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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书籍名:《与君分杯水》    作者:千里孤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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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瑄一惊之下,不由自主地挣扎着低叫出一声。
  容瑄惊骇,那人却似乎也怔了一瞬。
  待容瑄反手要扣他脉门,但腹中余痛未消,一时手上虚软,被此人不费吹灰之力的挣脱出去。那人一直注目在他脸上,见惊动了他人,竟没有再动手的意思,意味深长的在他身上扫了一眼。在小阮进来之前,悄无声息的从南面的窗口跳出去,瞬间踪影全无。
  小阮一直就在门口站着,听到声响进来,不过片刻的工夫。
  他见容瑄已经坐起来,却是蜷缩着身子斜靠在榻上,一手按着榻沿才没有摔下去,另一手拢着衣襟,定定瞧着自己,模样神情无一不古怪。
  小阮见他又是一头薄汗,叫了一声王爷,连忙上前去招呼,容瑄也不理会他,转眼看向一旁。
  小阮顺他视线看去,只见窗户洞开,一片阳光从那儿明晃晃的照进来,院外几株海棠开得正好,倒是一片灵秀安静的景色。不由得微微诧异:“怎么把窗子打开了?”此时虽是阳春天气,微风也渐渐有几分和暖,小阮仍怕把九王爷吹出病来。连忙过去拢上窗户。
  一回头却吓了一跳,容瑄已经自己站起来,正扶着书案微微喘了几口气,待疼痛稍缓才站定,脸色却苍白得吓人。小阮顿时大急:“王爷要做什么?有事吩咐奴才就是。”
  容瑄无力答话,半晌才勉强摆手道:“无事。”见两名小太监惶惶地在门口探头探胞,一付不知所措的模样。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扫过,又看向小阮,而小阮只是一味焦急,此外再没有什么异样,知道他们并未知觉方才有人来过。
  这人之前动作温存,然而按那一下,却像是带着莫名仇视。扫在他身上的那一眼,就算隔了衣物,也能让人觉出寒意来。他猜不到此人来意,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忍不住狠狠吃了一惊。这人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宫里而无人查觉,又轻易脱身而去,除了身手了得之外,对宫里坏境也应当算得上熟悉。想到此处,厌恶吃惊之余,却有一股寒意窜上心头。
  这些思虑他放在心里,并不同小阮等人言说。只是当小阮再劝他休息之时,他却是无论如何不肯再留在这屋子里。小阮勉强他不得,只得拿起一旁的大氅替他穿戴了。小心随他出来。
  见他一路往正殿而去,小阮脸上焦急越显,却不敢阻拦,只是跟在身后越走越慢。
  容瑄并没有留意到他的神情,也不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去豫章殿。只是方才一事,本能的觉得人多的地方安全些,无意识的就住那儿走。
  钶笕看着对面几人言论纷纷,微微有些不耐。他在这殿中已经坐了半个时辰,从初时中原皇帝携手不见,到见了面又顾左右言它,再后来他挑明来意众臣非议,全无半分进展。
  然而事关容瑄,钶笕只得强压住性子,搁了茶杯,转眼去看座上皇帝:“皇上应当明白,本王是诚心诚意想与贵国结晋永之好,绝没有半分辱慢的意思。”
  他的来意其实也简单。向中洲和亲的国书已经上了一段日子。皇帝一直推托支吾,一直没有个明话。他到京中也有一月有余,虽不情愿,也不得不考虑起程返乡一事。别的贸易岁呈还可退让,容瑄的事上,他却不能容忍再有分毫拖延。
  那份国书字斟句酌,言词恭敬周全,殷殷切切。甚至提出向中洲岁呈千匹良驹,足见其诚恳。让小皇帝恨之如骨,咬牙切齿地早看了不少十数遍,那里会有不明白钶笕心思的道理。明白是明白,要他应允那是白日做梦。那些有辱国体之话,不过都是托词。难得几大臣视为奇耻大辱,纷纷抗议,倒顺乎了小皇帝的心意。
  小皇帝此时正低头苦思冥想,如何把钶笕打发了。听到他说话,抬起脸来,脸上倒还能勉强扯出个笑模样来:“亲王不必着急,亲王殿下人材裴然,和亲之事不能轻慢。待朕从各外王亲贵族中,仔细挑个品貌才情皆佳的上上人选……”
  钶笕耐心耗尽,陡然打断他:“中洲的公主小姐,就算全是才貌双全,总不能个个都娶回去。我所倾慕的,不过一人而已。”顿了一顿,又道:“我是真心喜爱他。”
  话说至此,算是撕破了脸面。
  小皇帝绷紧了脸不再开口,神色渐渐狰狞起来。
  “那不行。”说这话的人却是枊铭,断然道。
  “如何不行?”钶笕转过眼来盯着枊铭,他为容瑄,也算低声下气,好言相求在先,此时不再刻意谦卑,眉宇间流露出一派难言的气势来。柳铭见他气势凶悍,不由得退了一步。
  原来几名老臣商议的意思,能去了几位亲王手中的重权,令皇帝没有心腹之患是最好。但容瑄本身才学上佳,领军多年,对中洲军事政权种种情形了若指掌,兼是难得的将才。将容瑄送至离原,若是生出狼子野心,同离原勾结背叛中洲,更是防不胜防,这般后患无穷,远胜于让亲王手握重兵。如何有人肯赞同。
  柳铭斟酌着道:“九王爷品德不端。亲王日后若能承大统,一个放浪形髓的人,如何配得上……”原料想离原的亲王执意指定了人选,必定也是出于这样的思量。他到底不肯把这番顾虑说出来,寻思算是皇室丑闻也总比埋下心腹隐患要强,于是只挑剔到容瑄品性上去说。却不想弄巧成拙,这些话恰巧凑到火头上。
  钶笕倒是一怔,转眼去看皇帝,容卓阴沉着脸,听了这些话也没见他有什么表示,更不曾有阻止的意思。钶笕看他竟容得这般言语,心下大怒。但事涉容瑄,却不愿就此起争执。强自压仰着满腔怒火,冷冷打断:“离原民风粗犷,没有那么多规矩讲究。我既诚心待他,之前的事便既往不咎,就不劳大人费心了。况且无凭无据,大人不要信口胡说,胡乱污蔑。”
  “你……”柳太傅最讲究的是礼仪廉耻,不想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有片刻的呆滞。见他态度坚决,竟当真丝毫不顾及颜面,一时间把脸皮涨得通红。神色中不无鄙夷:“难得亲王没有规矩和讲究,如今九王爷同人有染,已然不干净,将来玷污了贵国皇室血统,鸠占鹊巢的一日,亲王也能毫不在意?”
  此言一出,有消息灵通的,暗中隐隐知晓些端倪,就有几个臣子住口不去参合。余下几个不明情形,见状也放轻了声音,大殿里渐渐安静下来。
  太傅想及所知所闻,心中越发的不齿恼怒,满面鄙薄之意:“若要说证据,去年王爷取走花红一事,不就是证据确凿,如今又……”后面的到底说不下去,恨恨一跺脚,“只需再过月余,他身上再藏不住,便知道老臣说的是不是无凭无据!”
  殿中顿时鸦雀无声,群臣再只巴不得自己是个聋子,什么都没有听到。当着皇帝这般谈论皇家丑事,就算眼前不发作,日后总是在皇帝心中扎了根刺,后患无穷。
  皇上这片寂静中安坐,脸色难看之极。他虽不喜太傅这样提及此事,却又指望钶笕就此生出鄙夷轻视之心,和亲之事就此生出退意,再也不提。因此脸上只是阴沉,心中已然暴怒,但忍了片刻,还是缓缓道:“太傅说得是,和亲人选还是改日另择!”
  钶笕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性情坦率,凡事大多依心性而为,自然不去想小皇帝方方面面顾忌颇多。见皇帝至始至终只是一味推脱和亲之事,及至太傅把话说至如此境地,仍不见他为之说一句辩解的话。眼中颜色渐深,心中愤懑难平,站起身来。
  “不心换了。我是真喜欢他。”如此怒极,钶笕脸上反而平静下来,坦然道。“是我的孩子。”
  “你……”太傅惊骇之下,想到数月前钶笕就在锻城,当事人如此承认了,他倒挑不出错处来,总不能把九王爷同当朝皇帝有染的传闻搬出来辩,顿了顿道。“就算是如此,王爷在去年……”
  “那也是我的孩子。”钶笕注目在他脸上,毫无退缩闪躲之意。又沉静的将众人扫视了一圈。“我倾慕贵国肃亲王许久,去年王月我潜入中洲,在圣上即位当天乘乱混进宫中,藏身在平章殿中……”他将那些流言一字字道来,本该是不堪之事,他说起时却神情磊落大方,不见有丝毫羞愧窘迫。听得众臣目瞪口呆,几乎要信以为真,都心道原来如此。
  “胡说八道!”皇帝几乎是从座上跳起来的,脸上一片狰狞之色,两眼发红地厉声喝道。想一想却无词,只是咬牙切齿。“你胡说八道!”
  钶笕见他欲言又止不敢直说的模样,在心中越发的将小皇帝看轻。只恭敬行礼:“请陛下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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