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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书籍名:《龙跃升官记》    作者:猪美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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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丰瑜没有食言,果然将我发往了边关,只是这次却不是以钦差的身份去的,而是要‘戴罪立功’。罪名是:罗尚一案的漏网之鱼。对于这个牵强的罪名,我只能微微苦笑而已。
  我当然也不再是正三品的左都御史了,而是被连降十二级,降至了九品把总,就跟当年崔诚一个级别。
  我刚刚翻修扩建了的状元府未能幸免的被雷丰瑜收了回去,甚至春节时李云锁送来的几十万两银子也被尽数要走了。
  如今我真算得上是两手空空穷困潦倒了,不过他交给我的东西中也还是有两样剩下来的。
  一样是那枚白玉指环,李云锁来要钱的那天,我曾经让他把这枚戒指给雷丰瑜带回去,但李云锁却说他没接到上面有这个命令,而我也不再是他的老大了,所以这事他不管。
  另一个留下来的是月儿,状元府被封的时候,所有宫女、太监、杂役、工匠都哪来的回哪去了,却没人带走月儿,我当时揪住一个据说是派来照顾月儿的太监,但那家伙却说,他是皇帝派来照顾我的,如今没必要照顾了,自然就回了,至于什么三王子,不属于他管。
  我现在身份低微进不得宫,这两样也无从归还,不过说真的我也舍不得把月儿还回去,但我要去边关,总不能带着他,于是就把他抱到了兵营我父母那里去。
  到那的时候我家正是乱哄哄鸡飞狗跳的热闹着。我娘的声音在嚎啕大哭,我爹在一旁训斥她,小翠絮絮叨叨的不住口安慰,而门口、墙头上还还趴着一帮看热闹的,一边看热闹一边议论纷纷,其乱七八糟程度堪比我中会元那回。
  我挤了半天没挤进去,只能站在外面听着。
  只听我娘道:“好好的刚刚升了个三品,怎么说贬就贬了,这皇帝翻脸真比翻书还快呀。”
  “老娘们闭嘴,这皇帝也是你随便说的。”我爹大声呵斥道。
  “可是咱三儿就算是有错,贬官为民也好过贬到边关去呀,咱可就这一个儿子了。”
  “好了,一个儿子还是一窝儿子都是天语的子民,国家需要去上战场也得去,别说这没用的了。”
  “可是就咱三儿那身子骨,上次去当钦差都差点没了半条命,这要是真的扛枪打仗,那里还有命回来哟。呜呜。”
  屋里一阵沉默,我身边的这些看热闹的可踊跃开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他家儿子高中状元,得皇帝赏识,三年内连连蹿升,当上了三品大员了吗?怎么这会又被贬去了边关?”
  “他家老三就喜欢抱大腿,听说皇帝好龙阳,就去卖屁股,结果屁股没卖好反触怒了龙颜,这不就这样了,哈哈。”这时人群里一人开心不已的道,听这声音很是耳熟,我细一打量,这人我不但认识还很熟,就是三年前跟我同期入仕,在殿上以掐架第一著称的吴添彩,后来听说发到兵部任文书了,没想到今天还能在这里见到,他的想象力和毒舌功力还是一如既往的神奇。
  只听他继续又道:“今年又是大比之年,本期的新科会元程海升人长得英姿俊朗肚子里也有真才实学,实是人中龙凤呀,估计状元也非他莫属,皇帝要找也该是那个,他龙跃也不照照镜子,自己长什么德行。”
  看他那得意洋洋的模样,真好像他自己是程海升而且抱皇帝大腿成功了一样,我忍不住嘴角有些抽搐。
  这时屋里又传出我爹的声音,“咱三儿身体是差了些,但脑瓜聪明,不会有事的,而且三儿肯定是被冤枉的,等回头皇上查清了事情真相,说不定就让他回来了,你别在这哭了,咱三儿最是孝顺,等他回来看见你这样,心里指不定多难受了。”
  我爹这话一说,屋里的哭声果然低了下去。
  我轻轻一叹,泰山在后面拍了拍我的肩,“你爹娘真是不错。”
  “是呀,我总想着能飞黄腾达了好好报答他们,但可惜一直都是害他们操心。”
  “都围在这儿干什么,散开,都散开了。”正在我伤感的时候,胡将军那豁亮的大嗓门响了起来。
  见胡将军来了,围观看热闹的和造谣生事的都一哄而散了。
  众人散了,胡将军看见了我,“怎么在外面没进去?”
  “刚才人太多挤不进去。”我答道。
  “你的事我听说了,你的为人我老胡信得过,你先去边关呆几天,等过过圣上的气消了,我就上折子给你求情,到时再把你调回来。”胡将军拍胸脯打包票道。
  “不用了,这次去边关是我自请的。”我笑了笑道。
  “你自请?”胡将军的小眼睛瞪得溜圆。
  “是的,我是军人的儿子,身体里流着军人的血,去边关杀敌是我毕生的夙愿,不打到戎狄兵俯首称臣,有生之年我绝不再回京。”我振振有词的道。
  “好样的。”胡将军伸出熊掌般的大手在我背上用力拍了两巴掌,赞道:“这才是真汉子,我等着听你的捷报。”
  我微微苦笑,慷慨激昂的话我依然能说的得心应口,不过我现在就一个九品把总,以我这身板和身手真上了战场,估计就一炮灰,到了边关还是想办法找周辉通融通融给我搁后勤得了。
  我爹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向胡将军见礼。
  胡将军摆了摆手,“行了,你们爷俩聊吧,我回了,到边关有什么难处找人捎信回来,我跟周辉熟的很。”说完捧着他那仿佛每次见到都更大号的大肚子走了。
  “爹……”我讷讷的不知如何开口。
  “哎,先进屋吧。”我爹叹了口气,当先走近屋去。我接过泰山手里的月儿随后跟了进去。
  我娘迎了上来,脸上的泪痕虽已擦干,但眼睛还是红红的,我看着一阵难过,都说儿女是向父母讨债来的,别人家不知道,但我的父母却真真是为我没省几天心。
  “娘,儿子对不起您。”我跪倒道。
  我娘看着跪在地上,头上还缠着绷带的我,刚止住的泪又流了下来,“早知道要受这么多委屈,这官当年不做也罢。”
  我爹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刚刚你说不回京了?”
  ‘永不回京’的话说的狠了,父母双亲怎么舍弃得下,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吧,“我这次把皇上得罪的狠了,只怕一时难有回京的机会,不过边关那里我呆过大半年,人面上混的熟,周将军也照顾,应该不会有事的,你们放心,只是这孩子……”
  “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这么好看。”我娘听我保证不会有事,心里略安,这才注意到了我怀里的月儿。
  “他娘死了,他爹不要他了,我瞅着可怜就抱回来了,想认他当干儿子。”因担心有不必要的流言蜚语,月儿三王子的身份没有对外面公开,我父母也不知其实。
  “竟有这么狠心的爹,哎,可怜的娃,没关系,他爹不要咱们要了,以后娘给你带着,做我孙子,你不常在家中我们两口子日子太闷了,真需要个小娃娃。”说着抱过去心呀肉呀的抱在怀里喜欢的不行。
  “龙大人在吗?”门外一个带着些许江南口音的女子声音道。
  我开门一看是小喜,“小喜姑娘何事?”
  小喜今天穿着一件青灰色的袍子,未着脂粉,脸颊消瘦了很多,看着精神也不太好。看见我面上喜了喜随即又有些尴尬的垂下头,用手指绞着衣襟讷讷半晌才开口道:“我家老爷把小姐和我送到了尼姑庵。”
  百花诗会后赵芝兰的境遇我没着意打听过,不过也想到不会太好,就算雷丰瑜不对她如何,但赵芝兰攀龙附凤之路也断了,他爹那个趋炎附势的家伙不见得还会待见她,却也没想到竟会狠心至此。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你们该回去求求你家老爷才是。”
  “已经求过了,我家老爷说小姐丢尽了他的脸,不愿意在庵里呆着就爱那那去吧,他没这个女儿了。可是我们能去哪呢,姑爷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原谅我家小姐吧,小姐说她知道错了,这次一定老老实实的等着姑爷从边关回来。”
  我除了苦笑还是苦笑,最近这一桩桩的事怎么这么有戏剧性呢。
  “有句话叫做覆水难收,尤其是感情上的事情,伤害过……”说到这我骤然住口,眼前不和为何浮现出了雷丰瑜寥落离去的身影。我和他到底算是谁伤害了谁呢?
  小喜嘤嘤的哭着,转身离去。
  “等一下。”我出声叫住了她。
  “姑爷?”小喜满怀希望的转回头看着我。
  我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她道:“我现在只有这些了,你都拿去吧,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你们以后自己多保重吧。
  看着小喜最终拿着银票走了,泰山走过来道:“你这人就是心太软,那个女人那么对你你还可怜她。你把最后那二百两银子都给了她,我们怎么上路?”
  “我们?你不是要回倭国吗?”那些突然之间来的又都突然之间去了,身边这个无意中收下的‘麻烦’,此时还真有些舍不得了。
  “看你这样子,我还是多陪你一阵子吧。”泰山一番很可怜你的样子道。
  “呵呵,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我高兴的对他伸出手道:“那,拿来吧。”
  “拿什么?”
  “当初你从我这拿去的银子。”
  “哪里有?”
  “你到我那第一天就诳了我一袋银子,有十几两呢,赶快交出来!”
  “哪有的事?!”泰山狡辩道。
  我转头冲屋里大喊道,“月儿,快出来咬他!”
  月儿磕磕绊绊的从屋里跑出来,张牙舞爪的奔泰山去了。人和人有时真是奇怪,泰山对月儿是最好最有耐心的,可是偏偏月儿最喜欢欺负他,此时还在出牙的小家伙,牙痒痒时尽找他磨牙了,咬得泰山手上脸上全是牙印儿。
  正笑闹着,家里却又有人来了。这次来的竟是户部尚书高丰年。
  “好热闹呀,看来你龙大人这里还挺开心的。”高丰年平日都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样子,但今天一张嘴就语气不善。
  “能有多开心,过两日就要去边关了,不过是抓紧时间和家人再聚聚罢了。”我抬手请他进屋。
  高丰年没有进屋,但面色却缓和了些,“我来只是有一事要对你说。皇上病了。”
  我微皱了皱眉,难道都闹成这样了,他还不放手?又要使什么花招?
  “平常不爱得病的人,一旦病了就是大病。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你随我去看看他吧。”高丰年语气转为恳切,神态里也满是担忧。
  想起那日雷丰瑜苍白的脸色,再看看高丰年此时的神情,想来雷丰瑜这次是真的病了,只是我还哪里有这个胆子再见他。
  “陛下身边定是不缺关心照顾的人,在下就不去打扰了。”这么说着我不知为什么就想起刚刚吴添彩说的那个新科会元,不知道是怎么样一个人中龙凤。
  高丰年捏紧了拳头,看架势似要给我一拳的样子,“他对你一番情意,你纵是不愿接受也不至于绝情至此吧。”
  “既是不可能,不如就断的干脆,也许对他更好。”我诚恳的道。
  “哎,冤孽呀冤孽。”高丰年长叹着走了。
  我有些颓然的坐在草垛下,摸着手里的戒指,也是一声长叹,被他爱着也是一种背负,我何尝又不苦。
  “拿,拿。”月儿拎着个钱袋跑过来,献宝一样举到我面前。
  “哎哟,我家月儿好棒呀。”我开心的抱起来狠亲了两口,然后接过他手里的钱袋,一掂分量,“怎么这么少?”
  泰山对我耸了耸肩膀,“就剩这些了。”
  我把里面的银子都倒出来仔细点数,“还不到五两,这连一匹马都买不起,我们怎么到边关呀。”
  ******
  两日后紫薇宫中。
  雷丰瑜躺在床上,头上敷着湿帕子,壮壮拿着小勺,一勺一勺往他嘴里喂药。
  “龙跃已将三王子殿下送到他父母那里去了,目前看起来一切都好。”李云锁前来报告道。
  “嗯,”雷丰瑜咽下嘴里的药道:“其他那两个,他们母妃家的势力都强,整日里斗来斗去,月儿留在宫里早晚成了她们勾心斗角的牺牲品。龙家那对夫妇能教出龙跃这样的儿子,又能将韩颍川那样毫无血缘关系的义子养了近十年之久,其人品性当足堪托付了。此外月儿能在宫外长大,多多见识民间疾苦,对他日后的发展也是大有益处。”
  “是,说不定十几年后,又出个状元郎。”李云锁笑着道。
  “状元郎。”雷丰瑜口中喃喃的道。当年钦点龙跃为状元好像还是不久前的事,哪想到竟会闹到现今这样君不君臣不臣的如此不堪的境地。
  恨恨的咬了咬牙,叫他去死吧。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李云锁不得而知,但回来后两个人一个病一个伤,一个病卧宫中抑郁消沉,一个打点行装远赴边关,大有一去不回的架势。估计是发生了比上次诗会更严重的冲突。既担心着又好奇着却不敢问,心里猫抓着一样难受。
  不想再想他了,可偏偏的又忍不住问,“龙跃该启程了吧?”
  “是,看样子应该明天启程。”想起龙跃那个代步工具,李云锁忍不住觉得好笑。
  雷丰瑜注意到了他脸上奇怪的表情,“他怎么了?”
  “龙跃又成了穷光蛋,所以看起来颇有些凄凉。”
  “怎么会,他至少还会剩下些俸禄银子吧。”龙跃的家底雷丰瑜是知道的。
  “那个赵芝兰找到龙跃希望复合,龙跃没答应,却将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给了人家。”
  将手伸到被子底下,摸着几日来一直贴身藏着的那个陶瓷盒子,雷丰瑜缓缓叹了口气,龙跃心肠软、重情义,对身边的亲人朋友都是极好的,即使那个背弃了他的赵芝兰他都能倾力帮上一帮,但何以对自己就如此的狠绝,难道真是无缘至此吗?
  手指触到盒盖上那些不平滑的所在,那是龙跃干涸了的血迹,“他头上伤的不轻,身子骨又差,叫陈锦堂跟着他一起去吧,此外必要的药材也多备着些。”
  “是。”李云锁躬身应道。
  “陈锦堂那个人是个有野心的,他走之前,你抽空找他谈谈。”
  “是。”
  雷丰瑜用手揉了揉胀痛无比的太阳穴,“再知会周辉,龙跃这个人我不容有失。”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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