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方无隅个性大而化之，祝行云对他的印象就是话多又有些邋遢。说实话，至今他还不是十分了解像四叔那样一个对人对己都诸多要求的人怎么会和他在一起。不过奇怪归奇怪，这两个人在一起已经接近二十年的时间，无论如何这都是让祝行云羡慕的一点。
三个人来到马家的医院，檀丰还在休息。
马慕溪将三个人带到自己的办公室，脸色兴奋中带着诡异。
“神奇，实在太神奇了！”他啧啧有声，卖关子似的对在场的人说道，“我昨天给他做了CT，原本以为他肚子里有囊肿，不过怎么看也不像，又给他做了个B超，问题很严重啊……”
祝行云的脸色一变，“说清楚。”檀丰要是得了什么重病，自己一定会竭尽所能将他治好，若是就这么简单地让他死了，他绝对不能接受。
“他的直肠和膀胱之间，长出一样奇怪的东西，而且，发育速度很快。”马慕溪瞪着祝行云，老实不客气地讲出来，“现在已经接近4毫米的厚度了，样子很像是个子宫。他这次疼痛晕倒是因为你们两个的性 生活冲击太大，引起那里痉挛。”啧啧，祝行云果然是个大闷骚！
“噗——咳咳！”原本在喝水的方无隅一个没忍住，差点将茶水喷出，被呛得模样甚是狼狈。祝恂如看着他下巴上的短须沾上少许水珠，忍耐地皱了皱眉，取出纸巾帮他擦了几下。
“你在胡说什么。”祝行云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檀丰是什么性别，自己再清楚不过，“到底怎么回事！”
马慕溪给他一个“你问我我问谁”的表情，“如果你觉得我的判断不准，明天我可以找几个国际顶尖的专家来会诊。”
“不必！”祝行云连忙制止。恨归恨，他绝对不允许不相干的人把檀丰当作怪物来参观，事实上他根本不愿意让人多看檀丰一眼，“如果真的长了什么东西，可以手术切除掉。”
“这么说来……他真的有可能是九黎族的人。”思索了一阵，方无隅终于发话，“你们都知道，上古黄帝大战蚩尤，在涿鹿一战之后，据说九黎族的所有妇女和儿童都被杀戮殆尽，但是九黎族却显然并未就此灭族，对吗？”
马慕溪点了点头，若有所悟，“难道他们是靠这样生孩子……可是不对啊！那上面没有观察到卵巢输卵管或者类似的东西，仅仅是个完整的内膜而已，没有受精卵怎么生？难道上古还有试管婴儿不成！”除了那个生长中的内膜，檀丰的生理构造仍旧是个彻头彻尾的男人。
“这我们就不得而知了……过了成千上万年，谁也无法追溯当时的情景。”方无隅摸着下巴沉吟着，“而且，我研究看九黎族这么些年，也只是在资料上看过这样的记载和传说，并未亲眼见过这样体质的人。听你们说他的血枫纹身颜色很淡，那他一定不是纯血的九黎族人，至少有一半其他族类的血统，所以之前才完全看不出来，现在或许是到了分化期。”
“他的母亲是人族。”祝行云想起那个叫檀蕙蘅的女人，还是一个大家族的二小姐，“这么说来，他的父亲是九黎族的妖人……”怪不得马慕原他们迟迟查不到。这样想来，那些妖孽当初把檀丰弄来潜伏在自己身边，是因为他没有九黎族妖怪的味道。他们早在三年前就打算铲除自己，为今年九黎族的大举解封扫清障碍，心思之深沉狠毒实在可见一斑。想到这里，祝行云的拳头狠狠一握。
“嗯，这就是了……他以前没和你上过床，是吗？”祝恂如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冷地说道，“看来他大概也知道自己和男人交合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这一点祝行云也想到了，但是被叔叔这样毫不留情地指出来，还是犹如脸上挨了一记耳光。当时的自己，简直愚蠢透顶！
马慕溪看着祝行云铁青的脸色，心念微微一动。他已经基本上相信，现在这个檀丰的确和上一个不同。这是个老实头，否则也不会由着祝行云把自己搞得三天两头地进医院。不过，如今的祝行云也不复当年的温柔多情，遇到太多伤心事，心肠和手段是越发的狠了。怕就怕他当局者迷，难以分清楚自己要的究竟是哪一个檀丰，“呃……我看现在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真难以想象檀丰本人要是知道这件事会是个什么表情。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微微眯了眯眼睛，祝行云有些阴郁地说，“要怎样处置，由我来决定。”檀丰是半个九黎族的人，也许能生孩子，呵呵。祝行云勾起嘴角，不确定这究竟是不是一个坏消息。
马慕溪被他诡异的笑容吓了一跳，“你该不会是在考虑……”祝行云一定是疯了才会这么打算。
“有何不可。”祝行云冷冷地回答。难得上天给了他一个这样绝佳的机会，让他可以狠狠地折辱那个骗子，撕下他清高无辜的面具，“我自有打算。”
马慕溪脸色一变，几乎想将真相说出，但最终还是沉默了。
“敢和人类结合生下孩子的九黎族人，可以想见他的下场一定不会太好……九黎族人对于这个问题，一向是抱持极端反对的态度，真难以想象这个孩子能顺利活到今天。”方无隅看了看表情复杂的祝行云，拍了拍他的肩，“不管你决定做什么，先带我去看看他吧。”
祝行云微微颔首，对马慕溪嘱咐道：“这件事，你不要对外人说。”
“你他妈的能不能不要侮辱我的职业操守？！”马慕溪咬牙大骂，“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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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腹腔内多了一个奇怪的内膜之外，在这几个月间，檀丰的身体和精神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伤害。祝行云将他接回家的时候，马慕溪又特地对祝行云告诫了一番，说他的营养状况和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要是不想太快没得玩，就要适当地对他好一点。
感受到马慕溪对檀丰不同寻常的关心，祝行云心中非常不悦。他并不知道马慕溪说这些话是出于对檀丰的同情，只想着当初自己把檀丰从那个地下室弄到别墅里来，不过是方便自己将他看紧点，同时也可以随时对他要揍就揍想上就上，可不是为了让他来享清福。
荣嫂送来午饭的时候，檀丰依旧靠在窗边往外看。听到后面有些杯盘的响动声，他缓缓转身，却看见妇人有些站立不稳的样子。
“荣嫂，你怎么了？”他赶紧走过去，接好托盘放在桌子上，然后扶着摇摇欲坠的女人站稳。
“没事……”荣嫂将手放在眼睛上揉了揉，“我刚才出门去，遇上一阵风，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迷了眼睛，现在才开始痛起来。”
檀丰见她双目红肿有流泪的趋势，知道这是发炎的迹象，略一思索已经知道怎么回事，“大门那边的凌霄花开了是吧？我看是花粉吹进眼睛里了，那花粉有些毒性，要赶快去找点消炎的药水涂上才好。”
“原来是这样……谢谢檀先生。我这就去上药，你赶快吃饭吧！”荣嫂感激地对檀丰点点头，心里再度觉得老板把这么个好孩子锁起来折磨实在有些不厚道，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化解不了的仇，“以后你需要什么东西，一定要跟我说啊！”那次看到他身上凹凸不平的鞭痕，她真的是吓了一跳，真难得这个孩子平时一声不吭的，这么能忍。
除了离开，我没有什么想要的……在心里暗叹一声，檀丰还是对她的好意报以礼貌的一笑，“我会的，谢谢你。”那笑容尚未敛去，一抬头却看到祝行云一脸木然地站在门口。
荣嫂连忙和他打招呼，“祝先生。”
“你的眼睛，如果上药之后还有问题，可以联系马医生帮你看看。”祝行云破天荒地关照了她一句，惹得妇人几乎受宠若惊。
“谢谢祝先生，我没事。”她点头如捣蒜。
“嗯，你下去吧。”看到檀丰一瞬间凝固的笑容，祝行云的邪火忍不住又冒了出来。又是这样！檀丰可以对任何一个不相干的人好，偏偏就是把自己当作最大的仇人！
心中那把火慢慢地啃噬着祝行云的内心。发现檀丰带着戒备地看着自己，他几乎想扑上去撕碎这个人——他真的是九黎族的妖孽，隐藏得那么深，欺骗了自己那么久，到现在竟然还敢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被祝行云压抑阴鸷的目光看得心中发毛，檀丰只得战战兢兢地坐在桌子旁边吃饭。平时那点清汤寡水的土豆和米饭他也能很快吃完，今天却根本食不下咽——为什么最近祝行云这么闲？！
“别吃了！”暴躁地将檀丰正在进食的餐盘推下桌子，祝行云烦躁地想着刚才马慕原向他汇报的情况。何雨兰今天被人发现在家里上吊死了。房间里被翻得非常凌乱，很明显是他杀。中午放下工作匆匆过来，其实也是想问问檀丰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却没想到看见他和仆人有说有笑，见到自己像见到了鬼。
檀丰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了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他只有沉默以对。
看他隐忍委屈一副受害者的样子，祝行云越加愤怒，一瞬间他只想深深地伤害眼前这个人，不能只有自己因为他而痛苦，“你阿姨上吊死了。”他残忍而清晰地说道。其实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祝行云还想过怕檀丰知道了伤心，打算瞒着他暗中调查凶手的。
檀丰的眼睛瞪大了。过了几秒他没有任何反应直挺挺地往后倒下。祝行云赶忙伸手接住他，发现他身体发冷双目紧闭，已经晕了过去，但是大颗大颗的眼泪却像决堤一般地从眼角静静地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