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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番外:左手右手

书籍名:《幸福小孩刘小源》    作者:冰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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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源日记 10月17日 大风
要死人啦!这鬼天气!从早晨起来就下雨,中午又开始刮大风。幸亏我还有百十来斤的体重,要不然非让风把我刮到内蒙古去不可!咱们国家这环境治理工作可得加紧了,林业部都干嘛去了?还好我不用一个人对付这鬼天气,莫言到学校接我来了。明天是周六,别说阴天下雨,就是下刀子也得回家去。多难熬的一个星期啊,真得很想家。 切,那家伙竟然问我想不想他?我啐他!我说我想你干吗啊?我想我们家小巴狗它还能冲我摇摇尾巴呢,我想你有什么用啊?结果……一回家就被哪个没人性的家伙脱光了按在浴缸里了。美其名曰是怕我在路上受了风寒,要用热水好好泡泡。哼!当我不知道呢!其实就是为了满足他的色心!不过,看在还算舒服的份上,本少爷我就大人大量,饶他一回!
Ps: 小东西学会反咬一口了!谁在半路上就招我来着?好心没好报啊!我怕你着凉身子不舒服,你就给我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写日记损我。
浴室里的水流在哗哗的响着,同时响着的还有刘小源有腔没调的歌声。经历了一路的风雨寒气,在自家浴缸里泡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当然是很开心的事了。何况楼下的厨房里,一顿丰盛的晚餐就快要做好了。
刘小源泡够了,从浴缸里光溜溜的爬出来。白皙的皮肤被热水浸泡的泛着微微的粉红,偶尔的有几颗水珠不听话的从发梢上滴下来,落在肩膀上。拿条毛巾胡乱地擦擦,套上柔软的米黄色睡衣,睡衣上跑着雪白雪白的小绵羊。朝镜子里的人亮了亮满口的小白牙,拨了拨额前湿漉漉的碎发,对自己还算满意的刘小源光着脚丫一蹦三跳得下了楼,直接奔厨房去了。厨房里,莫言正在把最后一道菜,几只大螃蟹放进蒸锅里。刘小源笑嘻嘻的从背后抱住他,下颌蹭着他的后背:“大师傅,我的晚饭怎么样了?饿着了本少爷小心我扣你工资!”
莫言伸手把他从背后拽过来,嗔怪的拍拍他的脑门:“又不穿鞋!告诉你多少次洗完澡以后要到床上呆一会儿,这样的阴雨天气多凉啊,你身上又不疼了是不是?”一只手揽住他的腰搂进怀里,让他把光着的脚踩在自己的脚上。小孩儿自从那次车祸以后,就留下了一个怕凉的病根。阴天下雨的时候,先前受伤地方就会酸疼。每到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双热热的手不停的抚摸按摩。
像是要印证他的话,刘小源忽然打了好几个喷嚏,立刻眼睛里冒出水光。刘小源吸吸鼻子,用手揉着冰凉的鼻子尖。
“小混蛋,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照顾自己?”莫言立刻搂紧他,贴着他冰凉的脸小声地骂。刘小源笑嘻嘻的耍赖:“我会照顾自己了,要你干吗?别忘了,我这辈子就是要吃你喝你使唤你的,别想赖账!”莫言噗嗤的笑出来,狠狠地在他脸上亲了几下。刘小源抱着莫言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脸上嗤嗤的笑。光着的脚被另一双脚温暖的托着,整个身子都在他的怀里。现在,世界也不过是一个小小屋檐,没有任何值得担心的事。玻璃窗上蒙上了一层水雾,细密的秋雨又开始下了。风从窗子的缝隙里卷进来,空气里立刻充满了湿润的微寒。莫言伸手把他抱起来,蹭蹭他的鼻子:“上楼去吧,这里凉。”
厚厚的长绒地毯上,一张红木小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饭菜。刘小源被毯子裹得像个粽子,靠在莫言的怀里,满脸苦恼看着端到嘴边的一小碗鸡汤。为了保养恢复小孩的身体,莫言学会了熬各种的汤。饭前先喝一碗汤,也成了刘小源的必备功课。可是这配合了十几种名贵药材的汤,到底比不过kfc的炸鸡可乐好吃,刘小源每次都是勉强喝到一半就开始皱眉。
看见小孩的脸又苦的皱起来,莫言笑着咬咬他的耳朵,把剩下的汤含进嘴里,压上他的嘴唇。汤汁从唇齿间慢慢渡过去,一点一点的滑下喉咙。成功的灌下汤以后,莫言也没忘了顺便吸吮一下刘小源甜津津的小舌头,再舔舔嘴唇牙齿作为喂汤的奖励。刘小源也气势汹汹的亮出白森森的小牙,警告似的在莫言的下颌上咬出一点小牙印纵使不是春宵,脉脉轻寒的初秋也是你侬我侬的好季节。赤裸的滚烫的身体拥抱在一起,细腻的亲吻一点一点地占据全身。甜蜜伴和着些微的痛苦的呻吟,是夜晚最美妙的小夜曲。
朦胧的灯光照着床上精疲力尽的刘小源,赤裸的身体还残留着激情过后的痕迹。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晶莹的水珠挂在睫毛上, 在灯光下面闪烁着迷离的幻彩。莫言无可奈何的看着已经睡着了的小孩儿,实在不舍得在继续。小源目前的身体状况还承受不了太激烈的情事,所以每次的欢愉也总是以刘小源缴械投降为结束。莫言试探着想从他的身体里把自己鼓胀的欲望抽出来。但是刚刚一动,身子下边的小孩儿立刻哼了一声,皱紧了眉。小小的洞口立刻猛烈的收缩了几下,被牢牢裹住的莫言被吸了这几下,差点理智崩溃。莫言深深的呼吸几次,强压下自己的欲望。现在这情形进不得退不得,莫言苦笑着,这一夜可怎么睡呢?:抚摸着怀里温软细腻的身体,闻着小源鬓间的发香,莫言紧紧地闭上眼睛。真愿这一刻就是永远,永远的沉睡下去,再也不醒来。
星期一的清晨,西山小院的门被轻轻的掩上。该离开了,虽然这里是欢乐幸福的小窝,但是也只能一周回来一次。莫言锁好了门,转身一脸轻松的笑容拉着身边哭丧着脸的刘小源往车里走:“我们得快点了,不然真地会迟到。”刘小源拖拖拉拉的被牵进车里,呼天抢地的哀号:“为什么一个星期才休息两天啊?什么时候才能放假啊?要是早知道医学院的学生不是人干的活我死也不来啊!”莫言把嗷嗷叫的小孩儿按在座位上捆安全带,斜眼看着他:“怎么?后悔了?”刘小源悲愤的用力点头:“对!后悔啦!这哪是医学院啊?简直就是8年的劳动改造!每天的功课实验累死人,而且那么纯洁善良的刘小源同学还遇到了一个极端腐坏堕落的老师,于是他们在勾引和反勾引的战斗中~~~呜~~”
惹祸的嘴唇被紧紧地压住,瞬间便被攻破防守。莫言一只手托起刘小源的脸,把他紧紧的压在座位上。舌尖长驱直入,在温软的口腔中肆意扫荡。灼热的吻稍稍缓解了清晨的不爽,刘小源伸手搂住莫言的脖子,用自己的舌尖勾着他的舌尖,温柔的回应。
结束了缠绵的吻,莫言爱怜的看着小孩儿微微红肿的双唇,在上面轻啄一下作为结束。轻声地说:“晚上给我电话,我等你。”刘小源翻翻眼睛,故意的拖长了声音:“电话阿~~那可得看刘小源同学有没有空了。我想想啊,今天中午要和一年级的学妹吃饭,晚上还有一朵漂亮的校花约我看电影,当然我还得看是不是可以推掉其他的约会……哎呀!”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掐在他两腿之间的地方。
莫言神情轻松的开着车,旁边的刘小源两只手捂着被掐的地方,哀怨的看着窗外的麦田。本来就被那个吻弄得不上不下了,他这一下算是彻底地把那里激活了。可是这青天白日的,实在没什么可泻火的,只能任它自生自灭了。刘小源悲哀的叹息一声:人生啊~~~
——
车子停在离医学院不远的地方,莫言看着他的小孩轻快的跳下车,两只手插在裤袋里转身冲着自己扬扬下颌算是道别。然后笑眯眯的小步跑着消失在熟悉的校门里。莫言慢慢的卸下了脸上温柔的微笑,眸子里的神采渐渐黯淡了。这座校门曾经是自己的骄傲,也曾经是每天清晨最美妙的期待。这里有自己的事业和理想,有良师益友,更有最亲最爱的人。但是现在不得不离开,回去那个冰冷的地方。
莫言停好了车,却并没有下车。面前是研究所醒目的牌子和宽大的 门口。每天自己都是第一个走进这里,就像在学校的时候永远都是自己第一个走进办公室一样。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虽然明知道在这里的时间多一分钟,所受到的折磨就多一点,还是没办法放纵自己去逃避。既然做出了选择,该承受的就总会来。慢慢的垂下眼睑,莫言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讲台上,白发苍苍的老教授在一板一眼的讲着,黑板不时地给白板笔画的吱吱响。刘小源坐在最后面的座位上,手指上夹着铅笔,无聊的转着。
自从莫言离开了医学院,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就少得可怜。虽然莫言名义上还是客座教授,但是却已经不再担任他们这个年级的课程。而且,他也不再带研究生,尽管他的资历足够。那间曾经记载了他们无数欢乐的小实验室,也另换了主人。西山的小院是他们唯一的乐园,只有在哪里两个人才能沉浸在往日的欢乐里,暂时忘却所有的烦恼,乐不思蜀。也只有在那个时候,莫言才会真正的展颜一笑。现在的他,再做什么呢?刘小源忧郁的看着窗外的天空。
莫言不忙,事实上他在那个研究所里,完全没有工作可做。尽管他在科研上是业界不得不承认的优秀人才,尽管刚刚获得国家重奖的光环还没有退去。但是这些并没有对他的处境有什么帮助。孤立和猜疑仍然顽固的站在那里冷漠的看着他,谁都知道他是一个同性恋,是一个和自己的学生相爱闹得天翻地覆被变相的赶出学校的另类。研究所的没有人和他主动打招呼,大家都静静的做自己的事。没有一个研究项目里有莫言参加,因为没有人肯和他合作。这些莫言从来没有说过,刘小源也从来不问。每次电话莫言都温柔如旧,每次见面他的笑容都暖的如同阳光。刘小源也就陪着他撒娇耍赖,肆意的往他的怀里塞着暖暖的爱恋。只是每当这个时候,刘小源都不大去看他的眼睛,那里哪怕只有小小的一点忧伤,自己也会受不了的。两个人相聚的所有时间都要贪婪的满满的汲取幸福快乐,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慢慢中和孤单苦闷。
“啪”的一声轻响,刘小源手里的铅笔断了。烦躁的把断了的笔扔进抽屉里,发出的声响让周围的好几个人回头看了看他。刘小源无动于衷的靠在椅子上,跷起一条腿。坐在旁边的周建看了看他,皱紧了眉。小孩最近心情不好,虽然表明上还是说说笑笑的,但是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那股无以名状的焦躁就压不住了。侧过头看看身边的天远,天远也正看着刘小源。感觉到周建的目光,天远回过头来,两个人的目光会在一起,不由得同时黯淡了一下。
莫言的处境他们都知道,毕竟都是一个医学系统里的,大事小情瞒不了人。何况莫言本身就是惹人注意的焦点。无论是同情惋惜的还是幸灾乐祸的,都在津津乐道的传说着关于他的所有细节。强硬的压制可以反抗,面对面的敌人可以还击 ,但是这样无声无息的冷漠不知道该向谁反抗的郁怒,却无可奈何。并不是只针对着莫言,刘小源的压力也不轻松。只是小源本来就天不怕地不怕,身边又有朋友哥们的护着。莫言就不一样了,本来就端正寡言,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里背负着冷漠和疏远。该怎么办啊?周建两只手用力的搓搓脸,一只手悄悄的伸过来,在他大腿上安慰的拍了拍。周建没有抬头,只是用力地握住了那只修长的手,在书桌底下,十指相扣。
天黑得越来越早了,还不到6点钟,天空已经慢慢的暗淡下来。本来挺顺畅的路面越来越拥堵,车灯亮起来,路灯也开始眨眼睛。人行道上,周建一只手臂搭在天远肩上,另一只手把外套甩在肩膀上。天远抱着两个人的书,嘴角浅浅的抿着。偶尔的他们会说几句话,交换一个微笑的眼神,更多的时候只是并肩慢慢的走。学校的功课越来越重,每个人的压力都不轻松。一天下来,只有步行回家的这个时候,他们可以安静的专心的享受属于他们的默契和温暖,身边喧闹匆忙的人群与他们无关。
到家了,天远懒懒的靠在门边上,看着周建拿钥匙开门。门开了,温暖的手臂重新搂住肩膀,拥着他走进了家门。温暖的灯光瞬间弥漫了小屋,周建回手把门关上。
门厅里,两个人站着没有动。周建伸出手把天远从背后轻轻抱住,头埋在他的肩上轻轻的蹭。天远靠在他怀里,仰起头闭上眼睛。喜欢这样被他抱着,就算已经熟悉到了刻骨铭心,依然会被他的温柔轻易地打动。耳垂被含住了,天远猛吸口气,熟悉的悸动开始在身体里乱窜。回手搂住周建的脖子,送上嘴唇。灼热的唇轻轻的碰触,舌尖描摹着对方的唇瓣,香甜的津液慢慢过渡。
搂在天远腰上的手臂突然的收紧了,周建的一只手从天远的衣襟底下伸了进去。立刻,天远的身体弹了一下,更紧的靠近了周建的怀中。
电话铃响了,一声接一声。周建无奈的放开天远,两个人相视笑了一下,天远从口袋中拿出电话。
“喂,天远啊,你们放学了没有?妈妈做了饺子,赶快过来吃吧!”电话那边除了周妈妈温柔的呼唤,天远心里一暖,笑着回答:“妈,我们刚到家,马上就过去,还需要买什么东西吗?”
“不用不用!饺子都快煮好了,你们快点来!”
天远关了电话,回头看看周建:“走吧,回家吃饺子。”周建抱着他,把下颌抵在他肩上:“哎~~我妈还真会挑时候呢!刚进来……”天远斜着眼睛瞟他:“有本事自己跟妈说啊,跟我牢骚什么?走啦!”周建不动,忽然把脸埋在天远的肩膀上笑了:“拜托,给我一点时间啊!”天远咬着嘴唇笑,伸手捏在周建需要时间软化的地方。不出所料的一声“惨叫”。
——
门铃响了,厨房里的周妈妈开心的喊着:“东东,你哥哥回来了!”几乎是同时,一个手上脸上还沾着些许面粉的男孩快活的冲出来:“来啦来啦来啦!”在快要撞上门把手的时候,猛地用手抓住墙上的装饰小花篮,借势停住身子,伸手打开了门。
“呵呵呵,哥你们回来啦!”东东站在门边上笑眯眯的看着天远和周建。周建走进来伸手捏着东东的脸:“东东!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告诉我们一声,也好去学校接你。”东东嘿嘿的笑:“我昨天晚上回来的!你们哪有时间接我啊?大忙人!我都没让爸爸接,我自己跑回来的!”
天远一边换鞋一边看着东东:“自己照照镜子去,看你一脸的面!”东东朝天远吐吐舌头,一溜烟的回到客厅里去了。周建吃吃的笑着,把外套挂在壁橱里,走进客厅。客厅里,周爸爸围着围裙,和东东两个人正坐在一堆饺子馅面前忙着,看见他们进来快活的笑着:“哎,来得早不如来的巧,饺子马上就得!今天让你们尝尝我和东东的新发明!”
周爸爸童心未泯,东东长不大的小孩,一大一小正好合拍,一堆饺子馅也能玩出花样来。
周建和天远洗了手进来,看见一桌子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饺子,惊讶的张大了嘴。天远很努力的不笑出来,捏起一个很像馄饨的饺子:“这是新发明吗?”
东东:“那是爸爸做的太阳系,看我的桃花朵朵开!”一堆花瓣状的面团堆在桌子上。周建长叹一口气:“爸爸,咱家还有没有正常点的饺子啊?我们都饿着呢!”
“来了来了!天远,小建,吃饺子了!”周妈妈笑盈盈的端上来一大盘饺子。天远利落的帮着收拾桌子,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周妈妈把饺子送到天远的盘子里,殷切的看着他:“天远啊,你们最近很累是不是?脸色都不想前几天好看了。”天远微笑着摇摇头:“没事的妈,我壮实着呢!”周建拿筷子戳着自己面前的空盘子,翘着嘴:“我有事,我脸色也不好看!有人偏心眼也太厉害了!”桌子底下,周建的腿上挨了一脚,疼的周建直喜气。踢人的那个若无其事继续吃饺子。
周爸爸说:“学业要紧,身体更要紧。我听说你们最近要实习了,去哪里啊?”周建看看天远,说:“除了附属医院,我们可能还要分别去其他几家大医院。听说我们以后的几年,基本上都要在半实习中度过了。”天远也点点头,其实心里还是很盼望这样的机会。毕竟医生不是纸上谈兵的工作,成绩再好,实践中什么样还不好说呢!周爸爸笑着说:“我们家出了两个医生,我和你妈妈今生有靠喽!以后有什么头疼脑热的不用出家门了。”几个人笑起来,东东端着一只什锦火锅尖叫着跑进来。一家人都被他吓了一跳,周建手疾眼快,一步跨过去从他手里接过了滚烫的锅子。东东甩着两只手被烫的哇哇叫。周妈妈跑过来抓着东东的手惊慌的查看:“烫哪啦?疼不疼啊~~~”
“疼~~”东东可怜巴巴举着手给周妈妈看:“汤扑出来烫死我了,都红了!”天远察看着东东的手,还好只是表面红肿,没有烫伤。一边的周爸爸举着刚找出来的药膏紧张的看着天远:“没事吧?啊?”天远笑了笑接过药膏:“没事,抹点药就好了。”
东东的手白皙柔软,那些曾经因为操劳和伤害造成的裂口和血痕,早已经被亲昵的疼爱所抚平。白色的药膏轻轻的摸在东东手上烫红的地方,天远抬头责备的看着东东:“叫得这么凶,都被你吓死了!”
“疼啊,要不你试试!”东东噘着嘴瞪他哥哥,反正这里有爸爸妈妈建哥哥,哥哥再凶也没用。天远瞪大眼睛,臭小子学会顶嘴了!反了你了!眼看着天远的眉尖上竖,东东迅速的转移到安全地带----周妈妈身后。周妈妈满脸是笑得挡着东东,周爸爸赶紧从天远手里拿过药膏打着哈哈:“没事就好,你们去吃饭吧,我来我来!”周建搂着天远的肩膀带回到饭桌边坐下,回头冲东东挑眉,故意的大声教训:“东东,再惹哥哥生气小心打你屁股啊!”东东吐舌头做鬼脸。
周爸爸小心翼翼的抹药膏,周妈妈心疼的帮东东托着手,东东哼哼唧唧的皱着脸,尽情享受被宠溺的幸福。天远静静的看着,心里有一点东西再慢慢的泛滥,扩展。东东变了,那个站在寒风里瑟缩着的瘦小身影已经消失。现在正式成为周家养子的东东,在周爸周妈的呵护下,活泼快乐的像只小鸟。身材也变得修长匀称,像所有这个年纪的少年一样筋骨结实。小脸白中透红,黑亮的头发显示着很好的营养维护。这个受了一点小伤正苦着脸向父母邀宠的孩子,也正被无微不至的宠爱着。那些受过的苦,正在慢慢的被抵偿吧?老天,还是很公道的。胸膛里不知道哪里起了一点酸涩,竟然慢慢得弥漫开来。天远悄悄地走到厨房里装做取东西。手里拿着一罐辣酱,天远静静地站着整顿自己的情绪。
听着客厅里的说话声,天远浅浅的笑了,如果不是因为东东这层关系,自己也没有理由这样顺理成章的改口叫爸妈。不知不觉地又想起那个春末的夜晚,没有丰盛的酒宴,也没有盛装的宾客,只有周爸爸周妈妈,还有自己的妈妈,一起坐在沙发上。东东要正式的做周家的养子了,手续已经办好,只等着东东叫一声爸爸妈妈了。
“东东,跪下。给你的爸爸妈妈磕个头。”那时妈妈硬硬的声音有一点抑制不住的颤抖。东东听话的跪下了,周妈妈心疼得赶紧伸手去拉,被妈妈拦住了。妈妈说那是应该的,拜父母是做儿子的本分。东东规规矩矩的磕了头,叫了爸爸妈妈。周爸爸周妈妈开心的不得了,妈妈似乎也很高兴。是的,东东能够被周家接受是他的福气,那样的一个幸福温暖的家是一直都梦寐以求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酸酸的疼。妈妈说这回自己走的放心了。天远却知道妈妈背转身的时候,枯瘦的肩膀微微颤抖。是周爸爸拉着自己的双手,温暖的笑容:天远,东东是我们的儿子,你也是。在我心里早就把你当自己家人一样,可以从今天就叫我爸爸吗?
脸颊上有一抹温暖滑过,天远愕然的转过头,周建灿烂的笑着凑过来在他耳边说:“饺子就这么好吃啊?感动的泪花闪闪?”
迅速的收回思绪,天远白他一眼:“滚!我咬到舌头了。”瞬间,脸被捧了起来:“舌头呢?吐出来让我看看。”眼前是周建放大的脸,滚烫的呼吸几乎贴到唇上。一颗心不可救药的狂跳起来,天远拼命的挣扎,疯了吗?妈妈他们会听见的!嘴唇上轻轻的碰了一下,周建笑了:“记着,下次再咬到舌头,必须经过我检查。”天远别过头,笑了出来。这个家伙!永远只会用他的办法哄我开心,虽然有时候很笨拙,但是我的心思也只有他看得懂。
——
清早的阳光照在如梦湖上,风温柔的拂动着长长的柳丝,在平静的湖面上荡起细小的波纹,似乎是在唤醒沉睡的美人。林校长牵着风筝站在湖岸上,正努力的想在晨风中把风筝放上天空。但是细小的风没办法把风筝轻易的托上去,需要举着风筝跑一段路才行。这项工作对于胖胖的林校长来说的确是难了点,他还没跑出三步,风筝就掉下来了。一双细长的手接过了校长手里的风筝线,默默的牵着跑了几步,风筝摇摇晃晃的飞起来了。
看着美丽的风筝越升越高,林校长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笑着:“风筝还是飞在天上的时候最美啊!”刘小源微微翘着嘴角,牵动着手里细细的线。现在才清晨5点,校园里只有美丽的晨光在朝露中穿行。往常睡不成懒觉就一天脾气不好的刘小源,已经好几天这个时候起床了。不能在清晨无眠的时候想心事,刘小源知道。
“怎么了孩子?”林校长微笑着看着面前栗色头发的小孩,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是在这里,也是放风筝。只是那个精灵顽皮的孩子,那双水一样清澈无忧的眸子,现在染了一层淡淡的忧郁。成人不自在,这就是长大的代价。林校长忽然的有些怅惘。
刘小源笑了笑:“没事啊,就是早晨睡不着了。本来以为我是咱学校头一个勤奋的,原来您比我更早。”林校长呵呵的笑了:“老年人总是睡得少的,一觉睡到天大亮是你们小孩子们的幸福啊!”刘小源扯了扯嘴角。
并肩坐在湖岸上,风筝的线在手指间牵着,刘小源微微的眯起眼睛看着平静的湖水。湖里从来不养鱼,也从不种植任何水生植物。正是这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才让如梦湖始终碧绿清澈,平静无波。风吹过,微微荡漾的湖水就像美人含情的眼眸。林校长怜爱的摸摸他的头发,轻声地说:“孩子,是不是担心莫言了?”点了点头,刘小源忧郁得踢着地上的青草。林校长当初的安排是迫不得已,事实上也是最好的一步了。但是现在的情形,什么时候才能改变?莫言在那里,无异于慢性自杀。
林校长没有再说话,眺望着波光潋滟的湖面。一老一小静静地在湖边坐着,一根细细的风筝线从他们中间伸出来,高高的直上晴空。
“兵法上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面对压力,莫言或许缺乏一点爆发力,但是我相信他的坚韧。他是不会被轻易压垮的。”
刘小源撇撇嘴:“他都快被压成口香糖了!” 把甜蜜咀嚼干净了以后就只剩了苦涩了。刘小源沮丧的抱住膝盖,这种灰暗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啊!
走廊尽头的房间是他的办公室,打开门,莫言像往常一样先打扫了卫生,然后给窗台上的花浇了水。这花儿是小孩送的,枝繁叶茂的送到手上。
“这是你的幸运花,我特地买得。好好的养,我可检查!要是养瘦了我就把你种到花盆里!”
装腔作势的威胁里是贴心的温暖,莫言看着娇艳欲滴的花枝上晶莹的 水珠,浅浅的笑了。原来自己的境况,他是都知道的,他却从来不问,从不说破。鼻子忽然有点发酸。
坐在办公桌前,莫言拿出书来。同屋的其他同事还没有来,其实就是来了也不过礼貌的互相点点头。这已经是很好的了,在这个研究所里,他是一个另类。从熟悉的学校来到这里,已经半年多了。始终没有工作可以做,也没有任何的科研项目可以交在自己手里。自己身后的那些故事在自己和其他人中间竖起了一道高高的墙。没有人肯轻易的接近,当然更不会有谁来倾听他的苦闷。何况研究所本来就是一个安静而专注的地方。孤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空虚中的孤独。翻开书,莫言强制自己平静心绪看下去。没有工作并不意味着可以荒废时光,烧瓶试管中的世界是可以自由倘徉的,安静而幸福。
笔尖在白纸上刷刷的滑动,莫言完全的进入了元素符号的世界,竟然没有听见门外的脚步声。直到一声明快的呼唤:“莫老师!”
莫言惊讶得回过头来,门口呼啦啦的站了十几个人,周建站在第一个,灿烂的笑容让阳光照了一屋子。莫言又惊又喜的站起来:“你们怎么来了?”
“莫老师~~~~”小菲小薰几个女孩子笑着闹着把一大束鲜花塞进莫言的怀里。“谢谢,谢谢你们。”莫言抱着鲜花,脸上有些微红。临床二班的男孩女孩们笑吟吟的塞满了整个办公室,顿时冷清的屋子热闹起来。周建看着莫言:“早就想来看看您了,今天上午我们没课,大伙一商量就过来了。”老威扶扶眼镜:“刚才门卫差点不让进,看我们一堆人一堆花的还以为是追星的走错地方了。”陈默笑着:“对啊,看见我们的校徽才放行的,不然我们就真得在栏杆外面喊口号了。”一堆人笑起来。天远轻声地说:“莫老师,从人生的角度来说,您确实是我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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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建担心这么多人说说笑笑的会影响这里的办公,看了看表示意大家可以撤了。众人心领神会的跟莫言告辞,一个一个地走出门。刘小源走在最后,和送出来的莫言并肩走着。在大门口,莫言站住了。刘小源转过身来,嘴角上挑着一抹微笑,伸手替莫言整理了一下领带,轻声地说:“行了,别送了。这个地方我们也不好常来常往的,不过你记着,有我在,你就没资格孤单!晚上你下班,老地方,我等你。”
莫言紧紧地抿着嘴唇,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的点点头。刘小源向后退了几步,上下看了几眼莫言,满意的拍拍手,大声说:“那我走了,你回去接着玩吧,不要太想我哦!”眯着眼睛坏坏的笑着,小跑着追上再不远处等着他的周建他们。周建一只手勒住他的脖子,笑着摇了摇,老威拍了拍他的背,几个男生嬉笑着走在最前面,后面的女生们叽叽喳喳的说笑个不停。刘小源一如往常的小猴儿一样上蹿下跳的,闹得正欢。
看着莫言嘴角含笑的走回办公室,一些门口里探出来的头也逐渐的缩回去。实验室里,几个穿着白大褂研究人员轻轻的关上门,回到座位上。年轻的研究员吴丽丽转头看着郭帅,低声说:“你不是说他被学校赶出来的吗?学生都看不起他的?”郭帅瞪大了眼睛从眼镜上边看着她:“那怎么是我说的?是我听说的!好吧……算我八卦。不过那些真的是他的学生啊,看来人家师生感情不错嘛!”
“你们俩个书呆子都不会看重点,那个小孩儿!”秃了顶的主任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竖着一根手指严肃的说。郭帅扶扶眼镜若有所思:“小孩?你说那个漂亮的像瓷娃娃似的男孩子?啊我知道了,他就是那个……”
“刘小源!”
虽然关于莫言的故事已经有n个版本流传了,但是主角就这么毫不遮掩的出现在眼前,还是觉得有点震撼。吴丽丽托着腮,不说话了。莫言就像一块温润的美玉,柔和的光芒强烈的吸引着她的目光。虽然莫言身后的故事是那样的匪夷所思,但是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还是无法从心里眼里彻底的漠视。
“那小孩真漂亮!看起来乖乖的,一点不像叛逆少年啊?”主任轻轻的摇头。吴丽丽忍不住说:“莫言也不是坏人吧!看他的眼睛就可以看出来,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的邪气!我看那些故事纯粹是人们胡编乱造的!”另外两个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莫言的名字其实早就知道,一个年轻有为有无限前途的学者,刚刚获得国家奖励的医学专家。如果没有那段轰轰烈烈的故事,莫言的加入会是研究所的一大幸事,这样的精英力量请都请不来的。但是现在的莫言反而成了研究所的一道低气压,大家谁也不愿意贸然的去接近他。对于那些比小说电影还要曲折精彩的传说,大家也是满心的狐疑。
“如果是写小说,他们这样的爱情,恐怕只能是双双殉情,或者一个死一个走,来个催泪弹似的大悲剧!就像蓝宇。”郭帅两只手扣在脑袋后面,轻轻叹口气说。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用你咒人家!”吴丽丽嫌恶得用手上的资料袋拍他的头,郭帅捂着脑袋给自己辩解:“我说的是小说好不好?”
“小说才不会写成你那个样子!应该是一个大团圆的结局,两个人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然后就像……”吴丽丽仰着头努力思索小说的结局。
“就像童话……可惜童话里都是骗人的!”郭帅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吴丽丽咬牙切齿的:“少说一句你会死啊!”主任无奈的摇摇头,这哪里有个研究院的样子啊?
莫言轻轻的关上办公室的门,一室的阳光似乎还留有暖暖的味道。走到窗前,在那盆翠绿的花草前低下头,轻印一吻。宝贝,我爱你。
莫妈妈坐在沙发上,无奈的看着儿子屋里屋外的忙碌着。自从莫言离开了学校,就再也没见他加过班。以前可是难得见他有什么闲暇时间啊!以前总是怪儿子要事业不要命,现在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像被盐腌着,疼得入骨。莫妈妈慢慢得站起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坐在床上悄悄的掉眼泪。儿子已经够苦了,不能再让他看见自己的难受。
莫言走进来,蹲在妈妈面前拉着手轻轻的摇晃:“妈,您又想什么呢?”被儿子一问,莫妈妈的眼泪掉的更多了。莫言勉强的浮起笑容,低声的哄劝:“妈,别胡思乱想的。我现在很好,工作上有点不顺利是难免的,我也需要时间来充实自己。妈,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莫妈妈抽噎着,用力的点点头。莫言给妈妈擦去眼泪,心底里一片冰凉。一切都会好吗?
回到自己房间里,莫言关好房门,默默的站在镜子跟前。镜子里的男子依旧俊美儒雅,眉宇间的温柔如海。只是那双眸子里平白的添了忧郁,少了往日的神采飞扬。这样的莫言还是莫言吗?没有事业的支撑,没有自信的来源,被孤单的困在人群中的他还能支撑多久?也许会很快的衰老,憔悴,心态也会越来越偏激。莫言懊恼得闭上眼睛,最近似乎越来越在乎一些没影的东西,比如他的小孩是不是会对自己失望。转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空,莫言蹙紧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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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回学校里办了些事,莫言回到研究所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走廊里传出阵阵的笑声,看来那间兼做小会议室的办公室里很热闹。这在清静惯了的研究所里并不多见。但是莫言并没打算停住脚步看一看,一向没有凑热闹的习惯。午饭就放在柜子里,随便吃一口下午还要把那本书看完。时间不是用来荒废的,还有太多的知识需要填充。就在莫言拿出钥匙打算开门的时候,忽然那间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莫言,你回来啦!过来过来!”吴丽丽站在门口招呼着他,莫言有些奇怪,只好走了过去。办公室里围着十来个人,连主任也在里边。办公桌上摊着一只红木雕花的食盒,盒子里装满了精美的点心小吃。大家开心地一边吃一边说笑,郭帅和主任两个人弯着身子扶着眼镜讨论着那只食盒的年代。莫言莫名其妙的走进来,大家看见他都招呼着。吴丽丽赶紧的从同伴手里把剩得不多的点心抢回来,不好意思地对莫言说:“你看你不回来,我们都快把你的午饭吃光了。人家小源专门给你送来的。”
小源?莫言认出了那只红色的食盒和盒里的点心,真的是小源来过?郭帅嘴里还嚼着,满口的称赞:“别说,人家做的就是正宗!外面卖得那些满式糕点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莫言,刘小源他们家是不是真的八旗子弟啊?”
“我跟你说,这说不定就是当年宫里的真传!你没听那小孩说,他们老祖跟慈禧一个姓的!”
“别小看这盒子,这放在博物馆就是文物!这花儿雕的~~”
吴丽丽站在他身边,轻声地说:“你那个小孩儿可够厉害的,在这坐了没半个小时,把人哄得都找不着北了。咱们主任说那盒子是宫廷内供,小孩夸了他一句懂行,美的到现在都没放下那盒子。”
莫言轻轻的笑了,他的小孩一盒点心收了一屋子人的心。不,他是把自己的心放进去了。
刘小源坐在单杠上,看着不远处周建他们打篮球。热火朝天的吸引了很多的女生围观,有女生看着,那帮小子打得更带劲了。一声轻轻的震动,刘小源把手机拿出来。是莫言的短信。只有短短的两个字:爱你。刘小源长长的出了口气,莫言,我要看你重新神采飞扬的一天!
屁股底下的单杠摇晃了一下,身边多出了一个人。天远坐在他身边,稍稍的眯了眼睛看着篮球场上的周建。那家伙什么时候都冲劲十足的。
“明天团里跟别的学校有个联谊活动,去八达岭。一起去吧!”天远回过头看他,刘小源哧的笑出来:“你害我!你搞什么活动不好啊,游泳可以看身材,跳舞可以看性感,爬八达岭看什么,看一地的运动鞋啊?”天远用手里的报纸给了他一下:“这是学校组织的活动!一起去散散心,别老闷着。”刘小源无所谓的笑笑,心要是能散掉,还有人会难过吗?
阳光灿烂的八达岭,逶迤的山脉雄伟的长城都令人心旷神怡。男声女生们撒着欢的往上跑,看谁是哪个先爬到烽火台的英雄好汉。周建作为团支部书记殿后,手里拿着扩音器随时联系着,怕有个别掉队的人。天远和其他的学生会干部正忙着联系午饭和饮料的事,团队活动最累的就是组织者了。刘小源没兴趣爬山,更没兴趣看他们折腾。两只手插在口袋里溜溜达达的跟在周建后边慢慢地走。中午大家原地休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坐在地上吃东西。刘小源无聊的趴在墙边上向外看。长城外边是起伏的群山,一只黑色的鹞鹰横伸着它巨大的翅膀在遥远的高空里翱翔。刘小源靠着城墙垛口,仰望着那只鹰。多自在,多美!它有一双强有力的翅膀,还有尖利的爪子和一张铁嘴。它想飞多高就飞多高,谁也别想拦着它。
“那个就是他……看那样!”
“刘小源?就是那个跟老师搞同性恋的?听说他们闹得满城风雨的。”
“嘘!小声点。”
“怕什么?做的都不怕说说怕什么?你说这种人怎么想的?”
“这年头好人没有,净出妖精了。”
背后不远处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刘小源嘴角动了动,一丝冷笑浮出来。慢慢的转过身,刘小源看见身后不远的地方围坐着几个外校的男生。扬起标准的迷人微笑,刘小源走过去。几个男生呆呆得看着那个被他们议论的漂亮男孩径直的走过来,脸上的笑容甜的让人心慌。
“我就是刘小源,请问有何见教啊?没关系,有什么想说想问的不明白的,活人在这呢!直接问我,我保证认真解答包教包会。”刘小源微微弯着腰,态度极其诚恳笑容及其亲和,就是周身带着的那点冷气让那几个男生有点不寒而栗。
“小源儿,别玩了!该走了。”一只手臂搭在肩上,把刘小源生生的拉了起来。周建站在身后,浓黑的眉皱得紧紧地。手臂里揽着的刘小源,浑身有些僵硬。周建心里叹了口气,大风大浪好闯,这无处不在的软刀子却不好受。
刘家古色古香的客厅里,爷爷正伸着两只手,让两个孙女帮着试穿新衣服。柔软细腻的丝绸泛着珠宝般的光泽,上面的团龙五蝠捧寿的团花全部都是手工绣成。这种传统的礼服只有在很重要的场合才穿,而这件团花礼服正是为了一个重要的日子特别赶制的。爷爷满心的高兴,在镜子跟前来回的照着,不放心的问三姐:“三儿啊,这颜色儿不轻佻吧?我说当初还是黑的好。”三姐站在爷爷身后拉拉袖子整整衣襟,笑着说:“爷爷,这么喜庆的日子当然要用喜庆的颜色。亲戚朋友们都来看您了,咱得让大家伙知道,我们家的老祖宗主心骨,越活越精神了!”一番话逗得爷爷开怀大笑,抚摸着胸前一尺多长的白胡子,忽然想起来:“三儿啊,小源的衣裳呢?让他穿上给我瞧瞧啊!”三姐叹口气:“别提了!就为这衣裳折腾了好几回了。按道理该穿旗装,可是咱小源本来就像个娃娃,穿上旗装就更像!大姐说西装显得人大气,做了套西装小孩死活不穿,嫌累得慌!到现在还没定下来呢!”
“眼看就到日子了,一件衣裳都定不下来?真是!”爷爷哼了一声,踱到太师椅跟前坐下。抚摸着手指上硕大的翡翠扳指,自言自语的说:“小源长大了!成人了!他刚生出来的时候裹在小被子里给我看,小脸蛋就象花瓣似的。不哭,看见人就笑。话还不会说就学会淘气了,一分钟看不见他能把天戳个窟窿。从小啊他就喜欢这个扳指,跟我要了好几回。现在,总算到时候了,该传给孩子了!”三姐的笑容里带了一点苦涩,这个扳指是家传的宝贝,是要世代传下去的。源儿,你好生接着吧!
——
日式的小包间装饰得很舒适,这里是他们常来的地方,也是刘小源最喜欢的一家。莫言看了看手表。已经8点多了,小孩儿该来了。一声细小的铃声,随着拉门被打开,刘小源噘着嘴走进来,不管不顾的一头滚在莫言怀里。莫言吓了一跳,还好门已经被服务员从外面拉上了。
抱着心爱的小孩,莫言温柔的抚摸着:“怎么啦?跟谁生气了?”刘小源噘着嘴叫:“累死了!每天一大堆的作业试验,看得我头都昏了!睁开眼是试管闭上眼是数字,晚上说梦话都是名词解释!还有~~”刘小源翻身爬起来两只手抓着莫言的脖子悲愤的控诉:“下午体育课测验三千米,我就稍微的偷了点懒,老师就让我明天早上补考!这日子没法过了~~~”莫言好笑的拉下他的爪子,把情绪严重不好的小孩搂进怀里,轻轻的吻。
抱着怀里的小孩儿,莫言抿着嘴角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声音还是隐隐的有些发颤:“源儿,我今天……很高兴。日本的一家医学研究机构发来邀请函,希望合作一个研究项目。所里决定组成研究小组,我担纲。因为这个项目我比较有优势。三个人和我合作……宝贝,我只想说,谢谢你。”
刘小源惊喜地张着嘴,一直到莫言轻轻的吻过来才确定,刚才他说的话是真的。心一下一下的快乐的跳着,真没用!这高兴个什么劲啊?他本来就是干这个的,建个研究课题有什么好希奇的……刘小源没有动,坐在莫言腿上看着他傻笑。欣喜里掺杂着心酸,莫言抵着他的额头,一下一下轻吻着他的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柔润的唇瓣上沾染了酸涩的泪水。莫言有点心慌,啄着那些不断滚落的泪珠,却终于没有任何话语可以在这个时候说出口。只有把抱着他的宝贝的手臂紧紧收束。
刘小源咧着嘴笑着,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转身从桌上拿起酒杯倒满酒。两只手小心的捧着,声音里有些小小的颤抖:“这杯酒,我敬你。莫言,你是好样的。”莫言含泪接过来,一饮而尽。伸手抱住他的小孩 ,在他耳边轻声地说:“雪总有化的一天,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我们还在。”
“你又跑哪玩 去了? ”
刘小源刚走进自家的院子,迎面就撞上正黑着脸等他的三姐。刘小源嘻嘻的赔着笑,伸手抱着三姐的胳膊就往身上贴:“我就出去吃了点东西,我馋了还不行吗?家里那么多人哪用得着我啊,我就是个小木头人,随便你们摆在哪都没意见,可是总的让木头人吃饭啊!”
依照往常,刘小源的这番浑话照例会迎来脑门上的一巴掌。但是今天,那只柔软的手只是轻轻的放在他的额头上,怜惜的抚摸着。三姐把小源搂进怀里,抚摸着柔顺的头发,自言自语的轻轻的笑:“大了,长大了。”刘小源鼻子有点酸酸的,搂着三姐的脖子故意撒娇:“什么叫长大了啊?想不给压岁钱啊,还早着呢!”
“赶紧跟我进去,就为你这个日子多少人操心啊!小冤家你自己玩的倒疯!长辈们都来了,赶紧进去见个礼!”三姐抬手打了他一下,笑着转身,笑容里的酸涩都藏在眼角的泪花里。刘小源没心没肺的笑着,挂在姐姐身上往屋里走。三姐的那点伤感刘小源知道,要是能一只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娃娃无法无天的胡闹,刘小源也巴不得永远不长大。
远道而来的族中长辈们都聚在爷爷的屋子里乐呵呵的拉家常。因为路途遥远,这些原本是至亲的同族一年也难得见上一次。好容易坐在一起了,自然是说不完的话。三姐拉着刘小源进来,满脸是笑的在他背上推了一下:“小东西回来了!什么时候了他还有闲心思去图书馆。这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刘小源还没站稳当就被好几双手拉了过去,几个老太太又是摸脸又是摸手,看稀罕宝贝似的看着。嘴里还啧啧有声。刘小源甜丝丝的笑着坐在爷爷身边,恭恭敬敬的挨个的给老人们点烟敬茶,老太太老祖宗的叫得一屋子人晕头转向。爷爷摸着白胡子满心的欢喜,嘴里还是要客气的数落几句宝贝心肝的不是。
“过来宝贝,让姑太太看看。”温厚的声音从大炕上传来,那是爷爷本家的小姑姑。虽然年纪和爷爷差不了多少,但却是全家最高的长辈。姑太太一身青黑色大缎旗装,额头上的黑色的暖帽镶嵌着碧绿的翡翠。保养得很好的手腕上,一串粗大的老坑玻璃种念珠熠熠生辉。刘小源赶紧爬上炕,恭恭敬敬的跪 坐在老人的面前。姑太太抚摸着刘小源的脸,笑眯眯的开口:“别说孩子,知道用功念书的孩子有出息!咱家可就这一个宝贝疙瘩,指望着你光宗耀祖呢!”刘小源嘴角一个劲的抽搐,心虚加上被摸得浑身不对劲。但是也只能把自己打扮成乖巧的小宝贝,一脸天真地的开始甜言蜜语。
哄的个姑太太心花怒放,伸手拉到怀里,从手腕上把那串珠子摘下来:“源儿啊,来!这是姑太太的一点心意,宝贝儿长大成人了,这串珠子就跟着你了。”爷爷皱皱眉:“您出手太大了,源儿还是一个小人家,不合适。”姑太太笑了:“没什么不合适的,再好的东西早晚还不都是他们的。”一个开了头,大家就把早就准备好了的礼物一股脑的塞进刘小源的怀里。刘小源抱着一大堆的金珠宝贝不停的点头,笑的眼睛都眯成了小月牙儿。
夜深了,原来的亲戚们都被三姐细心的安排着休息了。爷爷的房间里只剩了姑太太还在默默地抽着烟袋。屋子里很静,只听到爷爷手里的铁核桃在缓缓的转动,姑太太面前的淡淡的烟雾团聚又散开。一袋烟抽完了,姑太太慢条斯理的开了口:“明天是个好日子,族里的长辈们都到了,我看不如就让源儿借这个日子认祖归宗吧!”
爷爷捏着核桃的手僵了一下,慢慢的放回到腿上。沉默了很久,慢慢的开口:“祖宗就是祖宗,血脉相连,没有认不认得道理。就算是改了姓,人还是那个人,亲还是那份亲。”姑太太拍拍他的手,温和得说:“我知道,当年的那份恩德确实应该记着。不过已经三代了,你们这一支又只有这一个男孙,该回来了。而且……”
姑太太把烟袋收起来,沉郁的说:“孩子大了,该让他知道他的位置。不能再由着性子胡闹。你这个当家的人该收的就要收,该管的就要管。总不能让这么一大家断在这条根上。”
爷爷白胡子翘了翘,半天才艰难的开口:“这话……打哪说起啊?”姑太太掸了掸身上散落的细小烟灰,抬起头看着爷爷,原本温和的眼神锐利的像箭:“纸里抱不住火,雪里埋不得孩子。别说老规矩,就是现如今的世界,这种事也不招人待见。我可不像眼见着我这么可人疼得孩子毁了。我更不想看着你身后断了香火。”
胸口里一阵阵的疼,爷爷紧闭着眼睛,手中的铁核桃因为被紧攥着发出吱吱的锐响。在寂静的空气里格外刺耳。
刘小源懒懒的躺在床上,收到的生日礼物大的都堆在地上,小的都随手放进了抽屉。手 腕上挂着一串透明的水晶手串,那是莫言的礼物。对着灯光,刘小源一遍一遍小声地念着珠子上刻着的字:莫失莫忘,仙寿永昌 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宴会在城中最大的一家酒楼里热热闹闹的进行着,亲戚朋友各种关系的人都来了。大厅和所有的包间都坐满了客人,欢声笑语的谈着各自的话题。刘小源穿的像个画出来的中国娃娃,被三姐带着挨桌的给宾客们敬酒。有爱调笑的就叫着:要不是少个新娘子,还以为是小源的婚礼呢!三姐笑着回应: 就当是演习吧,反正过不了几年就真得要办了!有好姑娘大家可给我们家小孩上点心介绍介绍!
刘小源破天荒的只笑不开口,今天就是当木偶的日子,干脆就敬业一点。看着乖巧甜美的刘小源,伶牙俐齿谈笑自如的三姐,宾客们恨不得把天底下的好词都堆在刘小源的脑袋上。就差直接给刘小源挂一个天下第一宝贝的牌子了。
宴会正热闹,刘小源借口上厕所,躲开了喧嚣的人群。满眼的人,却没有自己的那一个.这是家族的聚会,莫言是不可已出现的。甚至,他都不可以被提及。就是那些宾客私下津津乐道这位刘家小少爷的荒唐事,也只能隐讳的用一个那个人来代替。刘小源知道,莫言也知道。
楼上僻静的角落里,刘小源靠着墙站着,拿出了电话。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刘小源屏住了呼吸。
“宝贝,生日快乐。”莫言温厚的声音缓缓传过来。
“莫言……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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