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章 摊牌行动（一）
赵甍最终还是没有看中那套房子，而是选了另外一套，也有简单装修，稍微收拾一下，添些家具电器就可以入住。
赵乐翻来覆去想好几天，终于理出了一些头绪。
从林钲凯的角度来看，他可以有很多选择，自己没有多少“姿色”，性格也不见得很好，再加上已经“背叛”了他，他能忍着没有收拾自己，已经够宽宏大量了，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下一切，继续和自己纠缠在一起。
估计他可能、也许、大概、应该在等着自己去道歉，等着自己去求他。
但是，他们两个的关系原本就不牢靠，自己既然已经爬墙了，怎么会没脸没皮地回去求他原谅？谁知道他到时候会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来？
再说了，这时候去求他，以他们一贯的相处模式和身形来看，岂不是等于求别人以后一直压着自己吗？
他赵乐怎么可能会做这种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就这样吧，好聚好散，想他林钲凯，也不会在自己身上花太多心思。
想通了的赵乐再一次来到体育中心的蹦极台上。
飞速坠落而后高高弹起，所有的思绪和想法都放空，抛却心中的烦恼和忧愁，在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交往中，一次次洗涤自己的心灵，享受死而复生的快感。
他和赵甍最近都喜欢上了这种活动，赵甍还兴致盎然地说要去某某城市尝试野外百米高台跳。赵乐听了直翻白眼。
不可否认，林钲凯给他开了一扇门。
在那天的那样一个时机，他是存了自暴自弃的心情的，本来以为，不管林钲凯做什么，不管他怎样报复自己，自己都是可以承受的，或者说，他是不会在乎的。
可他，却是带着自己来到了这里，带着自己打了一场壁球，出了一身汗，也蒸发了心中的压抑。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熟识多年的好朋友，他知道你所有的烦闷和苦恼，他不会说那些不痛不痒的安慰的话语，也不会小心翼翼地在你面前刻意回避，而是默默地，却坚定地站在你背后，用他特有的方式来帮助你化解危机、度过难关。如果你撑不住了，那么，他一定会向你张开他的怀抱……
怎么可能？
赵乐忽而又苦笑着摇摇头，他和林钲凯认识才多久？就算是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也没有交流过各自的私事，他怎么会了解自己的心情？自己，又怎么会把林钲凯置于这样重要的地位？怎么能以为他会那样煽情地朝自己张开怀抱？
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阵恶寒，赵乐从体育中心出来，就去银行提了一笔钱出来，该是和林钲凯摊牌的时候了！
打电话约林钲凯，他显得很冷淡。
“有什么事情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第一次这么明显地感受到他的拒绝，尽管有了心理准备，赵乐还是觉得有些不爽，但他决定忽视心头那一点点受伤的感觉，停顿了三秒，就用很自然的声音说：“我二姐买了房子，我们决定住在一起。莲花小区那里，我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出来了，钥匙要还给你。还有一些东西，也想当面交给你。”
碰面的时候，又下起了雨。
赵乐虽然下班早，可林钲凯自己有车，所以，最后两个人差不多是同时到的。
林钲凯拍拍自己肩上的雨滴，看着赵乐一边收起雨伞一边落座，有些惊讶：“今天上午和下午的时候，天气都很好，你怎么就带伞了？”
“我办公室随时放着两把伞。”赵乐苦笑。
原本他也经常不带伞的。
但赵甍，却是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大太阳，包包里永远放着一把伞。用她的说法就是，向她那种找不到人愿意给她遮风挡雨的，只好自己未雨绸缪，不然，在别人可以一个电话就招来男朋友飞奔着送伞过来的时候，她就只能变成落汤鸡了。
赵甍不仅自己备伞，来了D市以后，还硬塞给赵乐两把伞，说一把是给他自己准备的，一把是给他老板准备的。赵乐拗不过她，只好照办。不过这样一来，倒真是帮了他和张穆好几次忙，连李妙娟都羡慕起来，连连称赵乐有做“贤内助”的潜力，夸完赵乐再夸自己是伯乐……
点了几个菜，要了两瓶酒，两个人各自看着窗外的雨，默默地吃了一通。
眼看吃得差不多，赵乐把早就准备好的信封和钥匙拿出来。
“这是钥匙，这是Tony给的钱，还有，你……曾经给我的钱。”
Tony是看在林钲凯的面子上，才给钱的。自己本来就没有立场收钱，何况，既然要断，就要断得干干净净。
“我什么时候给你钱了？”林钲凯很是疑惑。
“东方酒店2001房，你记得我们第一次去是什么时候吗？”
“当然记得。那天晚上在酒吧，你可是被不少人调戏，其中还有一个说要和你在棺材里做。”林钲凯笑了一笑，回忆起那时候他目瞪口呆的表情，心头竟有丝丝暖意流过。
赵乐摇头：“不，不是那一次。更早以前，可能你不记得了。时间差不多还要往前推一个月，我在酒吧喝醉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就是躺在2001房，床头放着一叠钞票。虽然我记不起具体的事情，但那个房间，是你包了的吧？”
林钲凯皱眉，那时候的一个月以前？没有多大映象。私家侦探社查探赵乐，也差不多是到那个时间段为止。
如果他说自己在床头放了钱，估计是把他当成了酒吧的公关。
可是，“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该实话实说吗？
看着脸色阴沉下来的林钲凯，赵乐很有眼色地退缩了。
“前不久。Tony说你家在东方酒店有股份的时候，我看你能够随意打开客房的门……”
貌似他的脸更难看了，那时候，不正是自己爬墙的时刻么？
自己还真是找抽！
赵乐快速地跳过去：“……我后来打听了一下，知道你包了那个房间，所以……”
“所以，你现在是要和我彻底了结了？”
低气压，暴风骤雨即将来临！
咱是海燕，不怕风暴！
咱有铮铮铁骨，绝对不会向鬼子低下高贵的头颅！
赵乐做完心理建设，笑得一脸无害。
“那个……我们一直以来也选相处融洽。Tony的事情，算我对不住你。我……我也不想老是在下面的，所以，我们还是好聚好散吧。”
如果可以，林钲凯真想把他脑袋劈开来，看看他脑子里究竟长了些什么！
他咬着牙问：“这么多天，你就想明白了这件事情？”
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没有想到的吗？
赵乐看他一脸不善，再叹一口气，苦笑着说：“虽然你在圈子里的风评不错，但，不管是谁，某些事情都是不能容忍的，我明白。我既然对不住你，就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还是那句话，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饮了一口酒，有些涩，像他现在的心情，有些失望，但又隐隐有些期盼。赵乐觉得自己估计是禁欲太久了，居然还会对林钲凯有幻想！
林钲凯神色不明，眼眸闪过一片阴霾，随即又很快清明起来。
“我上次和你说过我生日晚会的事情吧？我需要一个身世清白的男朋友出场，而不是Tony那种风尘中人。”
为什么会是这样？赵乐觉得自己似乎又喝醉了！
林钲凯，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
“因为你足够聪明，可以应付我的那些亲朋好友。还因为你没有野心，我不用担心什么。”林钲凯冷笑着，赵乐，你想就这样缩进自己的壳里去，也要看看我同不同意！
唔，原来，他需要的是一个挡箭牌，原来，这么狗血的事情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好吧，需要做什么我可以尽力配合。但一些细节，我想我们必须讨论一下。”
逢场作戏没什么，只不过，自己的性向估计隐瞒不住了，而他，也不想继续隐瞒了。
不想每天回家，都只能看到空荡荡、冷冰冰的房子，不想每天晚上，都一个人孤零零躺着；偶尔，也想有个人，可以在枕边，和他说些贴心的话。哪怕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只要自己抬起头来，可以看到房间里，有另一个人的身影，那种感觉，也会很温馨暖和吧……
是该找一个人，定下来了。
只希望妈妈和姐姐们到时候不会太受打击，希望张穆和李妙娟不会歧视自己……
眼看着赵乐先是落寞、后来彷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坚定起来，再然后平静地和自己告别，林钲凯闭上眼睛，掩去自己复杂莫名的心思，打通了一个电话：“明天你让Tony去找赵乐！”
“啊？你没搞错吧？你不是要让他们离得远远的，最后永世不再见面吗？”
“我又没说让他们见面！你让他天天去找赵乐！”
“阿凯，嘿嘿，你在玩什么？可不可以透露一下？再说，Tony也不是经常有空的，你知道……”
“我还知道，你们设计赵乐接下了一个信封，一句话，做不做？”
“做！做！当然做！Tony能被林大少看中，是他的福气！我也跟着沾您的光……”
赵乐打定主意，就开始策划如何向张穆和李妙娟摊牌。
本来，他的私事是没必要报备的，但如果一旦和林钲凯公开出面，张穆肯定会知道，到时候只怕他会有什么想法。这份工作他目前做得挺开心的，还是要积极地为自己争取一下，尽可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第二天上班，瞅着张穆正高兴的时候，赵乐蹭了过去。
“张总，我想，关于公司对外公关的这部分事情，还是由李接和市场部来接手比较好，我……可能不太合适……”
“市场部和人资？他们来做也可以。但赵乐你目前做得也不错，怎么会不合适？还是，你觉得工作量太大了？”
赵乐一向谨守本分，有什么事情都办得妥妥帖帖，从不推卸责任。张穆对他，是越来越满意，因此，听到他提出要分摊工作出去，也很认真地和他讨论起来。
“张总，事情涉及我个人的一些隐私，很抱歉之前没有和你说过，因为那时候，我以为没有关系的，但现在，如果客户和公众知道了，可能会对公司形象有损。”赵乐艰难地组织着自己的言辞，见张穆微笑着看他，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说出来：“张总，其实我是同性恋，但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如果你不能接受，我可以现在辞职。如果你觉得没关系，那我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我的工作内容，因为你不介意并不代表别人也不介意，我不希望以后有人拿我的私事来中伤公司。”
“赵乐，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赵乐从头脑发热中清醒过来，就发现李妙娟倚在门边，张大了嘴，惊讶地看着他。也只有她才敢不敲门就直接闯进来。
说出来了，赵乐反而觉得轻松了。他又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张总，李姐，这种事情，我不会拿来开玩笑的。”
“看你刚才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在向张穆告白呢。”李妙娟走上前，在赵乐旁边坐下。
“这是你的私事，和我们无关。张穆你要是不满意，就自己去找助理吧。把赵乐调我办公室来。”
“我有说什么吗？只不过有些惊讶而已。”张穆一脸苦笑，“那你刚才的事情，就先调整一下吧。不过，你和林钲凯，你们有什么非工作关系的往来吗？”
赵乐一惊，他，怎么会这么敏锐？
没等赵乐回答，李妙娟也在一旁，似乎很是兴致勃勃：”林钲凯可是有在媒体前公开，赵乐，听说你们有自己的圈子，那你们，之前认识吗？”
“张总，李姐，这个……这个……”赵乐忽然有些结结巴巴，不知该如何开口。林钲凯，应该算是他们的竞争对手吧？张穆和李妙娟再开明，再大方，再信任自己，估计也不能接受他们有私交吧？
难道这也是林钲凯的目的？
让他失去工作？果然够狠！
“你别紧张，我只是随口一问。AA公司的代表建议我们两家公司互相交流，林钲凯那边提了你的名字。”张穆虽然说只是随口一问，可，赵乐，却没有错过眼中他一闪而过的精光。
该怎么说？
赵乐踌躇着。
他经手过天瑞公司很多资料和数据，财务和市场方面的，虽然也算机密，但同行们大都心里有数，并没有多大价值。而技术方面的，自己知道的，并不多，就算有资料放在他跟前，他也不一定完全能够看懂。也就是说，他，还算不上公司机要人物，也带不出去什么重要商业机密。
“张总，我们在圈子里却是见过，但是，并没有涉及到任何关于公司方面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这一关，总是要过的。结果好坏，都要自己承担。
如果张穆和李妙娟给的打击都受不住，如何敢去和家里人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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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年X月X日 雨
想要找一个人，我会对他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