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网 > 面对面的杀戮 > 第十一部分:解甲归田解甲归田 10

第十一部分:解甲归田解甲归田 10

书籍名:《面对面的杀戮》    作者:乔安娜·伯克
字体大小:超大 | | 中大 | | 中小 | 超小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如此说来,战士并不是被动的道德主体,一旦犯下了滔天大罪就永世不得超身。相反,他们愉快地接受了自己“战争代理人”的角色,其道德脾性既不乏创造,也有韧性,且两者相得益彰。多数人上阵打仗不是出于主动(虽然也可以从中作乐),在实践其“美好世界”的理想时,他们会坚决阻止暴力化的倾向。这么说不是要否认,支撑这种抵抗的常常是遥远的浮想。比如,在不可期的暂时“强硬”和更持久的“残暴化”间,一般的区分就建立在“蜕皮”的隐喻之上,否则便没有“真”人的再生。肯尼斯·亨德森,《戎装与法衣》(墨尔本,1919),页78。有一种观点认为,战时杀戮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孩子”顺着父亲的足迹,经受了“考验”,再重新被一个更成熟的社会接纳,平和的父亲再度让自己的孩子接受血的洗礼: 这样的想法实质是对武士社会的膜拜。而且老兵也不是沉陷血腥的惟一人群: 平民也想加入,不过被拒绝了,无缘亲历群体放血的教仪。有趣的解说,见约瑟夫·瓦姆堡,《少年歌者》(纽约,1975),页58。另见琼·卡斯特里,“社会和越战老兵”,《天主的世界》,1971年1月。有多少平民缠着复员的战士,要他们讲“真正的”杀戮故事,听时“眼睛闪耀着急切的光芒”?杰克·斯特拉汉,“但是每个人都问”,收J.托普曼(编),《越南文选》,增补本(费城,1990),页20。连只是在越南服务过的女护士也被人带着嘲弄的语调追问: 你们杀了多少婴儿?无名女性退伍士兵,引自詹妮·施奈尔,“越南女性老兵及其精神适应状况研究”,收查尔斯·菲格利(编),《创伤及以后: 卷二: 创伤压力理论、研究和干预》(纽约,1986),页97。有老兵抱怨说:
我们被媒体描绘成吸毒上瘾的变态的杀手,这个形象已经无法消除……上帝要我们相信别人给我们的定位,美国人买回家读的也是这类玩意。我们整个民族都成了疯狂的瘾君子、狠心的杀手。因为,因为如果普通工人到越南去回来时是这样,那所有人都应该这样。“约翰”,引自理查德·莫瑟,“越南布鲁斯: 越南口述历史和我们对战争的一般记忆”,收D.谢弗(编),《遗产: 美国人想像中的越战》(波士顿,1990),页116。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士兵被当作了平民社会的翻版。菲利普·卡普托,《战争流言》(伦敦,1977),页ⅪⅩ。在埃米莉·曼的《静物》中,杀人分明也是平民社会的一个重要组成——表现在小说、美术、电影,以及(稍少见的)国家许可的行刑仪式中,在大街上,在卧室里,英、美、澳都不例外。战场之人早在穿上军装前就已经被“残暴化”了。
“残暴化”理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前前后后这么一场戏,清纯被创伤击碎,这在叙述上给人以一种满足,一种贯通,战士、平民都乐意接受。还有一个原因可以在第一章的主题中找到,那就是战争文学和电影充斥着一种对勇武的想象。记者迈克尔·黑尔曾经注意到,年轻的海军陆战队员在镜头摇近时是怎么脱胎换骨、立时变得暴力无比的: 他们开始按银幕英雄的标准来做事。颇具讽刺意味的是,这种对把战争“当真”的生硬拒绝,有助于士兵躲避骇人的“残暴化”。因此,黑尔就说了,开始几次他看到的战争,“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所有的反应我脑子里早已有了。同样熟悉的暴力场面,不过是换了个媒介;同样的丛林游戏,大型直升机,精彩的特效,“演员”躺在帆布运尸袋中,等着这场戏结束,就能起身走开。迈克尔·黑尔,《战地直击》(伦敦,1978),页169。
普通百姓一直是把战争中的杀戮场面当作电影来看的——是战士最后不得不意识到这些场景“不可能被剪掉”。“残暴化”理论给胜者提供了替罪羊(老兵),并把责任推到了训练和战斗的经历上,而放过了其实更根深蒂固却难以捉摸的全民侵略心理。“症结”又一次被归于战争(尤其是海外战争),而不是个人良心的不安和鼓励侵略的社会。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本站所有书籍来自会员自由发布,本站只负责整理,均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如有侵权或违规等行为请联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