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又一次来洪荒了，漫天的冰雪似乎也不那么寒冷了，因是仙力恢复了，青龙眯着眼眸享受地笑道：「这风真是舒服。」
凌厉的北风带着极寒之气扑到面上，寻常的仙人都受不了，但青龙却一脸惬意地仰着脸，道，「执明，你这儿倒也清净，用来修炼的话真是不错。」
玄武看着他，淡淡笑道：「你若喜欢，可以经常过来。」
「不了，我们龙族修炼不可缺水，你这儿冰天雪地的，我怕炼到一半先冻死了。」
「洪荒山后头就有一个大湖，湖水清澈见底，最是适合修炼，湖底还有一张青玉床，温润舒适，对仙力提升大有好处。」
青龙没有再答话，半挑着眉，似笑非笑地看着玄武，他就这么想要自己来吗？
玄武被他一看，缓缓垂下双眼，笑意渐隐。怎么又情不自禁了？
「洪荒山脉绵延数万里，远远看着，倒像是一条卧龙。」
玄武顺着他的目光看，却瞧不出那种感觉，心里微微一动，正要接口，却听青龙继续道：「银雪覆身，姿态修欣，清灵出尘……真的很像啊……唉，三哥……你到底在哪里……」
玄武这才明白过来，青龙是指连绵的雪山像月华君的真身。
他神色微暗，但随即又恢复如初。
两人在雪地里慢慢走着，青龙的眼中只有那漫天的银雪，不知身边的人也陪着他站了许久。隔了许久，轻柔的声音幽幽响起，「建章，洪荒是极寒之地，站久了毕竟会伤身，你要顾惜自己的身体，别让月华殿下担心。」
青龙怔怔转过身子，那一双眼眸漆黑如墨，温柔似水，在漫天狂乱的飞雪中，竟是柔亮的醉人，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这一幽深潭似的眼波。
青龙心里微微一颤，心口竟涌上了奇异的感觉。这个感觉实在奇怪，他没来由的觉得心慌，便道：「糟糕。」
「怎么了？」
「早知要来这里，我该多带些酒过来，不然日子漫长，怎么打发才好。」青龙极是惋惜。
玄武浅笑道：「原来是这个事情，没什么糟糕的，我早已备下好酒，若建章不弃……」
青龙眼睛一亮，「你还真酿了好酒，走，尝尝去。」喝了酒，心里的那种怪异感觉就会消失了吧。
「好。」
玄武微笑着带他进入酒窖。
「啊，老天，你、你……」这无比宽敞的酒窖，密密麻麻的酒坛子简直一下子望不到头，青龙顿时哑口无言，这也太夸张了吧，把这些酒都喝完，恐怕洪荒山的冰雪都能融掉一大半了。
玄武微微笑了一下，看到青龙吃惊的模样，脸上竟带了几分欢喜，道：「我这人你是知道的，闲来无事就喜欢炼些丹药，不过这酿酒还是第一次，请建章赏光。」
青龙的酒虫已经被完全勾起来了，咽了咽口水，指着身侧的一坛子道：「就这坛吧，来来，快打开。」
「只可喝三杯，」玄武不赞同地看着他，挺秀的眉头蹙起，「这不是玄女的梨花酿，清冽绵软，此地极寒，酿出的也是烈酒，多喝对你身体无益。」像上次那样喝醉，让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情，险些……玄武的面上微微一红。
「唔，」青龙又咽了下口水，「三杯……就三杯。」反正地方知道了，回头等玄武一走，他捏个隐身诀也能来喝。
玄武轻叹口气道：「你在我这里，每日都只可饮三杯，不得私自过来，可好？」
被看穿了，青龙嘴角微微抽搐，若是口味不错的话，隐身去渡些酒过来，应该是没问题的吧，他眼珠子一转，「好。」愉快而爽快地答应下来。
玄武酿的酒绝对称得上琼浆玉液。清香的酒液滑入腹中，甘甜过后是滚烫的爽决，果然是极寒之地的佳酿，任何一处的美酒都无法比拟的浓烈。
「走走，这般美酒，对着风雪来喝，岂非更添乐趣。」
青龙不由分说，拉着玄武，抱起酒坛便腾身到了洪荒山脚下。
雪积的很厚，狂乱的风雪之中，洪荒挺拔巍峨的山脉若隐若现，青龙仰头又是一杯，任由热辣的酒滑入腹中，双眼朦胧地看着山脉，一瞬不瞬。
三哥……三哥……三哥！心突突跳着，青龙面前渐渐模糊，就在这风雪连天的地方，任何声音都听不见，除了狂风的怒号。
眼前逐渐浮现出月华君清雅醉人的浅笑。
青龙瞪大眼睛，连忙凝眸看去，依旧是大雪飘飞，天地昏暗，哪里有半个人影。
「三哥……」青龙颓然而坐，手中的酒杯再也握不住，落在了雪中，「哈哈哈哈……」他忽然仰天长笑起来，笑到气都喘不过来，还不肯停住。
这天地之大，你究竟在那里，三哥！为何迟迟不与我相见，为何这么久都没有半点音讯！你说过的，要永远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要把我一人丢在天界！
有液体自睫下滑落，青龙浑然不觉，任由冰凉的水珠在颊边化作晶莹剔透的冰珠。
耳畔忽然传来淡淡一声轻叹，「真是痴人……罢了……」
轻雾掠过，青龙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身边的人一身银衫，眉若远山，清贵秀雅，容貌之美难以描绘，气度更是清灵出尘。
「三……三哥……」青龙脑子更混了，烈酒已让他失去了判断力，他摇摇晃晃的起身，一把抓住银衫人的长袖，颤声道：「三哥，真的，真的是你吗？」
玄武叹息着，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淡淡懊恼着。
看着青龙如此难过，他情急之下，竟想出了用法术变了月华君的模样。原本是想让青龙一了夙愿的，也好过日日神伤。但不想青龙这惊像是大过了喜，面上的神情更加悲伤，弄得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难道醉酒的不止青龙，连他也薄醉了吗？玄武稍稍定了心神，咳了一声，道：「你已是四灵之首，不可再如往日那般随性了，要顾惜自己的身体。」
青龙眼睛都不舍的眨眼，只是点头，身体却越来越靠近，慢慢将玄武抱在了怀中，亲昵道：「我知道了，三哥，这些年来，你到底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为何这么久才来看我？」
「我心里只有你，三哥，你呢，你是不是也只有我？天帝那小子，从小就傻乎乎的，我们不要理他，好不好？」
「三哥，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三哥，你怎么不说话？」
玄武闭了闭眼睛，平静的道：「是，我也想你。」
他的心思自己从来都知道，明知道他喜欢的人不是自己，却还抱有一丝期望，现在看来，这样做无意义，真的毫无意义。
那些话亲口从他口中说出，自己的心该死了吧。
心底传来的痛楚，像是伤口被直直扯裂。
「三哥，我在东海之底，建了一座水晶宫，就是小时候你跟我描绘的那样，我都是按照你的喜欢做的，可你一次都没过来，不如我们去看看吧。」
青龙说得兴起，用力拉着玄武就要起身，可是酒意阵阵上涌，他步履不稳，一个摇晃眼看就要跌倒。
「小心。」玄武连忙去扶，不料两人却是一撞，青龙的唇恰好落在了玄武的唇上。
玄武一怔，想要抽身离去已是不及，青龙滚烫炙热的唇已是绵绵压了下来。
青龙迷迷糊糊间，只觉口上的触觉十分柔软滑腻，馥郁的幽香暗暗传来，让人恨不能沉溺其中！
玄武的身子僵了一下，好容易将唇从青龙口下挪开，喘息道：「建章，你睁开眼睛，仔细看看，你知道我是谁吗？」
青龙打了个酒嗝，费力的睁开眼眸，氤氲的眼波迷迷蒙蒙，显然没有清醒，「当然……知道。」
说话间低低的鼻息喷在了玄武的颈上，他不由哆嗦了一下，体内顿时涌上一股酥麻，腿脚一软，全然靠在青龙的怀里，青龙热情的手更是放肆地伸进去衣襟里胡乱摸索。
玉扣被解开，绶带落下，锦袍被拉开，洁白如玉的身体渐渐展露开来。
玄武瑟缩了一下，微微抗拒着，这样激烈蛮横的青龙，让人觉得害怕。
青龙只觉一切都朦朦胧胧，仿若美梦。
身下的人是三哥，又不像三哥，面容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但那如山水般温润的气度让他喜欢，情不自禁的想要亲近他。
他身姿颀长，柔软的唇里带着淡淡的酒香，合着身上的那股幽香，格外迷人。青龙炙热的唇缓缓往下，沿着他修长的颈项，转到精致的锁骨。
真的很美！
洁白的胸口，两点淡然的薄红，仿似桃花嵌在白雪之中，嫣然妩媚之极。
青龙如同着了魔一般，把唇贴了上去，舔吮膜拜，再也不愿停下。
喘息，厮磨，纠缠……青龙的力道渐渐变大，动作也越来越急，他的身体如同火烧一般，急切的需要发泄出来。
玄武眩晕着，根本就抵抗不住青龙强劲的攻势，很快长裤也被褪下，露出修长笔直的双腿。他还未回过神来，腰肢忽然被抬高，体内忽然被探入一根手指。
「建章……建……」玄武大骇，想要紧闭双腿，却无力合拢，因为那根手指正在灵活轻柔的转动着，每一下都带出极刺激的感受。
「建……啊……不……不要……」玄武秀挺的眉头皱了起来，被那陌生又刺激的感觉弄得神魂不清。
隐忍与呻吟只有更加深青龙的欲火，很快手指变成了两根，尽情的开拓侵犯着玄武美丽的身体。
玄武迷迷蒙蒙睁大了眼睛，素来清明的眼眸已是迷离一片，眼眸中漾出几滴激情的泪液，他急促地喘着气，嘴唇被青龙啃噬到红肿，真是太刺激了！光只是感受青龙浑身散出的灼热的气息，玄武便已觉得陶醉不已，「啊……嗯啊……不……啊……」
那两根手指毫不怜香惜玉地在玄武体内转动，忽然不知撞到了哪里，玄武骤然夹紧了双腿，因为脊髓处传来一阵强烈的刺激，过度的快感让他险些这么快的宣泄出来。
那种被欲火淹没的极致快感让玄武无法再思考什么，他忘情地张开嘴唇，希望能再呼吸到一口清气。
但青龙不让，霸道无比地伏下身子，紧紧吻住他，将他口中的清气全部吮吸光，趁着玄武被欲望弄得虚脱之时，忽然腰身一挺，欲望终于埋入了他的身体。
「啊，真是太舒服了！」青龙深深的陶醉。
「啊……」玄武失声抽泣，那一瞬间，从未有过的巨大的快感汹涌而上，夹杂着些许的痛楚，还有对未来的迷茫，一同向他袭来！
身体热的几乎就要融化掉，但嘴里却微微发苦。
建章，他知道吗，自己拥抱的人究竟是谁。
玄武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这细微的抗拒顿时被青龙觉察，刚刚进入时温和的抽送顿时变得急切霸道起来，甚至带着一股狂躁之气。
玄武呼吸一窒，几乎被他一下子顶岔了气。
然后情欲被青龙完全挑开，欲火如同浩瀚之水般汹涌而至。
「乖一些，别动，我都快为你发疯了。」青龙的嗓音带些微微的暗哑，极具情色的味道，听得玄武心神一荡，身体猛的一缩。
青龙迷醉的拥着他，狂乱地吻他，似乎要把所有的热情都全部用完似的，无止境的抽送着。
随着他的动作，玄武体内深处，传来又湿又热又痒又麻的感觉，双腿已被青龙牢牢的固定住，更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激烈的颤震与索求，玄武根本无法抗拒。
强烈的快感不住涌上，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目光渐渐迷离去了，任由情欲将自己拉入一个黑暗无比的欲望深渊。
青龙从来没有在雪地里醒来的经验，那一次他在洪荒晕倒时，是玄武将他救了回去。但这次，他睁开眼时，天地竟是白茫茫一片，飞舞的雪花碰到他护身真气之后，四下散落了下去。
臂弯里有些沉，青龙看着那熟悉的容颜时，仍然有些恍惚，心像是被人猛的撞了一下。
不知是惊还是怒！
竟会是他！不是三哥！不是！昨日的记忆涌上，他以为见到的是三哥，所以紧紧抱着他，不愿松手，后来不知怎么的，竟会在这荒芜的雪地里占有了他！
潜意识里，他也心慌害怕，怕自己亵渎了最是敬爱的三哥。但当现在，看清了沉睡在他臂弯里的人时，他松了口气。
但随即而来的是愤怒！滔天的怒火！
昨日，便是他，化作了三哥的模样，亲近了他！
手指不由带上了力道，臂弯里昏睡的人慢慢醒了过来。
「唔……建章……」玄武吃力地睁开眼睛，浑身酸痛的好像要散架一样。
昨日那些面红心跳的事情，缠绵的肢体，激情的喘息……玄武的面上微微发红，目光似春水一般柔和。
伊人似雪般晶莹脆弱，但青龙没有半分想要欣赏的心情。
「你……何时醒的？」玄武拉上薄衣，只是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他做起来也觉得酸软无力。
青龙松开手臂，玄武仰头看他，手想要去抚摸他的眼睛，却被青龙侧头避开了。
玄武嘴唇动了动，想说句话，最终却没说出口。秀气的眉宇间顿时染上了层落寞之色。
青龙压着火气冷冷道：「能否给我解释一下？」
玄武眼睫一颤，慢慢缩着手，青龙的手却绕了上来，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昨日你耍得我团团转，怎么此刻竟成了哑子？」
玄武有些怔仲，这样冷漠的青龙让他有些心悸。他似乎已经判定了自己的过错，现在解释的话，他会相信吗？
现在的自己，又能说些什么呢。
玄武微微挣扎了一下想要起身，青龙见他不言不语，大怒，手臂突然用力，一把将他狠狠甩落在雪地之中。
逶迤的乌发落到了雪地之中，单薄的衣衫根本遮不住身体，修长光洁的身体上满是昨日留下的痕迹，青紫交加，显出了昨日欢爱是如何的激烈。
「你我的事情便到此为止，我没料到……你竟会是如此卑劣之人，为了在我身边，竟然敢冒充他人！简直是……恬不知耻！」青龙的心也乱了，一番话说得又气又急。
身下的雪是冰凉的，那股寒气甚至刺到了心扉，让玄武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陪伴他这么久了，原来在青龙的眼中，自己竟会是如此不堪的小人！
玄武无助的倒在雪地上，深深地看着青龙，眉头微微蹙着，黑眸黯淡，青龙扭过头去，继续冷冷道：「但念在毕竟同僚多年，我自不会为了这种事情影响了正事……今后，若非天庭有事，我们还是少见面的好。」
玄武勉强撑起身体，嘴唇微微一动，似要开口。
青龙不欲听他说话扭头就走，他却身形一动，拦住了青龙的去路，「等等，建章……此刻不能出去。」
「让开！」青龙怒视着他，掌中暗暗集聚着灵气，一副对敌的戒备姿态。
玄武心里难过之极，呼吸变得愈加艰难，他捂住嘴，轻轻地喘息了几下，浑身都痛的厉害，「真的……现在不能出去，若出去……」
「你烦不烦人！」青龙忍无可忍，随手一记金光便劈了过去。
离得这样近，玄武完全没有防备，顿时被击中软倒在地。
看着倒在地上清瘦的身影，青龙忽然觉得心底一空，是一种他从来就不懂得的钝钝痛感，他没有去分辨细想，终究是握了握拳头，大步朝外面走去。
走出洪荒，青龙心中仍然难平，玄武……怎么会对自己做出那样的事情。玄武对他有意，这青龙早就知晓，一直故作不知就是希望他能知难而退，玄武这人，心眼太实，而他，再也不会相信什么天长地久的厮守。
三哥曾经说过，要和他共渡一生的，可如今，不知与天帝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走的连人影都寻不见。从小到大至亲的亲人尚且如此，让他如何去相信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所以说，与其去花时间去维系一段刻骨铭心的长期感情，不如整日游戏凡尘，洒脱自在，无拘无束。
那种绝望的等待，青龙发誓，此生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这些年来他来来往往，我行我素。外人看来潇洒自如，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九重之上，有多寂寞孤寂。而当玄武化身为月华君时，就如同给了青龙最柔软的地方最深的一刀。
他期盼了，以为得到了，最终面临的却是失望。
问题是，青龙并非完全失望，当他清醒的时候，发现身下之人是玄武时，除了愤怒之外，还有一丝松懈下来的庆幸。
幸好不是三哥。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明明朝思暮想的不就是三哥吗，为何当一切可能成真时，又会感到害怕。三哥……和自己……只是最亲的兄弟吧。
三哥看自己的眼神和看天帝是完全不一样的，青龙一直不明白，当现任的天帝还是傻乎乎的小太子的时候，只知道一天到晚粘在三哥身边时，三哥看小天帝的目光就有些不同了。
那时，年幼的青龙没有少吃味。现在他终于明白过来，那是种什么感情。
情之所锺，无怨无悔。
就如刚才玄武苏醒峙，看着他的眼神，一模一样。
青龙的心又乱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和玄武相处。那是种极度认真且不懂得放弃的人，如果青龙不去拒绝，就等于默认了和他厮守的关系。
两人本就品阶相当，如向天帝奏明此事，他怎么也找不出借口来拒绝，所以，对玄武，青龙只能选择装傻，或者是敬而远之。
但今日……青龙越想越乱，玄武的宛转相就，柔情刻骨，还有临走前那抹哀伤的眼神，竟似根针般牢牢的刺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烦乱不已。
「啊————」走在山峦之巅，云霞万丈，青龙仰天长啸一声，去除些心中的郁闷。
不知站了多久，只觉身侧气流一变，青龙警觉的想要脱身已是不及，一道熟悉的倩影从云光中走出，怨怒道：「你果然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