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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

书籍名:《烟娇百媚》    作者:水未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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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静目光一滞,眸光闪烁着,微微侧目,用余光去瞥门廊外那一片荒草萋萋的空地,果然,在朱红的门槛处,人影曈曈,几抹墨绿色的衣裙,随风摇曳,时隐时现。
看那架势,是有备而来。
“主子,这……”
秋静有些慌了,心绪飞转,却是下意识地将手攥紧。想她们一介冷宫中的人,与人无尤,平白无故的,怎会招惹是非,莫不是东西六宫那边过来,特地寻事的……
“待会儿,你拿着这笸箩去东厢福贵人那里,若是我酉时还没去,你就到御药房,找那个叫白启的人……”景宁拉着她的手,悄然私语,叮咛嘱咐。
说罢,她轻轻推了推她,然后,故意大了声音,道,“你这丫头,平日里看着细心,怎的裙子破成了这样,我这儿白线不够了,你快去福姐姐那儿取一些来!”
说完,她示意她离开,可秋静却踟蹰地看着她,梗着脖子,迟迟不动。
她不愿留她一个人,又怎能留她一个人……
景宁却断然起身,将怀中的针线笸箩塞到她手上,发狠地,推了她一把,“快走,若是迟了,我的手就算再巧,也补不好你的裙子了……”
秋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攥得紧紧的手握成了拳,半晌,转头就走。
主子,等着奴婢……
时值正午,阳光开始变得焦灼,景宁敛着眉目,见秋静安然无恙地消失在视线中,才复又安然地坐回到小扎上,眼睛微微眯着,挽着手臂,悠悠然抚弄腕上的碧玉手串。
玉珠晶莹,颗颗寒凉,她极有耐心地一颗一颗数着,方才数到第五颗,那隐在门廊外的几个人,才轻轻然,踏进了院内来。
“奴婢们,给宁嫔主子请安!”
来人清一色的墨绿色宫婢装,旗髻,平底的绣鞋,为首的那个,是个中等年纪的嬷嬷,满脸端肃,持着手,恭敬地朝她行了个礼。
景宁微微抬首,看了她一眼,却是调开视线,不动,亦不语。
视若无睹,倨傲哂然,沅颐见她这般样子,却依然恭敬端和,丝毫不以为忤逆,反而朝着身后那些年轻的宫婢挥了挥手,让她们让开一条道路,复道:“宁主子,我家主人有请,请宁主子随奴婢们上路!”
平直温吞的语调,却是一字一顿,命令般不可回绝。
景宁轻轻扯了扯唇角,透出了一抹冷意。
上路?
黄泉路么……
“盛情相邀,岂有推辞之理,只是不知,你家主子是哪位?”
冷宫中,她识人不多,能有这种本事遣人来“请”她的,更是罕有,想来跑不出东西六宫的人,可对付一个已然贬谪的妃嫔,何须这般阵仗:是为了争宠?她被贬谪久已,什么争宠会争到这景祺阁来;是寻衅?事隔多时,单单挑这个时候寻衅……
“宁主子,您跟着奴婢一去便知。”
沅颐说罢,身后那些宫人越发朝着她围拢而来,气势强硬,丝毫不允许她拒绝。
景宁轻轻地笑了,“好吧,既然如此,劳烦嬷嬷前方带路了……”
掸了掸裙摆上落花的芳尘幽香,临出门的一刻,她幽然回眸,望了一眼身后的寝房,然后,便施施然,跟着来人,走出了偏殿。
意外
贞顺门内,是最为荒僻的北五所。
门外,矗立着皇城角楼,角楼的东面,坐落着一处孤静清幽的佛堂,平日里少有人烟,不曾修葺,已经荒废了许久。
她从未来过这里,跟着宫婢一道走,曲曲绕绕,甚至认不清前方的路。
花盆底儿的旗鞋踏过那些残破的方砖,磕磕绊绊的,可那些宫人却丝毫没有给她缓步的机会,看着她们冷厉的面孔,她禁不住猜测,是不是要将她带到什么隐秘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地处决。
可正当她的这种想法冒出来,却立即被否决了。
因为,前方,忽然出现了另一群宫婢。
浅灰色宫装,料子是上好的云锦,统一的旗髻,清一色花盆底的旗鞋,端庄从容,无论从装束还是气势上看,都明显高出了身边这些墨绿宫装的宫婢很多。
“传皇太后意旨,召景祺阁犯妇人乌雅氏,速去慈仁宫觐见!”
为首的也是个嬷嬷,却已然上了年纪,一副慈和的面孔,可深陷的眼窝中总透着威严,说罢,便朝着身后的宫人挥了挥手。
沅颐见状,却上前一步,径直挡在了景宁身前。
“玉嬷嬷有礼……”
玉宁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却是笑了,“我倒是谁呢,原来是宫正司典正的沅颐啊。怎么,内务府很闲么,值得你特地跑腿过来带人!”
沅颐的脸色白了白,硬着头皮道,“都是奴才命,主子有吩咐,奴婢不敢抗命啊……还望玉嬷嬷通融,不要让奴婢为难……”
未等她说完,玉宁轻步走上来,张手,狠狠地给了沅颐一巴掌。
“大胆贱婢,简直是放肆,看在你是宫正司典正给你几分薄面,竟还蹬鼻子上脸了,你家主子是哪位,敢和太后娘娘并称!若不是看在你们司正尔清的份上,定不饶你!”
沅颐被打得跪在地上,嘴角渗出血痕,她身后那些宫婢却没一个敢上前来扶她,捂着脸,她早已吓得面如土色,不复方才的威严气势。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玉嬷嬷饶了奴婢吧……”
宫里头就是这样,不仅是妃嫔之间有品阶之分,就连奴才也要分三六九等。跟了哪个主子,在哪个宫伺候,都是分辨的依据。
宫正司是内务府六局之一,负责纠察宫闱、戒令谪罪之事。这个沅颐是宫正司的典正,正六品的女官,在后宫中的地位已然不算低,可尚不及眼前的这个玉宁——隶属慈仁宫,专侍皇太后身侧的宫婢。
“暂且饶过你这次,若是再有下次,别怪宫规无情!”玉嬷嬷说罢,看都不看她一眼,就从从容容地将景宁给带走了。
凉风如雾,徐徐地送来野丁香的味道。
本以为,这个玉嬷嬷会将自己送回景祺阁,或是,果真如她所说,将她带到慈仁宫。可左思右想,她都不明白,为何那个高高在上的仁宪皇太后会想帮她。
景宁心绪烦乱地跟着玉宁的脚步,却不防脚下不稳,绊倒一块石子,身子一侧歪,险些摔倒。
“前路坎坷,宁主子当心……”玉宁及时扶住了她,瘦弱老迈的胳膊,却是格外有劲力,丝毫不像个年迈的老者。
景宁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前路坎坷……
她回味着她的话,不由暗自叹了口气。前路,果真是坎坷得很。
参禅
地上丛生着凄凄艾艾的芳草,拓瓦方砖早已残破不堪,那残垣连天的缝隙,一直蜿蜒到不远处那方小小的井亭。
目之所及,是那杂草蔓延的井亭回廊,回廊上,静静的站着一个明黄宫装的女子,花信之年已过,却依然端庄静婉,风华依旧。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这是个寂寞的女人,凄苦半生,守着贞静,在那一处小小的慈仁宫,度过了寂寂年华,如今,芳韵不再,便是那身华丽尊贵的宫装,都染上了一层黯淡幽然。
果真,是仁宪皇太后……
景宁有半晌的错愕,心里沉着一口气,步履缓缓,走了过去。
“贱妾乌雅氏,参见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博尔济吉特?清如扶着危栏,敛着神色,仿佛正在沉吟什么,听见声音,才转过身,视线逡巡摸索,渐渐地落到景宁未施粉黛的脸上。
“宫女里头的女子,无一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争奇斗艳,而你却淡妆素服,不饰环佩,倒是难得!”温温静静的声音,平淡似水,仿佛那过了时辰的香茗,虽不再温热,却依然沁人心脾。
景宁挽着手,越发的卑微:“皇太后谬赞了,贱妾戴罪之身,当一心静思己过……”
她不提,她也不便多问,只当是碰巧遇上了。
博尔济吉特?清如点了点头,“人生在世,就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定会伤其身、痛其骨。宫里的头的人,安于平庸的太少,痴心妄想的却太过。你能这么想,很对……”
句句佛理,字字珠玑,这般平和的心境,在深宫内苑却是难找,只是这一褒一贬的话,却不似在夸她。景宁耳畔听着,依稀感觉出了一抹若有深意的味道。
“今日召你来,不过是参禅说佛,且随哀家来……”沉静半晌,博尔济吉特?清如才缓缓地开了口。
景宁莫名地看着那缓步走进佛堂的背影,却是不敢耽搁,快步跟了上去。
“吱呀”的一声,佛堂的门,在身后关上了,那些随时的宫人均守在门外,景宁走过去点燃蜡烛,取过来一支香,燎了,递给皇太后。
“北五所里头那么多宫人,知道哀家为何单单挑中了你么?”
景宁低着头,听着她一语双关的问句,思绪微转,缓缓地道:“臣妾被贬谪景祺阁,定力不够,心思尚浮,皇太后心慈眷顾,是贱妾的福气。”
她语带谦卑,却是不动声色地绕过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拿着香,博尔济吉特?清如端然朝着高座上的菩萨神像揖礼三下。烛泪肆意,高高在上的神像笼罩在一抹香雾轻烟中,宝相庄严,含了大悲悯,大智慧,静静地,守望着人世间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过客。
“机敏睿智,灵透善谋,难怪,皇上会倾心于你……”
景宁略微惊讶,敛身再拜,“臣妾已是冷宫中的人,皇太后折杀了……”
清如却摇头,淡笑,“如何能静,如何能常?唯我而已;如何多苦,如何多怨,只因不识我……若是心中有我,再多的错都是情;若是心中无我,再多的情,都是错……”
景宁静静地看着站在熏香的雕镂铜炉前的皇太后,青烟缭绕,在烛焰飘渺中,仿佛是那羽化欲去的仙,只因舍不得凡尘俗世的债与孽,辗转徘徊,不得超脱。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所谓人在俗世外,不动即亡;人在莲台上,不动,即佛。
景宁也拿过一支香,朝着堂上神像,深深叩首。
“妾不懂佛,却粗识世俗的道理。这人生在世,若是不能从内心去原谅别人,那就永远不会心安理得;同样的,若是不宽恕,不放下,苦了别人,亦是苦了自己……皇太后如此平和心善的人,定会福祚绵长,还是要宽心才是……”
博尔济吉特?清如侧过目光,含笑地凝着她,“还说你不懂佛,这番话,便是哀家这般常伴青灯的人,都不曾看破,你小小年纪,却是难得……”
这时,外头忽然有嘈杂地喊叫声传来,瞬间打破了佛堂片刻的宁静。
景宁惊讶地抬首,想这禁宫大内,向来是庄严肃穆,一律不允许任何人胆敢喧嚣声势,像这般混乱的叫声,倒是第一次听到。
“种如是因,结如是果,唯心而已。你且去吧,记得,万事当心……”清如将香插进香炉内,再不看她一眼。
景宁莫名,敛身揖礼,“多谢皇太后恩赏,妾告退。”
大火
等她走出佛堂,才过了未时,外面的天气依然很闷。
耳畔,那嘈杂的叫喊声音依旧喧嚣,她兀自莫名,恍惚间,竟是心慌得厉害。步步逡巡着往前走,忽然心绪一转,整个人都震颤了。
种如是因,结如是果。
种因,结果……
东厢。
福贵人。
秋静。
秋静……
景宁的心,已然呼啸欲出,双手握得死死地,她疾步飞驰,急匆匆地往景祺阁的方向跑。
门廊内,已然火光冲天。
人声嘈杂,呼救声充斥在耳,乱走一团的北五所变得昏黑而朦胧,热浪滚滚而来,扑鼻的焦灼味道,浓烟滚滚之中,不断有人往外跑,来不及穿戴整齐的妃嫔连滚带爬,容妆都被烟给熏花了。
景宁脚下一滞,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整颗心都凉了。
火。
熊熊的大火。
从景祺阁蔓延而来的火烧得熊熊,浓烟冲天,北五所东厢那边已经烧得一片通红。
潮湿的地方,平日里就连那日用的被褥都浸着一股子湿气,如何会起这么大的火!
景宁下意识地攥紧衣袖,不顾扑面而来的热浪,朝着人流的方向拼命地冲。旁人有识她的,有不识的,却忙着各自逃命,无人去管。偶有提着水桶的太监宫人,拦住她,却又被她狠狠甩开。
耳目轰隆,她心中悔恨,恨自己为何要小题大做,非要遣派秋静去福贵人那里,此刻若是她被困在里面,若是她来不及……
“主子,让奴婢伺候您喝药吧……”
“主子,天气凉,奴婢给您拿一碗热茶来!”
“主子的手艺真好!”
那个一直默默在自己伺候身边的女子,安静,淡然得几乎没有存在感,却是贴心地记得她的每一个喜好,记得她的所有事情,自己甚至从来不曾问过她原来的名字!
她以为她是为监视自己而来,武断地否定了她一切,不信任,不关心,甚至是处处提防,可此刻,她恍然明白了她的好,却已经……
秋静。
秋静……
发了疯似的往里闯,火势凶猛,甚至烧到了屋外的院墙。
周身热浪浓烟,呛得她喘不上气,目之所及,都是一片红彤彤,一片焦灼浓黑,正待她要大声呼喊,烟火滚滚的浓雾中,忽然走出了三个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人。
“主子……”
仿佛隔世的轻烟,景宁蓦然回首,却看见,衣衫褴褛的秋静,扶着已然奄奄一息的董福兮,从大火中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七品官服的中年男子。
没事,她没事……
景宁走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千言万语,到嘴边,只剩下了长长叹出的一口气,此刻情势紧急,她不得多问,只得帮忙扶住福贵人,共同扶持着往景祺阁外跑。
有惊无险
这是有史以来,北五所起的最大的一场火。
做善后的,是内务府的人,火势尚被熄灭,李德全就急匆匆地来了,满脸大汗,整个人仿佛浸了水,浑身都湿哒哒的。
“宁主子都好吧,可吓坏奴才了,这事儿闹得,好端端的,怎的就起火了呢!”
旁边为福贵人诊脉的,是那个从火中将她们救出的中年男子,七品官服,此刻灰头土脸的,满身的熏烟,正是御药房内廷采办白启。他一接到秋静的消息,便遣人去通知了李德全。
“福主子吸入了太多浓烟,身子恐怕扛不住,还得等太医院的人来了,方能下药。”
在宫里头,弱者,坐待时机;强者,制造时机。如今,景宁坐困北五所,便是坐待时机都是一种奢求,更遑论与那些位高者耍心思,玩手段,可,她总有一些机敏巧思,为自己铺路搭桥,化险为夷。
御药房的白启,便是其中一个,皆由为福贵人送药之便,与她传递消息。本以为这仅仅是一条暗线,却不想,关键时刻,倒是起到了救命的作用,他救得虽不是她的命,她却万分感激。
“今日多亏了白大人,景宁在这儿叩谢了……”
她说罢,当真朝她躬身揖礼,白启受宠若惊,赶忙起身虚扶一把,“宁主子严重了。”
李德过来伸手将景宁扶起,“是啊,保住了命是最要紧的,况且主子吉人天相,大火之时竟不在景祺阁,奴才真是为您捏了把汗啊。”
景宁听言,抬起眼,正对上李德全若有所思的目光。
没错,她真的是吉人天相。
若是自己未被皇太后招去贞顺门外的佛堂,真的很难想象,此刻,是否,也就凶多吉少了。
“宁主子,李公公,太医院的人过来了,下官先行告退了。”白启朝着景宁行了个礼,便匆匆告退。
李德全见状,也不再多话,招呼身旁的人,将奄奄一息的福贵人扶到北五所西面的符望阁。
当景祺阁,已然黑烟撩撩,火光冲天的时候,储秀宫那边的天气,却依然明媚晴好,万里无云。
那宽敞华丽的庭院中,花开欲然的紫薇,高高低低,丛丛簇簇,还是一如既往的锦绣艳丽,生气盎然。午后的阳光炙热耀眼,透过浓密的花叶,静静地筛下斑斑驳驳的疏影。
花树下,放置了一张镂空雕花的藤椅,椅上佳人小憩,悠然如画。
这时,远处脚步声急促,匆匆而来,打破了这一片静好的时光。
“娘娘,那边来人禀报说,事情都办妥了……”
赫舍里?芳仪眯着的眼缓缓睁开,挥了挥手,让身侧打团扇的宫婢退下,然后,睨着目光看向身前的老太监,慢条斯理地道:“可有什么人发现么?”
卑躬屈膝的太监一脸谄媚,深陷的眼窝,透着一抹精光内敛,“回禀娘娘,并无人知晓,那个放火的奴婢,老奴也打典过了,娘娘请放心。”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其间却是藏了血雨腥风。藤椅上的人“嗯”了一声,慵懒地侧身换个躺姿,“你做得很好,且回去继续给本宫盯着,有什么事,记得速来回报……”
老太监听言,敛身揖礼,奴颜屈膝地道:“老奴谨遵皇后娘娘意旨,老奴告退。”
那佝偻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视线中,赫舍里?芳仪眯着凤眸,看着看着,半晌,那原本端和的面容,陡然冷了下来。
莫要怪她狠心,要怪,就能怪那个乌雅氏的婢子,若不是她自诩聪明,偷梁换柱,为保惠贵人,栽赃嫁祸给了董福兮,她如何能这般轻易地下手!既然,绥寿殿那纳喇氏的贱人暂时不能动,那么,一个被贬谪的女人,动了,应该没什么了吧。
白皙纤细的手,缓缓地抚上自己已经滚圆的肚子,那精致尖细的指甲,剔透晶莹,套了缤纷彩绘的水晶护甲,格外华丽精美。
孩子,做娘的,可是为了你,煞费苦心。你也一定要争气,一定要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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