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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书籍名:《毁心咒》    作者:随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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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禹瞧得呆了呆,几乎看痴过去。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猛地将头扭至一边,轻轻哼道:「废话!除了你还有谁?」
  罗起听了,竟然丝毫也不气恼,反而低低笑起来,柔声道:「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一面说,一面伸出手去。
  冷禹动也不动,仍旧不看他。
  「殿下不是扭伤了脚吗?」罗起又笑笑,上前一步,道,「我背你。」
  闻言,冷禹全身一震,面孔迅速的红了起来,迟迟疑疑的说:「本殿下……」
  「我明白,殿下今日心情好得很,所以才特别给我这个面子。」顿了顿,偏头浅笑,模样实在温柔无害,「多谢殿下。」
  冷禹脸红得愈加厉害,眼底雾气蒙蒙的,真恨不得扑上去咬人。最後却只是磨了磨牙,气呼呼的抓住罗起伸过来的那只手,头始终低著,不肯与他视线相对。
  罗起也不多言,仅是手上稍稍用力,就顺利把人扶了起来,再一转身,轻轻松松的背在背上,一路往前。
  怦怦。
  冷禹原本只是扭伤了脚,这会儿却连头脑也犯起晕来,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简直忘了身在何处。
  他痴缠罗起千年之久,却从来没有这般亲近的时候,早知如此,就该多受一些伤才是。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
  罗起算什麽东西?
  为了这种无情无义的家伙受伤,值得?
  他越想越生气,时而皱眉时而咬牙,表情千变万化,嘴里更是嘀嘀咕咕的叨念个不停。
  罗起虽然听得不甚真切,却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冷禹被这笑声一惊,立刻板起了脸,冷冷的问:「笑什麽?」
  「殿下一个人也能自娱自乐,真是令人佩服。」嗓音轻轻软软的,极是动听。
  冷禹却觉脸上又烧了起来,竟然当真张开嘴,在罗起肩头重重咬一口,愤愤的叫:「放我下来!」
  「哎?」
  「不要你背了,笨蛋。」
  罗起便只是笑,点头应道:「走了这麽久的路,确实该停下来歇歇了,咱们就到前头的湖边坐一坐吧。」
  话落,果然一弯腰,小心翼翼地把人放了下来。
  当真是温柔体贴,千依百顺。
  冷禹却不领情,反而抬脚就踢。结果人没踢到,扭伤的右脚倒先传来一阵刺痛,疼得他哇哇大叫。
  啧!实在可恶!
  冷禹低骂几声,最後乾脆不再理会某人,只单脚跳著跑到湖边去,低了头舀水喝。隔一会儿,却突然想起某件事来,转身冲罗起嚷道:「喂,你的本事这麽好,应当能使出更高深的法术来吧?为什麽不直接回地府,反而要用走的?」
  罗起微微笑一笑,慢条斯理的走上前来,掌心里的蓝色火焰轻轻一晃,便飞快地灭了下去。「没办法,我刚才跟妖界公主较劲的时候,已经把灵力使得差不多了。」
  「啊?」冷禹吃了一惊,脱口叫道,「那你还背著我走了这麽长一段路?真是……笨蛋!」
  他骂来骂去只有这麽几个词,把面前的男子逗得又笑起来。
  「我若不当这笨蛋,就得无情无义的丢著殿下不管了。」罗起笑盈盈的立著,眉目如画,神色温和,「所以,还是笨一些比较好。」
  冷禹窒了窒,一时只觉心跳如雷。
  分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怎麽竟又将他迷得神魂颠倒?
  头晕目眩,呼吸紊乱,直到後知後觉的红了脸,方才狼狈万分的转开头去,瞪著那平静无波的湖面。
  他心头越跳越急,深怕给罗起瞧出异样,因而粗声粗气的问一句:「奇怪,这湖水怎麽映不出人的倒影?」
  「殿下没有听说过麽?妖界有一座湖名为幻镜,念动咒语之後,并不会映出临水之人的影子,而是他心上人的倒影。」说罢,轻描淡写的念了几句咒文。
  原本只是闹著玩的,谁知那平静的水面竟当真泛起涟漪,淡淡的光芒中,一张模糊的面孔逐渐成形。
  俊秀的眉,温柔的眼,薄唇似弯非弯,隐隐含笑──这一副温和动人的模样,不是罗起是谁?
  冷禹瞧得清清楚楚,顿时只觉全身僵硬,脑中一片空白。他急急忙忙的伸出手,一心想搅乱水中那道影子,哪知用力过头,整个人往前一倾,直直坠进了湖里。
  冰凉的水立刻漫过了头顶。
  冷禹连灌了好几口水,双手一阵乱挥,使劲挣扎。
  幸而罗起眼疾手快,毫不犹豫的扯住他的胳膊,一下把人拉上岸来。
  「咳……咳咳……」冷禹刚一获救,就死命咳嗽了起来,全身微微发著抖,长发湿漉漉的滴下水来,模样十分可笑。
  罗起这回却笑不出声了,只安安静静的立在一旁,蹙了眉盯住冷禹看,黑眸沉沉暗暗的,表情甚是古怪。
  四周静得出奇。
  冷禹深吸几口气之後,终於也发现了这不对劲的地方,抬起头来望罗起一眼,面色忽红忽白的,颤声问:「你看见水中的倒影了?」
  「是。」
  「你知道……」咬了咬牙,万分艰难的吐字,「我喜欢你?」
  一片静默。
  隔了许久,罗起才闭一闭眼睛,恢复成那斯文有礼的模样,淡然道:「多谢殿下错爱,不过我……」
  话还未说完,冷禹已凶神恶煞的瞪大双眸,捂著耳朵叫起来:「住口!不必再说了!」
  答案他早就知晓了。
  正因为太过清楚这个结局,所以才从来不敢将心意说出口。
  冷禹握了握拳,感觉身体不断发著抖,刺骨的冰凉一波波袭上来。但无论如何,都远远及不上他心头的冷意。
  胸口冰凉冰凉的,这麽疼。好似连深吸一口气,也要费尽全身力气。
  但冷禹依旧立在原处,直勾勾的盯住罗起看,分明已痛了极处,却还是舍不得移开眼去。
  最後是罗起先叹了叹气,轻轻的说:「再往前走一走就到地府了,殿下应当认得路吧?我还有事在身,恕不远送了。」顿了顿,又特意加一句:「其实地府也没什麽好玩的,殿下以後还是不要再来了。」
  他语气温柔,目光却比平常淡漠许多,眼眸幽幽暗暗的,深不见底。
  冷禹听得呆了呆,面上血色尽失。
  罗起却只当视而不见,微微笑了笑,转身就走。
  这一回当真是步步往前,毫不留恋。只剩冷禹一个人呆立原地,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眼底爱恨交织。片刻後,终於逐渐恢复了平静
  不过是被当面拒绝而已,有什麽了不起的?
  他可是堂堂的天界三皇子,想要的东西,哪有得不到的道理?
  罗起越是不准他去地府,他就越是要去!非但如此,他还要死死缠住那家伙不放,管他千年万年,绝不回头。
  想著,冷禹慢慢咬紧牙关,又露出那一副盛气凌人的表情来,大步往前。
  右脚的伤势愈加严重起来,每往前迈出一步,都好似踏在刀尖上一般,疼痛入骨。他却只握了握拳,不管不顾的追上罗起的脚步。
  面前这条路长长漫漫,一不留神就会弄伤自己。
  但冷禹情愿遍体鳞伤,也依然坚定不移的往前,一步又一步……
  情之所锺,身不由己。
  那日逞强的结果就是,冷禹的右脚肿得像馒头那麽大,狼狈万分的摔倒在路边,再也爬不起来。幸好若无及时赶到,将人救回了天界疗伤。
  这事闹得连天帝都知道了,狠狠骂他一顿之後,还罚他一个月不准出门。
  可惜冷禹完全不肯听话,躺在床上养伤的时候,已是心心念念的记挂罗起了。後来伤势一好,更是想也不想的直闯地府。
  他这一回的排场依旧大得吓人,又是扇子软轿,又是婢女侍从的,把个冷冷清清的地府吵得乌烟瘴气。
  奇怪的是,这次竟然只有黑无常在旁皱眉,却是哪儿都寻不到罗起。不在黄泉路,不在奈何桥,不在阎王殿,甚至连竹林那边的木屋里,也不见他的踪影。
  那家伙究竟去了何处?
  心念一转,冷禹已知某人是故意躲著自己了。他於是乾脆在阎王殿内坐了下来,一手支颔,另一手则轻轻敲击桌面,冷声问:「你家阎王呢?」
  黑无常避无可避,只能乖乖在旁立著,面无表情的应:「阎王大人公务繁忙,暂时不能见客。」
  「好藉口!」冷禹怒极反笑,竟轻轻击起掌来,随後面容一变,咬牙切齿的嚷道,「罗起,你若再不出来见我,我就拆了阎王殿、毁了三生石、砸了奈何桥!」
  话落,猛地站起身来,绕著阎王殿走了一大圈,故意将地面踩得砰砰响。
  黑无常在旁瞧得眼皮直跳,却又不好出言阻拦,只能暗暗叫苦。
  罗起则始终没有现身。
  冷禹见这一招威胁并不奏效,便将袖子一挽,直接行动起来。他也用不著费心思想什麽法术,只朝手下那帮侍从勾了勾手指,朗声吩咐道:「来人!先替我把奈何桥给砸了。」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侍从们面面相觑,真不知如何动手才好。
  正为难间,忽见大殿内蓝光一闪,一道人影缓缓从半空中飘落下来。
  罗起依然穿黑色唐装,长长的黑发辫成一股,松松垮垮的垂在胸前,面上笑意盈然,柔声道:「奈何桥跟阎王殿都有些年代了,我正想著翻修一下,殿下若是肯帮忙的话,真是求之不得。」
  冷禹被他窒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恶狠狠的扑上前去,问:「你总算肯出来见人了?为什麽躲著我?」
  罗起眨了眨眼睛,目光闪烁一下,只是笑:「没有啊。」
  「还说没有?你……」冷禹气得要命,伸手就去抓他的衣领。
  哪知罗起神色微凛,竟立刻後退一步,险险避了开去。
  ……连碰都不让他碰一下。
  冷禹面色苍白,胸口又刺痛起来,恨恨的瞪住他看,问:「为什麽?」
  罗起垂了眸,仍是那句老话:「殿下以後还是别来地府了。」
  冷禹不肯听,反而上前一步,执著的问:「为什麽?」
  黑眸明明亮亮的,视线一直一直缠在罗起身上,眼底尽是情意。
  沉默。
  片刻後,罗起终於在那目光中败下阵来,轻轻叹气。
  「我既然明白了你的心思,又怎麽能若无其事的继续跟你胡闹?」抬了抬手,慢慢握成拳头,声音仍是一贯的温柔,「明知道毫无指望,自然没必要给你希望。」
  ……毫无指望。
  冷禹将这四个字低低重复一遍,身体又开始发起抖来。
  面前这男子总爱惹他生气。
  他越害怕哪句话,他就越是要说出口来。
  他越讨厌瞧见他的背影,他就越是要背对著他离去。
  看吧,果然又转过了身。
  「殿下,请回吧。」声音这麽冷这麽淡,好似怕不够绝情,好似怕甩不开他。
  哈!他冷禹是什麽人?哪里是这麽容易打发的?
  一千年的时光都熬过来了,怎麽可能轻易放手?
  无论使出什麽样的手段,他都要罗起正眼望他一望,要那双淡漠如水的眸子里……映出自己的身影。
  这样想著,冷禹果然振作起精神来,并不直接缠住罗起不放,而是沿著黄泉路往前走去,最後寻到了竹林边的那间木屋。
  这地方是他大哥冷练从前的住所,罗起素来宝贝得很,等閒不让人靠近。但他今日既然连阎王殿都敢砸,自然也不在乎这些了,手中强光一闪,一道火球朝那木屋飞了过去。
  三皇子发此大怒,底下的侍从谁敢阻拦?一个个呆站著无法动弹。
  恰在这危机时刻,那火球突然被蓝色光芒紧紧裹住,猛地反弹了回来。
  冷禹根本不知道法术反噬该如何躲避,被这光芒狠狠撞了一下,踉跄著倒退几步,嘴角缓缓淌下血来。
  「殿下!」旁边的人立刻大呼小叫。
  冷禹却似浑然不觉,仅是咬了咬牙,睁大眼睛望住面前之人。
  罗起果然出手了。
  只不过他此刻面沉如水,完全不像先前那般浅笑温柔,幽深的眸子里漾起点点寒芒,分明已经动了真怒。
  唯有如此,这个人才肯多看自己一眼。
  冷禹弯了弯嘴角,任凭更多的血流出来,大笑不已。
  罗起瞧得皱起眉头,问:「殿下,你这是做什麽?」
  「我今日心情不好,看见什麽都不顺眼,这木屋年久失修,阎王大人不打算翻新一下吗?」说著,又是一个火球扔了过去。
  罗起面色微变,袖子一扬,再次把法术反弹了回去。
  只是这次稍微加重了力道,撞得冷禹气血翻腾,一时支持不住,重重跌倒在了地上。他难得有这样狼狈的时候,若在平时的话,早已大发脾气了,这时却反而大笑了起来。
  罗起心中一动,似乎有些後悔,但最终只将手负在了身後,问:「你笑什麽?」
  「我笑……你终於肯正眼瞧我了。」说著,随手抹去唇边血痕,直勾勾的盯住他看。
  罗起见了他这眼神,竟突然觉得胸口泛闷,转身朝那木屋走去,轻轻吐出两个字来:「疯子。」
  冷禹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根本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但即使被旁人扶了起来,他的视线也始终缠在罗起身上,握成拳头的双手微微发抖。
  「罗起,你就算留著那间屋子,我大哥也不会在乎你!你跟我一样,从头到尾都只是自作多情!」
  这句话在他心底来来去去许多次,如今总算喊了出来。
  话音刚落,罗起就施展移形换影之术,陡然凑到了他身旁,目光冰冰冷冷的,一字一顿的说:「地府可容不得殿下随便胡乱。你若再敢打那间屋子的主意,休怪我手下无情。」
  他平日总是镇定自若的,但见了冷禹这副模样,竟突然觉得心慌起来,话一说完,就再次消失不见了。
  冷禹静立在原地,心底一阵阵的疼痛起来。
  他扬言要砸了阎王殿,罗起一点也不在意,但只不过动一动那间木屋,罗起就气成这样。
  他心中一直想著的,果然只有冷练一人。
  不过无所谓,他不会让他如愿的。
  他冷禹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冷禹仍是三天两头的去地府閒逛,白天追著罗起到处跑,夜里则关在自己房间翻阅古籍。
  他倒并非对法术来了兴趣,而是一心想知道,如何才能让魂飞魄散的人重入轮回?
  天下之大,罗起素来只将前任阎王跟他大哥两个人放在心上,所以想来想去,也只能从这两人身上下手了。若是能让魂飞魄散的某人复生的话,非但他大哥的疯病能够治好,罗起也不会再痴心妄想了吧?
  他得不到罗起的爱,便要想办法复活他大哥的情人,让罗起永远也得不到他大哥。
  冷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唯一的缺点是……他平日太过不学无术,虽然将案头的书卷翻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寻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正心烦间,外头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他皱了皱眉,随手抓过茶杯往门口扔去,不耐烦的喊:「滚!我现在谁都不想见!」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人推了开来,一身华服的俊美男子慢悠悠的走进屋内,一边弯腰去捡地上的那些杂物,一边抿唇笑问:「夜深了,怎麽还不休息?」
  「秋长老……」冷禹面上红了红,不由自主的放柔声音,「我有个问题想不明白,所以一直睡不著。」
  「喔?你最近整日待在屋里,究竟在折腾些什麽东西?能不能说出来给我听听?」
  冷禹微微迟疑了片刻,拉著他的手在桌边坐下了,道:「秋长老你博学多才,可曾听说过……有什麽办法能让魂飞魄散的人重新转世?」
  闻言,秋长老一下就怔住了,黑眸直直朝冷禹望过去,沉吟不语。
  冷禹急急避开那探究的目光,转了头,有些不自在的说:「没有就算了。」
  「仔细想来,我以前倒是听说过一种上古流传下来的禁忌之术。」
  「哎?具体是怎麽样的?」
  「首先,必须日以继夜的守在忘川河边,将那个人四处飞散的灵魂一丝一缕的收集起来,光这一点就须花上千百年的光阴。」说著,淡淡扫冷禹一眼,声音低哑,「然後再布阵施法,强行逆转天命,将那个人的魂魄重新凝聚在一起。而施行此术的人,必将遭天雷之劫,日日夜夜承受天火焚身之苦,至死方休。」
  冷禹呆了呆,有一瞬间的失神,紧接著却是……狂喜。
  如此说来,罗起的父亲岂不是还有转世重生的机会?他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一定相当开心。
  想著,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他俊秀无双的容颜,但随即又握了握拳,咬牙。
  天火焚身。
  为了那个淡漠无情的男子做到这种地步,当真值得?
  「冷禹,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啊,没,只是有些倦而已。」
  「那你早点休息。」秋长老拍了拍冷禹的手,缓缓起身,「我先走了。」
  冷禹目送他行至门口,忽然又忍不住喊一句:「秋长老,我还有一事请教。」
  「什麽?」
  「若你不顾一切的喜欢上某个人,但那个人却从来不曾将你放在心里,你该怎麽办?」
  秋长老回头望住冷禹,慢慢垂下眸子,半张脸掩在阴影里,微微的笑起来,一字一顿的说:「那就……乾脆让他恨你。」
  恨?
  冷禹全身一震,霎时有些恍惚。
  罗起喜欢的人是他大哥,即使再过千年万年,也未必会将自己放在心上。但若是要他恨他的话,却多的是法子。
  没错,得不到他的爱,便索性要他的恨。
  唯有让他恨他,那双眼眸里,才会映出自己的身影。
  冷禹咬了咬牙,感觉胸口又刺痛起来,却不理不睬,反而勾唇微笑。那英俊漂亮的面孔逐渐扭曲,那幽深似水的眸子却温柔含情。
  张嘴,吐出的仍是那两个字:「罗起……」
  一旦做了决定,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容易许多。
  冷禹先去地府跑了一趟,见著了守在忘川河边的白无常。
  那人是他大哥的旧随从,一心希望冷练早日恢复正常,所以千百年来维持著同一种垂钓的姿势,一点一滴的将前任阎王的魂魄收集起来。如今听说冷禹能够施展起死回生之术,想到前任阎王重生之後,冷练再不会疯疯癫癫,自然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紧接著,他又费尽心思寻来了传说中的妖剑斩玉。原来冷禹的灵力虽然高强,平日却懒散惯了,非得靠著那神兵利器的力量,才能施行重生之术。
  一切准备就绪之後,冷禹跟白无常终於站在了天界的诛仙台前,阵法已经摆好,咒语也早已背熟,斩玉剑就握在手中。事到如今,万事俱备,只差一个决心而已。
  罗起。
  冷禹握了握拳,在心底默默念一遍这个名字,顿时生出了无限勇气。於是微微笑一下,毫不犹豫的挥剑,缓缓吐出那一串古老而又冗长的禁忌之咒,霎时间地动山摇,剑光万道。
  冷禹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亲眼瞧见那魂魄的碎片慢慢聚拢在一起,不断的撞击融合,最终形成了一团淡色的光球。
  「成功了。」白无常大叫一声,猛扑过去,将那微弱的光芒护在怀里。而冷禹也立刻感到法术的力量反噬了回来,剧烈的疼痛由指尖开始蔓延。
  「咳咳……」冷禹踉跄著走了几步,大口喘气。
  「三殿下?!」
  「不用管我。你先将他的魂魄送入轮回。」
  「直接投胎转世?不必告诉阎王一声麽?」
  「我自有分寸。」摆了摆手,笑,「快去吧。」
  直到白无常的身影消失不见,冷禹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软软的往後倒了下去。
  疼痛入骨。所谓的天火焚身,原来竟是这样一种感觉,从今往後,日日夜夜都将与这痛楚为伴了,然而却并不後悔。冷禹挣扎著在地上爬了几步,大笑。
  罗起,不管是爱是恨,你今後……总该将我放在心上了吧?
  如此想著,面前竟当真出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黑衣,长发,浅笑。仅仅一眼,就足以教人泥足深陷,身不由己。
  冷禹咬了咬牙,万分吃力的朝他伸出手去,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只是幻觉罢了。
  指尖微微颤抖,身体上的疼痛已经麻木,冷禹却勾了勾唇,笑得越来越大声。直到温热的液体从颊边滑落,才终於无力的垂下手去,再不动弹。
  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一个人的爱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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