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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部分:医者于役医者于役 3

书籍名:《面对面的杀戮》    作者:乔安娜·伯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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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患者来说,每个人的症状都不同:每一次头痛的源起都是潜意识中某个独立、隐藏的部分;每一个幻觉都充斥着不同于早先却又分明清晰可辨的景象和精灵;每一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都有其个人的律动。之前的杀人方式可能决定此时的迷乱程度。之前把刺刀戳进了敌人的脸庞,这时自己的面部肌肉会不住地抽搐;如果刺入的是敌人的腹部,自己会有腹绞痛。托马斯·萨蒙,《英军精神疾病和战争恐惧症(“炮弹休克”)的护理与治疗》(纽约,1917),页23—24。狙击手会失明。E.索萨德,《1914—1918年战争文献中589份病历里显现的炮弹休克和其他神经精神病学问题》(波士顿,1919),页408。战士会没完没了地腹泻。G.罗西博士、J.雷厄米特,《战争的精神神经症》(伦敦,1917),页105。在杀人过后很长时间里,还会做噩梦,想象刺刀陷在敌人身体里拔不出来的情形。“战士的梦”,《柳叶刀》,1915年1月23日,页210。这样的梦魇可能会出现在“普通的谈话过程中:那张德国佬的脸,仿佛就是我刺死的那个人,他脸上的笑意和怪相让人胆战,一睁眼就挤了进来”,一名步兵上尉的抱怨道。引自哈维·库欣,《摘自一份外科医生杂志1915—1918》(伦敦,1936),页489。另见约翰·麦克阿菲的越战诗,“战士的梦”,收J.托普曼(编),《越战文学选集》,增补本(费城,1990),页80。杀人过后常常是寝食难安。例见W.布朗,“一次大战:日记描痕”,页13,帝国战争博物馆藏;罗伯特·克拉克,“进攻欲望与军事训练”,《美国社会学杂志》,51卷5期(1946年3月),页423;密莱司·卡尔品,《战争与和平的神经官能症》(剑桥,1920),页63;C.胡德教士,“日记:加利波利1915”,1915年10月9日条,帝国战争博物馆藏;罗伯特·约翰斯顿,“一战经历”,页17,帝国战争博物馆藏;F.莫特,“关于战争精神神经症的两次讲演(一)神经衰弱:恐惧的混乱与无能”,《柳叶刀》,1918年1月26日,页127—129;F.莫特,《战争恐惧症和战斗疲劳症》(伦敦,1919),页114—123;陆军E.里得雷上尉,“日记和书信”,1914年11月19日致母亲的信,剑桥大学图书馆手稿部,7065附件;E.索萨德,《1914—1918年战争文献中589份病历里显现的炮弹休克和其他神经精神病学问题》(波士顿,1919),全书各处。噩梦也会在战斗结束后出现。一战中,士兵罗兰·卢瑟就是在停战后才出现不适的,他称自己“精神垮了”,不想吃东西,神志错乱,脑海里总是回放战争中的情形。罗兰·卢瑟,“罂粟是血红的”,页37,帝国战争博物馆藏。二战中,一名23岁的步兵在刺死一名敌人后只能在歇斯底里中寻求情绪的避难所:“我很烦,”他断断续续地说,“我父亲不让我杀人”。引自埃德温·魏因斯坦,“美国陆军第五神经精神病学中心”,收陆军哈尔·詹宁兹中将(编),《神经精神病学在二战中——卷二:海外战场》(华盛顿特区,1973),页135。另见页134。同样在二战中,威廉·曼彻斯特描述了杀死一名日本兵的经过。“我呜咽了”,他回忆道,还反复说“我很难过”:
吐得一塌糊涂。没有消化完的口粮从前胸流下,一片火药味,夹杂着秽物的恶臭。就在这时,我又闻到了什么异味:是我把尿撒在裤子里了。威廉·曼彻斯特,《作别黑暗:太平洋战争回忆录》(波士顿,1980),页7。
上面给出的例子并不“典型”。多数精神崩溃的士兵从未杀过一个人。一战时,有个患神经官能症的英国兵的样本显示,他们中只有两成曾遭受过炮火袭击。O.皮恩,“远征军中的精神病”,《精神科学杂志》,65卷(1919年4月),页101。在1939年9月到1944年6月因精神原因退伍的英国士兵中,据估计是“因为战时服役”的只占35%,因为“体质性”和“疾患”的倒分别占40%和15%。战争内阁,“有关军中心理学家和精神病学家工作部长委员会:专家委员会报告”,1945年1月31日,页8,伦敦档案局公民来访接待处21/915。有一成的病例,“病因”一栏写的是“不一”。澳大利亚的情况见安玛丽·孔代,“‘适应的痛苦’:二战澳军精神伤员”,《战争与社会》,15卷2期(1997年10月),页61—74。澳大利亚的精神病学家也得出了类似结论。《澳大利亚医疗杂志》曾发表过1945年的一项研究,表明在新几内亚一役中60%的精神伤员从未与敌军接触过,三分之二的人没有见过打仗或空袭。A.辛克莱,“目前这场战争的精神病学方面”,《澳大利亚医疗杂志》,1944年6月3日,页508及辛克莱,“士兵的心理反应”,《澳大利亚医疗杂志》,1945年8月25日,页229。该研究认为,精神疾患的病根都是在战前,如童年受到的压力、家庭或性方面的不适应等。此外,研究人员还认为,对打过仗的精神伤员来说,是对死亡的恐惧而非杀戮的罪感(或恐惧)促成了危机的发生。R.吉莱斯皮,《战争对市民和士兵的心理影响》(纽约,1942),页180。事实上,就像我们此前看到的那样,让多数论者感到吃惊的是士兵在杀人时竟能如此自然。有精神病学家在1918年说过:
眼下有数以百万计的士兵,原先都是规规矩矩的市民,性格中没有任何鲁莽或嗜血的因子,也很在意自己的舒适和安全,现在不仅将自己置于极大的危险中,而且心甘情愿忍受极端的困苦,并参与伤害自己的同类,且没有通常伤害猫、狗时的厌恶。约翰·麦克迪,《战争恐惧症》(剑桥,1918),页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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