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也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儿，只能由着腿随便走。走来走去绕得自己也迷了路，也懒得再在垃圾山中绕来绕去，随便找了最高的一座爬上去。
这里大概是十区和九区的交界处，正是混乱的地方。一路走来有不少人想要找我麻烦，但是在看清我身上的衣服之后统统退避三舍了。
我身上穿的依旧是那身干净的医生用白袍，左胸上却别了个胸章，胸章上绘着一只张牙舞爪十二条腿的蜘蛛。脖子上挂着条链子，尼克斯送我的十字坠子垂在胸口。
看了这身打扮还认不出我是谁，那也真是孤陋寡闻了。
不过不找我的麻烦不代表他们会因为我收敛多少，反正一路上难看的东西也看了不少，血腥暴力香艳刺激什么都不缺，我也懒得去做什么，反正不是我的地盘，本少爷也不是博爱主义者。路上偶尔还会有人在乞讨，一般来说我会随便扔过去几个钱，也懒得算这些我眼里的小钱究竟对他们而言是什么意义。
心情好差啊……差到我很想什么都不管就大开杀戒呢……
来的路上看了不少血，后果就是原本已经被压制住了的好斗细胞现在正在脑子里不停的叫嚣鼓噪。
但是身体却是冰冷的，从手指一直凉到胸口。
我喜欢你……
呵，库洛洛，你知道吗？你是第三个对我说出这句话的人。
而前两个……
都死了……
第一个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我喜欢你”的人，是我的父亲，也是我曾经最爱的人。
他死了，死在我手上，被我一刀断魂。
而第二个……
“遥……”慢慢念出这个字，心里的苦涩一直蔓延到嘴里。
对他的感情究竟是爱是恨？分不清楚了。只知道，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他。
***
“……我这是在哪里？”被裹成粽子的少年看着天花板问道。
“我家里。”冷淡的回应。
“诶？你是谁？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继续问。
“因为我在屋顶上捡到了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屋顶上？”眼神一冷，手已经按在了手机的键盘上如果想的话可以立刻叫来和蔼可亲的警察叔叔。
“我姓路，路遥。会在屋顶上的原因嘛，因为我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啊！”无辜的笑容。
“……你在讲笑话么？不管怎么说，醒了快点给我滚。”怒气达到高峰值。
“可是我现在根本动不了啊，浑身痛！更何况我根本没有可去的地方，怎么滚啊……”声音越来越小，可怜貌。
“……”无语，对这种人完全没办法。
“诶，打个商量，我能不能暂时住在这儿？”眼神闪亮讨好状。
“……好吧，不过你不能给我添麻烦。”皱眉，然后无奈妥协。
“OK！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睚眦。”
“睚眦……鸭子……呼哈哈哈哈！好搞笑的名字。”笑得在床上滚来滚去。
“你……”怒气满胀。
“以后我就叫你‘睚’好了，鸭子，鸭子……呼哈哈哈哈哈！”
“……你在干什么？”放学回来，发现被捡来的人在厨房里。
“做饭啊，白痴都看得出来吧？”托出一大盘子菜。
“做……饭？”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迷茫。
“在这里住了这么一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以后我来负责做饭好了！看你平时都是叫外卖，肯定是自己不会做饭吧？”兴高采烈的指一指摆了满桌子的菜。
“能吃么？”坐下，拿筷子戳了戳面前的菜。
“你居然指着我的杰作问能不能吃？简直是对我的侮辱！”怒气冲冲。
“味道还可以。”夹了一筷子进嘴，表情顿时柔和下来。
“应该是很好才对吧？”志得意满。
“别自己给自己贴金了，要吃就快点。”瞥一眼，不屑一顾。
“觉得不好吃的话为什么吃得这么快……喂喂，你别把这道菜全吃掉啊！我做了很久耶！”慌忙加入饭菜保卫战。
“睚，我做的菜很不错对吧？还不快点夸奖夸奖我？”饭后，摸着肚子十分满足。
“勉强能吃。”嘴角勾着一抹浅笑嘴上却不留情面。
“喂喂，只是勉强的话你为什么要全吃掉啊！”不屈不挠的斗志。
“浪费食物不好。”一本正经。
“……气死我了！你认真一点夸奖我不行吗？”
“那，你做得很好吃。”微笑。
“哼，这还差不多。”
“啊呀，不错啊，没想到你还挺有做饭的天赋呢。”捏着下巴看着面前的菜，点点头。
“多谢夸奖。”在围裙上擦擦手。
“我来尝尝味道……还行，能吃。”尝了一口，露出微笑。
“不过还是不如你做的。”也吃了一口，有点沮丧。
“我做了多久你学了多久？做人要知足啊。”拍拍肩膀鼓励一下。
“睚，为什么没有你六岁以前的照片？”翻着相册忽然问。
“啊，应该是都烧掉了。”挠挠头发皱眉道。
“烧掉了？”好奇地追问。
“在我六岁左右的时候我家发了一场大火，只有我和姐姐逃了出来。”太阳穴传来微微的跳痛，用指关节揉了揉，痛楚还是没有减少。
“哦……是吗？”低下头，惯来带着轻浮笑容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担忧。
“……为什么？”两人站在屋顶上遥遥对峙着，一人满脸的惊愕，一人全然的无谓。
“为什么？睚，你还不知道吗？明明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却还装着不知道，真是佩服你啊，忍耐力这么好。”依旧是轻浮的笑容，嘴里说出的话却如同刀一般剜着对方的心。
“遥……不，戮遥……”缓缓说出那个早就知道了的名字，心一点一点沉进冰水里。
“想来你也不会不知道戮家的名号吧？”冷笑一声，“世界上最神秘也最强大的杀手世家，你这个也不怎么清白的医生应该有所耳闻吧？”手中短刀慢慢扬了起来，以往握着菜刀的手现在握住了一把锐利的凶器。
“你的目的呢？”不想听，不想说，但是嘴却自己张开了。
“目的？在你身边监视你，并在有必要的时候，杀了你。”干脆的回答，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好……很好……”麻木的点点头，右手忽然一沉，抬手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原以为早就丢了的杀生之牙已经出现在手中。
“那就是你用来杀死自己亲人的杀生之牙吗？果然很美丽呢。”
“杀死……自己的亲人？”大脑中的某一处忽然崩裂，潮水般的记忆涌了进来。那个血色的夜晚从记忆的最底层钻了出来，再给了早就不堪重负的心狠狠的一击。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忘掉啊，人类的自我保护机制真厉害呢。”还残留着几分稚气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原来……是我干的吗？为什么……”
“为什么？真抱歉我回答不了你啊。那么，对不起，请你去死吧。”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还手？”紧紧地抱住怀中的人，不断涌出的血弄污了身上干净的白袍。
“为什么不还手……咳，咳，原来你还不明白啊。”想要露出一个微笑却无能为力，只能努力把想说的话一字一顿的说出来。
“明白？明白什么？戮家的世界第一杀手的牌子就这么简单吗？我明明没有使用睚眦龙力，为什么你根本不还手不防御？你……”慌乱，试着止血却只能失败。
“咳咳……睚，你真是个笨蛋啊……”慢慢抬起染满血的手轻抚着抱住自己的人垂下的头发，“我啊，犯了杀手绝对不能做的禁忌啊……”
“禁忌？什么禁忌？”
“我……喜欢你啊。”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脸上涌上一抹淡淡的红。
“你……你说什么？”
“杀手绝对不能爱上目标，否则就只有一死……不过能死在自己喜欢的人怀里也不错啊。”谈吐清楚了不少，应该是回光返照。
“你……遥……”
“对不起啊，我不该让你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不过如果不这样的话，没有办法使用力量的你，会受伤的……”
“我……我……”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任眼泪一颗颗划过脸庞。
“答应我……无论如何也不要放弃，好好的活下去……还有，如果对方不能完全爱上你的话，千万，不要再爱上任何人……”
“我……遥！！！！！！”
“睚，这是……”一路狂奔，到了最后却终究没有赶上的女人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画面。
“姐姐，麻烦你帮我把他烧了埋了或者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做成人肉叉烧包也可以。”轻轻扬起唇角，试图露出一个笑容，最后却只是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你……怎么了？”
“我能怎么了？死掉的已经死了，活着的还要活下去不是吗？哼……本少爷偏要好好的活下去，谁挡我，我要他的命！贼老天，你想玩我是不是？好啊，我让你玩个够！”哭不出来，笑不出来，只能狂妄的向着天空大喊。
“睚……”
“别再这么叫我！我不要再听到任何人叫我睚！”
***
“终于找到你了，睚。”
缓缓地回头，不知何时渐沉夕阳放射出最后的血红光芒，在面前的人身边勾出一圈华美的边。
“库洛洛。”一字一顿的说出这三个字，另一个影子却慢慢与之重叠。
不对，他们，是不一样的人……
“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到处乱跑，这可不是好事。”
“现在流星街还有敢找我麻烦的人吗？”抽抽嘴角勉强微笑道。
“……睚，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好累啊……”
库洛洛，可能我该向你说声抱歉。我没有勇气再去试一次了，我不想再尝试第三次痛苦。
所以……
“睚，有些话先不要说。”库洛洛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嘴唇前面。
“你什么时候学会他心通了？”我纳闷道。
“我不会，只不过某人的心思很好猜。”故作无奈状。
……我还是爱上他算了，正好可以拿命运当借口光明正大砍了他！
“总之，我暂时可能没法回应你。以上，完结。”我生硬的从嘴里挤出这么一句。
“没关系，等了那么久，我也不介意再多等一会儿。”
……你究竟听没听出来我是在变相的拒绝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