话给千秋。仅管现在已是深夜,但千秋好像还醒着没睡。千秋简直就像是在等电话似地立刻接起,高耶马上告诉他有关「出」的事情。
千秋轻轻吐了一口气,如此回答了。
『景虎。那是村重的不知道是侧室还是正室的名字。』
「正室……?」
『也就是老婆啦。对……的确是村重从城里逃跑之後,被织田抓去做人质,其後在六条河原和一族一同被处刑的人。听说是个超级美女哦。』
出夫人……
她是个生前被称为今世的杨贵妃、以绝世的美貌而闻名的女性。她和与村重有血缘关系的人们被带到京都,於六条河原在刀下结束了宛如露水般的短暂生命。听说她身着美色的小袖和服,脸上施以化妆,手上缠着念珠,闭着双眼被护送而来的果敢之姿引人落泪,在被处刑之时也丝毫不慌乱地「重系衣带,高拢黑发,敞开小袖衣襟正座之後,向处刑之人行礼合掌,复受斩首之刑」。其他的人们也效法出夫人之姿,以堂堂的态度迎接自己的最後一刻。「信长公记」中是如此记载的。
「是吗。是村重的妻子啊……」
『真的是长得那麽漂亮的幽灵的话,我也想去看看哪。』
仅管千秋又在那里胡扯些什麽,但是高耶不理他,集中精神思考着。看样子那个男人真正是荒木村重没有错。村重是为了烧掉出所守护的曼陀罗而来的样子。出说她希望让一族的人成佛,在这个情况下,所谓的「一族」即是「荒木一族」不会错的。
『嗯──……嗯。荒木一族的怨灵吗?的确,就算存在也一点都不奇怪。没有的话那才不自然呢。』
千秋如此喃喃道。他们是受到那样残酷的大虐杀的。死去的一族听说超过了七百人以上。
为什麽会发生这样的大屠杀呢?
天正六年。在伊丹有冈城的村重对织田举起叛旗,率领一万五千军守城不出。荒木军非常团结,抵抗也十分猛烈,织田军在不知退缩的荒木军的抵抗之前损失了许多兵力。愈是想将城攻下,村重等人便以数倍的力量攻击而来。如此一来,就连信长都不由得觉得佩服了。
村重等人的目的,是等待与之有盟约的毛利行动,共同发起讨伐信长的战役。
但是应该前来救援的毛利援军却没有来。然後织田军也从正面攻击改成了长期的围城战,将村重一行人慢慢逼入绝境。围城战进行了近十个月之久。就在补给路线被切断,终於被逼入绝地之时,村重为了打开战况,终於在翌年九月决定逃出有冈城。
在友方的尼崎城之中,杂贺众们也加入了。在那里可以和与己方有盟约的石山本愿寺或毛利的部将们取得连络。毛利的缓军是他们唯一的依靠了。被留下来的家臣与城兵们非常团结一致,对村重发誓在他出城期间一定会守城到底。於是村重将妻子留在城里,带着少数的侍从为了请求救兵而前往尼崎城。
虽然将士们非常团结,但因城主离去而产生的不安却无法隐藏。「主人会不会丢下我们,自己一个人逃走了?」这种疑惑开始出现。织田的将领·泷川一益进行的巧妙内部工作也发挥了效果,村重部将的背叛事件相继发生。
战况愈来愈艰困了。但是即使如此,留在有冈城内的城兵们也还是团结一致不停的激烈抵抗。对此感到非常佩服的泷川,以救助村重之妻及城兵们的性命为条件,劝告荒木家家老·荒木久左卫门「交出尼崎城与花隈城,开城投降吧」。久左卫门为了询问村重的回答,便到己崎城将此劝告传达给他。
「若是将妻子及城兵们带到这里来的话,我就听从。」
村重虽然如此回答,但和他在一起的毛利、一向宗及杂贺众的将领们以「尼崎是毛利於摄津的据点」为由,不让久左卫门等人让村重会面,将之赶走了。(久左卫门听说没有回到有冈城,就这样逃亡到他处去了)
有冈城落入织田的手中了。因村重等人的作为而震怒的信长,为了收杀鸡儆猴之效,将所有的俘虏全都处刑了。
处刑分三次进行。前二回是在尼崎的一个叫做七松的地方举行。听说那是言语无法形容的凄惨光景。第一回是一百二十二人的妇女与小孩。他们被绑在磔刑台上,以枪矛或铁炮毫不留情地杀死。第二回是仆役及武士侍从等非战斗人员五百一十二人。他们被关进四户农家当中,从外面放火将之烧死。
『听说处刑是十二月十三日的早晨开始执行的,……所以五天之後就是那令人忌讳的 日子的纪念日了呢。』
千秋如此披露出他渊博的学识。听说看到处刑的人们,有二、三十多天都无法咽下任何东西,由此可以想像那应当是相当悲惨的光景了吧。
想到这里,千秋叹了一口气。
『可是,在尼崎一带从来没听说过那些家伙们的怨灵出没的事呢。要是成为怨灵作乱的话,不是早该在哪儿听说传闻了吗?』
从出的话看来,他们还尚未成佛的样子。可是在尼崎没有那种怨灵存在。这样的话,他们消失到哪里去了?
『连一点痕迹都没有,这真是奇妙哪。』
「……那,关於那个曼陀罗什麽的事情怎麽样?有没有线索?」
『没有听说过。』
千秋如此回答。一向宗好像在狙击着那个曼陀罗和荒木一族的样子。而且村重想要烧掉那个曼陀罗。
到底那个曼陀罗当中隐藏了什麽样的秘密?
为了知道村重那奇怪行动的原因,似乎不先从解开曼陀罗的谜开始不可。
「……我知道了。谢啦。剩下的我再调查。」
『小心一点比较好哦,景虎。我很在意下间兄弟开始行动的这件事。他们一定和什麽了不得的事有所牵扯。』
「我也这样觉得。在事情还没变得太迟之前赶快行动或许比较好。」
『我不用去支援不要紧吗?』
高耶沈默一会儿考虑了一下,最後还是告诉他没那个必要而辞退了。
「我比较在意让的情形。没发生什麽奇怪的事吧?」
『成田的话不要紧的。冻结法还挺有效的,没有出现任何不好的徵兆。每次一看到他,就拿你又不来学校的事向我抱怨,真希望拜托你想想法子哪。不过,他能这样罗哩罗嗦的,就表示还不要紧啦。』
「不好意思……我会打电话给他,要他不要太担心了。」
一想到事实上自己应该是非待在他身边不可的,高耶叹了一口气。可能是他的叹息让千秋以为他很疲倦吧,很稀奇地露出了挂心的样子。
『不管那些,你自己怎麽样?不要紧吗?感觉上你最近好像很累哦。』
听到千秋的话,高耶不由得苦笑了。
「……笨蛋。就算被你担心我也不会觉得高兴的啦。」
『直江有打电话过来哦。』
高耶全身一震,有了反应。
『那家伙现在好像在大阪。不过不知道在干什麽哪。只问了一向宗的情报,连话也没好好说完竟然就给我挂断了。真是,最近那家伙有点可怕哪。看起来达观得诡异。把所有的事就划清为公事去了。不过,他本来就是那种参谋头脑的人,能够理性地分别清楚的话,我倒觉得这样正好。』
高耶拿着话筒沈默下来。但是他不提直江的事,
「……我会再连络。让就拜托你了。」
只说了这些就挂断了电话。
坐到床上去,高耶陷入了沮丧。一想到直江的事,他不禁又感到忧郁起来。想着这样不行而故意将直江的事从脑袋驱走,高耶又在脑中进行各式各样的计算。曼陀罗与荒木村重。总之自己先调查曼陀罗的事吧。村重的去向只要让《轩辕》去调查的话应该不用多久就能知道了。交给那种状态的绫子一个人去进行,多少让他感到不安。
(这次不自己一个人行动不行了哪……)
那样情绪不安定的同伴不能算是同伴。只能一个人了。高耶如此想道。
(谁都不能依靠……)
总是这样的不是吗?高耶想着,苦笑起来。从国中的时候开始,自己就再也没有依赖过任何人。
男人的伶俐面容又快要浮现在脑中,高耶勉强将之打消。就算他再怎样地想将之驱离,却还是会不断浮现的那张面容……他到底该怎样做才好呢?感到寒冷而渴望温暖的时候,为什麽那个男人的面容就会浮现呢?
(我绝对没有在依赖那男人。)
将这自已应该清楚的语句彷佛咒文般地念给自己听。像那种自私自利的男人,自己才没有在向他追求什麽。那个男人既然说他和自己的关系只是公事上的,那样就好。那样的话,高耶自己才更觉得百倍轻松。
(我没有向他追求任何东西。)
要是他自己停止了烦恼的话,这样不就好了?
(我什麽……也没有追求。)
床边的时钟指向二点。
绫子今晚似乎无法入眠了。
高耶出去之後,有一阵子她都坐在沙发里,一直想着什麽事。然後她将高耶交给她的灵针慎重地握在掌中,拿起外套,将安全帽夹在腋下,出了房间。
桌子之上,只留下变冷的咖啡。
* * *
到了早上,高耶开始行动了。要是两人各别行动的话,还是需要自己专用的交通工具才行。这时候他还是比较想要机车代步。
经验上,只要他有那个意思的话,要随便借一台停在路边的机车是再简单也不过的事,不过到了这个年纪,还是不太想再做这种非法的事。苦思之後,他还是使用催眠暗示将机车拿到手了(结果做法还是没什麽差别)。在车站前的停车场找了个合适的冤大头、不,是借车的车主,但暗示法比想像中还简单地,几乎是没一会儿对方就中了暗示,高耶因此能从车主面前堂堂地将车子给骑走了。
(好像会上瘾哪……)
高耶这样想着,骑着借来的本田CBR往昨晚去过的大学前进了。
高耶平常骑的是铃木的GSX,但CBR也被当做教练车来骑乘,所以骑起来并不困难。昨晚发生火灾的现场附近是禁止骑机车进入的。高耶没办法,只好在最接近的地方停下机车,用走的过去。
现场勘查到了中午似乎又再度开始了。根据学生们的话来推断,这是场原因不明的火灾。
(的确是原因不明哪。)
高耶想着,仰望限制人员进入的建筑物。
(她在……)
是昨晚那个叫做「出」的女人灵。她好像打算不离开那个曼陀罗的样子。高耶想着接下来要怎麽做,背靠向墙壁。村重那方面,绫子等人会去压制,所以问题就是一向宗了。他们是打算以怎样的形式接触呢?
(只有等了吗?)
当然不是就这样什麽都不做。关於一向宗行动的情报交给《轩辕》。高耶自己就在这里待机。
在十一点多的时候情况有了变化。
在二十分钟之前,有辆租用车停在玄关前,从车上下来一个身着西装的白发小个子老人,走进大楼之中了。身着格子花样、有着许多皱纹的西服,看来有些怪脾气的面容,是个有着像流氓般生意人气息的老人。在那之後,发生火灾的教授休息室一带有人在活动,然後几个像是大学行政人员的人与刚才的老人一起回到玄关,一起乘上等在那里的租用车了。
高耶注意到那个老人的手里拿着一个刚刚还没有的、以布巾包裹起来的细长木箱子。
(那是……!)
以灵视一看,「出」就跟在老人的身後,面向这里想要说什麽的样子。老人一坐上车,「出」就像是被吸入木箱中似地消失了。
(在那里面有着曼陀罗吗?)
想到他们是要将之带离这里,高耶急忙回到停放机车的地方,追上老人所坐的租用车。
租用车驶出校园,在东一条的十字路口向右转去,经过百万遍的十字路口朝北而去。
(打算要去哪里?)
高耶以机车尾随着,虽然怀疑那是否是与一向宗有关的人,但远远看来并没有那种感觉。
(打算要把那个曼陀罗怎麽样?)
车子驶出市街,往北山方向开去。这样不断往前行的话,将会到达鞍马。
就在这个时候,高耶注意到自己机车的後方从刚才开始就有一辆深蓝色的BMW尾随在後。虽然可能只是往同方向去的车,但看样子似乎不是如此。
(在跟踪那辆车?)
看来似乎是这样。车子驶入山道了。即使如此BMW还是跟了过来。高耶一边以後视镜确认对方的动静,一边从腰部的口袋中取出一枚人型的咒符来。
「ON·BEISHIRAMANDAYA·SOWAKA……」
吟唱真言後,在人型上做种字观,高耶甩手将人型投向半空。人型发出火来,从那里出现了『剑的护法童子』。
全身覆盖着千只剑的金色肌肤的护法童子,开始追向跑在前方的租用车了。高耶等待道路变得狭窄的时刻,粗暴地煞车。
「……!」
因为机车彷佛要挡下道路似地停下来,後方的BMW也紧急踩下煞车。对着差点撞上来的车子,高耶阻挡似地瞪向它。从车上下来的,是两个像是公司职员的中年男性。
「你在干什麽!赶快从那里给我让开!」
「你们找那辆车有什麽事吗?」
高耶不逊地如此问道。
「或者是你们要找的是那个曼陀罗?」
「……你是什麽人!」
「你们是凭依灵吧?」
灵查过对方之後,高耶说了。
「你们是谁的手下?一向宗吗?还是……」
对方没有回答,攻了过来。如雨般的念一齐袭向高耶。高耶张起《护身波》将之挡了下来。
「这就是你们的回答吗……!」
男人们更激烈地以《念波》攻击过来。受到这样单方面的攻击,就连高耶也觉得有些吃不消。但他还是提起斗志。
「根本就不痛不痒!」
他如此叫道,结起了手印。
「〝〞(BAI)!」
二个男人同时受到束缚,身体无法动弹了。高耶继续唱出真言。
「NOUMAKUSAMANDA·BODANAN·BAISHIRAMANDAYA·SOWAKA」
「呜……!」
看到对方的抵抗,高耶一瞬间将要继续下去的话语吞了回去。男人们拚命地想要合掌而双手颤抖着。而且他们一心一意地吟唱着阿弥陀佛的唱名。
(果然是一向宗吗……!)
一向宗那强力的阿隬陀信仰有时甚至能够阻挡《调伏力》的发挥。现在阿隬陀佛的守护就快要覆盖上其中一人的身体了。这样下去就危险了。高耶重中集中力量。
「南无刀八毘沙门天!恶鬼征伐!请赐我御力!」
男人们拚命地不断重覆着〝南无阿弥陀佛〞。但是高耶的力量胜过了他们。
「《调伏》!」
闪光从高耶的掌中放了出来。男人们的唱名在一瞬间便消失而去,被闪光所吞没了。两人的灵魂彷佛被抽出似地硬从肉体被拔出,就这样随着光芒一同消失到另一个世界的彼方了。
(这些人的目的果然是曼陀罗。)
高耶想道,以险峻的表情睨视前方。整理呼吸,将机车再加速,为了抓住曼陀罗的去向,高耶再度追向前行的租用车。
老人的目的地是鞍马山。这整座山都是有名的鞍马寺寺域。
这是个以牛若丸传说而闻名的地方。山的里侧是着名的贵船神社,有着被称为京都的里厅的独特风情。
鞍马寺附近的小车站周围,除了土产店并列之外,其他的店舖就相当地少,非常地闲散。
老人在仁王门之前下了车,从这里坐上缆车,似乎是要到其上的本殿去。
可是令人惊讶的是,从老人进入这个寺域开始,『剑的护法童子』的灵力便比平常更增幅了许多。毘沙门天是鞍马寺的本尊之一。被称为尊天信仰,这里是将魔王尊、毘沙门天及千手观音三尊视为三位一体的「尊天」所崇敬的寺院。因此理所当然地,毘沙门天及以祂为起源的力量会变得比在其他的任何场所都要更来得强力。拜此之赐,不仅是护法童子所看到的,就连这寺域全体的任何地方,高耶都彷佛是自己亲眼看见似地无比清楚。
高耶放弃了往上登去,在仁王门附近的石阶坐下,在与护法童子的灵波同调上集中精神。
老人造访了本坊金刚寿命院。不知那是否是老人所认识的僧侣。老人在被带往的大厅里与一个似乎阶位颇高的年老僧侣会面之後,便将曼陀罗交给同席的年轻僧侣了。
(是那个吗……)
高耶可以清楚地看见僧侣打开的曼陀罗。虽然古旧,但是个色彩极美丽的曼陀罗。
(遗发……曼陀罗……?)
高耶能够听见老人对僧侣说的话。不管是这个遗发是荒木一族的东西、或是「因为是个有问题的东西,所以恶果也紧附在上面。前些日子也因为作祟,差点被烧掉了」的话高耶都完全听见了。老人拜托僧侣,在找到买主之前希望能寄放在这里寺院中接受供养。
僧侣答应了。老人十分欣喜,留下曼陀罗之後便告退了。
(很像是古美术商什麽的哪……)
过了十五分钟左右,老人从山上下来了。他经过坐在石阶上的高耶身旁,又坐上租用车。
不管如何,将之寄放在这里对他们来说正好方便。只要是在毘沙门天的御膝下,首先敌人就无法对它出手。让护法童子守护它也行,要是有了万一,以祈念请毘沙门天本身对曼陀罗施行加护也可以。总而言之,这件事先能够放下心来了。
(接下来就是那个老人的身份了。)
为了追踪远去的租用车,高耶又再度跨上机车。
* * *
老人在那之後就直接回到店里了。那是个面向五条大道的某个古老小店。招牌写着「古美术·阿木」。
(果然……)
高耶在离那里有些距离的步道桥阴暗处窥伺店里的样子。那个曼陀罗或许是商品。之前会将之交给大学,是为了做学术监定吗?
(嗯……?)
过了不久之後。在店的正前方,可疑的男人们乘车到了这里。是一群身穿西装的男人。先下车来的似乎是部下。看到跟着从车後座以从容的动作下车来的人,高耶惊讶地睁大了眼。身着灰色西装,约四十岁左右的男人……
(那是……!)
高耶不由得定睛重看。没有错。
(下间赖廉!)
身为一向宗的战略指挥官,被称为显如右腕的男人。他与高耶曾在富山的早百合事件中见过面。
终於出现了大人物。
他来到京都的事情虽然早已从《轩辕》口中听说了,但赖廉与上一次见到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同。不是外表。这是……
(换生了……)
不知道是有什麽企图,或者是出自对己方的警戒,赖廉终於换生到自己所凭依的肉体上去了。
赖廉与部下一同进入阿木的店。他没注意到高耶。就在高耶想着阿木是否会遭到危险而想行动时。
「景虎大人。」
有人这样叫住他。不知何时起就有一辆红色RX7停在自己身後,从驾驶座之中,一个高耶不认识的、穿着招摇醒目的年轻女人探出头来。高耶不由得想道「这什麽啊?」,但仔细一看,那是高耶所派出去的《轩辕》其中之一。
「你跟踪赖廉过来的吗?」
「是的。」
女人从车上下来,走到高耶的身边。脱色的长发,加上身体曲线毕露的衣服,要称之为《轩辕》实在太过不适合了。这是干嘛呢?高耶这样想着,开口问了。
「那些家伙打算干什麽?该不会是想恐吓那个老爷爷吧?」
「赖廉似乎打算从那位古美术商手中买下遗发曼陀罗的样子。」
「买下曼陀罗?」
高耶现出感到奇妙的表情来。
「你是说那个老爷爷拥有的那个曼陀罗吧?说要买下来是怎麽回事?你知道一向宗在觊觎着那个曼陀罗的事吗?」
「虽然详细的情形还在调查当中,」
女人如此说道。
「听说那个曼陀罗是赖廉等人在五日後於尼崎进行的作战中需要的道具。」
「五日後在尼崎进行的作战?」
「听说是要将荒木村重做为人柱。」
高耶更现出疑惑的表情了。
「人柱?那又是啥?那些家伙们到底是想干嘛?」
「根据潜入大阪的人的情报,荒木村重是因为拒绝被利用为人柱而逃亡的。」
「拒绝当人柱而逃亡……」
高耶皱起眉头。所谓人柱,是从前为了让城或是桥梁等工程顺利成功而埋在土中的牲礼之事。战国时代在筑城之际,会在某些地方如此做。前些日子才刚治退的丸龟城的女人灵,也是被当做城的人柱而牺牲的人。
「可是,真让人搞不懂。那些家伙拿村重来做人柱,是要筑城什麽的吗?」
虽然他们的目的还尚不清楚,但总算是解开了一个谜。村重想要烧掉那个曼陀罗的理由。因为有那个曼陀罗在,所以自己才会变成牲礼。这样想的话,村重的行动就能解释了。
可是反过来一想,为什麽以荒木一族的遗发所制成的曼陀罗,会要村重成为人柱呢?
高耶的脑中响起村重的话。
──我们一族是不会任由你们一向宗摆布的!
(那句话到底是……)
「赖廉等人为了这个作战,似乎无论如何都要将那个曼陀罗得到手的样子。」
女人将到此为止的事情经过告诉高耶。
赖廉等人从半年前起就倾力在搜索那个曼陀罗的样子。辛劳的结果,在一周前左右终於找到了曼陀罗的下落。但是这次却受到曼陀罗的守护灵「出」的阻挠,宗徒们强硬的做法一直无法顺利将那个曼陀罗拿到手。
所以他们便采取迂回战术,从曼陀罗的持有者那里下手。换生之後的赖廉隐瞒自己的身份与持有者接近,使用要持有者将曼陀罗让给自己这种绝对稳和的做法。若是换生者的话,对普通的灵而言,是无法将换生者与一般人分别出来的。他们打算这样瞒过「出」的眼睛将之得手之後,在「出」还未发现赖廉的真实身份之前将「出」消灭或是封印的样子。
「所以才会用买下来这种一点都不像他们的手段吗?真是很稀有的慎重哪。」
高耶叹了一口气。
可是对方采取这种社会性的合法手段的话,高耶他们也无法随便介入了。要是做得不好,反而会变成他们是在非法行动。一向宗与其他的怨将不同的地方,就在於他们很巧妙地溶入社会的组织当中,能够非常顺应的这一点。
「付钱买下来的话,别人就没话说了是吗?不过那些钱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哪。」
「根据赖廉等人的话来看,似乎在今晚就要与曼陀罗的持有者缔结直接买卖的契约了。」
「今晚吗……」
高耶睨向店的方向沈思起来。不管如何,将曼陀罗交给赖廉等人绝不是良策。会需要像人柱这种危险东西的计划,绝不可能会有什麽好企图。那麽。
(要怎样阻止他们……)
* * *
在京都第二天的集会顺利地结束了。
在回到饭店的车中,直江向自己转告公司传来的连络事项的话,也没有传进狭间耳中的样子。望着交错而过的车灯,狭间的侧脸看来相当疲倦。与协助重建公司的企业之间的交涉进展困难也是原因之一吧。
「接下来是预定要和阿木老人等人会面……」
「嗯?啊啊,对啊。」
狭间终於回过神来答道。
「刚才阿木老人来过电话。是关於昨晚京都大学的火灾事件,听说火苗果然还是出自保管曼陀罗的房间中的样子。由於不清楚失火的原因,因此或许是有人放火的也说不定。为了预防万一,阿木老人将保管场所换了个地方。不过他并没有告诉我保管的场所。」
狭间答了声「是吗」,表情十分奇妙。
「果然不是个单纯的曼陀罗哪。要是有人想买的话,那种东西还是早早离手或许比较好哪。」
「董事长……」
「当然不会就那样白白送出去。」
车子到达他们留宿的饭店。狭间与阿木约好八点半在一楼的休息室会面,因此还有时间。
「不淋个浴让脑袋清醒清醒是没办法谈生意的。时间到的话就来叫俺吧。」
狭间说道,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是要在这里进行买卖吗?」
仰望着饭店大楼,高耶喃喃道。
跟踪阿木老人及赖廉乘坐的车,他们到达的地方是接近堀川盐小路的饭店。从RX7下来的高耶,跟在进入正面玄关的阿木等人身後。
「是什麽样的人呢?那个曼陀罗的持有者。」
「听说是大阪的某个公司董事长。」
将车子停在停车场後追上高耶的《轩辕》如此回答道。
「公司面临破产边缘,因此才会将收集的美术品等卖出去的样子。」
「哼。时机真是恰到好处哪。」
阿木与赖廉进入饭店後,便往左边的休息室去了。对方似乎还没有到,两人被服务人员带到四人座的座席去。
高耶及《轩辕》选了个不会被他们注意到的入口处座席,点了东西之後观察着他们的样子。
(不过……)
高耶挂心绫子的事。从早上开始她就没有连络。就算高耶主动连络她,也不知为何没有回答。
(发生了什麽事吗……)
「是约好的八点半了。」
《轩辕》在一边说道。该是卖主出现的时间了。高耶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然後不高兴地望向女人。
「你啊,随便怎样都好,那个女人太招摇了。惹人注目。」
「是……」
「干什麽凭依在那种女人身上?至少也选一下吧。」
「您不中意吗?」
「眼睛不知道要看哪里好啦,看你的胸部。到底是在什麽地方凭依上去的啊?」
突然惹得主人不高兴的《轩辕》仓皇失措起来。本人似乎并不觉得有什麽不好的样子。
「下……下次我会注意的。」
香水味刺鼻。像这种看起来就是随便就能上的女人,一定是直江所谓的「夜晚一同渡过的女人」没错。高耶这样一想,愈来愈生气了。
「景虎大人。是否就是那位……」
《轩辕》说道,指着从电梯那里走过来的二个男性。两人一边气氛和睦地谈着些什麽一边往这里走近了。六十岁左右、身材魁梧的像公司董事长的男人,还有跟在他身後、像秘书似的年轻高挑而与深色西装十分相称的……
(咦……?)
高耶不由得怀疑自己的眼睛看到的。
(怎麽可能?)
想着怎麽会有这种事而再度定睛一看。身着深色西装的男人以他看惯了的伶俐而知性的表情和他所熟知的动作,对年长的另一个男人说话。
(长得好像。)
岂止是如此。他不应该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可是,那的确是……!
「?」
要进入休息室的直江视线投向了这里。他当然也吃惊地一瞬停下了脚步。
(直江……!)
高耶差一点就要叫出声音来了。
(为什麽!)
「怎麽了?」
对着停下脚步,以惊讶的表情凝视着高耶的直江,狭间用讶异的声音问了。直江立刻回过神来,回头看向狭间。
「没什麽。我们走吧,董事长。」
直江如此说道,转头将视线从自己身上离开。
(那家伙……)
高耶愤怒地瞪大了眼。直江就那样与狭间一起往里面的座席走去了。
(为什麽那家伙会在这里!)
比起疑问,高耶更先感到愤怒。对着这样的高耶,《轩辕》开口了。
「景虎大人,那是……」
「……!」
狭间和直江往阿木等人所在的座席走去了。高耶更加混乱起来。
(这是怎麽回事?)
「呀,在您百忙之中,真是不好意思。先坐下来吧。哦,你就是传闻中的新秘书吧?」
阿木老人说道,仔细地凝视着直江的脸。狭间得意地笑着,骄傲似地说了。
「是我的秘书,姓橘。前些日子和你说过电话的……」
「哦哦。我知道我知道。」
直江拿出刚做好的名片。
「初次见面。敝姓橘。」
他这样向阿木老人打招呼。就在这个时候,他与坐着的另一个男人双目相对了。
「!」
赖廉和直江两人同时都瞪大了眼。
(这……!)
虽然两人都觉得呼吸快停止了,但都没出发出声音。不知情的阿木为两人互相介绍。
「这一位是我在电话里提起的渡边先生。那位说想要买曼陀罗的……」
对於赖廉而言,会在这里遇到上杉的人是完全意料之外的事。虽然他愤恨地想着「为什麽」而咬牙切齿,但也不愧是赖廉,应对得相当巧妙。他立刻隐瞒自己的动摇,不让狭间与阿木查觉出来地装作什麽事也没有的样子。
「初次见面,敝姓渡边。」
直江想着原来如此,立刻就了解了高耶会在这里的理由。一定是为了其他事情的调查而跟踪他们到这里的吧。
但是,下间赖廉。他果然还是与村重的逃亡及传闻中的曼陀罗脱不了关系。
(一向宗在狙击遗发曼陀罗?)
对着警戒着的直江,赖廉一面露出不逊的微笑,好好地向他打招呼。
「初次见面。」
虽然冷静,但他眼里的锐利却无法隐藏。那是无法窥知其心底计策的谋略家特有的瞳眸。直江以深深警戒、但却寂静地挑战似的眼神睨视着那样的赖廉。
商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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