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一月之约
大少爷，您就不能穿了衣裳再下床，要是染上风寒可咋办？
少爷，这是您最爱吃的水晶糕！
俺谢谢少爷的恩德---愿将一生忠诚交于少爷！
老夫人，乔西会一心一意待少爷好，只要少爷要乔西，乔西便会誓死相随。但，哪日少爷若舍弃了乔西，乔西便毫不犹豫，离开他！
藏于心底某个角落的话，悄然跃至脑海中，丰神俊逸的男子凤眸一瞠，缓缓地抬起修长手掌捂住狭长眸子，薄唇抿出错愕与懊悔。
那日他立于房外，早已听见这句话，却选择悄然漠视。乔西的心意其实早已言明----
“乔西，我从未想过要舍弃你，这点可对苍天发誓！”放下手掌，李凤宇振振有词。
清泪骤然停住，淡红薄唇一弯，勾起自嘲笑纹，“五年时间，我的心已然贪婪。”不再只想卑微地得到他的怜爱，不再只想小心翼翼地陪伴他的身侧，他---想要的是----同等的心意，而这李凤宇给不了！
“这是何意？乔西，你说清楚，你----”李凤宇这下子彻底没了筹码，清雅口吻慌乱不堪，欣长身形一倾，便欲走近一直背对着自己的乔西。
此时忽地空气中一阵气息流动，暗影一闪，一抹高大身形自暗处飞跃而出，直挺挺地挡在两人中央。
“欧阳雷轩！”李凤宇顿住身形，凤眸含着尖锐厉光，直直地瞪着乍然出现的男子。少爷他正跟土包子说到点子上呢，这男人又出来横插一脚，真是阴魂不散！
“雷轩？”乔西回首，眸中错愕连连，清泪陡然滑落脸颊。
“我实在放心不下，就过来了！”
欧阳雷轩亦转过脸，目光触及乔西那张清秀脸颜时，眸心一暗，划过深沉复杂。
乔西愣住，手忙脚乱地拭去满脸泪水，奈何怀中紧抱着小身子，动作稍显愚钝。
低低叹了口气，欧阳雷轩旋过身，大掌温柔地替乔西擦拭脸上的水渍-----
“雷轩，对不起！”乔西抓住脸上的大手，垂眸低声言道。
心中一痛，欧阳雷轩扯唇淡笑，“为何道歉？我----相信你！”
眼帘止不住一阵轻颤，许久后，乔西轻轻颔首，兀自低着头，自然错过欧阳雷轩眸中显而易见的伤痛。
“欧阳雷轩，放开土包子！”李凤宇趋身上前，黑着绝俊脸颜，手执白玉扇，想也不想便直击向欧阳雷轩的背部-----
“小心！”乔西神色一凛，扯开欧阳雷轩，念及怀中小小男孩，反射性地侧过身形，以手臂承受那重重一击---
“乔西！”
“夜魂大侠！”
惊叫声响起，于此同时，李凤宇急急收住攻势，气急败坏的吼出声，“土包子，你---”
能让他神勇无敌地护在身后，不是少爷他一向的权利么？
现下他竟为该死的欧阳雷轩挡住他的攻势------不，他不准，不准！
一股即将失去乔西的恐慌，伴随着周身泛滥的酸涩，渐渐弥漫开来。缓缓地，李凤宇收敛起满身的恼羞成怒，在夜色中直挺站立的傲然身形，隐隐散发着孤注一掷的执拗。
“乔西，我一向不屑做劳什子的好人，李家世代为商，败了又起，起了再败，反反复复的，却扭着股不服输，不认命的倔气。我是李家人，体内流着的亦是天生的商人血液，恶劣，卑鄙，狡诈，自私，无所不在。”
刹那间，凤眸犹如覆上层千年难融的冰雪，“若就此让你离开，我这颗心叫嚣着的不甘可毁天灭地！”
乔西蹙眉，为李凤宇冰冷无波的神色。
欧阳雷轩敛神，为李凤宇骤然而起的危险。
小小孩童好奇，为李凤宇看似冰冷底下的伤怀。
若是人皆如无知孩童般识人分明，又何来勾勾缠缠的诸多烦恼事？
“所以----”优美薄唇弯起笑纹，在月色中倾城魅惑，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凄冷之美。
紧蹙眉眼，乔西不觉抱紧怀中小孩，僵住身形等待他的所以。
“若你不随我回李府，‘玄天’的秘密，我便一五一十告知宋画其，一字不漏！”
闻言，欧阳雷轩隐忍着怒气，低低说道，“休用莫须有的理由骗走乔西！”
玄天的事他一介商贾怎会知晓？
“此话何意？”乔西眸心紧缩，声线淡定平和。那日他亦在场，不会真瞧见了吧？
“乔西，若是可以，少爷我并不想走至这一步，可你----好似铁了心，不愿随我回府，终究还是逼我出狠招！”
李凤宇讥诮撇唇言道，握紧手中白玉扇柄，“当日扮相不错，欧阳帮主，只是你唱得角却与乔西大大相反，样子难看了些，神色木然了些，哦，对了，你演的是名冷厉狠绝的杀手吧！豁达引开众人的视线，你负责暗杀----配合得倒是天衣无缝！但凡事有漏洞，你没料到豁达那小子会被抓吧！”
他---是真瞧见了！
乔西欧阳雷轩两人相视无语，多年的默契却让彼此读懂眸中所藏的震惊。
“凭你一人之说，你以为官府会相信？”欧阳雷轩神色隐含杀机。
乔西心惊，忙伸手覆上欧阳雷轩紧握起的拳上。
深邃眸子凝滞，漾上痛楚，欧阳雷轩反手抓住乔西的手，薄唇开开合合数次，最终未吐只字片语。乔西，你是怕我伤害李凤宇么？
凤眸因见到跟前两人相依相偎的融洽情景，而流露出几许黯然神伤，只是神色融入夜色，让最该瞧见的人一一错过。
天际边的月娘为天下痴儿怜惜一笑，却也无奈。
“是么？‘玄天’的事若无法考证，那用蝴蝶作为通联手段的江湖杀手组织呢？”
他---怎么会连这个都知晓！？
欧阳雷轩龇目欲裂，杀气毕露无疑。
“李凤宇，莫要胡说八道！”乔西敛神低喝，一个箭步快速走至李凤宇身旁，有意无意挡住了欧阳雷轩的视线。
李凤宇今日是脑子发晕，活腻了么？
亏他还整日夸耀自己天资过人，聪慧敏捷呢！怎不想想雷轩身为杀手组织的首领，随时有千百种法子杀了他！？
“乔西，这些理由够让你随少爷我回府了么？”修长手掌霍地扣住乔西的手腕，倾城绝色的脸颜上闪现着暴走的痴狂，“若不够，我就是倾尽所有，亦将玄天的秘密挖个底朝天-----只望能换你回府陪我一生！”
心稍稍一松，出现些许动容。
乔西随即低叹了声，“即便只是大少爷的占有欲作祟，能做到这般地步的人，这天底下，也只有你李凤宇了吧！”
“我不---”是占有欲作祟！
反射性地便想开口反驳，可话到嘴边，却已然没了底气。脑中忽地出现一道质问声，若不是占有欲，那是何物？
可，真的只单纯地想占有他么？不，不止，少爷他自此往后想将土包子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然后，就这样一辈子过着-----
“土包子，少爷我脑子里乱腾得很！”薄冷声线一挂，添上几许可怜兮兮，“你就陪陪我嘛！”
“夜魂大侠，他---假装的！”怀中小男孩理直气壮地开了口，‘童言无忌’再度惹来李家大少爷的冷眼关照，嘴儿一扁，差点又哭出声。
责难地瞪了眼欺负弱小的倾城男子，乔西淡声启唇言道，“一个月，我会随你回府一个月，自此过后，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
冷哼了声，李凤宇绝俊脸颜阴郁满布，思量了会儿，便勉为其难地说道，“一个月便一个月，但你需答应我一个要求！”
敛起眸子，乔西沉默不语，等待他的后续话。
“一个月内做回当年的乔西！”对少爷我惟命是从，百依百顺！
“好！”乔西颔首应允，只是做人奴仆而已，无妨！
“一言为定！”薄润唇瓣勾起，李家大少爷倒也恢复了几分好心情，俊颜含笑，挑衅兼幼稚地朝身后一脸沉郁的高大男子，挑挑秀长的眉毛以示炫耀。
“乔西！”欧阳雷轩在乔西身后唤道，温柔的声线饱含着酸楚，扯痛了乔西的心。
使力抽回自己的手，乔西将怀中男孩塞给李凤宇，见他满脸嫌恶却小心翼翼的模样，不觉勾唇一笑，转而走向欧阳雷轩。
“乔西！”欧阳雷轩伸手欲牵住跟前清秀男子的手，却陡然停在半空，迟迟无法动作。
抓住悬在半空的温暖大掌，夜色中，清雅男子笑意温柔，“雷轩，这般纠缠下去，也不是法子。可我不想你这双手平白再多添条性命。”亦不想那可恶的李凤宇就此死去。
“一个月，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从此便了无牵挂，永伴豁达与--你！”
真是如此么？可我怕你的心再次守不住李凤宇的痴缠，让他夺了去！
苦涩勾起笑纹，欧阳雷轩颔首答应，“好，一个月。我等你！”
俯首，覆住那抹红艳，印上浓吻----感觉到怀中男子的些许僵硬，心渐渐烙上伤痕与自厌。
到头来，我与李凤宇又有何区别？
乔西，为难你是我这辈子最不愿做的事----可，自私的心却陡然选择了为难你，用无形的枷锁坚锢着你，为难着你！
“乔西！”狂乱躁动的怒吼声响彻天际，李家大少爷这下子可生生泡在醋海里，满身的酸楚与不甘不知如何发泄才好，只得抱着怀中的小男孩陡然跃上屋檐，“若不想少爷我食言，即刻，马上，立即跟上！”
轻轻推开欧阳雷轩，乔西柔笑着抚触他刚硬僵直的脸部线条，“好好照顾自己！替我向豁达说声抱歉，无法如实兑现与他间的承诺，但跟他说，欠了的东西，我日后会一一弥补！”
语毕，便趁着月影，提气亦跃上屋檐----
“磨磨叽叽的，真想少爷我变成大嘴巴么？”
“别多话，也深，吵着别人不好！”
“土包子，一个月之内你是少爷的奴仆，可容不得你顶嘴--”
“是，少爷！”
…………
徒留原地静静站立的高大男子一直静止不动，听着逐渐远去的话语，俊雅脸颜上浮现未赌先输的浓浓情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