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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进退不得

书籍名:《鹿鼎记之韦小宝》    作者:Astronomy Tow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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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已经月上眉梢,银色的圆盘在暗幕中发出淡淡皎洁的银芒,他调笑的眉眼,一瞬间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情|色艳丽。
  
  韦小宝低吼一声,惊觉自己几近按耐不住,像一个没有教养的野蛮人。只是被人轻轻推了下背后,他就倒在了地上。因为药力他的反应略有些迟钝,吴应熊趁这个机会迅速的将他固定在了身下。
  
  “美人,你好像很不舒服?要不要爷帮帮你?”吴应熊笑的好不淫|荡微笑道。“瞧你这模样,怪不会是哪个宫里女扮男装的宫女吧?”
  
  “吴应熊……”韦小宝见他越说越不靠谱,心下大窘。但仔细想了想才发现,从见他到现在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之前并没有时间下药。
  
  “怎么?不想要?”吴应熊瞥了一眼韦小宝,韦小宝清楚地看见他眼底压在调笑下的情|欲。
  
  “……”韦小宝不习惯改变认知……自己才是被压的那一个。
  
  “你只要回答,要还是不要。”吴应熊调笑道。“别担心,爷会喂饱你。”
  
  “……”韦小宝痛恨他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口气,但是他现在已经没法抵抗住身体带来的一波波快感,他虽然叹了口气道。“这样,那你还不赶紧上来……”
  
  吴应熊显然没有料到,顿了顿,哼笑了一声道:“哼……有意思……”脱下衣服,“嗤啦”韦小宝的身上的宫服顿时成了装饰物。
  
  “……你是男的?太监?”吴应熊一瞬间有些震惊,脱口而出道。
  
  韦小宝依然等不及了,气急败坏道。“你到底来还是不来,爷没空跟你纯聊天!”
  
  “如此国色天香……太监爷也认了……”吴应熊很快释然了,红艳的唇角挑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
  
  “不要废话。快点……”小宝天生就是个控制者,他急不可耐的命令道。此时一双金瞳出现在吴应熊的面前,他试图控制住吴应熊。
  
  吴应熊的身体依言附了上来,唇齿含住了他的唇。
  
“嗯!”发出性感的悲鸣声。小宝的身子弓了起来。

“不是很有精神么。你这里……被男人碰过么?”吴应熊呆滞了几乎一秒,又立刻恢复了漫不经心的表情。

“怎么可能!那……种事!!”见他并没有被控制住,韦小宝不可置信的低声吼道。

“是么。那可真是无趣的人呢。”吴应熊从喉咙深处发出笑声,贪婪的看着太监本不该有的地方。“你……可真是给我一个惊喜呢。”

说着慢慢的抚弄韦小宝的下|体。是因为药效的关系,小宝的体内很快配合的涌起了一阵麻痒,某处很快就变热了。感觉到硬度稍稍增加了一点,吴应熊满足的眯起了眼睛。“美人,有反应了哦。你究竟是什么人……混进皇宫来干什么?”

“你……不要废话!要干就快点!”韦小宝吼道。脑子里飞快的排列着,自己异能失去效力的可能。药效的影响?内伤的影响?还是……又一个不能控制的人出现?

“真的,么?”

“我都已经这样了……难道你不行么?”小宝恶意的说着。

“谁知到呢。”用手指摩擦着颜色明显开始成艳丽的绯红的某处,吴应熊这次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如果你指的是,这样的话……”修长的手指被直接抓住硬挺,开始缓慢的套弄起来,套弄着的手,很快就加快了速度。韦小宝变硬的那里眼看着就要充血了。忽然吴应熊改变了策略,不是由下往上的套弄,而是直接给与刺激。

“你这个该死的……哦……”韦小宝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手下的技术活真是该死的高杆……“快……嗯……”

“真可惜啊,我以为你还会反抗呢。那么,我就继续咯。”另一只手伸进了韦小宝的亵裤后方。

“呜……进,来……”韦小宝的腰身颤动着。眼前被染上了一片红色,紧紧咬住的牙齿“咯咯”的打颤,快感从脑髓一直延伸到脊椎各处,他几乎有些癫狂了。

“你……在颤抖呢。现在感觉如何?”

“多……嘴……快点……放开……”被夹起的大腿之间的硬物灼烧着,吴应熊感觉到韦小宝的腰身绷得越发紧了。变硬勃起的那里在吴应熊的手里开始颤抖。

“放心吧。我会很温柔的做到最后的。”

“不是说了么,叫你快点!!唔……呜……”从根部到顶端,被大力的玩弄着。最后用手掌包裹住前端,用食指的指腹摩擦前端的铃口。同时韦小宝的身体弹了起来。虽然勉强的停下了动作,但那种反应意味着什么,韦小宝自己也很清楚。但是为什么这个该死的人还不……还不进来!!

“唔…… 畜牲……进来!”韦小宝看着吴应熊的坏笑,知道他只是恶劣的想要玩弄他到哭泣,在某个方面,他和他本质上是一样的,属于恶劣的玩弄床伴的一方。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享受被玩弄的感觉。用手指玩弄着前端,不知什么时候从那里开始渗出点点爱液。用手指把溢出的爱液涂抹在了后方。再重复做着以上动作的时候,从韦小宝的股间发出了淫|荡的水声。

“虽说是假太监……但是只要你乖乖的听我话,我让你继续舒舒服服的呆在宫里……”

“唔……”韦小宝眼前一片漆黑,他只想要快些攀上高峰,以至于他说了些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谁在哪里!小宝!”康熙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如同惊雷一般,顿时将为小宝的神智拉了回来。

该死的,康熙怎么会在这里!

吴应熊顿时面色一僵,随即快速的放开了小宝。笑道:“小东西,看来爷没办法喂饱你了,不过你如果不想被人发现,爷来找你,你就得陪爷!”说罢身形一闪,消失在夜空中。留下一个欲|求不满的小宝,以及怒气冲冲的康熙一只。

韦小宝这一瞬间只想骂娘。死就死吧,随着脚步近前。韦小宝蜷着身体面带嫣红的看向康熙。

康熙见他面色不正常的红晕,连忙探身过去。“小宝……你怎么了?”

小宝强忍着不适,哆哆嗦嗦的低吼道:“老子被人下了春|药!你来不来,不来我去找别人。”

康熙一听面色立刻难看起来,口中立刻蹦出两个字。“建宁?”

小宝胡乱的点点头,那丫头即使不是她,栽赃在她身上,他也很乐意,反正不论是谁他都不会让他好过。心里不欲再和他废话,一把将康熙推到在地,他伸手一扯,将明黄撕裂开来。

“小宝……你……”

小宝见他惊诧的看着自己的下|身,快速道。“等会再和你解释……玄烨……”

“嗯……唔……”康熙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滑软细腻的舌头堵住了嘴。

“来,我来教你。”小宝感觉到身下少年的生涩,娇笑起来。

一边被一一教导着,康熙一边把小宝的衣襟全部褪了下去。小宝试图发泄自己身处弱势的不满似的,报复的啃咬着激烈的与他交换着彼此的深吻,两人气喘嘘嘘的分开时,小宝更是使劲吸吮了一下他的颈项——他发现那里是他的敏感点。

当感觉到身下的人重重的一颤时。“唔……”

小宝艳丽的笑了起来。康熙看见这笑容从心底生出一种欲罢不能的急切感,他快速的想要更进一步,几乎是撕扯着将小宝下身的丝质亵裤退了下来。

“…… 嗯……不……弄坏我……唔……”小宝在他耳边喘息的低声道,这样暧昧而淫|荡的语气,严重的刺激到了康熙的感官。皇家的人一向早熟,八岁登基开始自现在,说是一点不知床弟之事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是……那些个教他情|事的嬷嬷们,中规中矩的,没有一个如同小宝般妖娆……韦小宝用臀部刺激着底下那清晰鼓起的抖擞。残留在灵魂里的美妙触感,在康熙的体内复苏了。

该死的……他应该迎刃有余的……做好这一切。可是事实完全背离了康熙的初衷,他像个急色鬼一般迫不及待的开拓着他的身体,想要得到那无以伦比的紧致丝滑的感觉。康熙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被逼得如此,看到仅仅只看到小宝的身体,听到小宝的喘息,居然会如此兴奋。
  ……
  
  情|事的余韵过后,康熙将他疲倦之极的小宝抱在怀中。看了看两人狼狈的样子,又想起刚刚那道黑影。面色闪过一丝不愉。如果他没有因为小宝不见了也不会提前离席找他。他简直不敢想象他如果没有找到他,小宝会被那人怎么样……该死的。
  
  “李德全。”
  
  “奴才在。”
  
  黑暗中蓦然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和平日里小宝见到的不同,此刻这张脸平板的隐隐的透着残酷。“查出小桂子今日都和谁接触了,干了什么,是谁下的药,还有宫中的防卫太松懈了,居然有人从朕的眼皮底下将小宝带走了……朕要彻查这个人。”
  
  “嗻。”说着身影一下子隐秘到了黑暗中再也没有声息。
  
  忽然康熙手中的小宝动了动,发出一声迷糊的呻吟。少年皇帝冷厉的眉眼顿时变得柔和起来。打横将那白皙光|裸的小东西紧紧包裹在自己的衣衫中:“你终于是朕的人了。哼,建宁这丫头……”少年皇帝心情颇好的大笑起来:“来人,摆驾,乾清宫。”
  
  “嗻。”
  
  被人榨干之后,疲惫且满足舒服的躺在柔软的床上醒来是一件幸福的事。虽然小宝不太习惯身处于下方。但是毕竟这次的经历实在感觉还不错。除了浑身酸软外,从里到外透着一阵舒爽。如果忽略下药之人的用心险恶,但从药效上来看,这药……的确不错。
  
  想着他眯了眯眼,慵懒的从床上一点点蹭了起来。
  
  “醒了?”头顶上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昨晚折腾到半夜,直到凌晨他才睡去。但不知道是不是当皇帝的天生得天独厚,一大早就起身还神清气爽的上了朝。赶回来的时候,韦小宝刚好醒了过来。韦小宝慢慢坐起身来,看着康熙。
  
  康熙挥退了一众下人,自己讲明黄的朝服脱了下来,坐到他的身边。韦小宝叹息一声,忽然伸出手自他身后环住他的腰。康熙的身子一僵,却没有动。“既然醒了,你还欠朕一个解释。”
  
  韦小宝听得出他喉间的压抑。“这是自然,容我慢慢告诉你……”
  
  一炷香之后,康熙听了他的说辞不置可否,平板的面孔上不知到底信了他多少。韦小宝第一次觉得,不能用能力也是一件挺让人苦恼的事情。叹了口气道:“信不信由你,总之就是这样。”
  
  康熙的神情有些阴郁,他凑到小宝耳边,低声开口道:“朕不会问的,直到你自己想说。”他看穿了他的谎言。
  
  小宝此时此刻,几乎打算立刻毫不犹豫的将太后卖了。但是一想到镶黄旗四十二章经还在那女人的手里,只得作罢。于是道:“我这个多事的耳朵,听见了这许多,却不能一一告诉你。本来想着鳌拜抄家以后,你方可高枕无忧的做你的皇帝,我便离开。谁知道……又来了个吴应熊……”小宝应者,算是间接承认了康熙的话。
  
  “你都听到了……”
  
  “相信我,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有我在,自然护你周全。”
  
  康熙静静站在原地,任韦小宝搂住,从韦小宝的角度只能看到半张侧脸的弧度。忽然他的唇角挑了挑,低声道:“朕,信你。”
  
  小宝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但,不论怎样,你都是朕的人了。你不许离开朕。离宫,更是不许!”康熙蓦然转过头,恶狠狠地看着韦小宝低声道。那一对明亮的好似琉璃的黑色晶体,似乎在这一刻划满了阴郁的伤痕,却倔强的不肯流露出一丝脆弱和伤心。看的韦小宝隐隐有些疼痛。
  
  “好。”韦小宝叹了口气。
  
  “小宝……只有你……不许骗朕……”少年紧紧的反手将那苍白的身躯搂紧,低声咆哮道。他现在如同一只不安的兽,随时有可能爆发。
  
  韦小宝知道,他暂时接受了他的话,但心里仍旧不很痛快,于是安静的被他紧紧的箍在怀中,让他安心。
  
  回到了院子,韦小宝并没有告诉其他两个人自己遇到的事情,只是真真假假的说了自己中迷药的事,庄裥立刻大怒。于是,事情很快有了结果——果然是那个该死的小娘皮建宁做的。
  
  韦小宝知道后,眯了眯眼睛。这个梁子结大了。虽然他承认自己没有什么操守,非得要守身如玉什么的,在他看来更是可笑。及时纾解欲|望对身体更是有好处,活人不能让尿憋死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要被她摆布。
  
  庄裥毫不犹豫的将这个过错全部归功于“毛东珠”的身上。几乎是当晚小宝将镶黄旗四十二章经偷回来的同时,庄裥就吹响了含在口里的哨子,速度快的小宝连阻止都来不及。
  
  结果第二天清晨就传来,孝惠皇太后突然恶疾缠身,一病不起的消息。连续诊了四五个御医,皆唯唯诺诺的看不出毛病,建宁暴躁的直接下旨斩了三个太医,宫女太监更是死了无数,还扬言,若是太后好不了,要宫中上下所有的太监宫女花花草草陪葬,搅得宫中上下一片晃晃不可终日。
  
  康熙亦是心忧不已,他自小被养在太皇太后那里,对这位沉静肃穆的后宫之首还是很仰慕的,亦是下令搜罗了全国各地的医术高超之人进宫诊治,可惜此病来的突然,恶化的速度极快,没几天,人已经昏昏沉沉的不行了。
  
  太后死掉并不是小事,不像那些个宫女太监,死了牵扯到多方利益。如今康熙亲政时日尚短,还需要太后一脉支持,若是太后一死,好不容易杀了鳌拜稳定下来的根基,眼见着又要动摇了。小宝见状,连忙回了院子找到庄裥,死命的劝说起来,将其利害一一分析其中,以图庄裥明白事理。
  
  庄裥听后不答,只是呆呆出神,眼色中透出异样光芒,又是痛苦,又是怨恨,显是记起了毕生的恨事。一时室中寂静无声,几乎连各人的心跳声也可听见。只见庄裥喘气越来越急,苍白的双颊之上涌起了一阵红潮,低声道:“我若不杀她也可以……小宝,你要答应我一件事。而且以后若时机成熟,定不要阻我。”
  
  “好。”小宝这两天已经心力交瘁,前有康熙,后有庄裥之事,早就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称是。
  
  “事情我还未想好,记住,你须欠我一次。”
  
  “好。”小宝苦笑,康熙啊康熙,你何德何能,让我小宝居然心甘情愿替你还债。
  





第三十六章 刺杀鳌拜(上)
  这日小宝正在南书房陪着康熙接见三藩藩王议事,吴应熊,尚可喜,耿精忠都在其列。吴应熊一双贼招子一直往自己身上瞟。韦小宝心里恼怒,却碍于朝堂之上不能乱了规矩,只能隐忍。
  直到几个人谈到兴起,康熙笑道:“小桂子,这里不用你伺候了,退下吧。”
  “嗻。”
  抬头一看,方才发现,康熙面带揶揄之色,想来定是让他看出不耐。韦小宝提了提唇角这才皮笑肉不笑的关门离开。一转身就看见索额图和康亲王两人在南书房门外候着。
  “怎么……二位?”
  康亲王和索额图根本没有料到小宝提前出来一时有些面面相觑。康亲王咳了一声道:“桂公公,听说昨夜太后的病情加重,皇上不知道多担心,连夜侍奉,所以特地来慰问慰问。”
  “有劳王爷,索大人挂心了。”
  “应该的。”
  “太后虽然非皇上的亲生额娘,但是他们感情深厚,皇上所以能够亲政,也是因为太后在身后鼎力支持,担心她是自然的。”小宝一个包衣奴才出身,又是宦官,本不应该议论皇家之事,但是不知为何,小宝恁的大方自然的表情奇异的安抚了康亲王和索额图不安的神色。两人听罢居然还赞同的点了点头。
  “的确,桂公公所言极是。”
  三人说这话,忽然韦小宝看见康亲王面色暗沉,且哈欠连天。作为皇族,除非困极,康亲王是不会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态的。于是韦小宝连忙道:“王爷,你精神不振,莫非昨夜也进宫伺候皇太后了?”
  “哎……”康亲王一听,一张老脸立刻沉了下来,无奈道:“老王……此次前来还有第二件事,求桂公公帮忙。”
  “何事?”
  “本王几乎每一个时辰清静,全拜鳌拜所累。”
  韦小宝立刻想起,鳌拜囚禁在康亲王府,于是道:“鳌拜囚禁在府上连日静思己过,应该服服帖帖的才对。”
  “服服贴贴?本王写个服字才是真的。这件事一定要请皇上圣裁才是。就靠桂公公为本王美言两句。”
  几个人说着,李德全便传康亲王和索额图觐见议事。吴应雄等人也走了出来。此时他正在台阶上目光灼灼的向下睨着韦小宝,唇边绽出一抹邪笑,随即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面色一整,像康亲王和索额图寒暄起来。
  韦小宝见状连忙离开了乾清宫。
  谁知没走多远,忽然几只修长的手指慢慢的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掌,冰冰凉凉的没有一丝人气。韦小宝一个激灵,几乎立刻转过身去,抬眼就看见一抹艳色的微笑。
  “桂公公,近来可好啊?”
  韦小宝大惊。这里是皇宫内苑,是属于“后宫”的范围,是那些个格格,嫔妃等女眷住的地方。照理来讲,像吴应熊这样的外臣是不能随便擅入的,一旦被人发现就是死罪。
  “你疯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吴应熊一听,不正经的笑了起来。“爷好歹是堂堂的平西王世子,你一个奴才……虽然是假的,但口气也太狂妄了。什么你啊你的。叫爷,听到了没?”
  韦小宝冷笑了一下,心底有不好的预感。这人不论是做派说话,都很像前世的某个人。专门克他的某个人,给他非常不好的感觉,但是他却又可以确定,他并不是那个人。“平西王世子也不过是个急色鬼而已。”
  “你!”吴应熊眯了眯眼睛,一把拉过韦小宝,捏住他的下巴。“爷虽然喜欢有性格的……但是忤逆爷的人……还没有出生……”
  不远处李德全眼看就要近前。吴应熊立刻将他一下箍在怀里拐到角落里,狠狠地啃咬了一阵,小宝这才惊觉此人技术高端,一下子狂狷粗野的动作夹杂着精确的动作直扫小宝口腔中的敏感,直到将小宝吻的窒息腿软,才满意的放开小宝。“记住,爷看上的人,没人敢抢。”
  韦小宝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给甜蜜的吻。于是他气息繁乱的笑道:“滋味不错,不过下次记得不要说多余的话,爷不喜欢啰嗦的情人。”说罢一把推开他。
  “你!”吴应熊立刻怒瞪圆了眼睛,想要抓住这个滑不溜丢的小东西。可惜,小宝轻巧的一转身,迎向了皇帝的贴身老奴,李德全。
  “桂公公,皇上召见。”
  韦小宝笑道:“劳烦李公公了,我马上就来。”说罢,两人就像没有看见这个外臣在皇帝的后花园闲庭信步一般离开了。这恐怕也是康熙的一种表态,平西王的世子尊贵无比,暂没人能挫其锐气。
  来到南书房,康亲王和索额图均已不在,只有康熙一个人在聚精会神的审阅奏章。韦小宝近前,康熙便道:“听说你巧遇了平西王世子?”
  “恩。”韦小宝自从与他亲近之后,作风便更为大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懒懒道。其实,他实在怀疑,那日晚上康熙根本就看清了非礼他的人是吴应熊。只是碍于现在三藩他还没有力量裁撤,吴应熊是平西王世子,他才隐忍不发。
  “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不过是探了探你的口风。我照着你的话全说了。”
  康熙的注意力仿佛还在奏折上,时不时点了朱红提笔写上两个字。韦小宝见他没有接话,也安静的坐在一旁发起呆来。
  忽然,康熙道:“鳌拜的嘴很不干净。”
  “他还在胡说八道?”
  “我早就知道他顽固,但是没有想到他身为阶下囚还大喊大叫,出言不逊。他……说我用刀捅他背后。真是该死,我以为捅了他一刀,他也熬不了多久,才饶他死罪的。没想到他的身体这么硬朗,居然熬过来了。”说罢,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颇有些赌气的嘟哝道:“若不是我顾着面子……说什么仁政,也不用这样了……”
  小宝见他难得孩子气,不由的笑道:“这还不简单,你下个密旨,改天我去走一趟康亲王府不就结了?”
  康熙听罢大喜,连忙捉住他的手道:“真的?小宝,你肯帮我?”
  “我还煮的呢。”韦小宝翻了个白眼,心道,你若是不让我帮你,这话也不会挂在嘴边上。
  “你……”康熙有点茫然,显然没有听懂,只是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你……答应朕了哦?”
  韦小宝见他如此样子,不由得大笑道:“自然。区区小事怎么能难得倒我呢。”
  康熙有些不信,忽而又后悔道:“不……我还是叫……”他咬咬牙,低声道:“我还是叫李德全去吧。”这么一说,就把自己全部的守卫供了出来,康熙的面色虽然有些迟疑,但是那名字却说得清清楚楚。
  小宝一愣,不敢置信的看向康熙,心里不由有些动容,整颗心忽然柔软起来。“还是我去吧,人人都知道李德全是自小服侍你长大的公公,贸然出宫,反倒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我一个小太监,他们若是不看品级,也不知道我是谁,行事自然方便得多。”
  是夜,康亲王府。
  鳌拜被关在地牢里,康亲王府门禁森严。饶是韦小宝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才躲过诸多的侍卫,来到地牢。一到地牢,便听见康亲王在牢门口的声音:“鳌拜你目无君上,污言辱主,实在罪无可恕。”里面的鳌拜不知道回了句什么。康亲王的声音顿了顿,又继续道:“皇上仁政治天下,希望你改过自新,特特命我前来劝你。”
  小宝见状不由嘲讽的一笑。康亲王府虽然没有皇宫那么雄伟壮观,但是亲王府邸也不是一般的地方,弯弯绕绕曲曲折折的也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小宝又是第一次来,正愁找不到地牢。
  这下,他便循着声音就来到了地牢中。只见地牢门口竟有十几名侍卫把守,另有两名侍卫首领绕着后院巡视,确是防守得十分严密。小宝对上侍卫首领的眼睛,他立刻率领众侍卫躬身行礼,打开铁门上的大锁,推开铁门,请韦小宝入内。
地牢内甚是阴暗,走廊里侧有一座灶台,看样子是给鳌拜准备吃食的地方。那侍卫首领平板的声音道:“这铁门平时轻易不开,钦犯的饮食就由这人在屋里煮了,送进囚房。”
  韦小宝点头道:“很好。”心想若是铁门不开,这鳌拜想逃就难了,果然想得周全。
  侍卫首领引着韦小宝进内,直到走到走廊最里侧,便听得鳌拜的声音从里面的暗室里传了出来,正在大骂皇帝:“老子出生入死,立了无数汗马功劳,给你爷爷、父亲打下一座花花江山。你这没出息的小鬼年纪轻轻,便不安好心,在背后捅我一刀子,暗算老子。老子做了厉鬼,也不饶你。”
  侍卫首领皱眉道:“这厮说话无法天天,真该杀头才是。”
  韦小宝点点头,挥手叫侍卫首领离去。众侍卫齐声答应退出。韦小宝自己则循声走到暗室的铁窗之前,探头向内望去,只见鳌拜披头散发,蓬头垢面,哪里有之前满洲第一勇士的光鲜,完完全全一个罪人匹夫的样子。而且鳌拜的手上脚上都戴了一根小娃手腕粗细精铁铸成铐镣,他在室中走来走去虽然不碍行动,但铁链在地下拖动,发出铿锵之声。
  鳌拜陡然见到韦小宝,立刻嚎叫道:“你……你……你这罪该万死的小鬼,你进来,老子弄死你!”双目圆睁,眼光中如要喷出火来,突然发足向韦小宝疾冲,砰的一声,身子重重撞在墙上。原来那铐镣的是特地定制的,并不能到达小门的门口。
  他如今披头散发加上本就煞气浓重的浓眉大眼,怒目圆瞪,颇为狰狞,饶是韦小宝如此胆大之人也不由得一惊。虽然明知隔着一座厚墙,韦小宝还是吃了一惊,退了两步。鳌拜见状咧嘴笑了起来,兀自在厉声怒骂嘲讽起来。
  韦小宝不怒反笑道:“鳌拜,你骂起人来,倒也中气十足,身子硬朗得很哪,皇上知道了,必定喜.欢.得.紧.呐。”最后几个字咬的极重。
  鳌拜虽然是个莽夫,但好歹也是三朝元老,怎么听不出韦小宝的意思,听罢立刻举起双手,将铁铐在石壁上撞得当当猛响,斥道:“我鳌拜还怕了你一个黄口小儿不成?”
  韦小宝笑道:“咱们走着瞧罢,你且看着我的眼睛,敢再说一遍么?”
  鳌拜怒极,一双铜铃般的牛眼死死的盯住韦小宝。韦小宝蓦然一笑。鳌拜最后的意识只看见小小的铁窗外一对黄橙橙的竖瞳泛着金光,在暗室中格外明亮。他原本处境早已今非昔比,心神摇曳,加上囚禁多日体力尽耗,只让那金瞳吓得腿脚一阵发软,脑中立刻变得一阵空白。
  鳌拜猛的一声嚎叫,已然疯癫。当韦小宝想再进一步将他的精神力逼至极限,想要直接灭口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外侍卫齐声喝道:“什么人?竟敢也创康亲王府?!”小宝一惊,本以为自己露馅了,却不想只听铮铮之声大作,十来名黑衣刺客手执长剑,已和众侍卫动上了手。
  韦小宝心里一惊,却仍然镇定的站在暗室一角。这里是视觉盲区,若无人仔细勘察定不会看见这里竟然还藏有一人。韦小宝本来就对刀剑拳脚功夫会的不多,此时见外面那些黑衣刺客武功甚强,霎时之间王府侍卫尸横遍野,心里一寒。
  只见四名黑衣刺客冲进暗室,手里提着一个侍卫大叫:“鳌拜在哪里?鳌拜在哪里?”一名长须老者一把抓起侍卫首领,如入无人之境,轻松之极,面色居然从容淡定的道:“鳌拜关在哪里?”
  侍卫首领依然心神俱震,生怕着老者将他杀死,连忙向内一指,说道:“关在里面的地牢里。”说罢,两名黑衣人便向内奔去。一时之间竟无人看见小宝。于是韦小宝灵机一动,立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待黑衣人全部到齐,韦小宝暗暗观察,除了一名长须老者,其余五名皆为青壮年武士,似乎听他号令。一声齐下,五人齐齐的撞击囚室的铁门。但铁门甚是牢固,顷刻间却哪里撞得开?只听得外面锣声镗镗镗急响,人影闪动,想来是王府中已发出讯号,康亲王的侍卫正将这里团团围住,这时韦小宝心里一定,鳌拜已经疯癫,只差一点便被逼入绝境,这些人就是来救鳌拜也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立刻蹿起,挺剑向那长须老者背心上刺去。只见那人长剑横掠,嗤的一声,在小宝背心长袍上拉了条口子,小宝自那日从鳌拜府中搜出了软甲便其套在庄裥身上,自己却是一无所有,最后陆霜实在看不过眼,便出宫悄悄挑了件锁子甲硬要小宝穿在身上,没想到如今却是派上了用场这一剑没伤到皮肉。两人一时之间竟谁也没伤到谁。
  韦小宝一跃而起,抓住铁窗上的横条,身子凌空一扭,翻身跃起,将正在开门的另一位黑衣刺客一剑穿心。小宝此时手持乌金匕首悬挂在铁窗之上,一手扶着铁窗上的横梁。白净精致的面容上面无表情,面上还染着嫣红的鲜血,一点点顺着尖锐的下颌滴到地板上,汇成了小小的一摊。但小宝并没有擦,只是单臂挂在铁窗之上,整个人好像一只蓄势而发的豹,一动不动的看着其余五人。一字一句道:“擅.动.者.死。”声音冷酷的仿佛染血修罗。
  五个人心神一震,几乎不由自主的看向面前这个少年。恍惚间只对上了一双金色妖异的竖瞳。

第三十六章 刺杀鳌拜(下)
韦小宝面前几人均已经神色茫然,回手甬道斜挥刺出,瞬间近前的三人毙命。就在这一瞬间,他下手借力劈过铁窗上的铁条,只听哐啷一声,铁条应声而落。韦小宝心里一乐,这匕首居然削铁如泥。想着脚并不停顿,一蹬铁窗的窗棂内侧,急跃而起,身子凌空反身弹射而出,来到鳌拜的身前,并喝道:“不许动!”
  此时鳌拜已经神志不清,小宝站立在他的身前,手执乌金匕首横在他的颈子上居然没有丝毫反应。刚刚的杀戮,已经让被控制的两人从短暂的迷茫中醒来。黑衣人见了前面三人的惨状,顿时哀嚎一声,几乎震动天地,身后的长须道人亦是面露悲戚之色,但是一双眼精光四射,直直的盯住了韦小宝的面容。似乎生怕他将鳌拜杀死。
  两人隔着窗子,看见韦小宝的动作霎时之间都怔住了,似乎见到了世上最希奇古怪之事。长须长者连忙抢到前去,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铁窗前大声道:“小兄弟!”似是要阻止。两名王府卫士冲进室来,长须道人挥动弯刀,一一砍死。另一名黑衣汉子则提起短枪,隔窗向韦小宝不住虚刺,令他无法走进窗格伤人。
  韦小宝觉得这两人恢复神智的时间太快甚觉有异,以前在清宫之中还不曾发现,今日一役,竟让韦小宝发现自己的一个弱点——越是武功高强的人,越是不受他的控制。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毕竟在现代,只有经过专门训练和药物控制的人才能够摆脱他的桎梏,那时候的人也根本没有什么内力。
  但是在古代,他已经三番四次失利,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能力出了问题,抑或是古代的人和现代人精神力不同的缘故。如今他才看出来,率先清醒的是长须道人,他的武功也是这些黑衣人中最高,再推及之前他对孝惠皇太后和鳌拜使用能力时候的反应,他自然明白此代表着什么。
  不过现在他既然已经意识到这个弱点,就不能让这个弱点连累到自身安全,于是当即反手捉住乌金匕首,自鳌拜额前劈下。韦小宝匕首戳去,鳌拜竟不知闪避,匕首直刺入他的前额。鳌拜张口狂呼,双手连着手铐乱舞。韦小宝顺势往下一拖,那匕首削铁如泥,直切了下去,鳌拜的身子顿时一剖为二,血溅三尺。映着韦小宝面带笑容的面容,一时间把在场的两人都骇了一跳。
  这两人虽然都是出生入死多年的江湖名士,但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娃娃如此镇定从容的将鳌拜这样的彪形大汉开肠破肚也是不多见的,更何况,这个小鬼面上居然隐约浮现着笑意,更显突兀可怖。
  不多时,长须长者一张脸涨得通红高声道:“这这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韦小宝见状顿觉有异,立刻控制住两人的心神。他既已知道自己的弱点,便不敢放松用了全力。只见两人立时安静了下来。
  随后一阵脚步声,康亲王带着侍卫进了地牢。长须道人见状连忙叫道:“鳌拜已死,快撤!”说罢向外冲去,三两下突出重围冲出地牢。远远地和几名外围的黑衣人汇成一队,飞快的向王府外围冲去。韦小宝也紧紧的跟在他们身后冲了出去。他是受康熙密令而来,本想悄无声息的将鳌拜做掉。所以进入康亲王府的时候,并无人知晓,谁知鳌拜的党羽趁乱居然劫囚,他若是现在现身定会被康亲王怀疑。
  而且,那些黑衣人……姑且不论他们是什么人,他们看见了他的面目就不得不除,斩草除根的道理韦小宝还是明白的。期间只听得飕飕声响,箭如飞蝗般射来。王府中二十余名侍卫不住放箭远射,康亲王更是提了刀亲自督战。韦小宝见了连忙将从身旁的黑衣人身上取了面巾,照在自己的头上。加上他本就一身暗色常服,半夜里竟然也没有人发现,他并不是同伙。
  众黑衣人为箭所阻,冲不出去。长须道士,叫道:“跟我来!”说罢,捞起一旁王府里侍卫的尸身挡在身前。另外的黑衣人见状纷纷效仿冲出了外围。但怎奈,箭势猛烈,如雨点般纷纷落下。康亲王更是因为怕他们就此将鳌拜劫走,触怒龙颜,一刻也不敢放松,拼命指挥进攻。
  韦小宝混在黑衣人之中,尽量将自己掩在中间,不一会,身边的黑衣人就已经被射伤射死无数,所剩无几。就在韦小宝觉得突围不出之时,那长须道人手一挥,忽然有三名黑衣人快速的康亲王冲去。众王府侍卫见状大惊,竟一时都顾不得追敌,射箭,全来保护王爷,岂知这是那长须道人声东击西之计,余人乘隙跃上围墙,小宝也跟着一众跃上墙头,逃出王府。
  攻击康亲王的三名黑衣人轻功甚佳,并不与众王府侍卫交手,东躲西藏,在康亲王府的房上瓦砾间行走缥缈,似乎伺机要取康亲王性命,只是待得同伴尽数出了王府,便立刻跃上围墙,连连挥手,十余件暗器纷向康亲王射去。众王府侍卫又是连声惊呼,纷纷挥动兵器将暗器打下,但即使如此,还是有一枝钢镖打中了康亲王左臂。这么乱作一团,随后三名黑衣人也趁乱除了王府。
  韦小宝站在阴影处见状,不由得摇了摇头。若是禁宫守卫也如此呆傻,康熙的小命还真的要掂量掂量了。正想着,只听到空旷的街道上蹄声如雷,由远及近,又有人大叫:“康亲王府中有刺客!捉拿刺客!”声音正是多隆,显然大队官兵已经前来支援。
  韦小宝跟着一众人奔入王府旁的一间民房,闩上了大门,又从后门奔出,显然这些人干事之前,早就把地形察看明白,预备了退路。在小巷中奔行一程,又进了一间民房,仍是从后门奔出,转了几个弯,奔入一座大宅之中。赫然是那日卖给他花雕茯苓猪的肉铺,在门口等着的,毅然是那日笑眯眯的钱老板。
  原来竟然是天地会,反清复明?韦小宝顿觉一阵头疼,刚刚吴应熊那位才搅和够了。现在又误打误撞的进了天地会的老巢,这可怎么脱身是好?只见众人脱了衣衫,就要休整。韦小宝一跃而起,跳到大厅前的香炉案子上。
  他这样一个动作,立刻让众人的注意力都看向了他。这时,才有人发现他竟不是天地会的人。于是一名大汉怒吼道:“哪里来的毛贼,竟敢……”话还未竟,面上已经呈现一片呆傻之态。
  因为不知道在座各人都是何种内力修为,他索性运了全力。目中金光大盛。所有人立刻面上变得一阵呆滞茫然。他迅速将自己的身世编好,印在了每个人的记忆中。买猪肉时天地会接头,然后是钱老板看他身世可怜,好意收留他进了天地会,今晚一同前去刺杀鳌拜,再逃回了这里。真假掺半,确认没有BUG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跳下案几,慢慢的给自己斟了一碗茶。
  天地会一众人这时仿佛突然回神一般,见了韦小宝也没有惊异,各干各的讨论起来。韦小宝大口的将茶咕咚咚喝下,便听今晚的“首领”长须道人道:“今日夜色已晚,明日等了总舵主亲临,此事再做定夺,余下的人散了吧。”韦小宝并不知道关于“此事”指的是什么,但是看大家都一脸疲倦之极,两眼一转并不急着套话,反正待到了明日就会知晓,所以也依言翻身“回房”了。看这样子,这一宿不算,明日还有个什么“总舵主”够他忙的了,看来他暂时还回不了宫了。
  他之所以没有,一下子将这里的人全灭,不过是因为他有些许小小的私心,想着有朝一日,若是离宫,这里又隐蔽,又容易控制,自然可以作为歇脚休整的第一站,临时投靠。而且天地会人数众多,势力庞大,他暂不能一下全歼,只能用缓兵之策,打入内部另寻瓦解他法。他对于谁当权,反清复明云云,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但是,先来后到,人情世故,他都有自己的一套规则。护短,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既然他和康熙有“一腿”,那么小宝他自然不能坐看天地会的人逍遥自在。
  来到卧房,打量了一下这本是客房的屋子,不由有些嫌弃。这里比之皇宫里的,可差得太远了,还及不上郦|春|苑的,但也无法。只得将就着住了一夜。
  过了一夜,翌日一大早,韦小宝起身来到前厅,将一干人记了个大概之后,用完早餐。其中昨日那长须老者突然对韦小宝道:“总舵主有请韦公子。”
  韦小宝暗自翻了个白眼。他平生最恨的就是韦春花给自己的这个姓氏。姓什么不好,偏偏要姓韦……这下好了吧?韦公子,伪公子,听着就膈应。
  但是面上仍然不动,慢条斯理的执起帕子将口唇擦净,这才站起身来跟着这位今日新认识的“关道长”关安基入内,来到一间厢房之外。那老者掀起门帘,说道:“启禀总舵主,韦小宝,韦公子到!”
  “请进来!”声音略有些低沉儒雅,好像大提琴一般的沉静优美,一时有些醉人。
  门帘掀起的一霎那,只见一个白衣俊美的青年坐在当中,眉目远山如黛,清隽俊美异常。韦小宝微微仰头向他瞧去,这人神色和蔼,但目光如电,直射过来。他见了韦小宝,不由得吃了一惊,豁然一下站起,眼里掩不住的惊异:“你……”
  韦小宝只觉得心里怦怦直跳,顿时思绪一片茫然混乱,没由来的自心底生出一股亲近之意,是他自出生以来从未体会过的奇妙之感……耳边恍惚间传来关安基的声音道:“这位是敝会陈总舵主。”

第三十七章 英雄豪杰
  转眼已经过了大半夜。忽然李德全未经通传就慌慌忙忙的跑进殿内。
  附耳过来一听,康熙大惊道:“你说什么?!”
  “皇上,千真万确,康亲王府半夜被鳌拜党羽夜袭。但混乱之中桂公公将鳌拜杀死。恭喜皇上,这足以证明鳌拜罪恶滔天,罪无可恕,死有余辜啊。”
  “没错。但……小桂子呢?何以不见他回来复命?!”康熙越发的急切,仿佛想到什么一般,面色如雪。
  “桂公公在混乱不幸被乱党掳走。”
  犹如晴天霹雳。康熙面色立刻更白了三分,一下子站了起来立刻道:“什么?!”
  “皇上放心,奴才已经派人追截。桂公公他吉人天相,必定平安归来。”李德全低眉顺眼道。
  “什么吉人天相,都是屁话!给朕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找出来!”
  李德全服侍小皇帝十四年,从未见他发如此大的脾气,一时有些惴惴,连忙点头称是。随后康熙苦等韦小宝一夜,却不见他来,心里又急又恼,竟坐在乾清宫一夜未合眼。因为他是密旨要韦小宝暗中除掉鳌拜,除了几个心腹手下,谁也不知道。这下韦小宝失踪了,亦不敢大肆搜索,心里懊恼万分,直道后悔,连上朝的心思都没有了。但是因为康熙亲政时日尚短,随便荒废朝政会恐其他大臣反弹,李德全苦劝不下,只得死谏,这才让康熙淡了罢朝的心思。
  太和殿上,康熙有气没地撒,这可苦了一干朝臣,几乎个个都让康熙给骂的狗血淋头。一下朝就立刻回到乾清宫焦急的等待消息,茶不思饭不想。李德全直道,康熙太过宠信这桂公公,捏了心思向孝庄太后禀报去了。
  这边厢,小宝并没有感觉到康熙的暴躁,一颗心全都扑在了面前这位陈总舵主的身上。白衣青年这一转身,就几乎有一种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炫目之感,待看清楚他的面容之后,不知怎么的,青年清隽的面庞,让小宝凭的生出一股安心之感。眼眶一热,小宝几乎软倒在地。“参见陈总舵主。”
  那白衣青年见状已经恢复常态,俯身扶起韦小宝笑道:“不必多礼。”
  韦小宝双臂被他一托,便拜不下去,只觉得全身一热,心里居然隐隐生出一股甜蜜而又难过的复杂之感。
  “总舵主,属下先行告退。”关安基此刻连忙躬身道。
  白衣青年微微颌首,关安基就此安静的退下,并将厢房的门紧紧的关好离开了。
  韦小宝一时还来不及体味便又听对面的白衣青年笑道:“这位小兄弟擒杀满洲第一勇士鳌拜,为我无数死在鳌拜手里的汉人同胞报仇雪恨,数日之间,名震天下。成名如此之早,当真古今罕有。”
  “总舵主快别这么说,你是我韦小宝一生最仰慕的人。”本来准备好的说辞,如今从韦小宝的口里说出来,心神一震激荡,竟有些作假成真的感觉。
  “韦小宝?”青年似乎因为这个名字微微出了神。“姓韦……么?” 韦小宝抬起头来,和他目光一触,一颗心不由得突突乱跳,扯谎编话的想法霎时间忘得干干净净,一开口便是真话,将如何得到康熙宠幸、鳌拜如何无礼、自己如何和小皇帝合力擒他之事说了。独独是记着自己的假太监身份万不能透漏,忍住没说。平日里韦小宝并不是多话之人,可不知道今日怎么的,甫一开口便像是蹦豆子似的,滔滔不绝,怎么也说不完了。
  总舵主一言不发的听完,温柔的一笑,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小宝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老脸一红,心里不住的骂自己没出息,且仍然羞赧难当,似乎在他面前,自己就扭捏的像个大姑娘似的。虽知道这样不好,但小宝却怎么也控制不住。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碰到他,平日里落落大方的态度怎么也摆不出来了。
  “小宝,你离开扬州也有一段日子了,你不惦记你娘么?”
  “娘?”
  “扬州丽春苑的韦……春花,对不对?”紧接着青年立刻咳了一声低声道:“我自然派人调查过你……”
  小宝即使不用异能也看得出他的谎话有多么着拙劣。他从进了天地会到现在不过十几个时辰,还不到一天,根本不像记忆中捏造的那么长时间,这里又位于京城,古代的交通那么不发达,这总舵主哪里来的时间下一趟江南到扬州丽|春|苑去调查。说是调查自然是在诳他。那他究竟从何处识得他的身份,就是个奇怪的事了。
  小宝一惊,看向他。韦春花十几年前也算是名满天下的娇艳花魁,不用说韦小宝的好皮相自然是遗传自她,虽然现在年岁大了但仍然风韵犹存,不过就是胭脂略微厚了些,有点可怕。难道……这样一对,时间居然也说得过去。
  “你……怎么进的宫?”青年回过神来,面上虽然沉静,但是眼里却透着一丝哀伤。“怎的……好好的,就进了宫当了太监?”
  “……”小宝见他眉头紧皱,面色略微不好,几乎脱口而出自己假太监的身份,最后终于在紧要关头咬紧了牙关。他也不知自己是怎的了,就是不愿意忤逆他的意思,强烈的想要亲近他,顺从他的意思。
  “那么如果我要你加入天地会,做一个反清复明的好汉你愿意么?”
  韦小宝立刻点头道:“我愿意。”
  在这位英气逼人的总舵主面前,韦小宝只觉说谎十分辛苦,还是说真话舒服得多,而且过程中,他从未有一丝一毫想要对他动异能的心思,这种情形那可是从所未有的。要知道小宝从出生开始就有这样的异能,他早已习惯凭自己的喜好影响他人的意志,窥探他人的思想。别的人在他眼里都是一张白纸,乏味的可以。自从见了陆霜等人之后,他渐渐觉得生活变得有趣起来,如今碰到了陈近南,他几乎立刻就生起了一股不同以往的亲近之意,仿佛他们二人是时间最熟稔的至交好友,甚至比最早认识的陆霜都要值得信赖……
  想了又想,两人说了会话之后,韦小宝还是决定将自己是假太监的事情告诉他。总舵主又是吃惊,又是不信。左手在他□一拂,发觉他东西具在,的确并未净身,完完全全的不是太监,不由得吁了口长气,微笑道:“好极,好极!我心中正有个难题,好久拿不定主意,原来小兄弟果然不是给净了身,做了太监!想我陈某也后继有人……”说了一半,转念看到韦小宝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连忙改口道:“尹兄弟后继有人,青木堂有主了。”
  韦小宝虽不明白他的香主什么的是些什么意思,但是那句后继有人听的却是真切,心里不禁一动,刚启口想问,但只见他神色欢愉,确是解开了心中一件极为难之事,加之自己并未确定,也便跟着替他高兴,并不贸然脱口。
  但是突然想起,康熙定还在宫中等他消息,再怎么亲近陈近南,天地会也与他无关,康熙、陆霜、庄裥三人加一起还都在宫中,入了天地会,岂不是要帮他反清复明?一时连忙道:“不过……不行吧……要我加入天地会……我是的身份不便明说,又是众所周知的宫中宦官,恐怕没这个资格吧。”
  总舵主负着双手,在室内走来走去,听见他的话,立刻转头抢上前来,冷冷一笑道。“我是总舵主,我说你有资格,你就有资格!”
  韦小宝这时斜头向他瞧去,便在这时总舵主一双清澈的眼犀利的目光也正射了过来。韦小宝向来胆大,纵然太皇太后如此威严,他也敢对之正视,并试图运用能力,但在这位总舵主跟前,却半点不敢放肆,目光和他一触,心里一阵突突之跳,立即收了回来。
  “不过,你加入天地会以后,就要以汉人的江山为重,自己的身家性命为轻,你可记住?”半晌,总舵主柔和的笑道。
  “这是当然。”韦小宝虽然对陈近南又说不出来的亲近之意,但是对天地会可是大大的不感冒,天地会,反清复明,清朝的江山这都是子虚乌有,历史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他从不认为以自己一己之力,就能改变历史。若是想要改变历史,无疑是蚍蜉撼树,神形俱毁的下场。
  “如果……我要你拜我为师呢?”总舵主声音越发的温柔和煦,似乎生怕惊动了韦小宝的神智似的,潺潺道。
  韦小宝看着面前风神如玉的青年,心神摇曳道:“好。”
  青年似是心里高兴之极,听罢随即朗声笑了起来道:“极好,极好。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便是我的儿子,我定会待你像亲生儿子一般。处处护你周全,百般为你着想。”面色似是极高兴的。
  韦小宝身体仿佛要灼烧起来,心神都跟着摇摆不定,这具皮囊第一次,仿佛不受他控制般,有自主的意识似的想要亲近那人,渴望那人。但是小宝强制自己稳住心神,同时又有些惴惴,他虽然想与他亲近,但却不想让他做自己的父辈兄长。他要的,远远比父辈兄长更多。他也确实欣赏这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身上还有一些他感兴趣的未解之谜,加之自己这个身体的反常之处、与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等等,想要知道的实在太多……但是韦小宝并不是旁的那些蠢物,自然知道一步步循序渐进。于是道:“师父受徒儿一拜。”说罢,做了个样子。
  陈总舵主像是根本舍不得他双膝着地一般,连忙将他扶了起来。“够了够了。如此,小宝,这便够了。快些起来吧。”
  小宝一听便喜孜孜的站起身来。有个人如此待自己好,心里定是舒坦的。韦小宝也一样。
  只听见白衣青年又道:“我姓陈,耳东陈,名叫陈近南。这‘陈近南’三字,是江湖上所用的名字。你今日既拜我为师,须得知道为师的真名。我真名叫作辰暮然,星辰的辰,暮年的暮,然而的然。”陈近南说到自己真名时压低了声音。
  韦小宝笑道:“是,徒弟牢牢记在心中,不敢泄漏。”
  陈近南又向他端相半晌,缓缓说道:“你我既然已经成为师徒,相互间就应该什么都不用隐瞒。我老实跟你说,我此次来京是奉了郑王之名,寻找一个少年,字霜,名克臧,是郑王郑经的长子。”
  韦小宝心里一听,略微有些别扭的不安,却也微妙的拿不准主意。虽然心里有些打鼓,但是面上仍然滴水不漏的笑道:“这少年什么样子,多大年龄,详细之情,暮然你可知道?偌大的北京城,这样少年何止千千万,若想找出郑王之子,饶是我在宫中当值也是难上加难。”
  陈近南似是被他的称谓吓了一跳,刚要出口教训,边听韦小宝笑嘻嘻的说道:“以后你我就以名字相称,我在宫中当值,多出个师父难免引人怀疑,若有心人仔细查探,定会查出身份。可江湖上几乎没有人知道师父的真名,若是叫你的名字,反倒没有人察觉。”
  “……”陈暮然仔细打量了小宝一阵,心里虽然有些不适应,但是为了大局着想仍然点点头。只不过他别扭的咳了咳低声道:“暮然……我须得习惯一两日,江湖行走多年,我竟不习惯人叫我的名字了。”
  “日后叫多了,你便习惯了。”
  “咳……咱们继续说郑王……郑王长子六年前来京与家人走失,如今已经约莫十八九岁……”
  韦小宝听着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暮然,你要我帮你在京城寻找?”
  陈近南点点头道:“这是自然,你在宫中当值,京城自然比我熟悉得多,找人也方便一些……为师……小宝,你若是有了头绪,千万不要妄动,定要通知为师来了,咱们在一起商议对策。”
  韦小宝站在一旁,越听越觉得不是滋味,总觉得他说的越发像一个人……

第三十八章身世之谜
  陈近南与他有交代了各种事宜,天地会接头暗语,这时关安基进来回报,香堂已经设好。陈近南引着韦小宝来到后堂。韦小宝见一张板桌上供着两个灵牌,中间一个写着“大明天子之位”,侧边一个写着“大明延平郡主、招讨大将军郑之位”,板桌上供着牛羊猪鸡鸭,等祭献的牲口,香炉里还插着几枝香。
  韦小宝与众人一齐跪下,向灵位拜了拜。另一位熟练,钱老板上前,在供桌上取过一张白纸,朗声读道:“天地万有,回复大明,灭绝胡虏。吾人当同生同死,仿桃园故事,约为兄弟,姓洪名金兰,合为一家。拜天为父,拜地为母,日为兄,月为姊妹,复拜五祖及始祖万云龙为洪家之全神灵。吾人以甲寅七月二十五日丑时为生时。凡昔二京十三省,当一心同体。今朝廷王侯非王侯,将相非将相,人心动摇,即为明朝回复、胡虏剿灭之天兆。吾人当行陈近南之命令,历五湖四海,以求英雄豪杰。焚香设誓,顺天行道,恢复明朝,报仇雪耻。歃血誓盟,神明降鉴。”(此处引用金庸老先生和度娘的资料。)
  念罢演词,解释道:“你入了天地会,大家便都是兄弟了。我们和总舵主是兄弟,你拜他老人家为师,大家是你的伯伯叔叔,因此你见了我们要磕头的。”钱老板突然话音一转,不着痕迹的看向了陈近南,在陈近南这个正牌师父的面前,钱老板总不好叫韦小宝对这一干人磕头,于是道:“但从今而后,大家都是兄弟,你就不用再向我们磕头了。”暗地里卖了个面子给陈近南,不着痕迹的拍了一记响屁。
  韦小宝应道:“是。”却不由扫了一眼在座的众位,只见老的老少的少,实在是太不符合自己的审美观,本来在清宫之中规矩众多,凡是见人就要行跪拜之礼,他早就装模作样做的够够得了,如今一听还要跪拜本来就心生不喜,听见不用跪拜自然立刻应是。
  陈近南又接着道:“我们天地会,又称为洪门,洪就是明太祖的年号洪武。姓洪名金兰,就是洪门兄弟的意思。我洪门尊万云龙为始祖,那万云龙,就是国姓爷了。一来国姓爷的真姓真名,兄弟们不敢随便乱叫;二来如果给鞑子的鹰爪们听了诸多不便,所以兄弟之间,称国姓爷为万云龙。‘万’便是千千万万人,‘云龙’ 是云从龙。千千万万人保定大明天子,恢复我锦绣江山。小宝,这是本会的机密,可不能跟会外的朋友说起。”然后就将会中的三十六条誓词、十禁十刑、二十一条守则,都向韦小宝解释明白,大抵是忠心义气、孝顺父母、和睦乡党、兄弟一家、患难相助等等。若有泄漏机密、扳连兄弟、投降官府、奸淫掳掠、欺侮孤弱、言而无信、吞没公款等情由,轻则割耳、责打,重则大解八块,断首分尸。
  韦小宝安静的听着,心道,拿着投降官府,吞没公款,言而无信几条他为入会之前便已做得,岂不是一入会就要受罚。而且这么看来这个天地会虽不是乌合之众,却也和民间的某些协会组织一样,虽不正式,规矩恁多。韦小宝生性自由,更觉天地会并不适合他的性子。若不是因着陈近南他有些好感,也不会蹚这趟浑水。
  众人沉默的听着,一听陈近南竟然将此机密都说与刚入会的韦小宝听,韦小宝注意到其中几个人:蔡德中,马超兴等天地会分堂香主都有些不愉,却碍着陈近南的面子,不好发作。韦小宝见他一入门就抱对了大腿,心中不免有些欣喜。
  韦小宝一一发了誓,喝了血酒盟誓,入会仪式便告成了。陈近南带他进了厢房,又嘱咐了些许事情,便轻声道:“本会共有十堂,前五房五堂,后五房五堂。前五房莲花堂、洪顺堂、家后堂、参太堂、宏化堂。后五房青木堂、赤火堂、西金堂、玄水堂、黄土堂。九堂香主具在,只有青木堂香主尹兄弟,前年为鳌拜那恶贼害死,至今青木堂未有香主。青木堂中兄弟,昔日曾在万云龙大哥灵位和尹香主灵位前立誓,哪一个杀了鳌拜,为尹香主报得大仇,大伙儿便奉他为本堂香主。小宝……你……”
  韦小宝心里咯噔一下,这明白这给他设套,若是做了这鬼香主,怕是以后都和天地会脱不开关系,万一被康熙知道了,立刻就是杀头的死罪,不但多年的情意毁于一旦,连两人间最基本的信任也没有了,他还在宫中混什么?于是立刻道:“暮然,万万不可,我在宫中当差,身份微妙,若是一不小心被人揭穿,恐怕整个青木堂将糟覆灭之灾。”
  陈近南锐利的目光,从左至右,在他的面上扫过,引起韦小宝心里一阵悸动。这是位居高位之人惯常出现的强者气势,康熙前两年虽然若有似无,但近些年却也隐隐有些这样的气势了。韦小宝天生胆大,并不怕这样的视线,第一眼望去时虽然有些退缩,但是现在已经渐渐习惯,竟有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亢奋之感从心底喷薄而出,隐隐的有些冲动。他本就不是惯常屈居人下之人,如今眼里凌厉尽显。
  陈近南一扫,见他目露精光,心里一阵激荡。笑道:“之前那些个机密之事我都与你说了明白,若真是覆灭,也不差青木堂香主这一件事!”
  韦小宝这才明白,陈近南的圈套早已挖好,之前就因他进了坑中,如今只不过是落井下石,将他陷得更深一些罢了,要想抽身已经来不及了。韦小宝抬头立刻瞧过陈近南的面容,心道他看似温文尔雅,却也并不是什么软弱角色,居然如此轻易就将我算计进来,心中却并不怪他,不由苦笑道:“既然如此,若是青木堂兄弟和九堂堂主都同意,我便做吧。”
  陈近南温和一笑,牵起他的手,走向后堂,冷电般的目光扫过众人,缓缓说道:“听说青木堂中的好兄弟们,为了继立香主之事,曾发生一些争执,虽然大家顾全大局,仁义为重,并没伤了和气,但此事如无妥善了断,青木堂之内,总伏下一个极大的隐忧。青木堂是我天地会中极重要的堂口,统管江南、江北各府州县,近年来更渐渐扩展到了山东、河北,这一次更攻进了北京城里。青木堂香主是否得人,与本会的兴衰、反清大业的成败有极大干系。如果堂中众兄弟意见不合,不能同心协力,这大事就干不成了。”顿了一顿,问道:“鳌拜那奸贼,乃是韦小宝所杀,这是青木堂会兄弟都亲眼目睹的,是不是?”
  李力世和关安基同声道:“正是。”
  李力世跟着道:“大伙儿在尹大哥灵位之前发过的誓,决不能说了不算。如果这样的立誓等同子虚乌有,那以后还能在尹大哥的灵位之前立什么誓,许什么愿?我等下了地府也没脸见尹大哥了。韦小宝兄弟年纪虽小,但手刃仇人是真,有勇有谋,我李力世愿第一个拥他为本堂香主。”
  韦小宝认出,这位李力世便是那日刺杀鳌拜与关安基一通进入铁窗之人,小宝几乎将他也杀死。如今却听见他力保自己,顿时心中有些尴尬。避了他的眼神,韦小宝看向陈近南。只听见陈近南满面笑意点了点头。
  一旁的关安基见状连忙附和道:“是极是极。”却说的皮笑肉不笑,一张老脸皱成了菊花,眼里却寒意大盛,说起来颇有些咬牙切齿。
  小宝一见,又联想到当日,就此两人想要急切的将鳌拜击杀。如今想来定是因为盟誓之故,此二人在之前有可能在争夺香主之位。这老道定是想要坐上香主之位,却不想被自己抢了先占了便宜。不过这老道看起来是个直爽之人,心里什么事情全摆在了面子上,那李力世应须拍马见风使舵的本领却是略高一筹。韦小宝心中暗暗提防起了身旁这位笑的爽朗的李姓大汉。
  韦小宝捏造记忆的功夫炉火纯青,知道真真假假,虚实相间的道理,又因为再地牢里的那一幕,实在太过震撼,血腥,若是强行改了记忆,怕会有不符合逻辑的地方,武功高强如此老道之流,若静下心来一想,定会察觉到什么,便也没有改动多少,只是将自己的身份合理化了,说是自己跟着他们一同杀入地牢中。手刃鳌拜的还是韦小宝自己,这才有了如今的一幕。
  韦小宝心中暗暗唾弃,面上却是笑颜如花。“好说好说,大家都是好兄弟讲义气,凡事好商量。”
  陈近南转过身来,在灵位前跪下,从香炉中拿起三枝香来,双手捧住,朗声道:“我,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在青木堂香主尹大哥的灵位之前立誓:属下弟子韦小宝倘若违犯会规,又或是才德不足以服众,属下立即废了他青木堂香主的职司,决不敢有半分偏私。我们封他为香主,是遵守誓言,他日如果废他,也是遵守誓言。属下陈近南倘若不遵此誓,尹大哥在天之灵,叫我天雷轰顶,五马分尸,死于鞑子鹰爪之下。”说着举香拜了几拜,将香插回香炉,磕下头去。
  众人齐声称赞:“总舵主如此处事,大公无私,没一个心中不服。”说罢也纷纷磕头行礼。
  韦小宝在旁瞧着热闹,听了他们众口一词,几乎立刻冷笑起来。刚刚他在几个香主面上分明看出了不屑,嫉妒等表情,如今却又突然赞扬起了总舵主大公无私,就这样的做派还瞧不起那些满洲鞑子。在他看来,这些人的作态和康熙在朝党上的大臣们简直是一丘之貉,很有共同语言。
  其余九位香主逐一重和韦小宝叙礼。众人回到大厅,总舵主和十堂香主留下议事。几个人正说着,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兵器之声,紧接着一个青木堂的下属冲过来道:“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擅闯天地会分坛。”
  在场诸位一听,立刻从腰间逃出兵器,纷纷亮了出来。陈近南大手一挥道:“且慢,我倒要看看何人敢在我十堂香主都聚集与此的时候单枪匹马前来。即使是鞑子也有一份英气,且让他进来再说!”
  正说着,韦小宝便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小宝……你怎么样了?”
  来人正是陆霜。
  陈近南见了来人,面色一顿,似是又悲又喜,不可思议的看向韦小宝,韦小宝见他如此眼神,心里更是一沉……

第三十九章 喜相逢
  “小宝……你怎么样了?”陆霜如入无人之境,在场的几位见了他都是一阵怔忪,他却毫不在意,长驱直入直接将小宝抱在怀中。
  这才长松了口气,眉眼弯弯的笑道:“小宝,你没事就好。”
  韦小宝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笑道:“我安然无恙。”
  “宫中传闻,我听说你被鳌拜余孽抓住,担心死了,于是出宫来看看。”陆霜的声音并不大,但在场的几位耳目聪明,内力浑厚,两人的对话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话音一落,众人一阵抽气声。陈近南更是惊悚的看向韦小宝道:“你……你将他放在宫中?”
  韦小宝心思沉了沉。忽然想到了之前陈近南与他提起的那个少年。这陆霜莫不就是那郑经之子?想来一阵眼角抽搐,若真是如此,他居然还让康熙的宿敌进了宫,还当了侍卫,真真是荒谬之极。幸好陆霜沉默寡言并不出挑,若是被康熙看上,培养成了李德全那样的暗位才真真是疯狂了。
  陆霜察觉到小宝的心情不好,立刻将他藏在身后,对着陈近南等一干人怒目而视道:“你们若是折损了小宝一星半点,就拿命来赔。”
  韦小宝在他身后,半是感动半是黑线的想到。不知如此陈近南会是什么表情。他稍稍探头一看,便看见众香主一干人等面露扭曲,几个功力不够深厚的更是干咳了几下,面色极为尴尬。
  一旁的赤火堂香主方大洪抢上一步道:“郑公子……您不认得我们几位了?”面上又惊又喜,几乎说不出话来。
  韦小宝心里更是咯噔一声,一转身将陆霜藏在身后低声道:“方香主,你莫要胡说,什么郑公子?这分明是我的……好友,陆霜。他从小一起与我长大的青梅竹马,怎的会是你们什么郑氏子孙。”
  韦小宝隐约记得一些郑家的史记。郑克臧虽然是的郑经长子,但是为郑经妾所生。并有传闻说郑经嬖妾生女,易某李姓屠户子为子,虽然郑经自称目睹其降生,并不相信。但如此风言风语郑经的母亲却是信誓旦旦,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死活不肯接受这个妾生之子。郑克臧的身份地位根本比一般富家公子还不如。
  而且,所谓前有狼后有虎。陆霜回到台湾不仅被康熙觊觎,那个郑克爽和冯锡范更不是什么好东西,康熙二十年更是冯锡范联合了郑经从弟等人发动政变,刺杀郑克臧得逞,立年仅十二岁的克爽为延平郡王。他可是他的陆霜,不是什么郑克臧,他可不想让他这么回去台湾,死的不明不白。
  方大洪也不顾陈近南的面子,目光一扫,如同一把利剑射向了韦小宝高声道:“胡闹!这明明是郑克臧郑公子的面像,我六年前与他在京师游玩,定不会错认。”
  韦小宝立刻厉声道:“你也说时隔六年,六年前那郑克臧还是个无知小娃,如今六年以后面无长开,完全不像幼时,也并无可能。你怎能仅仅因为相像就乱认别家小孩,错了郑氏血脉?”韦小宝初时听陈近南说起时,便已经觉得有异,如今再看方大洪言之凿凿的肯定,心里心下更是已经信了七八分,但是他却说什么也不能让陆霜回到郑家。
  于是不顾长幼尊卑,尖声反驳起来。“而且他在京师重地被人丢掉,我和陆霜是自小一块在扬州长大,时间地点更是不符,方大洪……香主你莫要胡说,乱认亲戚。更何况隔了六年都无人寻找,如今却想到找我家陆霜充数,到底是何居心?”话说到这里,韦小宝已经隐隐语带威胁。
  方大洪在一旁听得明白,韦小宝先是否定了陆霜的郑氏身份,又是暗指他们将陆霜丢弃,如今寻回是另有所图,句句一针见血,急得一头大汗。须知虽然天地会方清复明的义士众多,但是大多有勇无谋,肚子里的墨水更是少之又少,怎么可能和韦小宝逞口舌之利。但这陆霜就是郑经之子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怎能混淆。
  陈近南虽然也有怀疑,但是因为六年前并未见过郑经之子,虽然手头上有画像却也并不是确凿证据,如今碰到韦小宝胡搅蛮缠也别无他法。只得道:“方大哥,你等等,小宝你和陆霜随我进来。”
  韦小宝一下苦了脸,若是舌战群儒的本事他没有,但是对战这几位莽夫,他有自信能够将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再也不提这事,可是一个陈近南抵得过所有香主十人,小宝自然没有把握。“暮然……”
  没想到这时,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陆霜叫道:“不用进去了。就在这里说吧。”
  陈近南一噎,他看着陆霜一直安静,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样子,所以并没有担心他的反弹,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韦小宝的身上。他本想将两人带进房里,细细的攻心为上,小宝并非不通事理,只不过似乎在估计着什么,待他好好劝说定能成功。谁知,陆霜却根本不吃他那一套,直接将他噎了回去。在大庭广众之下,教他如何情真意切的劝服小宝,加之又有着几个莽汉帮忙,越帮越忙,根本派不上作用。
  “小宝不会害我,他说我不是郑什么就不是。”此话一出,众人皆惊。一是疑惑他们关系之亲密,二是疑惑郑克臧虽然丢的时候只有十二三岁,但是应是知人事懂事故的年龄,记忆更是无错,他理应不会不认识在场众人的。怎么……
  紧接着,陆霜又道:“我听小宝的,我信他。所以你们如果没有事了,就请让开。我和小宝回宫当值了。”
  这下子就连陈近南的脸都绿了。堂堂郑氏子孙,郑经之子,光复汉室之后定然就是天子,怎么能给鞑子皇帝做侍卫,进宫当值?!简直是荒谬之极。
  可惜陆霜并不这么想,陆霜抢先一步拉着小宝道:“谢过众人美意,我和小宝两人在扬州自小相依为命,并不识得各位英雄豪杰,只怕是认错了,你们莫要纠缠。就此别过。”说着一把抱起小宝,就冲出府外。
  几名香主拔足欲追,却让陈近南一一拦下。他明明是郑经之子,却宁可放着汉室天子之位不做,去和小宝甘当宫里的小侍卫,此事蹊跷。在他查明真相之前,且让小宝带他暂入宫中,更为稳妥。想着目光如电,看向当年一干众人道:“且慢,你们且说来,六年前究竟是如何行事?怎会把堂堂的郑王世子丢在京城?”
  以方大洪为首的人面色立刻丕变。神色不宁。陈近南一向温润的黑眸顿时幽深如井。
  韦小宝和陆霜二人一路杀回清宫,待回了院子里,陆霜才将韦小宝放了下来。这时韦小宝才惊觉,陆霜的武功之高深,居然连大内侍卫的耳目都瞒了过去,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宫。
  陆霜并没有惊扰庄裥,只是带着韦小宝进了一旁的他歇息的小屋。将小宝放在床铺上才道:“小宝……我是郑克臧是不是?”眼神幽幽的泛着一丝不明的光。
  小宝心口一窒,苦笑道:“其实我并不确定。一是,郑克臧被丢掉的地方是京师重地,离扬州有三五月的路程,你若是他,又丢了记忆,怎么凭一己之力从京城来到扬州的?二是,为什么我就这么巧入了天地会,第一件事就是找郑克臧?……你既然已经想起,为什么不跟着他们走,偏要和我回来?”
  陆霜静静地将他抱在怀中,半晌才低声道:“这些年其实我零零散散的想起一些,但是大多是幼时别人的白眼或者冷言冷语,你……待我很好。我很欢喜。而且……你若是不想让认祖归宗,定然有你的道理,我知道你不会害我。”
  小宝听的心口一热。低声道:“若是我说,日后台湾定会被康熙攻陷,如果你回到了台湾,三年之后你就会有个叫郑克爽的弟弟,十五年之后,你会被郑克爽杀死。所以我不愿意你回去……你信我不信?”
  “信。”说罢他长舒一口气。
  “怎的?”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知道父王……郑经他还会有个儿子,我便放心了。这个短命的太子不做也罢。”
  小宝见他眉眼带笑,眼底并无一丝杂质,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心头一阵怦怦乱跳。微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的主意,你若是后悔了日后也不许怪我。”
  “跟着你,我定然不会后悔的。”
  “如此……便暂时如此吧。”
  小宝知道陆霜心里大约是不舍得,再怎么待他不好,其实不过冷言冷语罢了。他真正的父亲母亲还是台湾的那两人,血浓于水,真的要说死了跟着小宝。小宝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有朝一日又莫名其妙的回到现代。那时候陆霜该如何自处?所以韦小宝并未将话说满,之约定和他两人暂且一起,日后若是有什么不对,遇到什么凶险,小宝保不住他的时候,还是希望台湾郑氏能接纳他回去,让他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两人依偎着又说了一阵子话,隔壁房间传来响动。韦小宝这才站起身来道:“你去看看庄裥,我去康熙那里复命。天地会的事,暂且搁下,以后再从长计议。”
  “好。”
  韦小宝举步刚要踏出门房,忽然心里一动,转过头道:“陆霜,今日的事莫要和庄裥提起。”
  “……好。”陆霜一愣,最后道。
  韦小宝刚绕道午门,伪装成刚进宫的样子,李德全就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远远地跑了过来。“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回来了。皇帝爷都急坏了!听得康亲王府遇袭,一宿没睡,今日一早在朝堂上还发了脾气,到现在了连吃食都没进呢。”
  韦小宝一听,便觉得康熙还是挺在乎他的,心里一暖连忙笑道:“我这不是想尽法子一突出重围就回宫来么?李公公莫要管我了,先行和皇上报喜去吧。”说罢掏出一定银子塞进他的手心。
  李德全自昨晚看得真切,眼前这位才真正是皇帝心尖子上的人物,日后定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恩宠无边,哪里敢要他的银子,连忙推拒。但话又说回来,谁有能真与银子过不去,终于推拒不过,笑眯眯的收下,心道这位桂公公,并不恃宠而骄心里好感又加了三分,想着过几日去孝庄太皇太后那里报备的时候美言两句。
  两人一行,快速的穿过了太和殿来到乾清宫。皇帝早早的等的不耐,听见了脚步声,连忙亲自打开门将韦小宝迎了进去。
  “小宝!你可吓死我了。”一进了屋内,连忙将他圈进怀中,又摸又抚,直至确认小宝身体并无异样这才安下心来。
  韦小宝一路之上,早已想好了一大片谎话,如何混入其中,跟着众奸党到了奸党老巢,因为什么暂不杀他,将他绑在一间黑房之中,他又如何在半夜里磨断手上所绑绳索,杀了看守的人,逃了出来,说得绘声绘影,生动之至。
  康熙听得津津有味,一边又惊又怒,一边又大为赞赏道:“小宝,真有你的。”又道:“这一番可真辛苦你了。”说罢低头便是一记长吻。
  韦小宝见他神色忧虑,一日不见,身形消瘦,知道他是真的担心自己,心里有些感动,于是道:“玄烨,你当真这么念我?”
  康熙神色自然的点点头。“我后悔了,夜里听说康亲王府遇袭我就后悔了。恨不得回到几个时辰前,只盼你没答应这个差事就好了。鳌拜死不死都已经不能动摇我的根基,若不是我贪心……你也不会遭此大难……”
  韦小宝虽然不好甜言蜜语,但是康熙身为帝王,本就不善此道,小宝又见他说的情真意切,知道他说的自然是掏心窝子的真心话,小宝听了自然十分受用,喜滋滋的又献上长长一枚深吻。
  康熙见他那小模样,心里又是一阵抓心脑肺的酥痒。于是,柔声道:“今夜留宿乾清宫吧……”
  小宝想起那日的轻狂,又是一阵荡漾。瞥了一眼康熙不语。
  “小宝……”康熙捉着他的手指,一点点仔细摩挲着,眼神里透着些许担忧。“朕……朕是真的怕了……”
  是夜,小宝还是秘密的留宿在了乾清宫,一阵翻云覆雨。

第四十章 夜袭清宫
  次日醒来后,在侍候完了康熙,回到寝宫,又练了一会陈近南给的武功秘籍,过不多时累了,便沐浴更衣,不多时竟然又在龙床上会了周公。一觉醒来,便看见康熙正在一旁的塌上看奏折,见他醒来便笑道:“懒虫,起来了?”
  韦小宝老脸一红,不由啐道。“还不是你……”其实是陈近南这一门功夫入门极是不易,非有极大毅力,难以打通第一关。韦小宝虽有武功根基,但是这皮囊天分不足,稍感吃力,这才累得不行睡下。不过这个自然不能言明,加上自古那个男人不喜欢床第之人称赞自己,康熙一听,自然龙心大悦。
  “玄烨,这些奸党留在外面恐生是非,我逃出来时,记明了路径,今日咱们带齐兵马立刻去捉好不好?”
  康熙挑眉道:“哦?你确定?”
  “这是自然。”
  “那还不快去你叫索额图带领三千兵马,随你去捉,赖在这里巴巴的看着我干什么?”皇帝一夜颠鸾倒凤,韦小宝又是极尽配合,花样繁多,弄得他今日神清气爽,连带说话都有几分调笑之意。
  “嗻。”韦小宝动了动筋骨,不知道这身体是天赋异禀还是怎的?昨日的荒唐今日一觉起来竟然什么也不剩,居然还通体舒泰,一想到如果这般适应良好,怕是要被康熙压一辈子了,立刻打了个颤,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注意反压成功才行。
  韦小宝站起身来,康熙见状搁了奏折,抢步前来。“别忙,朕帮你。”说着竟要服侍小宝穿衣洗漱。
  小宝瞥了一眼他,便乖乖的将手支了起来。康熙欺近身来,一张白玉似的面颊在晌午的阳光下透着莹白,略有些沉长的呼吸吐在他的颈间,陪着窗外树上知了的长鸣,忽然添了一抹燥热。韦小宝不由得一叹,这爱新觉罗家的家底真是不错,生出的儿子个个不差,玄烨更是人中龙凤,样貌恁的将后宫一干粉黛压了下去。正想着,淡粉色的薄唇便压了过来,细细的将他的口腔扫了一遍,一股子上好龙井清香。“发什么呆呢?都弄好了。你走吧。”
  韦小宝笑了起来,回身啄了啄他的面颊道:“那我走了?”
  “恩,小心些。”康熙此时已经绕回案几,执起一本明黄的奏章,头也不抬道。淡粉色的双耳却泄露了他的心情。
  韦小宝也不揭穿,心情大好。有拢了拢袖口,转身离去。退出了乾清宫,他便打发人,去通知索额图。
  索额图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正听说小桂子给鳌拜手下人捉去生死未卜,心想宫中少了一位可以给他美言的,正在发愁。那位桂公公虽然年纪小,却很上道,虽说有了他,索尔图少吞了四十五万两银子,毕竟是所失者大,所得者小。能有个能在皇帝身边替自己说话的人,想要多少银子不行?
  如今听得小桂子派人传他,登时心里一松,连忙领了人马,浩浩荡荡的在宫门口与韦小宝会和。
  捕拿余党的半路,康熙差人将韦小宝那随身的匕首赶着送来,又是附耳细细的一番嘱咐,照顾有加。索额图精通为官之道,见他居然入宫身带利刃,康熙不仅不恼,还叫人巴巴的送来生怕出了闪失。索尔图见了这样情形,还猜不出一二,他便不配官拜一品了。心里顿时有了计较,还好自己早就扒上了这位桂公公,心里不由的得意起来,越发的眉开眼笑了起来。
  到得天地会聚会之所,自然早已人影不见。索额图下令搜索,不久便在菜园中将鳌拜的首级和尸身掘了出来,又找到一块“大清少保一等超武公鳌拜大人之灵位”的灵牌,几幅吊唁鳌拜的挽联,看起来自然都是陈近南故意留下的。小宝只是不知道,这尸首陈近南是怎么弄来的,不过这只是细节,韦小宝并未多想。
  韦小宝和索额图回到宫中,将灵牌等物呈上康熙,康熙笑了笑夸赞了几句,他自然早就知道,过了昨日,小宝又逃了出来,那些奸党定然是抓不住了。今日小宝早上巴巴的看着他,眼神热切,他便心下一软,借个由头,放他出宫再玩耍一番。之后,就吩咐索尔图葬了鳌拜的尸身,命两人继续小心查察。
  近日无事,韦小宝在宫中的日子更加自在快活。尚膳监的事务,自有手下太监料理,每逢初二、十六,管事太监便送四百两银子到韦小宝屋子里来。这时索额图存着巴结他的心思,自然早已替他将几万两银子分送宫中嫔妃和有权势的太监、侍卫,一一打点的妥妥当当,跳不出毛病,康熙又正对他十分宠幸,如今,韦小宝在宫中那是如日中天,众□誉,人人见了他都笑颜相迎。
  他已经连着四五日夜宿乾清宫,至于庄裥那里居然也平静如昔,一般天下祥和太平之景。韦小宝心里想着,天色已晚,便从南书房出来,直接拐进了庄裥的房中。
  来的正是不巧,庄裥的房里似乎有客人,一个女声道:“属下参见少主。”那声音听着凭的熟悉,仔细一听,净是皇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蕊初。韦小宝心里一拧,感情这几日他还惦记着整治太后?紧接着他又陷入另一个诡异的思绪里。他那日差点被人强上,不就是因为见了蕊初,说了两句话?难道……
  不,不太可能,他根本不能动,若是自己中了药走到哪里晕倒也也无处可循,依照他的性格,他根本忍不了别人碰触自己,他怎么可能做出这么不谨慎的事情。于是摇摇头,待到蕊初离开以后,他推门而入。
  庄裥一愣,见来人是他立刻脸色沉了下来。“你还知道回来?那狗皇帝哪里好,迷得你五迷三道,居然……居然连……”说着声音减弱,韦小宝在近前一看,居然上气不接下气,气得面色发白,四肢抽搐起来。加上他本就心中怨恨不已,四肢更加难以控制。韦小宝连忙上前扶住,却不料被庄裥挥开。
  小宝见状只得在旁看着,只见庄裥自己一个人勉励想要坐起,但因为大半身子根本无法动弹,只有颈子以下几寸尚有知觉,折腾半天,枕席也弄得翻倒在床下,他身下的帕子也扯掉大半,人非但没能坐起身来,反而闻到一股熟悉的腥气,庄裥见状再也按捺不住绝望的无助,大声叫了出来。“你走……你走得远远的!别管我,也别回来了!”说罢,再也忍不住痛楚,涕泪横流,狼狈不堪。
  哎……小宝叹息,明白庄裥他有自己的事情,不像陆霜能抛了自己的家业跟了自己,也不能像陆霜那般,对他全无隐瞒,他的身份,他的事业,以及他图谋着什么……四十二章经又是什么?等等一系列的事情,他并没有和他说明白,藏着掖着,仍然并不全然的信任他,所以韦小宝多少还是有些芥蒂的,如果不是看在他像陆的份上,如果不是看在他真心对待自己的份上,他根本无法容忍……
  但见了庄裥的火爆性子,韦小宝还是忍耐下来,他虽然心思深沉,又有些自私霸道,但是怎样也是十几岁的少年,心性也说不上不好。又思及那日还拿出药丸救了自己的性命,两人也有缠绵之时,心里颇有些犹豫,他最怕的就是把感情转嫁到庄裥身上,不是一个人,性子完全不同,但是又总觉得哪里像……芥蒂依然存在,但……抢步上前,将他抱在了怀中,也不嫌他下|身污秽脏了自己的袍子,罢了,他忍了这么久,还差这一次吗……
  庄裥果然变扭至极,小宝软硬兼施道:“我这几日脚不沾地,收集经书的下落,为你尽心尽力,你怎的倒怪起我来了?”
  “哼,你那日被鳌拜党羽劫走,我盼来盼去倒是最后一个知晓,你……”说到了一半,他不知想起了什么,苍白的面色突然红了红,低吼道:“……对我如此疏忽怠慢,你真是该死!”
  韦小宝这才想起,这几日虽说不上性命攸关,但是也是有些惊险刺激,本不想告诉他,让他平白担心,亏损了身子,却忘了他在宫中自有人脉,消息自然也很灵通。这下倒成了疏忽怠慢了。只得道:“我不是怕你担心?陆霜知道了,直接杀出了宫去,不也没帮上什么忙不是?”
  庄裥脸色这才稍缓,低声道:“那你这几日……夜宿乾清宫?”
  韦小宝心里暗自一惊,想不到他人脉居然如此深厚,不过转念一想,就连太后身边的蕊初也是他的人,他能探得自己夜宿乾清宫也是自然的事情。微微笑道: “小皇帝自然害怕鳌拜党羽,命我在乾清宫守卫。”他料想,怎样也是康熙的寝宫,各路人马的暗桩扎的自然不会太深,定然不知道乾清宫里真正发生了什么,于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扯了个谎。
  “放屁!放屁!全是放屁!”突然庄裥恶狠狠道,无力的手指绵软的扫向他的胸口,却是他最大的力气了。折腾了一阵,庄裥气喘嘘嘘的恨声道:“你以为我不知你和那狗皇帝都做了什么?!你还要瞒我?!我可不是陆霜那般的蠢物,听你只字片语便全然的信了!我不知道你到底对他存着什么心思,我还能不知道那狗皇帝对你存着什么心思?!你们两人夜里能相安无事才是有鬼!”
  韦小宝见他如此,心里没由来的升起一阵厌烦。冷冷道:“你够了!”
  庄裥蓦然睁大了眼睛,眼里忍不住划过一抹阴狠绝望。“你……”
  韦小宝见状知道自己的情绪不对,他们两人还置于因为这个撕破脸,庄裥到底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于是只当自己刚才没听到般,将他抱紧,揉弄着他僵硬的四肢。倒不是真的怕他杀了康熙或者自己,只是觉得心中对庄裥存着一丝执念。他的小心眼他一贯知晓的,很大程度上他这种反应小宝也能预料个八九不离十,而且说是嫉妒倒也是关心他居多,动了气还折腾的自己几乎犯病,于是耐着性子连忙又宽慰了一番。
  庄裥蓦然安静下来,面上染起一丝阴狠,他低声道:“不要……以为就这么就算了!动了我的人,我定然会叫他付出代价。”
  韦小宝哼笑了一下,于是道:“你若动他,四十二章经可就没了。”说罢将银哨悄悄捏在了手中。
  庄裥听罢,面上冷厉无比,声音冰冷的骇人:“你……威胁我?!”
  韦小宝见着他又气又怒,却不能发作的样子不由得心情有些复杂。庄裥本身就是一个极为霸道要强的人,但是碍于身子瘫着如今只能依靠自己,但是这样未必就能使他学乖,长此下去,根本两个人连沟通都是问题,误会更是越来越深。但是思及他这种明显自卑引起的行为,估计让他吃瘪,受制于自己,只能是唯一的方式了。
  好容易理清了思绪,低头一看,见他已无半点血色,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唇边还有点点的血渍,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禁气,居然气得咳了血,一时间心情转好不少,连忙在他的唇边仔细啄了啄低声道:“别生气别生气,我不过一时胡说。”
  究竟是不是胡说,两人心里自由定量。庄裥好容易平复了心情才慢慢冷声道:“韦小宝,你若是负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韦小宝见他言辞狠厉,眸子里再无半分戏虐,连忙道:“是是是。我不会负你。定护你一生周全平安。”韦小宝对陆霜和康熙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大都是出于自愿,如今也算是被逼着说这誓言,心情自然可想而知。
  但是韦小宝对庄裥仍然有些疼惜,自知因为芥蒂所以对他和陆霜的待遇不同,自己的厚此薄彼太过明显,所以这誓言说了便说了,他会信守承诺,也没什么后悔的意思。手脚麻利的将他身下的帕子换了,又高高兴兴的将他手脚都按摩了一遍,庄裥见两人间气氛缓和,也有些后悔刚刚的发作,面色虽然冷着,但是语气却不那么强硬。
  两人转着说了些别的话,小宝又给了他几个舔吻,彻底安抚下了他的情绪。忽然外面锣鼓震天,只听到别的人道:“不好啦不好啦,捉拿刺客。”接着便是一阵兵刃脚步之声。
  韦小宝手一紧,连忙将一旁的火柱吹灭,翻身将庄裥推到了墙与床铺间的木板之上,用锦被盖好。
  庄裥虽然平日里杀人不眨眼,性子冷厉残酷之极,但是遇见刺客倒是第一回,暗色里,他的神色强撑着无异,但眼底却闪过一抹无助。韦小宝本想将他掩护好,就推门去找陆霜的。但是见他如此,立刻心软了,哄孩子一般将他护在怀里,低声道:“莫怕,我不会让他们伤到你的。”对于庄裥来说,他的身子虚弱,抵抗力差,愈合速度极慢,任何一道小伤口都足以要了他的小命。
  庄裥伏在他的怀中,缓慢的点点头,再睁眼已经是一片平静。“我不怕的。”
  韦小宝看的暗自好笑,刚要调笑。只听见“噗”的一声,床边的窗棱具列。从他的角度看见,床边居然跌进了一个黑衣人影……紧接着陆霜便冲了进来,道:“什么人?!擅动者死!”
  韦小宝见状连忙松了一口气,忽然转而一想,遭了刺客,他们这些无名小卒定然不是目标……难道是康熙?

第四十一章刺客
  
  窗外只听得锣声镗镗响起,片刻间四下里都响起锣声。远处有人叫道:“右卫第一队和第二队前去保护皇上,右卫第三队保护太后,第四队保护太皇太后。”跟着韦小宝院门口有人高声叫道:“这边有刺客!”
  
  韦小宝眼见地上的刺客已经和陆霜缠斗起来。因为小宝已然熄了灯,而且武功并不算好,加入也只是帮倒忙,只得在旁边护着庄裥。
  
  “你没事吧?”
  
  庄裥面色冷凝,看着对面的刺客,只见对面的刺客左腿向右横扫,右臂又向左边横掠过来,轻声道:“是横扫千军……沐王府的人!”
  
  韦小宝一怔,问道:“你知道这一招?”他黑夜里看的不太真切,但是两人说话声音并不大,那刺客武功内力甚是高明,闻言顿了一顿,立刻身形突然暴起,像陆霜招呼过去。陆霜闻言动作却也跟着滞了一滞,这时却来不及了。
  
  韦小宝看的心里一阵惊慌失措,眼看刀剑无眼就要招呼到陆霜的身上,忽然想起他和康熙比武之时,康熙使过的一记招式“仙鹤梳翎”,立刻高声道:“武当的仙鹤翎羽!”
  
  陆霜从来是对小宝言听计从的,闻言连思索都没有,立刻一招仙鹤梳翎记了出去。将那人甩出半尺远,接着便反手一勒,将那人的“会宗”与“外关”两个穴道死死地按住,然后向下一折。用的正是武当正宗的“折梅手”。看来经过小宝的一提点,平日里小宝和康熙拆招,陆霜指导的记忆全部回笼了,却也不显得被人抢了先机,后来这时竟然隐隐的占了上风。看的小宝一阵欣喜。
  
  可惜那手折梅手并未对对方造成很大的伤害,他的手腕一滑,然后身子挣脱出去,向侧面一滑,转到了陆霜的背后,双掌击向他的背心。小宝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里,搂着庄裥的手猛的一紧。
  
  庄裥的腹部肌肉无法自主控制,自主呼吸本就困难,随着小宝紧张的情绪越来越加剧,庄裥几乎喘不过来气,这时更是雪上加霜,猛的一下,庄裥闷哼出声。这才换回小宝的神智,小宝略带歉意的看着庄裥苍白的面色。
  
  刚想说什么,庄裥忽然冷冷的打断他:“快看,那是沐王府的另一个绝学,高山流水。他肯定是沐王府的人无疑。”
  
  这时,那黑衣人的手掌几乎已经挨到陆霜,陆霜却僵直在那里一动不动,生生地扛了黑衣人一掌。哇的一声口吐鲜血,伤的不轻。
  
  黑衣人显然楞了一下,陆霜借机道:“阁下可是沐王府,沐小公爷的手下。在下……我们是天地会香木堂堂主的友人,请阁下手下留情。”
  
  黑衣人听到果然顿了顿,身形稍缓。低声念了一句暗语。韦小宝顿时睁大眼睛,这人居然真的是沐王府的人,恐怕这件事不那么简单了。于是道:“三合河水万年流。阁下堂上几柱香?”
  
  黑衣人一听,立刻松懈下来。膝下一软,立刻跌坐在窗边。苦笑道:“原来是自己人……”陆霜顿时放松了心神擦了擦口中的血迹,他生生运起内力抵了一掌,张口喷了鲜血,样子骇人,但是却因为有浑厚的内力护体,加上黑衣人并未痛下杀手,并未使出全力,所以内伤并不深。
  
  陆霜抬眼笑道:“不知阁下……”
  
  月光下,黑衣人一把抹下了自己脸上蒙面的帕子。那种外貌使人沉沦,就连庄裥看见的一瞬间,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陆霜也发起了愣。借着月光月下出现的是一个男人,一个,好看至极的男人。他的眉眼细致的好似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但是面上却隐隐透着一股贵族般的苍白。这种苍白并不像庄裥那种病态的白皙,那是一种透着梳理高贵蔑视的气势,月光的照耀下,更加冷冽。与其说他不像男人,更应该说他是一朵高岭之花,那种贴着“非买勿动”高傲的不易攀折的高岭之花。小宝扫了一眼其余的两人,虽然二人除了短暂的惊艳之后再无迷惑之意,但是庄裥和陆霜之流是什么人?能让两人如此失态的男人……想着小宝眼中精光大盛。
  
  他挑起一边的眉毛低声道:“想不到宫中也有天地会的人。陈近南真是好手段。”那样子却怎么看怎么像在嘲讽一般。
  
  韦小宝心里顿时涌起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他既不喜欢听见人家这么说陈近南,也不喜欢他那种倨傲的态度,但是配上他凛冽的气质,和那几近绝美细致的面容,反倒有一种圣洁的禁欲之感,只让人觉得他说出这般狂妄的言语并不令人生厌,反倒有一种臣服之感。端的自然之极。
  
  庄裥见小宝自从黑衣人拿下那脸上巾子,便一直痴痴的盯着对方看,心底生出一股怒气,于是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既然进宫行刺,就不要把看家本领都露出来,还怕你们沐王府不够招摇么?”
  
  此言一出,韦小宝顿时觉得对面那人冰棱似的视线射了过来。“你是什么人?!居然知道我们沐王府的武功?”
  
  庄裥冷笑一声。“你没听说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云南沐王府不过如此。我识得你的功夫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对面的人猛的抢上前去,欺近了韦小宝和庄裥二人,借着月光这才看清了两人的姿势,眼中染过一抹异色不假思索的冷哼道:“我说是个什么东西,原来是一个瘫子和一个太监,有趣,有趣之极!”
  
  韦小宝突然觉得面前这个男人高傲的让人无法忍受,他以为他自己是谁?反驳的话犹在舌尖,只见庄裥眼神一凝,小宝从侧面的角度望过去,却看到一双妖异似的银色双眼,小宝顿时一个激灵,当甩头再望过去时,还是那黝黑的瞳仁,仿佛一切都是她的幻觉。他刚要确认,却听见庄裥道:“哼,一个失败者根本没资格嘲笑别人,我就算是个瘫子也能瞬间让你离开这个世界。”说罢一只银哨赫然出现在他的唇边。
  
  对方见了,突然脸色大变。“这……这是……”
  
  庄裥见他认出口中的东西,冷冷一笑道:“哼,算你识货,嘴巴放干净点,不然我立刻就能杀了你。
  
  黑衣人身子身子借势向前一扑,从旁边转了过去。小宝认出这是少林的轻功绝学“回风步”,他拧身就向庄裥欺了过来,双掌齐发,拍了下来。情急之下,韦小宝只得翻身将庄裥护在身下,趁势右脚一抬,将靴子中的那柄乌金匕首甩进了手掌中,一把拔出匕首,反手就是一刺,以一招峨眉派的“孤云出釉”迎向来人。小宝本不想干涉两人的“交流”毕竟他也好奇,那哨子是个什么神物想杀谁就杀谁,但他当日说定护庄裥周全的承诺并不是空口白话,庄裥全身瘫痪,根本动不了,如果生生接了这么一掌,怕是要命陨皇宫了。于是,小宝当即喝道:“放肆,既然是沐王府的人,也知道我们是友非敌,你竟然还敢对我的人出手?!不怕天地会的人找你们沐王府算账么?!”
  
  庄裥一时苍白的面颊一下子染上些许艳丽,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小宝,眼神里满满的不可思议和惊诧。他大概没想到,小宝那日的诺言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大惊之下,竟然忘了口里含的哨子。
  
  “哼。”黑衣人果然悻悻的住了手。“如果我没猜错,你并不是天地会的人。”他修长的手指一瞬不瞬的指向了小宝怀中的人。
  
  小宝知道他似乎是猜到了庄裥的身份来历,但是此时此刻却万万不能让他说出来。因为小宝有种不好的预感,若是让他说出来,庄裥怕是立场将非常尴尬,而他就不得不放弃庄裥。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虽然只拿庄裥当做代替品,照顾着,养着,逗弄着,甚至是调|教着。但是终归是被他收拢在羽翼下的。没有人能够当着他的面挑战他的权威,从他手里夺走庄裥。自动放弃和被逼放弃完全是两个概念,他更倾向于前者。
  
  “即使他是你认为的那个人,他也是我韦小宝的人。”韦小宝抱着他,“霍”的一下站了起来,银色的月光下呈现出了完美的金色竖瞳。
  
  “韦小宝?青木堂堂主?!没想到……你居然……会魅惑术!”黑衣人见了反倒没有中招,而是脱口而出道:“什么时候西域邪法,堂堂天地会的英雄男儿也开始修习了?!”
  
  庄裥因为角度并不能看到全部,他扭头,却见韦小宝眼中似是有金光闪过,其余并未有异样,果然像是修习妖门邪法的,心里也暗暗吃惊。不由得心下又惊又疑,不知道何时,小宝控制过他……做一些奇怪的事。难道……陆霜的记忆是他……他满眼复杂的看像陆霜,却发现陆霜一脸平静。
  
  他立时猜到,陆霜定是早就知晓。心里的惊疑不定,立刻变成一股恼火。……韦小宝究竟把自己当成了什么……居然又瞒着自己。
  
  只听见韦小宝冷冷道:“这不关你的事,你只要记住,不论他是谁,你不能动他就是了。”
  
  “韦香主,好大的口气。”
  
  韦小宝见他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又一眼说出自己的秘密,心中早就惊疑不定。于是道:“不知阁下是……这么了解我们天地会。”

第四十二章祸水
  
  此时韦小宝并未发现,庄裥的异常,他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对面的黑衣人的身上。庄裥的阴郁的眼神一闪而过,随即面色平静的将脸颊藏进了韦小宝的胸口。他并不是不想杀了韦小宝,但是他还需要他……他是个瘫子,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而韦小宝是他唯一可以利用的且肯被他无偿利用的人了。他还不能失去他。但,心里那股失落究竟是什么?
  
  “我是沐涧笙。”对面的男人挑眉道,仿佛笃定对方肯定会知道一般。
  
  韦小宝也不负众望,显然想起了这三个字代表的含义——原来是沐王府的小公爷,那么见多识广并不稀奇……但是这样一来,暴露了身份,却是不能不救他了。他的武功高强,若是让他侥幸出宫,让陈近南知道他们见死不救,反倒污了名声。
  
  于是道:“原来是沐小公爷……”正说着只见窗外影影绰绰的有七八堆人在互相厮杀,兵刃不断碰撞,陌生的呼喊声渐渐变小,远处传令之声亦是不断,黑暗中火把和孔明灯上的灯光之火,四面八方聚拢了过来。
  
  似乎刺客们已经被擒住了许多。韦小宝计上心头微微一笑道:“哼,你们沐王府虽然是英雄好汉,但是有勇无谋,鞑子皇帝岂是那么容易就被杀掉的,此次暗杀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鲁莽之计。”
  
  “你知道什么?!”沐涧笙听罢立刻怒目圆瞪,冰冷的脸上立刻浮现了一抹愠色。说着他打开窗户瞧瞧看了看,面色更是冷厉的吓人。随即吹了一阵长长的口哨。“黑脚狗牙齿厉害,上点苍!”似乎说的暗语。
  
  庄裥在一旁看的韦小宝茫然的颜色,冰冷道:“这是沐王府的暗号。他们要撤退了。”
  
  只听外面有人欢呼道:“又杀了两个刺客!”还有人叫道:“刺客向东逃了,大伙儿快追!”人声渐渐远去。
  
  韦小宝道:“你的朋友逃走了。”
  
  沐涧笙闻言脸色霎时变得青灰。他来回的看向屋内三人,低声道:“不是撤退,是暂时避一避风头。”
  
  这话恐怕在场包括他四个人都不信,远远脚步声人声隐隐,传令声更是不绝于耳,显然宫中正在围捕刺客。庄裥听罢冷笑道:“避一避?怕是早就被鞑子皇帝杀的一个不留了,就算活着也会被禁宫的五千侍卫围剿,活捉进宗人府,折磨他们直到他们嘴里再也吐不出任何一个字来。”小宝发现庄家他似乎极不喜欢这个沐涧笙,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摆好脸色给沐涧笙看,言语上更是诸多讽刺。
  
  小宝见了更是有些疑惑,心里琢磨了半晌,忽然想到,他怕是身份被泄露在不安吧?他和他相处了也快五年了,庄裥一有什么情绪波动,语言就会变得格外的刻薄。现在似乎就是这种状态……
  
  沐涧笙被庄裥逼得,霍然站起身来,低声咆哮道:“不可能。他们都是义士,我们出发之前盟过誓的,若要泄露了沐王府的半句,违者永世不得超生。”说着身形突然斜身插进两人之间,右掌虚引,左掌向庄裥的肩头拍出。韦小宝心里一惊,不由得苦笑起来,同时矮□子,一转身将庄裥护在身下,拧身避开他的攻击,左手反挑使出一招,“拂花手”。沐涧笙向左一闪,右掌反拍,霎时之间,二人已拆了数招。
  
  不过韦小宝毕竟年少力衰,加上资质并不高,习武时间也不长,自然抵不过沐涧笙的连击。几十招过后立刻就有些后力不及了。陆霜在一旁立刻欺身上前,将沐涧笙的身形挡住,一挑一拨立刻将沐涧笙推离开了十几丈远。
  
  “住手!”陆霜喝道,墨玉的瞳孔一点光亮都没有,仿佛一潭墨绿很沉的湖水,隐隐透着威压。不过众人没有想到的是,陆霜这反手一掌,沐涧笙毫无防备,忽然被如此重击,一下子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小宝顾不上两人的互动,连忙检查怀中的庄裥。只见庄裥的脸色苍白的好像墙壁上的白灰,显然被吓得不轻。他的眼里闪着复杂阴郁的光芒。
  
  此时此刻,他一直回避着的残疾结结实实的给了自己一个教训,他如果没了小宝,出言不逊的下场就是被人想捏死一只蚂蚁一般轻易地捏死,而他却只能一动不动的瘫在床上,连最基本的反抗都无法完成。
  
  小宝看见了他的样子,自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对付这类黑暗的情绪已经相当拿手。他自己本身在研究所的时候,就是时刻利用这样的情绪操纵着这样那样的人类,更何况自己的心智也并不健全,本来也能算是这类人群中的一员,所以熟知自己的同类。而像这样瘫痪的病人,陆和庄裥之流,他们的情绪更是会因为微小的一点刺激变得波动很大,甚至会变成危险地反社会反人类的情节,尤其是在充分认识到自己的无力和无能之后,那种焦躁和抑郁通常会持续很久一段时间,持续的时间越长,那种危险地情绪就会越发的激化,需要小心安抚才行。
  
  显然韦小宝捡到庄裥并不是为了当他的心理咨询师或者灵魂伴侣,他早就意识到,庄裥在认识他之前就已经是一个理智的反社会反人类的危险分子,这点已经改不变不了了,但是他并不想自己或者陆霜因此受到威胁。于是只得抚了抚他的额,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微笑。
  
  庄裥合了合眼,在看来已经是平静了一些,他眼神冷厉的看着沐涧笙,黑洞洞的眼里有着令人恐惧的恨意。而沐涧笙则是高傲的看着他,目光中无所畏惧。小宝并不理他们二人之间的‘火花’,庄裥想要杀的人已经够多了,并不差这一个。但是显然沐涧笙足以引起韦小宝的兴趣,他还不想让他那么早死,所以才安抚了庄裥。但是至于这两人的私人恩怨,他根本无意介入。
  
  看到庄裥好一些,一凝思间,已有了主意,向庄裥和陆霜道:“你们藏在这里,千万不可出声。”说着放下帐子,吹熄了烛火,拔闩出门。
  
  陆霜惊跳起来,一把捉了他的腕子,低声道:“小宝……你到哪里去?”
  
  韦小宝看了看陆霜,轻轻的覆上他的手,“这位沐大公子此刻可是朝廷钦犯,我并不能久留他于此,将他放在另外的别院里更加稳妥……旁人也不会怀疑他与咱们之间的关系。”
  
  陆霜听罢,乖乖的点点头放了他的手臂,低声道:“小心些。”
  
  小宝运起力气,将沐涧笙如同抗麻袋一般,扛到了人迹罕至隔壁的别院——冷宫的别院里。韦小宝的院子其实离冷宫只有一墙之隔,但是因为韦小宝的受宠,那里完全没有隔壁的冷清,并不是藏人的好地方,可是冷宫就不一样了。康熙尚未建立后宫,冷宫里大多的院子还空着,剩下的几个冷宫里的妃子便是顺治爷留下来的附加品,神智已经不轻,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平日里这里就晦气,宫中上上下下的人都忌讳这里,更不要说有人打扫了。于是韦小宝当机立断将沐涧笙安置在离自己院子的隔壁。
  
  他一把将沐涧笙点了穴道放在冷宫冷硬的床板上,定定的看着他,随着沐涧笙绵长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知道他要醒来了。
  
  果然,不多时,沐涧笙睁开一双大眼,一见到韦小宝坐在床边,眼里有些迷惑。他大概还没弄清自己到底为何,一夕之际换了地方。
  
  韦小宝打定主意,这个沐涧笙初时高傲的紧,生的艳丽非凡不说,偏偏有一种神经质般的禁欲洁癖感。让韦小宝有一种微妙的矛盾扭曲的心理,想要毫不留情的将他的高傲一把揉碎。而且,他既然夜闯皇宫,试图伤害康熙,这么不乖的孩子就需要调|教。他渴望在沐涧笙那高傲的眼神里看到他不得不折服在自己脚下的那种光芒。虽然他的身份是天地会的韦香主,但并不妨碍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他必须亲口听到他说出进宫行刺的理由。他在图谋什么。
  
  他可以从他的脑中读出些许零碎而杂乱无章的想法,关于康熙,关于吴三桂,还关于一个阴谋……这样零散的消息,虽然让韦小宝拼凑不出事实的全部,但也能猜到一些。而他那高傲的态度着实让人不爽。
  
  “别以为你能瞒着我,你在图谋什么?”
  
  “这恐怕不关令会的事。”
  
  “哼,你进宫来被我抓住,就管我的事了。前些日子,听说徐天川徐大哥被你手下,白寒松白寒风两兄弟联手打伤了。”韦小宝虽然坐在香主的职位上,并不管事,但是该知道的消息却一字不漏,全都知道的透彻。
  
  由于古代的消息延迟,今日随着吴应熊上京,随后吴三桂托人带了一批“贡品”进京,孝敬鳌拜。哪里知道一进了京城,就听说鳌拜被杀的消息,那批贡品自然就停在了城外,暂时不敢进城。
  
  天地会众人得到消息,纷纷义愤填膺,想要截下这些贡品,一是为了以解心头之恨,二是因为天地会向来清贫,活动经费并不足够,此举不仅充盈了天地会的资金,更能给吴三桂这个反贼一个下马威,不失为一个一箭双雕的妙计。韦小宝自然觉得,吴三桂那个老乌龟不宰白不宰,钱财更是多多益善,便默许了的。但是就在他们伏击的前一天,沐王府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消息,第二天一大早赶到了天地会伏击的山头,白寒松和白寒风二人正是沐王府派出前来劝阻的二人。
  
  徐天川徐大哥的地位在天地会青木堂中,是仅次于韦小宝,关安基,李大力等人的第四人,此次行动也是他提议的,自然是领导人。白氏兄弟前来劝阻,徐天川便被白氏兄弟二人请去长谈。
  
  这一谈不要紧,一下子不知怎么的就出了事,三人一言不合竟然打了起来,白氏兄弟一下便将徐天川达成了重伤,而白寒风更是命陨城外,自此事情闹得僵持不下,韦小宝也颇为头疼。
  
  汉人自古至今都是如此——窝里横。还没怎么着呢,吴三桂和他的人马倒是丝毫未伤,沐王府和天地会两个本该统一战线,一致反清复明的组织,却先打了个你死我活,一死一伤。真是让人无奈。
  
  沐涧笙冷哼道:“是又怎么样,我们的白大哥不也是被你们杀了?我们扯平了。”
  
  当韦小宝发现他阴错阳差的制住的是沐王府的掌权人,沐涧笙的时候突然心生一计,他想这是让他屈从与他脚下,让他折服于他的好机会。于是心情大好,笑咪咪的道:“扯平了?这岂是你能说了算的?”说着阴阴一笑,低声道:“这件事要爷说扯平了那才真的叫扯平了……”
  
  沐涧笙从未见过如此蛮横不讲理的人,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都不坏好意,一点都没有和蔼可亲的样子,此时在沐涧笙的眼里小宝无异于嗜血的修罗。于是他惊慌道:“你……你想干什么?”
  
  韦小宝慢条斯理的将他的黑衣一点点褪下,“你不知道么?我是个GAY。”
  
  “盖?!什么……”
  
  韦小宝冷冷一笑:“我喜欢男人……你懂么?”
  
  “你这个变态!疯子!你……你想怎么样?”
  
  韦小宝刻意欺近他,沐涧笙一向淡定从容的面孔,此时花容失色,优雅尽失,像个女人一般,几乎要尖叫起来。“你……你……你别过来!!”
  
  韦小宝突然觉得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实在有趣,于是道:“我不想怎么样,你也知道的,我们当太监的,最缺的就是那个玩意,我在宫中知道一个采阳健体的秘术,说是把别人的□割下来,放在自己身上,太监就能重新变成真正的男人……”
  
  说着小宝温热的手掌慢慢一寸寸的覆上沐涧笙毫无精神软软垂在两腿间的物件。“而且我……很喜欢你,即使你变了太监,我也不会抛弃你的……”
  
  “不!!”
  
  “乖乖的让爷做,不然,我就用秘术将你阉了!”
  
  “做……做什么?”
  
  韦小宝听见他的话,有短暂的错愕,原来这个……这个眼见着这么大的青年,居然还是个雏儿,心情不由得更加好了起来。
  
  “不用怕……我自会教你……”

第四十三章惩罚
  
  韦小宝听见他的话,有短暂的错愕,原来这个……这个眼见着这么大的青年,居然还是个雏儿,心情不由得更加好了起来。
  
  “不用怕……我自会教你……”
  
  韦小宝挑眉看着他,附赠了一个邪笑。目测沐涧笙的年龄也应该十七八九了,在这个早熟的古代,庄裥,陆霜都已经和他有了鱼水之欢,康熙更是食髓知味,放纵尽欢,如此纯情的人……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忽然恶作剧涌上心头。顿时道:“你若是想扯平了,今日便要跟我一起……。”他特意加重了尾音。果然他看见身下的人重重一颤。
  
  “韦香主,你!”他挣动了一下,看向一旁柔软的床铺和小宝脸上说不出的猥|琐之意。不知想起了什么,面色一反常态的红润了起来。不知是恼怒还是害羞。
  
  “哼哼。”小宝笑了起来。恶人自有恶人磨……不,呸呸呸,他才不是恶人。
  
  虽说这里是冷宫,但是屋内并不如想象般的简陋,只是因为长年空着,泛着一股凄冷低迷的气氛,韦小宝瞄了瞄,房内一个放箱子的角落,笑得甚是诡异。原来,屋内角落里放着的箱子是一个小宝专门放别人“贡品”收纳盒。
  
  平日里小宝在宫中甚是得宠,人缘又好,巴结讨好的自然很多,钱财银两都交给陆霜管理了,可是一些看起来精巧好看但却没有什么大用的物件就堆在这里。这里难得有人来,小宝便自作主张的当做了自家的仓库用了。虽说是没有大用的物件,但里面也不乏一些令小宝哭笑不得的东西。
  
  宫里上下因为捉拿鳌拜时,康熙放的烟雾弹,几乎都知道小宝是康熙的“胯|下之臣”因着小宝平日里做人谦逊有礼,而且还有绝技傍身,根本没人会讨厌他,送礼的时候居然也会专门一些顶级春|药——都是那种让雌伏于身下的那人更加欲仙欲死的,有些甚至还是专门……用来对付太监的药品,讨好韦小宝,让韦小宝能够舒舒服服的等待宠幸。就连索额图索大哥都小心的嘱咐了一两句,送了个诡异的乌青细颈的小瓷瓶来。
  
  小宝并不是太监,也不想久久雌伏于康熙身下,自然没有什么机会用到此药,随手就放到这里来。却没想到今日却派上了大用场。
  
  韦小宝一下坐在了沐涧笙的身边,仗着他身体无法动弹,邪笑道。“爷还有好东西要招呼你。”
  
  “什……什么?”
  
  韦小宝本来不想多说,但是一看他瑟瑟发抖的样子,心里便起了坏心眼。高傲系就是要被调|教的。同时又有些不可思议,他在那方面居然还是白纸一章。
  
  云南沐王府本来就是一个独立的小城,朱家还在的时候,长年经营川藏地区,开拓边疆数千里,因平定云南有功,留守开发西南边陲,自此子孙世代镇守云南,承袭「黔国公」的爵位,被后世成为沐王府。后来明末,清军入滇时吴三桂强据便已经扩建为平西王府,沐涧笙的父亲沐睿也早年就战死了,年纪轻轻的沐涧笙带着妹妹和沐王府一干忠义之士,长年流荡,最后才来到京城,因为手下的死衷之士中不乏有人精通商道,这才安顿了下来。除了早年袭成了沐王府教养之外,床弟之事根本不如其他大家族的子弟们一般还有专门人教养,自然不懂。后来,虚长到了如此岁数,威信渐起,手下人更不知道如何开口教养他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如今遇到了小宝这样一个“行家”这才落了下风。
  
  小宝邪笑了起来,将他的衣服慢慢剥了下来,露出那包裹在黑衣里劲瘦有力的腰身,加上他面上彷徨无助的眼神,和倾国倾城的容貌,加上一举一动自有那么一种高傲不可亵渎的气质,奇异的刺激着韦小宝的目光,仿佛有什么吸引力一般胶着在上面怎么也不能停下。
  
  “韦香主……”沐涧笙急道:“莫要……我……我”最后一个字轻轻地在他的唇里抖动了几下,却没有吐出,面上青青白白的一片。忽然,他仰起脸,恶狠狠道:“今日若能脱身,他日定会加倍追偿!”
韦小宝不由得笑了起来,挑起唇角笑道:“怎么追偿?难道人情债,肉|偿么?”说着手指慢慢的带着一丝淫|靡的划过他光裸的胸膛。

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小宝并不怕他报复。如今他被点了穴,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动弹,不要说报复,就算是想要抵抗也是不可能的。他起身从箱子里找出了一个青柚瓷瓶,打开瓶塞,一股略带甜味却并不香腻的气味微微的在两人只见散开。

韦小宝在沐涧笙惊恐的眼神下,从内里挖了一大块膏状物,一点点涂抹在了他裸|露的红樱上。

“你干什么!你这该死的!!”沐涧笙惊恐的破口大骂起来。

韦小宝耸耸肩,低声笑道:“你不喜欢?那我们换一个?”说着,又从箱子里取出一个细长瓶颈的乌青色瓷瓶,乌青的瓶口赫然放着一块红色的封布——是索额图特意送来的那瓶。瓶身衬着小宝莹白修长的手指,显得格外妖艳。

小宝自然善于利用自己的样貌优势,每个动作都极尽诱惑。更何况那药他依稀记得是速效发作的,通常雏儿坚持不了多久的。他慢慢打开乌青的瓶子,将瓶颈慢慢倾斜,手一抖一些金黄色略带粘稠的物体流淌在了沐涧笙光|裸的胸膛上。金光闪闪的样子,很像当下用的精油制品。韦小宝心里一乐,想到,索额图的眼光自是不低,从小又在豪门长大,送来的东西定是顶级的,用来招呼还是雏儿的沐涧笙也不算是太委屈了。

“哎哟,怎么突然撒了?”韦小宝佯装惊呼道。紧接着便挂起了一抹魅惑的笑容,低声道:“没关系没关系,我给你擦擦就好了……”说着一双手慢慢的游走在了那光洁的胸膛之上,有意无意的扫过那挺|立的红色花蕊。

“唔!~” 这时的沐涧笙觉得自己不知怎么了,身上像是被点了把火一样,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只觉得浑身发烫,原本白皙的身体渐渐染上一层薄薄的绯红,就连那两点也开始发出甜蜜的瘙痒。沐涧笙从未试过这样的感觉,只得在床上不断地挺身摇摆着追寻那调皮的不断游走手指,解决他的麻痒。

见沐涧笙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很快就不自觉地弓起身子,迎合著自己的的抚触。并且不自觉地随著自己的抚触而轻轻摆动,不由得笑道:“如此主动,沐公子,你……还真是淫|荡啊。”

韦小宝的话拉回了沐涧笙已经陷入情欲的神智,看著韦小宝充满情欲的眼中倒映著一张双目含春,满脸媚色的脸。沐涧笙觉得异常震惊,他羞愧的闭上眼……居然只因为一个男人轻轻的抚触,就如此淫|荡。难道……自己真的这么……恬不知耻?!

“不!”沐涧笙低声的咆哮道,因为压抑情欲而不复清亮的嗓音却怎么都像是欲拒还迎一般,沐涧笙吃了一惊,愤怒的瞪向韦小宝。

“哦?都已经这样了,还不要么?”韦小宝恶意的探了探挺|立的花蕊,引来沐涧笙一阵难耐的呻吟。韦小宝得意的笑了起来。

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不同於之前孤傲的神情,竟使沐涧笙展现出别样的风情。那种背德禁欲的美感让韦小宝再次被击中。

韦小宝忽然俯下身,沿著沐涧笙的嘴角不断地向下舔吻,然后突然含住沐涧笙胸前的红蕊,用力一吸,满意地听到沐涧笙发出一声压抑的充满情欲的痛苦喘息。韦小宝更加卖力的用舌尖围绕著红蕊不断地打旋,时而啃噬时而吮吸着,放开双唇的一刹那,那小东西甚至发出“波”的一声,淫|荡的跳出了他的齿间,高高挺|立在胸前。

韦小宝见状满意的看见沐涧笙因为羞耻而不断颤动的双肩,另一只手也不甘寂寞攀上他的胸膛,仔细拉扯揉捏着另一边那一粒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凸起,时而用指甲轻轻刮搔,时而又揉捏转动,如此色情的动作,让沐涧笙不由得低声道:“韦小宝!你……”话还未尽,就化作了一串低哼:“唔嗯……嗯…… 啊……”

原来韦小宝的另一只手偷偷地向沐涧笙的下腹摸去,趁著沐涧笙的精神全被胸前的骚扰所吸引,一把握住已经微微坚挺的分|身。被修剪的圆润整齐的指甲不断地刮搔著顶端的小孔,食指不时地滑过大腿内侧敏感的肌肤,手掌缓缓地包拢抚摸著分|身下方的物件,色|情的揉弄着。

“嗯……唔啊……嗯嗯……啊……”上下套弄着的极快速度使得沐涧笙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方,只能顺从本能地不断呻吟,激烈的动作让沐涧笙初识情欲的身体跌宕起伏,强烈的快|感不断地冲击著沐涧笙所剩无几的理智。看著沐涧笙激烈的反应,韦小宝的眼中闪过满意的光芒,果然是宫里进贡的最好的东西。想起那日索额图贼兮兮的靠在他耳朵上说的几个字,韦小宝不由得笑了起来。

果然,贞洁烈女碰上它,也只能是孟|浪|淫|娃。

“不……不……唔……放手……”陌生的情欲弄得沐涧笙不知所措,只能低低的哼叫着。凌厉的眼神已经化作一滩春水,几乎媚的要小宝把持不住自己。“扯……扯平……嗯!放……放开……”

韦小宝眼里闪过一抹冷光,居然这样还不放弃。于是加快了手中套弄的速度,沐涧笙的分|身在他的掌中有涨大了几分,顶端小孔因为刺激不断分泌出粘稠的液体,沾湿了韦小宝整个手掌,发出了淫靡的声响。“扯平?哼,我们还早呢。”

强烈的快|感引领著沐涧笙,就在他抽搐着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时候,韦小宝突然按住顶端的小孔,手掌继续摩擦著分|身下方的两个袋囊。“……拿开……韦小宝…… 你……怎样……”遽然被遏制的高|潮,沐涧笙咆哮起来。“放……放开……它……唔……”这样刺激的体验一下被遏制住,沐涧笙柔韧的身体像一张绷紧的弦,立刻紧紧的弓了起来。

“别急,现在才刚刚开始。那麽早就让你高潮的话,还怎麽能算是惩罚呢?”韦小宝微微一笑,扯下了床边绑着的一根束带,在他分|身的根部紧紧地绕了几圈,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原本柔嫩的分|身在发带的绑束下,渐渐呈现出了娇艳的颜色,金色的穗带衬托着那坚挺的分|身娇嫩的颜色,几乎让小宝都把持不住自己。那粉粉的东西正微微颤动着,顶端还不时抽搐着吐出些许粘液,显得淫|糜非常。韦小宝一把握住他胀大的分|身,指尖轻轻地摩挲着中间的裂口,甚至,还用束带上的穗子扫了扫他最敏感的顶端。一股无法克制的麻痒,让沐涧笙顿时战栗起来,身子几乎因为这个小小的动作,被快|感逼得哆嗦起来,他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凉气,粗喘着似乎想要随时断气一般。

“解……解开……快解开……啊……不要……”沐涧笙已经溃不成军。

“求我。”小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笑容宛若地狱中的恶魔。

“求……求……你……”

“天地会和沐王府之事一笔勾销。”

“……勾销……”沐涧笙早已经双目迷蒙,瑰丽的面颊透着魅惑的潮红,他也许早就不知道自己口里究竟说了什么,只是一味的想要小宝不要再如此折磨他了。他的脑中除了情|欲两个字,再也不剩些什么了……
韦小宝见状刚要动作,忽然听见门口一阵响动。有人道:“这边有人声,搜,看看是不是刺客!”
  
  此时,沐涧笙突然暴起,抄起东西就向门口冲去。眼里带着一丝血红。韦小宝并未料到,时至今日,沐涧笙居然还有余力反抗,见了他的动作,不由得呆了一呆,随后反应过来连忙翻身下床起身追去。
  
  谁知索额图的礼物岂是那么简单的,沐涧笙不过是奔了两三丈远,连屋门口的门闩还未碰到,脚一软,便觉得气力不济,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已经血脉喷张的分|身,重重的一跌,立刻引来一股战栗的麻痒。沐涧笙不得不咬牙挺过这阵熬人的战栗,才攒了些许力气。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小宝一把将他捉了过去,重重的掼在床铺上。
  
  “沐涧笙,你老实点!爷可不想跟着你掉脑袋。”说罢抽出自己的腰带将沐涧笙手脚牢牢地困在了一起,复又点了他穴道。
  
  沐涧笙满面红晕,只觉得浑身搔痒欲求不断,却咬着一口白牙,终于放弃了所谓的礼数,低声的咆哮道:“老子被你……被你如此折辱……还不如死了!!”
  
  韦小宝冷冷一笑伸出一只手指弹了一下他兀自挺|立怒张的□。戏谑道:“哦?那这样呢?”说着整支手敷了上去,用力揉搓。
  
  “嗯……啊……混蛋……唔……”
  
  韦小宝见状道:“哼,这药性爷也说不准,你就好好地呆着吧!”说罢,伸手抢过他的衣服,在他面前一条条的撕成了破布,“你若是不知羞耻,这么走出门去,爷佩服你。” 冷宫是皇宫的禁地,侍卫未经通传是不得私自入内的,所以韦小宝很放心沐涧笙的安全。但是侍卫既然已经搜到这里,他在留在这里更是不易脱身,还是早些离去为妙。接着他一个鱼跃消失在冷宫外的墙头。向自己的斋舍走去,没想到走了几步,忽然脚一软,栽倒了墙边。韦小宝一愣,不由得在墙边盘膝而坐,运力内窥,突然发现自己丹田一阵空虚,刚刚充盈的力气居然一丝也不剩了,当下大惊。细细想来才道,原来那乌青的精油药性如此霸道,就连肌肤之亲沾染了去,都颇受影响。忽然心里一动,想到一条妙计。
  
  正在小宝腿软,打坐调息的时候,忽然听闻一个侍卫道:“什么人?!”接着韦小宝周围忽然多了数十把明晃晃的刀尖。
  
  韦小宝不由得苦笑,幸好刚刚从冷宫出来的时候,没有被发现,于是连忙起身道:“这不是张大哥么?我是小桂子。夜里宫里来了此刻,我正想进宫乾清宫伺候呢。”
  
  张大哥在宫里当值,自然认识韦小宝,于是笑道:“公公真是当真忠心耿耿,这么危险还心系皇上啊。”一句话说得恁的暧昧无边。
  
  韦小宝自然当没有听出来,点点头笑道:“自古为奴才的,当然要想主子尽忠,时候不早了,我早些去,也好给皇上压压惊。”
  
  “桂公公,这宫中刺客还未除尽,不如我护送你一程?”张大哥自然是圆滑之人,知道他在皇上身边的分量,平时就苦于没有机会巴结,如今正巧碰上,于是大献殷勤道。
  
  “张大哥好说好说。”韦小宝嘴角抽了抽,他本来想要避过他们悄悄回屋,这下好了,怎么也得去乾清宫一趟了。
  
  不得已,被一队侍卫护送到了乾清宫,一看,康熙安然无恙。韦小宝忽然惊觉自己一下子居然在看见康熙完好无损的一刹那,居然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顿时有些别扭。
  
  康熙看见他冒死前来,龙心大悦,极尽柔声道:“小宝,你怎么来了?”
  
  小宝见他如此高兴的样子,一张老脸不由的红了红,他本来并不是要到乾清宫来,心里虽然记挂着康熙的安慰,让沐涧笙一搅和,早就忘得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了,如今被侍卫盛情“护送”,属于无奈之举,没想到小小的一个动作,居然让康熙如此高兴,他不由得有些尴尬,于是忙装作关心道:“……听说有刺客……怕是鳌拜的党羽。”说完暗自翻了个白眼,这简直是考验他的演技,居然还要装作娇羞状,让他一个大男人,情何以堪?!
  
  康熙以为他是别扭,心里更是甜蜜,不由的笑弯了眉眼道:“小宝,你可知这些刺客是什么人?”
  
  韦小宝心里一惊,不敢置信的看向康熙,难道他……发现了什么?但见他脸色平静,却又……小宝思绪一瞬间拐了几个弯,脱口而出道:“我不知道。难道不是鳌拜党羽?”
  
  康熙道:“本来还不能拿得准,但是刚刚捉到的一个刺客,手上的武功路数,我却见过,如今算是确信了。”说着扬声道:“传索额图、多隆二人进来。”
  
  两人,一个是御前侍卫总管,一个是准国舅爷,一听见有进宫行刺的,早就在房外护着了,一听皇帝传呼,便进来磕头。
  
  多隆是满洲正白旗的军官,进关之时曾立下不少战功,武功也甚了得,最近鳌拜倒了下来,才给康熙提升为御前侍卫总管,掌管乾清门、中和殿、太和殿各处巡视安危。多隆新任要职,宫里突然出现刺客,已一晚没睡,心下惴惴,不知皇帝与皇太后是否会怪罪。
  
  康熙扬声问道:“擒到的刺客都审明了没有?”
  
  多隆道:“回皇上,擒到的活口叛贼共有三人,奴才分别审问,起初他们抵死不说,后来熬刑不过,这才招认,……是平西王……平西王吴三桂的手下。”
  
  韦小宝一愣,顿时想到了沐涧笙那所谓的阴谋,于是不由得看向康熙。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是吴家唯一的后人,现在可是在京上述职。他会连自己的亲儿子的命都不要,巴巴的专门挑他回京述职的时候造反么?这么明显的陷阱,多隆都没有发现?不过依照康熙的智虑,不会傻到相信如此的蠢话吧?
  
  康熙点点头,“嗯”了一声,并无特别的表情,韦小宝见状便知道他心里定是有了思虑,便不再担心无声的站在一旁。
  
  多隆跪着又道:“叛贼遗下的兵器,上面刻着有‘平西王府’的字样。死了的叛贼所穿内衣,也都有平西王的标记。昨晚入宫来侵扰的叛贼,证据确凿,乃是吴三桂的手下。就算不是吴三桂所派,他……他也脱不了干系。”
  
  康熙闻言看问索额图,平静的道:“索额图?你也查过了?”
  
  索额图立刻行了一个大礼,低声道:“叛贼的兵器,内衣,奴才都查核过了,多总管所录的叛贼口供,确是如此招认。”
  
  康熙道:“那些兵器、内衣,小桂子替我瞧瞧。”
  
  韦小宝接过证物放在案上,大大咧咧的拿出了一把长柄单刀,仔细看了看道:“啊,有了,刀柄上刻着‘大明山海关总兵府’的字样。”
  
  “小桂子,你怎么看?”见座下两个臣子还沉浸在韦小宝随便在皇帝面前亮刃,尤不自知,却并未遭到责罚的巨大冲击中,康熙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咳低声道:“你们两个先行退开。”
  
  “嗻。”多隆这才长舒一口气,连忙和索额图两人退了出去,再次觉得这桂公公出神入化,居然在皇帝面前如此大胆,却让皇帝如此喜爱。
  
  待人走净了之后,才低声微微一笑,道:“欲盖弥彰,固然不对,但弄巧成拙,故意弄鬼做得过了火,却也引人生疑。”
  
  韦小宝点点头,康熙想来小心谨慎,英明果断,自然会想到这些,索性道:“吴三桂如果派人来宫中行刺犯上,自然是深谋远虑,筹划周详,什么刀剑不能用,干么要携带刻了字的兵器?怎会想不到这些刀剑会失落宫中?而且他的独子尚在京中,难不成……他想断子绝孙不成?”
  
  “而且,我似乎看见了‘横扫千军’的招式,那可是云南前明沐王府的武功。”
  
  韦小宝再也忍不住,仔细看着眼前这个强势聪慧的明君笑道:“破绽百出,处处漏洞的计谋,也不知道是谁想要嫁祸吴三桂。”
  
  康熙笑道“吴三桂帮我大清打平天下,功劳甚大,但凡是汉人,恨他忌他的人着实不少。”
  
  韦小宝点点头,顿时觉得他这么骄傲自得的样子让人心痒痒的,于是想都没想倾身吻过他的唇角。“不错,很聪明。”
  
  康熙一把拉过他的腰身,回复了一个深长的吻,当两人再次气喘嘘嘘的分开时,康熙忽然神秘一笑,低头温柔的看着韦小宝,黑色的眸子里仿佛绽放出了光华,他道:“小宝,想不想发财?”
  
  “……当然。”

第四十四章 鸿门宴
  韦小宝听到“发财”两字,登时精神一振,笑嘻嘻的道:“你不想叫我发财,我便不发财。你若是想要叫我发财,我便不敢不发。”
  
  康熙笑道:“好,我叫你发财!你将这些刀剑,从刺客身上剥下的内衣、刺客的口供,都拿去交给一个人,就有大大一笔财好发。”
  
  韦小宝一怔,登时省悟,叫道:“吴应熊!”一想到那日他们不甚美妙的第一次“相遇”他心里就有些疙瘩,于是抬起脸细细的看着康熙。想知道他是不是那日看到了什么,而此次又借此试探什么?要知道帝王的心思,他可不敢保证……
  
  康熙笑的平和,眼里当着慢慢的温柔,他冲着他的耳垂吹着气,小声道:“你很聪明,明天你便寻个机会去吧。”
  
  韦小宝颇有些迟疑道:“吴应熊这人……”
  
  康熙疑惑道:“你可是不喜欢他?”
  
  韦小宝点点头,脑子里瞬间想到,上次在宴会上那一面,他便断定那人并不简单,还不受他的异能影响,是个相当危险的人,保不齐这次入他府里跟他说话,他还会不知大小的跑来调戏自己,相处了不过几分钟,他就觉得吴应熊是个胆大妄为的人。虽然人人都知道自己是康熙的入幕之宾,但是没准吴应熊就是不怕这一点,再加上若是一旁的人跑到康熙面前去说什么,他的小命一定就玩完了。还是要先铺垫一下才好,于是道:“他可是上次在宴会上见的那个年轻人?”
  
  “的确。你有印象?”康熙和小宝带着这几年他也有些了解了,小宝平时待人宽厚,对谁都笑容以对,但是极不擅长几人的名字和面像,仅仅是宴会上那一瞥,照常理,小宝根本不会记得,如果他特意记得,肯定有什么问题。
  
  小宝点点头道:“嗯,面相很好。”
  
  康熙一听,立刻眯起了眼睛,有些不高兴。“难道比朕还好看么?让你在朕的宴会上提前离开?”
  
  小宝皱了皱眉看着康熙,突然有些哭笑不得,他是想将他引导到这方面,但并不是注意自己,于是连忙道:“那不是重点,他在宴会上看我的眼神很奇怪。”韦小宝无辜道。“很……诡异。”
  
  康熙面色一沉,但是仍然不发,面上一片平静道:“哦?怎么个诡异法?”
  
  “……”韦小宝摇摇头,笑了笑,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大概是我看错了吧?没什么的……”点到为止才是最高境界,如果太过强调反倒适得其反了。
  
  康熙忽然道:“你不要去了……”他的面色已经全黑了下来。
  
  韦小宝摇摇头,高高兴兴的蹭过去,又交换了个甜蜜的长吻才道:“姓吴的上次虽然对我有些轻浮,但是……这次咱们去了,他定然会规规矩矩的。”
  
  康熙面色仍然有些沉,但比刚刚已经好多了,手上却加大了力气,将他抱在自己的腿上坐着。“你说说怎么不会?”
  
  “他离了宴会定会向人打听到我是谁的人,那他一定会知道,咱是皇上的人,他还敢么?”
  
  康熙一听面色果然好了很多,但是脸上仍然有些愤愤。“我的人他也敢动?”
  
  小宝亲了亲他的面颊笑道:“再说了,我见了他还要盘问他此刻的事情,他若是稍有邪念,我立刻威胁他:你们爷儿俩在云南干什么事,皇上没一件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有贰心,皇上也清清楚楚。这刺客的事也能搅得他鸡犬不宁。”
  
  康熙哈哈大笑,说道:“哈哈!对,敢动爷的人,就要被管教管教。”
  
  康熙本来是沉静有礼,私下里做派也是洒脱并不失优雅的,但是如今居然脱口而出完全不符合他性格粗狂的话来,小宝知道他是真正去了心里头了。看着对方吃醋的样子,的确很美妙,韦小宝朗声笑了起来。
  
  随后捧了刀剑等物走出寝宫,天色已经大亮了。
  
  宫里出了大事,各方当然都要打算,目标,自然是参与了那次“捉拿刺客”的韦小宝。好在宫里面的人都是通透的,知道韦小宝也算是上道。于是一出了乾清宫,康亲王便伙同索额图几个人等在了门口。
  
  韦小宝见了他们几个人,不由笑道:“见过王爷,见过索大人。”他对康亲王没啥特殊的好感,不过大多数看见索额图的时候,小宝都会发财。所以他笑眯眯的凑了上去。“两位好啊。”
  
  康亲王和索额图守在门口,率先看见韦小宝的身影,见他面色柔和,面带笑意,于是首先笑道:“好什么啊,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皇上安好不?”
  
  “大好着,正在压惊,没什么的。”韦小宝笑了笑。
  
  康亲王一听,便放下心来。宫里出了刺客,兹事体大,若是皇帝怪罪下来,他们一个人也跑不了。看见小宝如此,便也回道:“你也不多到我府里来玩儿。最近很少见到你啊。”
  
  韦小宝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他何时曾经到过康亲王府呢,说的这么亲切就好像他去了千万次似的。宫里的人就是有这个本事,自来熟而且演技都好的一塌糊涂。于是也笑道:“王爷吩咐我多来,那可求之不得。”
  
  康亲王道:“你说过的话可得算数。几时我向皇上讨个情,准你的假,咱们喝酒听戏,大闹他十天八天。就只怕皇上一天也少不得你。”
  
  正说着,一名内监匆匆走进,打了个千,禀道:“王爷,皇上召见。”
  
  康亲王笑道:“我知道了。”说着看向小宝。“今晚本王宴请平西王世子,桂公公如果赏脸,不如前来府上一聚?我这里牌九,骰子一应俱全,就静候桂公公你的佳音了。”
  
  韦小宝一愣,心里嘀咕,不知道是天意还是这老东西在康熙身边有眼线,不然怎么康熙刚给了自己一个敲竹杠的机会,康亲王就巴巴的跑过来把这个“巧遇”安排上了,小宝想了想,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康亲王还没那个能耐,在康熙身边安个眼线。可惜康亲王的那本正红旗的已经让索额图送到自己的手里了,不然还真能一箭双雕了。挂了笑容道:“小桂子一定准时。”
  
  索额图见康亲王转身走向内殿,连忙挨到他耳边,低笑道:“好个桂兄弟,恭喜你今天又要发财啦。”
  
  韦小宝笑道:“那要看手气了。”宫里人都知道,太监去了势,每个人都有点自己的小嗜好,有的嗜酒,有的好赌,有的爱财……捉住这些弱点,是每个宫里人的必备的技能。但是宫里的人都知道,这位皇上面前的红人桂公公似乎毫无特殊爱好,宫中所有人都在不断试探——除了索额图。
  
  索额图笑道:“手气自然是好的。除了赌钱发财,还有一注逃不了的大财气。”
  
  韦小宝同样笑了起来道:“你指的是?”
  
  索额图可不认为韦小宝是真的不知道,于是暧昧的笑道:“吴三桂差儿子来进贡,朝中大官,个个都不落空。”
  
  韦小宝道:“哦,吴三桂是差儿子来进贡……可都是向你们这样的,跟我可没关系,我可不是朝中大官。”尤其是那个兔崽子还差点迷|奸了他。虽然最后还是被人吃了,但好歹不是那个风骚的自以为是的花孔雀。
  
  索额图道:“你是宫里的大官,那比朝中大官可威风得多了。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精明能干,懂事得很。”低声道:“晚上吴应熊不论送你什么重礼,你都不可露出喜欢的模样,只淡淡的说:‘世子来到北京,一路上可辛苦了。’他如见你喜欢,那便没了下文。你神色冷淡,他定然当你嫌礼物轻了,明天又会重重的补上一份。”
  
  韦小宝哈哈大笑,低声道:“原来这是敲竹杠的法子。”
  
  索额图低声道:“云南竹杠,不砰砰嘭嘭的敲他一顿,那就笨了。他老子坐了云贵两省,不知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咱哥儿们如不帮他花花,一来对不起他老子,二来可对不起云南、贵州的老百姓哪!”
  
  韦小宝闻言一笑,道:“正是。”少年白皙的面孔和上吊起的眼角显出些许风情,看的索额图一滞,这小妖精如今就如此风情,不知道到了那小皇帝的床上又会如何一番勾人的样子。
  
  傍晚到了康亲王府,小宝刚进大门,康亲王便抢着迎了出来,一路竟然亲自引着到了中门。
  
  然后门厅内两个人迎了出来,一个是领内侍卫大臣多隆,另一个便是他的结拜哥哥索额图。
  
  索额图见了他快步上前,朗声大笑着说道:“听说王爷今日请你,一下朝我便自告奋勇要来,咱哥儿俩热闹热闹。”侍卫总管多隆也上来着实巴结。四人一踏进大厅,廊下的吹打手便奏起乐来。厅中二十几名官员都已站在天井中迎接,都是尚书、侍郎、将军、御营亲军统领等等大官。索额图一一给他引见。
  
  一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忽听到外头唱名:“平西王世子驾到。”
  
  康亲王这才笑道:“桂公公,你且宽坐,我去迎客。”转身出去。
  
  不大一会儿,康亲王已陪了吴应熊进来。这吴应熊已经不是宴会上的样子,相貌虽然还是俊秀非常,但是目光沉稳,步履矫捷,眉目间居然还有一丝正气,身穿的礼服,一付堂堂正正将门之子的贵公子做派,完全没了之前那种的花花公子的邪气调调。凭良心讲,韦小宝并不讨厌他那副风流的样子,反观他自己也并不忠贞不二,所以对这吴应熊反倒有一种不合时宜的竞争感,好像是遇到对手一般的兴奋感。
  
  正想着康亲王便拉了韦小宝过来,说道:“小王爷,这位桂公公,是万岁爷跟前最得力的公公。上书房力擒鳌拜,便是这位桂公公的大功。”
  
  吴三桂是个极谨慎的人,他虽然远在云南,但是北京城里的根基甚深,埋伏的耳目众多——毕竟他想搞反抗已经很多年了,自然要小心布置。这些年凡是京城中有何大小动静,每天都有快马持信前往昆明禀报。康熙擒拿鳌拜,自然是头等大事,吴三桂自然更是早知详情。吴应熊此次上镜吴三桂还曾特意和他商议过,两人均觉得皇帝铲除权要于不动声色之间,年纪虽幼,英气已露,心机深沉防不胜防,日后做臣子的日子,只怕不大好过。
  
  吴应熊这次奉父命来京朝觐天子,大携财物,为的就是贿赂大臣,最大的用意,是在察看康熙的性格为人,以及他手下重用的亲信大臣是何等样人物,得出的结论自然是不可小窥,尽力拉拢。
  
  今日来康亲王府中赴宴,没料想竟会遇上康熙手下最得宠的太监,毕竟古代的通讯还没有足够发达,他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而这位太监正是当日调戏的那个小可人儿,嘴上不由得挑起一抹坏笑,道:“在云南之时,便听到公公大名。父王跟大家谈起来,都称颂皇上英明果断。公公这样小小年纪,居然能立此大功,也令吴某好生仰慕。”最后两个字的尾音微微上挑,配着他那双一眨不眨,风情万种的桃花眼,这正常的客套话竟然显得有些色|情了。
  
  韦小宝不由得苦笑,这是他早就料到的,瞥了一眼仿佛没有听见两人你来我往,更是没有听见吴应熊调情一般的招呼的索额图,心里一阵快慰,索额图的为官之道算是个中翘楚了,能如此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照单全收,也需要功力。
  
  这边厢,吴应熊暗道,那日看来,这个小桂子态度恃宠而骄,仗着跟康熙的关系更是不一般,据说还欺负了公主,是个仗势欺人的小东西,但是若是放在那个和康熙一起捉拿鳌拜的得力助手的身上,两者的性格显然不符。眼前这人显然不会这么没脑子。思及此,唇角便挑起一抹邪气暧昧的笑容。小宝算是完全引起了他的兴趣。
  
  韦小宝这些年奉承的话听得多了,而且对吴应熊那花花公子的调调也并不痴迷,早知如何应付,只淡淡的道:“咱们做奴才的,只是奉皇上的圣旨办事,就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而已,有什么功劳好说?小王爷的话可太夸奖了。”

第四十五章暧昧
  吴应熊是远客,又是平西王的世子,康亲王推他坐了首席,请韦小宝坐次席。席上大官甚多,尚书将军。个个爵高位尊,韦小宝虽然自视甚高,却也知道藏拙的古话,这次席是万万做不得的,一坐下,怕会一下得罪在坐所有的官员,于是连声推辞起来。索额图这时已升了一品翰林院大学士,官位在诸人之首,此时便坐在韦小宝身边,韦小宝一看连忙让了过来。
  索额图一见,连忙推辞起来,其余按品级、官职高下,依次而坐的文武大臣见状也都起了身。众人正是推辞不下。
  康亲王笑道:“桂公公,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敬重您也是敬重皇上,您就不要推辞了,再推辞下去,这饭菜都要凉了。”
  韦小宝扫了一眼众人,只得坐下,心里道,这帮子一个个大概看的都是皇帝的面子,总有一天他要让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的面子,坐到下手。
  众人坐下喝酒。酒过数巡,在场的各位大臣散开来,又饮了一会,王府戏班子出来献技。吴应熊点了出《满床笏》,那是郭子仪做寿,七子八婿上寿的热闹戏。郭子仪大富贵亦寿考,以功名令终,君臣十分相得。吴应熊点这出戏,既可说祝贺康亲王,也是为他爹爹吴三桂自况,颇为得体。
  韦小宝见了不由得瞟了吴应熊一眼,照那日他所见,吴应熊并不是什么规矩守礼之人,敢从皇帝特意为他设的宴会中间就溜出来,在皇帝的后院里私会宫中的小太监,必定不是什么安分的人,那日他说话也狂妄之极,颇有些轻佻风流之意,可如今在康亲王面前却一副少年老成模样,演技真的可以算的是炉火纯青了。
  康亲王待他点罢,将戏牌子递给韦小宝,他本就有意巴结韦小宝,立刻道:“来一出少年英雄打败大人的戏,就像小兄弟擒住鳌拜一样。《白水滩》,小英雄十一郎,只打得青面虎落花流水。”
  韦小宝向来对看戏这种东西没有多少好感,康亲王给他做了主,他自然乐得清闲,胡乱的应了以后,苦于身旁两个人在台下看得津津有味,退席无门。台上的角儿们依依呀呀的唱个不停,韦小宝完全听得不知所云,头都要大了。于是闲得无聊只好四下观察起来,见边厅中有几张桌子旁已有人在赌钱,有的是牌九,有的是骰子。骰子桌上做庄的是一名军官,是康亲王的部属,面前已赢了一大堆银子,笑得爽朗。韦小宝一阵艳羡,对于这种不知所云的唱腔身法唱段之类的浮云,他果然还是更喜欢银子一些。
  正想着,突然一个面上涂满胭脂的旦角儿唱着唱着,就下了台,依到了他的身上,一双盈盈大眼脉脉含情。
  小宝突然一阵恶寒。他不是受不了伪娘,但是他受不了化成妖魔鬼怪的伪娘!于是一个激灵之下,反手将怀里软弱无骨的人推到了康亲王的面前。康亲王本来听戏听得入迷,见了一下回过身来,面色铁青。
  这些个角儿们靠手段,靠姿色勾引在堂之宾并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宴请的主人也是默许的。再说,清朝现今男倌儿盛行,连小皇帝自己都养着一个,玩个男宠也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但坏就坏在,这个角儿挑谁不好,偏偏挑到了韦小宝。
  韦小宝是谁,是当朝宫中最大的大太监,是失去了势的男人,怎么可能玩这个?而且,且不说韦小宝能不能玩男倌儿,就算他有了别的法子玩儿,可是他上头那位是谁啊?是堂堂大清国的主子爷,谁敢动打小宝身子的主意,那才真真是找死呢。这小角儿一扑不要紧,差点将康亲王头上连带顶戴花翎和项上人头扑没了,康亲王想到了这一层,当即脸色就黑成了锅底。
  他连忙道:“桂兄弟……您……”脑里已经九转十八弯,正想着怎么将着事情圆回来,不要惹恼了桂公公才好。
  没想到吴应熊却先一步迎了过来,笑道:“桂公公真是好手法,怕也是练家子吧。我刚刚看戏看的也乏了,看了桂公公这一手,一时技痒难耐……不知……桂公公您……有没有兴趣晚上过府一叙。”
  闻言康亲王面色有些古怪,但是那小角儿还在他的手里,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也顾不得其他,告了罪,就手脚麻利的将那个小角儿拉进了内堂。韦小宝见四下无人,当机立断立刻道:“得空就去。”
  “那就请桂公公届时赏光了。”
  一句话说得小宝寒毛直竖,这个兔崽子刚说他安稳,他就这么不着边际起来,难道凭他的人脉,还不知道自己是皇帝身边的人么?居然也赶来如此。转念,既然和康熙已经报备过了,何不放手一搏,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于是韦小宝挑起眉,邪气的笑道:“世子,您在京里住的可算舒心?”
  
  吴应熊一愣,怔怔的看着韦小宝的笑容,半晌才回过神来道:“这是当然。”
  
  “哦?”韦小宝坐在椅子上慢慢挽起袖子,漫不经心的挑着指甲道,“你倒是舒心,皇上可万分担心呢。”
  
  “怎么……”
  
  “你可曾知道,昨日里,宫里进了刺客?”
  
  “小王不知。还望公公告知详情。”
  
  “吴应熊,你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伙同刺客刺杀皇上?!”说着从袖口扔出一把匕首,“你仔细瞧清楚了,匕首的刀柄上可是刻着‘大明山海关总兵府’的字样。如果我没记错,这好像是你父亲入关之前的爵位吧?”
  
  吴应熊面色蓦然一僵,他虽然知道昨夜皇宫遭贼,但是情报也没有详细到让他清楚的知晓刺客的武器兵刃竟然印着自家前朝的名号。他当下大惊,面上一片苍白。好不容易稳住了笑容道:“桂公公真是说笑了,这怎么可能是家严和小王的想法,一定是昔日仇家所陷害,望公公明察!”
  
  韦小宝站在厅里冷笑,此时大厅里人来人往,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角落里,不过康亲王已经担心的看向这里,索性并不多说,甩了袖子就向后院走去。走到康亲王身边时,低声道:“皇上交代过,让我传话给世子,有些话甚是机密,劳烦王爷守住门口莫要让人靠近这里半步。”
  
  康亲王是何等精明之人,见他并不计较之前的事,心下大松了一口气,立刻点头道:“桂公公,请。”
  
  韦小宝一转身突然发现吴应熊并没有跟来,而是快步走进大厅中和一位老亲兵交谈了起来。据传闻就算言语讽刺,利刃加身,吴应熊的这些亲兵都面不改色,不闪不避不动手,挺立不动,可见吴三桂军令森严,部下誓死效忠。这次赴宴吴应熊更是带了一队精兵来到康亲王府上,个个是精壮之人,首领杨溢之更是个中翘楚,身形矫健,目光如炬,是条汉子。但是这十几人中独独有一位与众不同,就是现在与吴应熊说话之人,他虽然戴着帽子,低着头,好像恭敬的样子,但是小宝就是能从他身上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那位亲兵,年纪半百,却没有一点颓老之势,粗眉阔鼻,须长三寸,眼神如闪电一般,走路更是虎虎生风。韦小宝与他眼神偶然一对,蓦然一惊。此人居然是,吴三桂!这吴三桂称病并未入朝,暗地里却乔装入京,定然有所图谋。韦小宝的脑子里蓦然转过几个弯,瞬间提高了能力,虽然他的内伤未愈,但是因为吴三桂并未严加防范,守卫松懈,几乎立刻就被韦小宝侵入了思维。
  
  这一探查不要紧,小宝当下大惊,原来吴三桂此次进京越来并不只是想要向宫中大臣进贡这么简单,这老贼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神龙教的一位重要的人物隐居在京城之中,吴三桂此次前来正是准备去和这位神秘人物会谈。神龙教位处东海之上的孤岛,教众不仅武艺傍身,一身使船的水上功夫更是不简单,吴三桂此次密谋,就是想要其在水路牵制清兵水军,分散康熙的注意力,自己好从云南出兵造反。
  
  韦小宝知情后,不由得在心里倒抽一口凉气,韦小宝虽然在太后那里知道神龙教是什么位处于东海的一个蛇岛上的教派,但神龙教武功独树一帜,诡异莫测,颇为棘手。再加上太后和庄裥还有大仇,史记里也并未记载详实,料想是个不成气候的反朝廷的组织,也并未上心。不过没想到吴三桂居然如此大胆。只是不知道神龙教的人究竟是谁?这样先下手为强,万不能让两人合谋才好。
  
  小宝用尽能力,仔细搜寻,怎奈他的记忆里这一块的信息模糊非常,只零零碎碎有些线索,并不是十分完全,韦小宝心下无奈只得转而将他在云南的部署,在京中密探的人名,当朝大臣中收受贿赂等重要的事宜记在了心里,想着有了此把柄,日后便可以利用这些不动声色的帮助康熙铲除三藩。
  
  这边厢虽然看起来艰险,但是不过是弹指刹那之间,韦小宝并不敢对这位当朝猛将的思维动什么手脚,探查结束,当下就撤了出来,如晃无所觉一般,转过头对这康亲王道:“咦?世子呢?”
  
  康亲王闻言立刻抬眼在人潮涌动的大厅内部四处搜寻,这时吴应熊大概也已经和吴三桂报备过了,立刻走过来道:“我与我的亲兵交代一下,免得一会他们找不到我方寸大乱。桂公公,里面请。”
  
  “世子请。”
  
  韦小宝此时脑子里转念已经不在吴应熊身上而在他老子身上了,便想着快些结束问话,待回去将自己所察觉的事情告诉康熙。此等大事可不能耽误了。所以也收了嬉笑快步走进了内厅。
  
  吴应熊在一旁看见韦小宝如玉的侧脸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忐忑不安起来。
  
  关了房门,韦小宝面无表情的脸忽然牵起了一丝冷笑,趁着白玉般的面色和昏黄的烛火,居然艳丽非常。吴应熊被这笑容不由得晃了一下,但是正事要紧,他很快回过神来,稳定心神低声道:“桂公公……请上座。”
  
  “不必。”韦小宝瞥了一眼吴应熊,面上冷厉无比,气势随着这两个字徒然升起一股压迫感,吴应熊心里一颤,有些着迷的看着此时气质大变的韦小宝。
  
  “世子,皇上叫我拿东西给你看,不知道你敢不敢看呢?”
  
  “桂公公,在下一向胆量不大,受不得惊吓。若是……”吴应熊早就猜到是跟刺客有关,连忙道。
  
  “你受不得惊吓,可是你办起事来可胆大包天了。老实招了吧,你昨夜一共了几名刺客入宫行刺皇上?”说罢韦小宝慢悠悠的踱步到了上座,坐了下来,抿了口茶。
  
  吴应熊当机立断立刻跪了下来。“桂公公,皇上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做牛做马都报答不尽,又怎么会行刺皇上呢?桂公公,您可要看在‘我们’的面子上……替我和家严美言几句。”最后几个字说的确实极轻佻非凡。
  
  韦小宝冷哼一声,“我们?我们什么关系?要我卖你这么大的面子?”
  
  吴应熊微微抬头,见韦小宝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心神荡漾,欺上身来,搂住韦小宝笑道:“你觉得我有这么傻,行刺了皇上还留在京里等你来捉我么?……老实说吧,你本来也没想捉我,不是么?”说罢,微微挑眉,风流的眉眼里透着无尽的情愫。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会放你一马?”
  
  “咱们两个的交情……你还不知道么?皇上叫你来问我话,定然不是让你来赴宴的时候问吧?”吴应熊见状立刻笑了起来。心里不由得一动,幸好皇帝派来的是有他把柄在手的小桂子,不然他此刻现在一定刑部大牢里,不得翻身了。虽说他敢肯定康熙一定不敢轻易动他,但是,牢狱之苦却是免不了的,没准精明的康熙还会借此机会将他扣在京城,做了人质,杀他父王个措手不及。现在此刻有了小桂子的维护,他的处境好得多。想着便不正经起来,邪气的笑道:“这一定是仇家陷害我们,桂公公,你一定要向皇上言明。”
  
  韦小宝就喜欢聪明人,闻言他不由得笑了起来。既然吴应熊已经误会他,以为自己是因为吴应熊知道他是假太监而特意前来放吴应熊一马的,也就顺坡下驴做了个顺水人情。白落的人情不要白不要。
  
  “这可不好办,那些个兵器都是从刺客手里缴过来的,我那里还有许多衣物,也是从死了的刺客身上缴获的,上面可全是贵府的‘宝号’啊。”韦小宝讽刺道。“你让我和皇上怎么说?”
  
  “我们父子仇家甚多,这肯定是仇家所设的圈套。”吴应熊立刻道。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可是我相信了,皇上未必相信。既然你知道是仇家所为,那还不赶紧给我想个仇家,我好告诉皇上。”说着韦小宝瞥了一眼他。
  
  吴应熊让他这一眼看的心里一阵荡漾。心里半是繁乱半是恼恨的想到:只是不知道这小东西在皇帝身边受宠的程度到底什么样?皇帝究竟尝没尝过他妖娆的滋味。转而又甜蜜的暗忖道:皇帝大抵应该是没有尝过的,不然他怎么还是公公的身份,早应该暴露了才是。想到自己仍然是他的第一人,心里又是一阵得意。但瞧他如此有把握的样子,连康亲王等人都与他拼命巴结,皇帝在宫中定然对他百依百顺……这小浪蹄子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将那精明的小皇帝玩弄于股掌之上?于是道: “皇上明察秋毫,他一定会听桂公公所言的。在□家性命全都是桂公公所赐。”说着将一个锦盒从袖口掏出,巧妙地放进了韦小宝的手里。
  
  韦小宝摸着手里沉甸甸的锦盒,心里一喜,道:果然是发财的机会,玄烨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于是笑眯眯道:“世子还快请起。我当然信你……不过,此事非同小可,万一查出来真是你做的,你不止要被满门抄斩,就   连我这个……”说着摸摸自己的颈子。
  
  吴应熊连忙道:“请放心……”
  
  “那还不快点想?”
  
  吴应熊此时没有半点卡壳道:“云南沐王府。”
  
  韦小宝心里一喜,居然和康熙猜的一样,这样最好。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哦?”
  
  “我们平西王府仇家甚多,其中以沐王府的武功自成一派,很好辨认。其中有‘高山流水’和‘横扫千军’两招尤其著名。”吴应熊说着将两套动作演示了一下,随即贴了上来道:“桂公公的武功高强,听说昨夜也和刺客交了手,今日进宫你再将这两套拳法耍给皇上看,皇上自会相信了。”
  
  “好,那就算沐王府不走运了。”韦小宝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记住,若是此事办妥,你可欠我一个人情……”
  
  吴应熊立刻笑了起来,手也不老实的来到了韦小宝的腰间。看着韦小宝的面颊,心里想起那夜的风情,心里不由的一阵激荡。不由得调笑道:“嗯?桂……”
  
  “叫小宝。”
  
  “小宝,我这人情……怕是要肉偿了……这些日子有没有想爷?”
  
  韦小宝看着他,冷笑了一声,将锦盒放在了一旁,运起力气一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他连他老子都能治住,他就不信止不住这个小的。一双金色的竖瞳出现在他的瞳孔中,他邪气的笑道:“世子,错了吧。应该是,这些天你有没有想爷?”
  
  吴应熊对上那一对金色,立刻浑浑噩噩起来……

第四十六章底线
  
  吴应熊的脑子里的确不比他爹,没发现什么重要的把柄,韦小宝便轻易的放过了他。给他编造了一个美好旋旎的记忆之后,自己便离开了。
  
  放下帘子,安稳的坐在轿中走在回宫的路上,韦小宝心情甚好。他即洞察了吴三桂的阴谋,又把康熙要透露的消息透露了出去,转手还收了十万两银票。想着又掏出了吴应熊给自己那沉甸甸的锦盒,半夜三更的,加上轿子里也没有大亮,韦小宝勉强能看见锦盒的绒布上放着一对龙凤呈祥的玉佩,还有一个硕大的暖玉虎子,壶嘴前方还特意做了一个甬道似的东西方便使用。韦小宝见了不由得撇了撇嘴。这吴应熊的手下还真是会办事。
  
  宫刑的死亡率本来就极高,活下来的公公们被去了势,身体自然有不方便的地方,如厕之类的更是忌讳。一些机灵的人知道了之后便投其所好,特意设计了这种虎子,虎子起源于战国,后风行于汉及六朝,后来出现了‘宦官’之后,更是用途广泛,是古人使用的夜壶,因器形似虎而得名。这两年男风更甚之后,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居然也被做的如此华美精致,慢慢竟然变成了送礼的一种趋势。
  
  这暖玉虎子虽然韦小宝自己用不上,但是庄裥的身子,却是极合适的。他的体寒,并不能长久的用那些个铜质铁质的虎子,会伤了本就脆弱的下|体。所以平日里虽然垫着尿垫子,但他死活也不肯多喝水,就是怕陆霜把着他如厕,这下可好了,他再也不用这么辛苦了,即使韦小宝不在,他也能如常如厕了。庄裥虽然不说,但是心里定是高兴的。
  
  本来酒席闹到半夜三更,韦小宝要很晚才能回到自己的院子。一想到院子里的两个痴人定然没睡还在守门,陆霜倒还好说,庄裥发现他一身酒气定然会胡思乱想闹气脾气来,韦小宝的头都大了两圈,这下有了这个东西,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不过这吴应熊,眉目含春,满脑子都是邪念,一定要挑剔他才行。于是“自言自语”道:“这对玉佩怎么这么小?还说是宝贝?”口气中充满不屑。他相信,依照吴应熊在京中的人脉,定然明日就会传进他的耳朵里,过几日就会补份更厚的礼送过来。和聪明人,就是好办事。
  
  想着掀起帘子便道,“先去乾清宫。”
  
  “嗻。”
  
  已经过了子时,乾清宫内仍旧灯火辉煌,韦小宝并未通传推门而入,便看见康熙着了件月牙白的长衫,斜披着披风正在软榻上看书,看得正是《江南风物集》,此书韦小宝月前刚刚看完觉得有趣才给了康熙,让他没事散心时看看,算是修身养性。此书说的正是一些景致,江南习俗等的杂书,并没有什么大志向,非常适合于康熙这类每日心里纷乱,繁杂之人养身静气用。
  
  康熙见了韦小宝,便将书随手放在一旁,撑起头来,双臂伸出做了个迎接的姿势,笑了起来。康熙若是抛去了皇帝之位,必定是一个杂学大儒。他才思敏捷,有博览群书,爱好广泛,洞察力敏锐,亦有辩驳之才,是个不可多得的大学问家。可惜,他这一辈子的政绩远比他做文人方面的名声高得多,也就没有多少人知道他是真正的有才情的一位主子。并不像他的某位没有多少墨水还总是动不动提示写字的后世一般。
  
  韦小宝当然不会违了他的意,顺势便扑进了他的怀里。此时还是阳春三月,北京的天气并不如扬州那般热得快,夜里头露水深重,还有些微凉。韦小宝刚从外头回来,周身凉气。被康熙抱了个满怀,一下子温暖起来,韦小宝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康熙乐呵呵的笑了起来。“怎么?冷了?”
  
  小宝摇了摇头,笑道:“我今日可是立了一大功,你准备怎样赏我?”说罢直直的瞅着康熙。
  
  康熙见眼前的少年,面目白皙,五官美丽的好似画里走出的美少年一般精致,微红的略带湿气的薄唇微微张开,一双星眸此时迎着火光格外的明亮,心里顿时柔软成了一滩水。他极没原则的笑了起来。“宣,赐小桂子五百两。”
  
  小宝扭动了一下,觉得这份礼和吴应熊的一比立刻失色了不少,不过他也知道如今康熙的国库空虚,加上他已经从鳌拜那里拿了四十五万两,其实那就是康熙的国库,所以也就平衡了不少,于是道:“我今日见了吴应熊,按你的话卖了个人情给他,人家出手可比你阔绰多了。”
  
  康熙一听,面色立刻难看起来,“嗯?他给了多少?”
  
  “他一出手可就是一对玉佩,每一个都比你给我的小玉马珍贵多了。”
  
  康熙瞧着小宝从自己颈子上牵出的小玉马,面上整个黑沉下来。“混账,这是朕……朕……额娘亲自给朕之物,怎么……怎么能跟那些比较?”
  
  小宝见他生气,连忙道:“我只是说的玉器的成色,你给我的玉马是定情信物,岂能跟这个比?”
  
  康熙一听“定情信物”四个字,立刻多云转晴,温和的笑道。“哼,你少在这里拍马屁了,我知道你对我一心一意就够了。我又没有生你的气。接着说。”
  
  “……”韦小宝将他看见的那些亲兵的样子描述了一遍。
  
  康熙道:“吴三桂一生的功绩就是带兵打仗,用用兵如神这四个字形容也不为过,训练亲兵当然有一定的本事,吴英雄此次进京特意带着这些精锐,自然是要给朕看,给朕一个下马威,借大臣们的口,敲山震虎吧。”
  
  “他留在身边早晚是个祸害,倒不如来个措手不及,杀他一个落花流水。”
  
  “……”康熙面上闪了闪,似乎不欲多说,接着道:“还看出什么特别的没有?”
  
  小宝心里一沉,有些郁闷。好你个小玄子,居然兵防部署还要瞒着我,所谓的帝王心术啊……算了,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韦小宝撇撇嘴,忽略心中的不快,继续道:“我发现,这次赴宴的大臣们,都和吴应熊很是熟悉。打听之下才知道这次吴应熊夜夜笙歌,几乎暂住之地夜夜笙歌,朝中大臣似乎更是交往甚密,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动作。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我似乎看到了吴三桂本人。”
  
  “什么?!”康熙霍然一下坐起身来,厉声道:“你没看错?”
  
  “我猜想应该是……可是又不太确定。”
  
  “我见过吴三桂,你且描述一下那人样貌如何,我自会分晓?”
  
  “他戴着顶帽子,整天低着头,行迹有些可疑,最重要的是,我要和吴应熊密谈的时候,吴应熊居然过去和他说了几句话才赶了过来,所以就起了疑心。我用计这才看到他的样貌。他大概是年过半百,头发却一根未白,粗眉阔鼻,眼神如电,须长三寸……”
  
  康熙没有听他描述完,立刻拍桌道:“就是吴三桂!岂有此理!这个老匹夫,居然敢称病骗朕,他私自上京定然有所图谋!”
  
  韦小宝早就料到他会猜出来,于是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康熙眼神闪了闪,笑道:“你既然有功,朕说过这是你发财的机会,你带朕的口训去内务府,朕赏你白银五千两。”
  
  韦小宝被他躲躲闪闪的样子弄得火大,五千两银子在他眼里根本算个屁。于是道:“我既然已经有了翡翠玉佩,这区区五千两银子你还是收着吧。”
  
  康熙听罢,脸色铁青至极,一掌拍到案几上道:“吴三桂!一个区区太监他都如此笼络,更不要提宫中的大臣亲信……朕……简直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小宝本就不爽,结果被他一个“区区太监”弄得更是生气。当下也不准备说那什么劳什子的神龙岛勾结之事,只是收了衣服冷冷道:“皇上也该就寝了,奴才告退。”
  
  康熙正在气头上也顾不得其他,一挥手便让小宝退下了。
  
  小宝静静地站在乾清宫的门口吹了一阵冷风,心里更是难受之极,转身便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康熙一直宠他,他也就不甚在意,除了鳌拜之后,康熙却越发的避讳他了。有时候甚至口不择言的会自称朕,将他当奴才使唤。其实帝王的恩宠,已经足够厚泽。但是对于现代人的小宝,这显然不够。他需要的是真正的平等地位,而不是将他看做“不是奴才”的伪平等地位。
  
  小宝叹了口气,在这里呆久了,连他也变得有些野心了呢,他竟然想要和大清国最高的统治者平起平坐,何其可笑。想着他跨进了自家的院门口。
  
  “小宝?”还没来得及推开门,门“吱嘎”一声打开了,陆霜担心的看着他低声道:“怎的这么晚?”
  
  说着侧了侧身,将他让了进去,见他脸色不大好,连忙摸了摸他的额头,关心道:“莫不是遇上事了?”
  
  小宝知道这些事情和陆霜说了也没用,只是闷闷地摇了摇头,伸手搂上了他的腰。“霜……我想你了。”
  
  陆霜蜜色的肌肤上闻言立刻泛起了一阵红晕,手脚几乎都不会摆了,他慌乱的手足无措四肢僵硬的任韦小宝擒住,在他的怀里蹭来蹭去,半晌才放松下来,放软了身子轻轻地搂上了韦小宝的肩头。“有什么事可以和我商量,你若是不说,我也不强求。”
  
  小宝听的心头一软,觉得他比那忘恩负义的康熙强了千百倍。笑眯眯的凑了上去,却没想到对面的男子面上一片绯红的先凑了过来,将面前那红润的薄唇重重的压了下来,照着以前小宝孟浪的动作姿势依葫芦画瓢,笨拙的吸吮了一遍小宝的嘴唇。
  
  “唔……”近距离的观察,小宝发现,陆霜不仅羞得面色绯红,而且几乎连颈子都烧的通红起来。半晌小宝才被不好意思的放开,此时陆霜大声的喘着气,他的一双墨玉色的眼睛默默的看向他一片温柔如水。
  
  小宝想起那对翡翠玉佩,从袖口掏了锦盒出来,低声道:“呐,给你,这是我今日遇见吴应熊,他送的礼物。”
  
  陆霜打开了盒子,怔怔的看着手中的银票和成色上好的龙凤玉佩,讷讷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古怪。“……”
  
  “怎的?”
  
  “小宝,你不知道么?这……这玉佩是……是送给中意的女子用的,是……是……男女间定亲用的器物。”
  
  啊?韦小宝可从来没有听说这龙凤玉佩有这般寓意啊。于是手中将玉佩挑起来在灯下一看,一时便愣住了。刚刚在轿子里光线昏暗他并没有仔细看,依稀看出来是只鸟儿,便一直以为是龙凤玉佩。此时挑在等下仔细一看才发现,这玉佩上刻得那里是龙凤,分明是两只活灵活现的鸳鸯!暗指的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情谊……
  
  韦小宝当即面色一红,甚是尴尬起来,于是干笑道:“这……是么……哈哈……他莫不是送错了吧?”
  
  陆霜仔细的收着玉佩,在一旁并不吭声。韦小宝见状也不敢多言语,心里却是恨透了那个笑的和狐狸一样的吴应熊。送什么不好送这个,若是让康熙看见了,这不是找死呢么?不过现在也不妙,这下好了,让陆霜看见了,对于恢复记忆的陆霜来说比原来那个闷葫芦难搞多了。
  
  陆霜默默的将这些东西收好,低声道:“我放到库里,以后这种东西莫要再收了。”
  
  “陆霜……这是……送礼而已,你不要往心里去。”
  
  韦小宝一时看着他静静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个陆霜,抛却了自己的父亲母亲来到了这里,一心一意的守在自己身边,自己却还……只能说,自己的确不是个合格的情人。韦小宝不由得苦笑起来,有时候的确不是他招惹的别人,而是那些人自动招惹的他。可是这种推卸责任的话,他确实不能和他说的。即使说了,陆霜也只会默默承受吧?想着连忙拉着他,将他拉了回来。
  
  陆霜见他如此,慢慢回过头,勉强挽起一个微笑:“没关系的。”面上却苍白无比,一直明亮柔软的眸子也有些暗淡。
  
  韦小宝叹了口气道:“相信我,这是最后一次。”
  
  “……”陆霜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里闪过复杂的光芒,开了开唇,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装而温柔的道:“你的脸色很不好,之前发生什么事了?”问话一如刚刚进门的时候一般,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韦小宝知道他的心意,将他拥住。半晌,他才感觉那有力的手臂慢慢将他环进温暖的胸膛。小宝低声道:“没什么,只是对宫中有些厌倦了。”
  
  “那咱们就离开。”
  
  “好。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们就离开。”韦小宝叹了口气,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半点不假。当初和康熙亲近是存着另外的心思,如今捻了老虎的胡须,想要干净利落的抽身怕是极不容易的。
  
  “我先将这些宝贝拿到‘库里’去了。”
  
  韦小宝心念一动,突然想起了自己忘在库里沐涧笙,一时失了声。“呃……”
  
  “小宝你放心,沐涧笙我已经将他收拾妥当。安安分分的在‘库里’呆着呢。”陆霜难得一见的挑眉,唇角挽起了一个调笑意味的笑容,眉眼在灯笼下照的朦胧而又美好。韦小宝不由得喟叹起来,家有此子,万事足以啊。
  
  两人又在门庭里贴着说了一会话,一阵凉风拂过,略带些体温的薄衫就披在了小宝身上。弄得小宝老脸一红,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又见着陆霜为了和小宝多说些话,一直举着锦盒不舍得走开,此时没了外衫,里面的衣物对这个初春的天气来说也有些过于轻薄了。于是小宝体贴的结束了话题,转进了屋子。
  
  小宝一进了屋子,就看见庄裥巴巴的看着门口,见他来了立刻收了望眼欲穿的表情,冷哼了一声,垂下眼不再看他。
  小宝知道这几日忙前忙后的,根本就没有时间陪他,他心里不痛快,但是却又说不出口,所以见了自己才如此阴阳怪气的。相处这么长时间,如果还因为这点小事就和他置气,小宝就算是白活了。
  
  “我今日得到了个好东西,给你。”韦小宝并不理会他的面色,自顾自得坐在床沿,将他的身子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怀中。
  
  庄裥本来并没有生气,只是性格别扭所致。听见韦小宝说有东西给他,心里自然是欢喜的,但是面上仍然装作不屑一顾道:“什么好东西,你这么巴巴的赶回来?”
  
  韦小宝依言便从袖子里将那个暖玉的虎子拿了出来。这暖玉虎子一看就是个好东西, “虎头”向上仰起一个斜度,嘴巴张得圆圆的。虎头后面的把手上还刻着细纹,美观又防滑。而且身子部分全身浑圆,前半身略收,后半身又略放,颇为精巧,平衡。在灯光下看去,整个暖玉壶身更是晶莹剔透。
  
  庄裥见了面上一阵青白,低声道:“你……”
  
  因为平日里他行动方便的关系,加上他本就不容易伺候,上次给他穿了一次质量稍次的棉质衣物,他的身子皮肤就起了大片的红肿,有些地方甚至还脱了皮,非常吓人,所以只要屋里的温度够,他便几乎只穿着上半截的丝质衫子,下半截都是光|裸在被中的,好等着小宝回来帮他如厕。只有每逢初一十五,庄裥才会特意要求,小宝帮他将身上的衣物全部穿戴整齐,小宝料想那便是他与手下会面的日子了。
  
  小宝将暖玉虎子放在他光|裸的身下,将那脆弱的东西安静的放在虎口,手掌微微运力揉弄着庄裥有些鼓胀的小腹,他来不及说什么,身子重重一颤,壶内便一阵叮咚作响。“我……小宝……我有事求你。”庄裥打着颤,声音断断续续的显得格外虚弱。
  
  韦小宝一愣,见他的样子,低声道:“怎么?太后的那里又有经书了?你没有拿到?”
  
  这两天他的身子是越发的不好了,如厕之后,都要伏在小宝的肩头喘息半晌才能平静下来,韦小宝心里有些担心。只见庄裥抵在小宝的肩头,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太后那里又得来一本镶红旗四十二章经,我已经让娴静……哦,就是那个宫女蕊初,拿过来了,那日你不是瞧见了么?”说着又小声的喘息了一阵。
  
  韦小宝见他如此,心里有些拧着。他前两日才让御医来诊治过他的身子,明明脉象平稳,怎的气息如此不稳?忍了忍,韦小宝还是没有忍住,低声问道:“你的身子可是有些不爽?”
  
  庄裥的面上一红,低声道:“没有不爽,只是憋得久了,有些难受。”说着蜷缩的手指动了动小宝的衣袖,“莫要……莫要说这些,我……我想要出宫一趟。”
  
  小宝听了顿时有些奇怪。“你的势力我虽然不清楚,不是都是宫中的人物居多么?况且……你的身份……出宫一趟,怕是很麻烦。”
  
  庄裥微微抬了抬头看了一眼韦小宝,低声道:“有你给我的三本经书,我自己本就有的一本,刚从太后那里得来的一本。我现在一共有五本经书:镶黄,正白,镶白,正红,镶红。还有三本没有得到的:正黄,正蓝和镶蓝。正黄旗那本四十二章经应该在小皇帝那里,可是我翻遍了整个皇宫都没有找到,太后那里也没有消息。我料想,那本经书不是被顺治爷出宫带走去了五台山,就是在慈宁宫孝庄太皇太后那里,这两个人都不是咱们能动的,暂且放在一边。正蓝旗四十二章经照理来说应该在正蓝旗旗主手里,但是现在正蓝旗旗主富登年岁尚轻,我在他身边安插的眼前回报,说是上一任的旗主嘉坤在攻打云南时阵亡,一切后事都是吴三桂给料理的。吴三桂交到富登手里的,只是一颗印信,几面军旗,还有几万两银子,此外什么都没有了。料想正蓝旗的四十二章经应该是在吴三桂手里。而镶蓝旗四十二章经我已经命人从镶蓝旗旗主鄂克萨哈手里偷了出来,不日抵京,此次出宫我便是去接手这本四十二章经的。”
  
  韦小宝见他毫不犹豫全盘托出,心里有些奇怪。
  
  庄裥见他眼神奇怪,眉目一挑道:“怎的有什么不对么?”
  
  小宝自然不会触他的眉头,于是笑嘻嘻道:“没什么,没什么,这虎子还好用吧?”说着覆上他的下|体。(書香門第論壇)
  
  庄裥的身体本来平日里自己就无法摆弄,也只允许小宝一人摆弄,身子一颤,他的面色红了起来,却没有抗拒。低声道:“……”
  
  韦小宝没有听清,凑上前去。
  
  庄裥愤恨的捣住他的口道:“这不过是个腌臜器物,有什么好欢喜的!”说罢瞄上他颈间的小玉马。
  
  韦小宝可没有准备送他定情信物,于是连忙转了话题道:“我出宫方便,代你去取一趟,你这身子,在宫中好好养着,何必折腾呢?”
  
  庄裥一听,便知道他的心思,心里沉了沉,墨色的眼里闪过一抹冷光,半晌才低低的道:“此人非常谨慎,是我手下中我最信任之人,他放出了消息,除非见我本人他才肯将那东西给我。”小宝没有注意到,身下的软垫已经被庄裥蜷缩的手指颤抖的抓成了一团。
  
  “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此人我信得过。”庄裥道。
  
  韦小宝闻言有些诧异,能够让庄裥这么斩钉截铁的说出这话,可见此人和庄裥关系非同一般。不知道为什么,思及此,小宝心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那好,准备准备,我看看得空,咱们就出宫一趟,会会你这个亲信。”
  
  “嗯。”

第四十七章秘会
  
  今日一大早,天还未亮,小宝就感觉庄裥抱着他的手臂,艰难的动了动。小宝一向浅眠,立刻醒了过来。抬眼看见天色还昏昏暗暗的,便顺着他手臂的方向将他从床的外侧转进了内侧,给庄裥调整一□子的姿势。“怎么?睡的累了?我给你换个姿势。要不要揉揉腰腿?”韦小宝知道半夜里,他常常因为倔强独自忍耐抽筋的痛苦,好在小宝总是能中途转醒帮他按摩腰腿,这次,小宝也以为如此。
  
  “不。”庄裥用颈子蹭了蹭小宝,神色欲言又止道:“还早,你再睡一下吧。”
  
  韦小宝心里奇怪,但是又看了看窗外黑洞洞还未有一丝亮光的天色,不由得皱了皱眉,沉下声音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昨夜是个阴雨天,出门时还好好的,待小宝和陆霜陆续出了门,庄裥就一个人犯了病。若不是晌午时,小宝心血来潮说回来看看,庄裥怕是要一个人在床褥上疼的抽筋到中午了。
  
  庄裥低着头并没有言语,只是蹭了蹭小宝的颈子,面色有些愧赧。
  
  小宝见状不由得挑眉。“怎么了?”
  
  他皱着眉看了小宝半晌,就是吞吞吐吐的怎么也不肯说。
  
  小宝心里道,这庄裥莫又不是在闹什么别扭?于是低声道:“你若是不说,我直接从你心里读出来,也省了事。”
  
  庄裥面色一变,狠狠地看了小宝一眼道:“你敢。你答应过我,若没我的同意不随便乱用异能看我的秘密的。”
  
  “那究竟是什么?”小宝点头,他的确答应过他,所以也不过是吓吓他。
  
  “……今日要出门,早些换衣服吧?”说罢,庄裥的面上蓦然染起一丝红晕。
  
  小宝看着他神色有些虚弱疲倦,止不住的忧心,本想劝慰几句,但是转而看见他眼神里的执拗,话到了嘴边又咽回了嗓子眼里,起身道:“你再休息一会,我帮你去准备衣服。咱们先歇歇,活动活动筋骨再穿衣可好?”
  
  庄裥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先扶我起坐来……躺了这么长时间,实在不想在躺着了……”
  
  闻言小宝将他的双手放在自己的颈子上,待他拳拳的手指相互握住了才慢慢搂着他塌陷的腰一点点将他抱了起来。
  
  “唔……”庄裥一起身,心里便咯噔一声,他今日的状态不算好,就连往日稍微能用上些力气的腰身,今日都透着一股酸软,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子虚弱的缘故,起身便是一阵眼花缭乱的眩晕之感挥之不去,好在小宝体贴温柔,他伏在小宝的肩头歇了好一阵,才慢慢缓过神来。
  (書香門第論壇)
  “是不是头晕?”
  
  庄裥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看见小宝关切的眼神却怎么也摇不动颈子,最后只得默默的看向了一旁:“有空在这里怀疑我,还不如快些准备袍子。今日要出宫,不早点打点,你难道成心想让我在部下面前丢脸么?”说完,他便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为什么偏偏脱口而出这般尖刻的话?
  
  小宝和他二人之间盘桓着许多问题未决,而那日刺客来袭后,他才知道他居然还没有那个该死的陆霜了解小宝的多,可见在小宝心里自己的地位远不如那个呆傻的陆霜,甚至有可能还不及那个狗皇帝……思及此一股巨大的恐慌感裹住他的心。不,不行……不能让他离开……
  
  于是连忙改口道:“我……我是说……”
  
  小宝的面色并未变坏,只是好似没听见般,笑着道:“你坐稳当没有,我可要松手了?”
  
  庄裥咬牙点点头,他的腰身其实根本没有力气,是坐不住的。但是为了不丢脸,他总是尽力用双手勾住身下的软垫,努力保持着平衡,这样虽累,但是勉强能维持住自己的身形维持住自己可笑的自尊。
  
  小宝并不知道他的想法,见他点头,便撤了手臂,起身走到另外一间屋子准备衣物。庄裥只觉得腰间的桎梏一松,腰身立刻榻软了下去。该死的是,今天双手从腕子到手指,他居然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莫要说保持平衡了,蜷缩的手指连动一动都不给面子的费尽了力气。庄裥暗自在心里咒骂着,顾不得其他,他狼狈的歪斜着倒在了床铺的一边。该死的,他本想坐在一旁看着小宝出来进去的身影,安心些,可是现在……受过本就残疾的下|身因为积压,脆弱的下|体立刻能够感到一阵尿意。几乎立刻他便感觉到一阵淅淅沥沥的濡湿,自身下淌了出来。他几乎顾不得其他,立刻想要将自己的下|体藏进被褥之中,好叫小宝不要看见他这么无用丢脸的一面。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忘了,他的身子几乎没有多少地方能配合他的指挥。此刻他姿势狼狈又扭曲的翻到在床铺上,连压在身下的手臂都没有力气抽出来,不要说是其他了地方要动一动遮羞了。
  
  小宝很快回来,见他栽倒的样子,面色一沉,庄裥见了他的面色,心也跟着一沉,不待小宝说话,他便吼道:“你去哪里了?怎的这么久?”声音之大,仿佛如此便能掩住自己狼狈的颓势。
  
  小宝并未计较他的言语,连忙将他手忙脚乱的捞进了怀里,庄裥歪斜着倚在小宝的怀里,仰着颈努力看向小宝,眼里划满难堪。“你……你不许害怕,不许……看!忘掉……这些……”他可笑的不知道自己想要在小宝心里保留住些什么,他只是一味胡乱的说着。
  
  好在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失态,小宝也不是第一次见他恼羞成怒,见他这样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低头用手指轻轻按住了他的唇,轻声道:“好好好,我不记得,我全忘了。更衣吧。”说着手脚麻利的用那日从吴应熊那里得来的虎子,将庄裥的下|体排空。又净了净手。
  
  这才小心的将刚刚取来的袍子套进他的颈子。这些衫子都是小宝着宫外的裁缝特别为庄裥缝制的,样式虽然是按照时下衣服的样式做的,别看侧边盘扣做的样子逼真,但是其实都是做的假样式,真正穿的时候只用将领子上的盘口解开,套头进去,再将手臂放进袖子中变能顺利的穿好,极为方便。
  
  小宝帮他把两只无力的胳膊放进袖子,然后扶着他让他坐在床边。庄裥则尽力配合小宝的动作,用两手分开努力撑起自己的瘫软的身形,保持平衡坐稳。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已经让庄裥满头大汗,有些吃力的喘息起来。
  
  小宝知道他手腕无力,撑不了太久,连忙先帮他把亵裤垫好,然后将他瘫软的的双腿分别放进了裤管中,将裤子提到大腿上部,接着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搂着他的臀,双脚将他的两条瘫软的双脚夹紧并拢再腿内,一个用力顺利的将他的身子微微抬起。这些动作已经做了无数遍,庄裥和小宝两个人配合的默契至极,庄裥感觉到小宝将自己微微抱起,尽可能最快速的驱动自己无力的手指勾住自己的亵裤边缘,一点点无力拖曳的将裤子拽至腰间。这才算一切都穿戴好了。最后庄裥颤颤巍巍的用手背抹了抹自己袍子上的褶子。小宝见他不如平日里那般行动敏捷,便知道他今日身子有些不妥,心里有些心疼。
  
  此时两人已经花了不少时间,小宝在一抬头,窗外已经一片大亮。庄裥白净的额上已经累的泌出了一层薄薄的虚汗,不住的靠着小宝的身子喘息着。此时见了小宝的动作,也往窗外看了看,见窗外已经大亮,不由的疲惫的叹了口气。他猜得一点没错,自己这残破的身子,光是更衣就用了这么长时间。心里不住的又沉了沉。这么多年,除了小宝有时候和他置气,但却从未在这方面亏待过他,不论是服侍,吃食,甚至如厕,他都做得井井有条,安排的极好从来不让自己亏了去……
  
  “累不累?”小宝小心的将他的身子搂在怀里,揉弄着他的腰身。刚刚一番动作消耗的体力是平日里庄裥最“剧烈”的运动也比不上的,见他的精力不济,小宝有些心疼的帮他拭了拭额上的虚汗。
  
  庄裥虽然面上不说,但是心里仍然是有些羞赧的,错开了眼神逞强的低声道:“不,我不累。”许久不见阳光苍白的耳尖却不给面子的染成了粉红色。
  
  小宝闻言一笑,他的话从来从来算不得数的,听话不过能听五分,扯到庄裥自己的身体时,更是只能听三分。不过,在那些层层包裹着尖刻的语言里,小宝已经能很好的从那些尖刻下面翻译出些温柔的句式。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片大好。
  
  小宝现在有皇上特点的腰牌和软轿好不风光,出入宫门甚是自由,待庄裥定好了时日,小宝向康熙说了,康熙正在烦恼吴应熊吴三桂之事,并没有时间理会他,当时就大笔一挥,应允了。
  
  小宝和庄裥二人没有歇多久,两个抬轿的奴才就来到了自家小院,将轿子停在了门口。门被恭敬的叩响了。
  
  “桂公公,您轿儿来了。”门外是小太监谄媚的声音。
  
  韦小宝扬声道:“知道了。”说罢将庄裥安置好在一旁,推门而出。韦小宝一向出手大方,将小太监用一百两银票打发之后,又分别给了两个轿夫一百两银票。
  
  两个轿夫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一时之间目瞪口呆地愣住了。韦小宝趁着这个机会,立刻施展异能将两个人制住,施施然的回了屋子。
  
  庄裥见了外头停了轿子,韦小宝走了进来,挣扎了半晌,才歪歪斜斜的身子却也纹丝不动,只有略显细瘦的手臂连带着无力的手腕向小宝的身前勾了勾。
  
  韦小宝见他无力的样子,觉得有些刺目,连忙上前,将他的肩颈扶住慢慢的将他抱坐在了自己的怀中。他的脊柱因为瘫痪也是无力的,无法支撑住自己的身子,不靠外力的坐起。所以小宝一搂,他便歪歪斜斜的倒在了韦小宝的怀中,颈子也只能依着韦小宝的肩颈靠着。虽然他的身子若是站起怕是比小宝要高出许多,身子却比小宝要轻的多,一个大男人,竟然被一个少年能轻易地抱起,有了这个认知,又思及刚刚庄裥更衣的艰难,不知怎的小宝心底竟然对庄裥升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因为古代没有轮椅,在宫中韦小宝也并不敢明目张胆的要求内务府置办这么个奇特的物件,所以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韦小宝直接将庄裥抱着坐进了轿子中,轿外的两个轿夫都受到了小宝的控制,对小宝怀中的大活人,根本瞧也未瞧,小宝相信他们的记忆中也并不会有庄裥的存在。
  
  “起轿。”
  
  庄裥此时又闹起了小别扭,坐轿子时坚持不让别人碰他,所以小宝只得命人轿子里铺了一层软垫,便将他小心的放进去坐好。没想到在轿中他根本不能自己平衡身体。一起轿他便依着惯性无助歪斜的跌倒在小宝的身上。
  
  “怎的?”小宝连忙将他扶住。可是庄裥却浑身僵直的紧紧绷着,根本无暇顾及小宝说话。轿子略微有一些颠簸,虽然他双手攥着轿子两侧用力的发白,但他的腰身仍然无力的向下滑落,瘫软的腿脚也不给面子的歪斜在一旁,根本用不上力气。庄裥黑洞洞的眼里不断地闪出沮丧和绝望的神色。
  
  小宝见他如此,连忙将他扶住,慢慢的将他的身子挪到自己怀中,让他稳稳地坐在自己的腿上,一手护着他脆弱的腰身,一手将他死死攥着旁物的蜷缩的手指包裹在手中,怕他太过用力抓伤了自己。
  
  庄裥没想到小宝会如此主动的将自己这令人厌恶的残体完全圈在怀中,苍白的面色一下变子得通红,又惊又喜,一半是恼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赧在小宝面前再一次失了威严,一半是惊喜小宝对自己并不是全然无情,仍然肯帮衬自己。于是迟疑了半晌,终是低声道:“……谢谢……”
  
  若不是两人此刻,胸口贴着胸口,面颊挨着面颊,靠的极近,连对方的呼吸吐纳都能分辨的清清楚楚,小宝怕是根本听不到他那细弱蚊声的别扭道谢。
  
  听罢,小宝心情大好,没想到平日里如此高傲别扭的庄裥,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居然会脸红向人道谢。
  
  “去哪?”小宝心情极好的轻声问道。
  
  “……”庄裥闭目不语。
  
  半晌小宝没有得到答案,正觉得奇怪,低头仔细查看,才发现他正紧紧的搂着自己的颈子,唇不正常的哆嗦着,腰身也在僵直抽搐着,疼的脸色煞白煞白的一片,哪里还有力气说话。
  
  小宝连忙让他放软身子,低声道:“放松……放松……”说着手上一刻不停地帮他的腰身扭捏按压起来。心下有些责难,平日里他不在,庄裥的复建锻炼究竟疏忽成了什么样子?虽然他已经能慢慢慢慢坐起了,慢慢好转,但自己给他做了复健的效果本该更明显才对。怎的单单坐起这么一会儿,他的腰身就支持不住了?
  
  庄裥的瘫痪的部位比较高,就连上半身也仅仅只能做一些有限的动作,除了能较为灵活的控制头部颈部的动作之外,便只能做些耸动肩膀,弯曲手肘,翻转手掌之类简单的动作,其他的都需要旁人帮衬。平日里院子里没有人在,别说是复健了,连翻个身都难,怎么可能锻炼腰腿呢?说到底还是小宝自己疏忽了,无权责怪庄裥。想着不由心里一疼,“庄裥,日后我多陪陪你,可好?”
  
  半柱香的时间,庄裥才缓了过来,急急的喘息了一阵,才红着脸慢慢的道:“嗯……一言为定。”
  
  “当然。现在咱们去哪?”
  
  “临长胡同。”
  
  小宝担心的瞧了瞧他的面色,又将额头贴在他的额间,试了试温度,刚刚出了冷汗的缘故,庄裥的额头没有一丝温度,冰冰凉凉的骇人。小宝心里仍然有些不放心。
  
  庄裥见他靠的如此之近,下意识闭目乖乖的一动也不敢不动。小宝  见惯了他平日里坚硬的一面,今日看见他忽然如此柔软,心里也颇有些心动,连带着对他也温柔了许多。他柔声道:“再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了?”
  
  说这话时,小宝仍然将额头贴在他的额上,身上的茶香扑面而来。庄裥止不住一阵面红耳赤,只得低低的应了声:“嗯。”
  
  小宝又仔细的查了查他的身子,确信没有事了,这才撩了帘子转声告诉了轿夫地址。
  
  “嗻。”轿夫口头应了一声,便晃晃悠悠的向乾清门走去,不一会儿便出了宫。
  
  两人走了大半个时辰,从闹市慢慢的走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僻静地段,这才停了轿。小宝吩咐轿夫不要乱跑,原地待命。这才掀了帘子将庄裥抱了下来。
  
  落脚的地方,正对着一扇漆黑大门,门口的牌匾上只有两个狂草大字,书曰:韦府。小宝愣了愣,看向面色有些疲倦的庄裥。
  
  庄裥被他看得有些尴尬,低声道:“就是这里了,这……不过是我临时置办的宅子……”
  
  韦小宝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的没有说话。若不是时机不对,小宝定要问一句,既然是他买的宅子,那不知道,这宅子跟韦家有什么关系,何以叫做“韦府”。
  
  两人行至大厅中央,只见屋内并无一人,只有一个似是竹帘似的物件,分隔开了大厅的内膛和外堂。小宝撩开帘子一看,里面有一个制作精巧,华贵的贵妃榻,上面还包了一层厚厚的毛料,虽然没有宫中特意置办的床铺舒服,但是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为庄裥准备的。韦小宝虽然心里有些不屑那人故弄玄虚,但是庄裥的身子已经有些吃力了,所以小宝并未耽搁,将庄裥半抱半扶的坐了上去。庄裥靠在榻上休息了一阵,面色上的血色才恢复了一点,积攒了一下力气,他悠悠道:“本座已至此,你且出来吧。”
  
  忽然一阵阴风吹面,竹帘响动之声不绝于耳,小宝还没看清怎么回事,竹帘之后就出现了几个蒙面的黑衣人,齐齐的跪在堂下。
  
  如不是小宝早已知晓这是庄裥收下心腹之人,加上现下又是大白天。在这空无一人的大宅里突然一阵阴风冒出来几个黑衣人,饶是小宝理智的知道他们都是正常的大活人,也被骇了一跳,面色不由得白了一白。庄裥见韦小宝平日里少年持重,沉稳老成,又精明能干,如今却有些孩子气的失态的样子,不免觉得又有趣又新奇,周身的劳顿之苦一下忘得干干净净,颤颤巍巍的伸出蜷缩的手指,握了握他的手,朗声道:“堂下何人?”
  
  “属下何言轻见过少主。”
  
  小宝与庄裥对视一眼,确信是本人无疑,心下放松下来。见着两人不是身份的热络起来,韦小宝深感无聊。接了镶蓝旗四十二章经,不知怎的,他突然闻到这四十二章经上有一阵淡淡熟悉的檀香气息,和庄裥身上的很像,让他颇有些好感。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小宝将经书揣进怀里,百无聊赖的听着两人聊起了在路途上的见闻——是韦小宝从未在庄裥面上见过的热切和柔和,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心里也就越发的不待见起,这个叫何言轻的年轻男子起来。
  
  “……”
  
  两人的谈话还在继续,大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关切之语,你来我往的没个结果。韦小宝本想听听他们两人的对话,猜猜庄裥神秘的身份——既然庄裥已经不避讳了。他自然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他的身份,但是他更倾向于自己先做一些推理。
  
  但没想到,听着听着一阵困意渐渐袭来,韦小宝揉了揉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但是困意袭来想挡也挡不住,反复几次之后,庄裥也发现了他的异样,从谈话中抽身出来,转过头低声道:“是不是早上起得太早,你且先靠在我这里眯上一会儿,我们谈完了,我再叫你可好?”
  
  韦小宝点了点头——都怪那个男人,何言轻,说来说去也说不到重点——然后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困,迷迷糊糊的倒头进入一片黑沉乡。
  
  朦胧中他恍惚听见庄裥突然冰冷道:“好了,我们来谈些正事。”
  
  小宝闻言,本想竖起耳朵仔细听上一听,可惜,他昏沉之中再也抵抗不了睡意,也没有看见从后堂踱步而来的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

第四十八章 揭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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