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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部分:医者于役医者于役 12

书籍名:《面对面的杀戮》    作者:乔安娜·伯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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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多数医务官在战时没有体验过职业和个人道德准则间的冲突,但有不少人试图弱化其工作的残酷一面,这种作为在军方看来与造反无异了。竟有少数医务官答应把持异见的士兵(英国有齐格弗里德·萨松,德国有恩斯特·托勒尔)送进疯人院或精神病院,以使他们不被送上军事法庭。向军方隐瞒实情的也大有人在。比如二战期间在瓜达卡纳岛某师做军医的M.拉尔夫·考夫曼,他的指挥官对情绪不稳定的士官态度之凶暴是出了名的。作为报复,考夫曼为苦恼军官做出的诊断都是器质性失调。M.考夫曼、林赛·比顿,“南太平洋区”,收陆军哈尔·詹宁兹中将(编),《神经精神病学在二战中——卷二:海外战场》(华盛顿特区,1973),页461。在越南战争中,部分医生拒绝为部队培养护理人员,且以身体状况不佳为由慷慨地开出缓役证明。J.盖革,“隐藏的职业角色:作为反动派、改革家、革命者的内科医师”,《社会政策》,1期(1974年3—4月),页28。加里·吉安尼诺托在越战中是海军的一名军医,他就向勉强参军的士兵传授打身体的什么地方为好,甚至还提供吗啡以帮助他们减轻自残的痛苦。加里·吉安尼诺托,其访谈收马克·莱恩,《美国人访谈录》(纽约,1970),页214。还有医生对违反军规者不理不睬。
更多的心理学家不愿意“治愈”士兵的“妄想”:即敌人也是有知觉力的。例见H.谢泼德,《说“不”:普通人的反战手册》(伦敦,1935),页68—69。萨拉·哈利越战中为波士顿退伍军人后勤医院工作。她工作不久就收治了一个曾经参与过美莱屠杀的病人。当听到这人被诊断为“妄想型精神分裂症”时,她不禁大吃一惊:
我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但他们告诉我这人明显在妄想,绝对有精神病。我争辩说,仔细的观察表明他没有其他病征。在哄笑声中,我夺门而出。
“这些所谓的专业认识竟无视战斗的现实!”她咆哮了,“竟把现实叫做精神病!”哈利坚决反对这样的诊断,是因为对自己的判断很有把握,她父亲曾讲起过他二战时在北非作战遇到的类似情况。萨拉·哈利,引自威尔伯·斯科特,《重新适应平民社会:越战老兵的战后生活》(纽约,1993),页5。
别的激进的医务官也给出了回击。1946年,美国陆军威廉·尼德尔斯少校就说有“相当一部分”的军队精神病学家,在其个性中有专制的一面(甚至是施虐倾向),他们认为人人都在诈病,以把士兵送回前线的数目多为荣(尽管不知道他们回去以后能否适应战斗的情形),滥用麻醉剂,且从身体、感情和心理上惩罚那些有神经精神病症状的人。他精选了些讽刺的话,来描述看一名“精悍有力、捶胸顿足的精神病学家、玩具手枪已经是其所见极限的人”跟战士大谈“站如松”的道理,真是次“难忘的经历”。尼德尔斯认识到,军队精神病学家有两个老板,但多数医生对患者甚至没有丝毫的关切。威廉·尼德尔斯,“精神病学在军中的倒退”,《精神病学》,9卷3期(1946年8月),页167—185。
最后,还有少数持和平主义立场的精神病学家,不愿与军方合作,他们的目标是结束战争而不是帮士兵去打仗。R.吉文斯、马丁·内托希普(编),《有关战争和人类侵略欲望的讨论》(巴黎,1976),页8。在越战中,最重要的非主流心理学运动是由退伍军人组织的讨论小组,激进的精神病学家、心理学家和社会工作者都有参与。这些人让老兵通过相互交谈、而不是与专家沟通来找到对症的疗法。见阿瑟·埃根多夫的大文,“越战老兵讨论小组和战后生活的主题”,《社会问题杂志》,31卷4期(1975),页111—124。传统的男性角色认同被一种新的、“较为温和”的阳刚气所取代。专家不仅鼓励老兵检视自己的心灵,也支持他们通过反抗军国主义来救自己。
“缝合”士兵的心理创伤,让他们早归战场,在民事精神病学某些领域(尤其是当精神病学家受雇于雇主而非患者时)也有应用。在战争时期,社会科学工作者的地位就更不确定。他们满嘴和平,却在为战争贩子提供各项数据;他们治愈伤者,却是为了他们能回到战场被人杀掉;他们和军方有冲突,却同时又最大限度地利用其提供的研究可能。另一方面,医疗队就彻底地融入了军方,承认自己的“上帝”是指挥官而不是患者;从这个意义上说,军队精神病学家和心理学家成了“俘虏”了。例见诺曼·巴尔、伦纳德·祖宁,“军中精神病医生的难题澄清”,《美国行为精神病学杂志》,41卷4期(1971年7月),页672—674;阿琳·丹尼尔斯,“束住手脚:军队精神病治疗中的行政限制”,《健康和社会行为杂志》,10卷4期(1969年12月),页255—265;L.克什纳,“对待军中异见者时的反移情问题”,《美国行为精神病学杂志》,43期(1973),页654—659;马尔克·皮利苏克,“越战老兵的遗产”,《社会问题杂志》,31卷4期(1975),页6—7。反精神病学运动的发展史见诺曼·戴恩,“批评者和异见者:关于美国“反精神病学”的思考”,《行为科学史杂志》,25期(1989年1月),页3—25。临床心理学和精神病学在战争中发展了与原先截然不同的做法:不去抑制士兵的暴力倾向,而是挑起他们的杀人欲望。这样,精神病学家在军中的作用就显露无遗了:激励士兵去行凶,不用生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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