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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书籍名:《与君分杯水》    作者:千里孤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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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敬亭带着两名随从进来,跪在阶下行礼。
  容卓面色阴沉,盯着他的时间未免过长。
  直到两名随从都微微有些不安起来,这才听到上首皇帝冷冷道:“免礼。”
  “不知皇上驾临,微臣未能远迎,实在惶恐。”刘敬亭恭恭敬敬,脸上惊讶之色无懈可击。
  “朕出来微服私访。”皇上顿一顿,才一字字道。
  两人各自心知肚明,这番场面话说过便冷了场。
  所不同的是刘敬亭气定神闲,容卓在暗地里恨得咬牙切齿,只苦于发作不得。
  “皇上体恤民情,那是万民的福泽。只是此处穷乡僻壤,招抚不周,难免要委屈皇上了。”刘敬亭微笑道。
  “委屈谈不上。”容卓冷眼看他皮里阳秋,哼了一声不作理会。径自插开话题:“反而是世子,此处并非番王所辖。世子因何领兵在此?”
  “此事正要禀明皇上。”刘敬亭微笑道。“此次同在徐塘顾家订了一批军需,只因数目大些,我这才亲自过来查看。”
  容卓微微一怔,悖然变色:“既然是军队兵械,为何不向兵部购买?况且施家做的似乎是木材买卖,几时倒卖起军需?世子私下置办刀兵,意欲为何?”
  “皇上教训得是。”刘敬亭躬身道。“但此次所购多为木材竹坯,只地最为方便。至于刀兵等物,不知皇上是从何说起。皇上大可以派人前去查看,臣也有细致帐目,皇上若要核查,臣随后便让人送过来。”
  地方上每年都有一定数额的兵械补充,以替换老化的刀枪。至要数额不是太过,兵部多是默许,并不需要特别禀备到圣上面前。至于进行修葺,寻常箭只的备办,只是要些木材竹箭,也着实不必到兵部的指定作坊去购买。
  刘敬亭置办的分明不是此物,但他此时敢先一步挑明出来,分明已有万全的准备,一应帐目早做得滴水不漏。就算皇上当真派人去番地查看,也寻不出个所以然来。容卓迫得施苇写下一纸供状,本待咬上刘敬亭一口。被他先行一着,此时拿出来,反而不上不下,成了个鸡肋骨儿。
  皇上还未如何,小阮见他面上恭敬,眼神却锐利不羁,顿时气不过,指着刘敬亭厉声道:“放肆。”
  “此事是臣一时失查,没有事先禀报皇上得知。”刘敬亭应声向容卓称罪,正眼也不看小阮。“还请皇上责罚。”
  “一场误会罢了。”容卓半响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将那张供词展示给他看。“只不过施苇作证,朕不得不问问世子,可有此事。”
  刘敬亭看过供词,心下冷笑,面上自然要口称冤枉。他已然将此事掩得严严实实,全然不怕人去查证。皇上仓促之下追究,能查到个什么。再者施苇写下这供词不过是一时权宜,那里会如数招供,其中虚虚实实胡编乱造,处处漏洞百出。真想凭这个治他的罪还差得远。
  他又是世子身份,不是施家地方大户的身份。就算是皇上,也不能把他想抓就抓,想打就能打。况且容瑄落在他手中,是双方心知肚明的事,这才是最大的底牌。皇帝想怎么对付他,也还得先思量思量,投鼠忌器,顾忌着几分。
  因此他作低伏小申辩了几句,便看着容卓阴沉着脸收起状纸,撇去此事不提。
  刘敬亭又表示一番忠心,愿为皇上肝脑涂地云云。容卓手足冰冷,冷冷听着,勉强略略点头。只恨种种顾忌颇多,不能拨剑立时将这口是心非的恶贼斩了。
  这般强自按奈的滋味十足煎熬。好不容易未了,又听刘敬亭说道:“……皇上出巡至此,按说臣理由随伺皇上左右,时刻听任皇上差遣。但臣昨日收到家中来信说家母病重,臣甚是忧心,明日正准备回南郡去。今日就向皇上请辞。”一面说着,一面当真呈上一封书信请皇上过目。信封上赫然落着怀顺王私印。
  “世子当真孝顺。”容卓脸色铁青,笑得有些狰狞。从椅上拂袖而起,急急踱了两步方才平复下胸中几要沸腾的气血。他停在低眉顺眼的世子跟前,并不去取那封书信。“按说这是人之常情,朕本来不得不准。”
  刘敬亭只当不知,这就要称谢领旨。容卓摆手止了他:“可朕这里还有件差事,还得有劳世子。”
  “朕此次出巡,并非独身一人。”容卓道,索性也将话挑开。“九皇叔随朕一同前来,却在徐塘境内走失。”
  “还有这样的事?”刘敬亭抬起脸来,惊诧万分的神情恰到好处,若不是容卓亲身经历,也怕也要当他清白无辜。
  “有人见了,可说皇叔失踪同世子手下脱不了关系。”容卓冷冷道。
  刘敬亭何等样精明的人,当下也不争辩:“微臣的属下,若有这样胆大妄为之徒,微臣定不轻饶。是何人所见,皇上请他出来,这就随臣前去营内搜查。”
  “朕忧心皇叔,不过有此一问。虽是道听途说,或许有不开眼的也说未必。”容卓看了他一眼,面上平静。胸中怒火早不知翻腾了几回。“朕只要皇叔平安。世子治下严明,若真有此事,世子想必自会严惩。“
  刘敬亭不是听不出他话里退让。面上称是,顿了一顿又道:“此事或许是山贼草寇所为。”
  容卓看他一眼,口气冰冷得很:“施家也是这般说,世子也这般说。徐塘这小地方,原来贼寇不少。”
  刘敬亭于是低了头,不去与他搭话。容卓转而问道:“世子此次带了多少兵马。”
  “只因押运的是军需物资,不敢有生,微臣带了二千人随行。”刘敬亭斟酌着道,与他番王世子的身份,加上押送为名,带这么些人倒也说得过去,并不给容卓寻着什么把柄。
  “这些山贼如此猖獗,此地官居府未免不力。世子靡下必是精兵,就有劳世子暂留此地,替朕平了这匪患。”容卓不容他推脱。“世子挂心令堂,朕派名医过去诊治,世子只请安心。不周之处,不日朕定亲笔向怀顺王道明。”
  刘敬亭想了一回,推脱不得,只得应允告退。
  “世子。”一名幕僚扮作随从,路上就向刘敬亭悄声道。“看皇上的意思,只是意在九王爷而已。皇上当真书信前往手中,王妃称病之事必然瞒不过去。世子大不必在这当口,为此同皇上过不去。”
  “老头子那边,到时我自有说词。”刘敬亭如何肯放手。闻言瞧着幕僚冷笑。“你这幕僚也是白做的?皇上何时说过只要交出容瑄就再不追究?就算当真说了,天家反复,是何等寻常的事。就当是哄三岁小孩,也没有信以为真的道理。”
  “平寇不过是留我下来的借口罢了。”刘敬亭仰着脸,冷冷吐出一口长气。今日他尚且不曾落了下风,这般耗下去他更是不怕。“我倒要看看他能耐我何。”
  幕僚见他执意如此,只得缄口不言。
  说是平寇,然而徐塘多是水路。山道上顶多有两个平时农作闲时做案的的宵小,生意想必也冷清得很。若真有大伙山贼在此安营扎寨,一年只怕有十个月要喝西北风度日。
  明知皇上不过平白寻个借口,刘敬亭领下这皇命,倒也分毫不曾怠慢,拨出一营人马,驻扎到城外山脚下,整日里往山里转悠平那莫需有的寇贼。他着副将领队,自己老老实实留在城中别院,也不劳皇上的人马盯稍得辛苦。
  这般耗了两日,徐塘这民风纯良的地方,当真平空钻出一伙贼寇来让刘世子分忧。
  副将来报之时,刘敬亭目光阴沉,将手中一只白玉酒杯捏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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