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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初赛

书籍名:《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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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兴致极高的等linran8D上线,结果他第一句话是:“我早知道了。”
哦?哦?竟然比我知道得还快。
他有点忧郁:“这么早和陈耀然对上,真背。”
我极其愉快的附和:“那是,真背。”
我们占着对局室没下棋,他刷刷的在屏幕上摆出了个棋谱。布局刚完成,黑棋占边角上的实地,白棋占中间的厚势,盘面两分。
Linran8D问我:“白棋先行。你要是陈耀然,会下哪里?”
我仔细看了谱,默了默形势。开局棋子不多,黑棋固然圈走了下边的实地,却因落子不多,还有倾消削弱的余地。白子面向棋盘中央,隐隐有合围中原之势。
白子还真有耀然的味道,精于计算,每颗都落在利益最大化的地方,一丝一毫都不浪费。
“如果我是耀然,就在这里‘大飞’,一面联系中间和边上的白棋,一面消减黑棋的实地。”
Linran8D沉默了片刻,说:“猜得好。这是三个月前我和陈耀然的一盘私人对局。我是黑棋,他是白棋。他果然是在这里大飞的。这步棋很有味道,大飞在中盘阶段稍显松散,开局时用来联系棋子却是很有效率的。他也是个不满足的人,外势和实地都要。”他愤恨道:“——吃里扒外!”
废话,我师弟么!
师傅说我们师门的宗旨是: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原来这一点不仅体现在我们日常抢饭上,其精髓已然已被耀然运用到围棋棋理里去了。平常我和师傅抢饭时他在一边看着,原来都是在暗地里学。
我安慰他:“没事,棋路因人而异。耀然也有惯常的行棋风格,快叫你家偶像多看看他的棋谱,战场上好见招拆招。”
我又举例:“比如两方行棋,倘若耀然的棋被压制住了,他必定不顾代价的把棋扳上去;又倘若开局时他被人靠住,比起二路开拆,更喜欢当头立下。与其说熟悉这个定式,不如说不喜欢人家碰他的地盘。你还要多揣摩揣摩。”
他立刻问我:“你常看陈耀然的对局棋谱?”
“没有。”这辈子我尽量避免看到和他相关的东西,睹物思人。
我们下了一会儿棋,他把耀然那盘棋摆给我看,我很不负责任的评论了一堆。
Linran8D说:“老听你耀然耀然的叫,我以为你们认识,关系不错。”
网络么,是个多么虚拟的东西!于是我回复:“那当然,我的初恋情人。”
那边就沉默了。
我继续说:“当时是我追他。”
他问:“成功了没?”
我心一横:“废话!老子出马,有追不到么?!只是现在分手了。”
又沉默了半天,我都以为他掉线了,他回了个大笑的表情:“看不出来你恋爱经历还有些曲折。”
我说:“那是,我是真人不露相。”
韩潜告诉我,聚渊赛分初赛和复赛。初赛有三十八个选手,是循环赛,五局三胜制,在地方下棋。复赛是淘汰赛,在主办城市举行。届时各地职业棋手业余棋迷都要赶来,记者如云,茶馆爆满。这次主办城市是上海。
我抱着枕头在单人床上滚来滚去:“——哦!上海!外滩!沪菜!蟹粉狮子头!松子桂鱼!虾籽大乌参!菊花对蟹!”
我揪住韩潜的衣领:“一定要进复赛!”
和张青白的那盘棋在C市下,六个小时后我从韩潜的保时捷上下来时,天都黑了。我脸白得跟纸一样,抠着垃圾箱就吐,晚饭一口都没吃下。第二天顶着熊猫眼圈起床,脑子里全是浆糊。韩潜还是穿一身白西装,打了深蓝色条纹领带,靠在宾馆的沙发上看书。穿白西装的人多,能把白西装穿出休闲舒适感的人倒很少。韩潜就给人一种天生适合穿西装的感觉。他伸手弹我的额头:“算了,这局我来下。”
我们在C一间宽敞的对局室里,棋桌冷冷清清的摆在正中间,只稀稀拉拉来了几个当地记者。这可是聚渊赛的初赛啊,我泪流满面,连耀然来A市下盘指导棋的场面都不如。
韩潜要是不经商,一心扑在围棋上,应该可以小有成就。可惜他贪心,又要棋界的名声又要钱。对方是职业七段,刚到中盘韩潜的白棋就被逼成恶形,不得不就地求活。偏偏他又是不服输的人,输了棋又要颓废的抽半天烟。于是我转手表的指针,给他打了个信号,把棋局接了过来。
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韩潜下棋都是实力不足,贪心有余,常常自己棋还有缺陷没弥补,就觊觎人家的地盘。他这样子下棋,有时候连业余高段位棋手都输,只好丢个烂摊子要我收拾。我接过来就先补棋形,把自己补牢实了再说,不管局面有多被动,收官时好歹能赢个一目两目。
这次对方是职业七段,一盘棋里风格忽然大变,多多少少瞒不过的。
他心中疑惑,疑惑自然心乱,心乱自然走错棋。
况且最后我找到了个行棋要点,让他出了个勺子,竟然赢了半目。
张青白看韩潜那个眼神叫不甘心啊不甘心……这样都能被翻盘。
韩潜很有风度的和他握手:“围棋妙就妙在一子走错,满盘皆输。”
狐狸,比我师傅还要老狐狸。
我第二天一回去就把这盘棋摆给linran8D看,只说是韩潜和张青白的对局。我满心希望的希望他说白棋下半局下得多么好,局面扭转得多么及时。然而他兴趣缺缺:“这盘棋我刚看过。那是对方下半盘自己阵脚乱了,换我是黑棋,白棋没有半点翻身的机会。”
我备受打击。
他又说:“昨天韩潜对局一完陈耀然就要C市的记者把韩潜的对局棋谱传真发过来,还连夜跑来跟我复盘。”
我大惊:“你跟耀然很熟?”
他说:“不算,只是有点交情。他正好来我们市对局,宾馆离我家近。他拿着那张对局谱看到半夜,非要看出个名堂来。我才不管他,先睡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看见他睡我家沙发上。”
我大怒:“你竟然让我家然然睡沙发!”
他笑:“哦,那天我问陈耀然了,他说他没谈过恋爱。你真想见他的话,也考个职业棋手入段吧,考了就见得到了。”
他还特关心的问一句:“我不是歧视你——听说男人和男人做会很痛?”
我能想像他笑得小人得志的样子,隔着屏幕都想一口咬死他。
但是第二天我就乐了,因为《围棋晚报》上刊出了林染八段败给耀然的消息,还是大标题配彩图,光棋谱分析就是个整版。
我愉快的找linran8D,然而他不在。
第二天他还是不在。
第三天我下聚渊赛的第二场对局,遇到颂书馆的八段棋手,大败,也就没心情嘲讽他了。韩潜也很不高兴,一出对局室就黑着脸。
聚渊赛初赛那五盘对局,每下一盘我都在网上和linran8D认真讨论,仔细复盘。我常常在夜里突然坐起来,想起一手妙棋,开电脑,发现他竟然也在。于是我说我的思路,我们一来一往下着验证,不知不觉天就亮了。我的想法多半天马行空,禁不起实践考验,亏他愿意陪我下棋。
初赛那五盘棋是抽签,对局表上显示本赛唯一的三个邀请来的低段位选手都碰到一个组里去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在人品、运气、linran8D和我的共同努力下,五局三胜,我奇迹般的进了决赛。
收到聚渊赛决赛邀请函的时候,我激动得拽住韩潜的领带摇啊摇。他好不容易挣脱出来,没被我勒死,倒被勒傻了。他没有兴奋,反而奇怪的看着我:“也就是说,你赢了两个六段棋手,一个七段棋手。”
我补充:“还输给了两个八段,林海原八段和程意八段。哥哥不是知道嘛?”
下巴锐痛,他突然掰过我的脸,皱起眉毛逼视我的眼睛:“三个月前你绝对没有这个实力。”
如果不是眼睛总是眯成一条线,他的脸还是很好看的。
“最近我一直在网上跟一个职业棋手切磋,我们彼此都进步不少。”我无辜的摊手:“而且《棋艺》上也报道了,我们组是史上最弱的参赛组。”
“算了。”看了半天他沮丧的放开我:“你的确是个天才。”
韩潜的好处在于你不想说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再多问一句话。这句话之后他就到窗户前打电话去了,我只隐隐约约他笑着问“那副岫玉云纹棋真的不在陈耀然那里?”
“天才”这个词不配我,这是配耀然的。我不过恰巧比同龄的孩子多几年围棋经验底,又遇到一位好老师,一个真正天才的师弟。
不是天才,所以我不寂寞。
师傅说围棋是种寂寞的艺术。对局时两个人相对而坐,默不作声,然而黑白交错之间彼此的性情脾气已了于胸。所以对弈也叫手谈。既然是手谈,那么话不投机的人不谈,见识短浅的人不谈,看不懂我棋的人不谈。
我问过师傅,我重来没见人赢过您,我和耀然来之前,您和谁下棋?
师傅一边扒走耀然碗里的肉一边说:“我自己下,左手和右手。”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走到九段棋手的位置,不过寂寞而已。
所以师傅说,幸好你和耀然,一人拿走了一样围棋的天赋。
而现在耀然所有的,不过是寂寞而已。
聚渊赛不过是他一个平凡的起点,然而却是我这么久以来努力的终点。好歹,我们已经站在了一条起跑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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