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愿折寿化为女儿身
直至白须大夫离开，乔西抵挡不住困意，酣然入睡，李凤宇这才撩裳坐在床沿，凤眸淡漠清冷，一瞬不动地睨着沉睡中的清秀男子。
“群起攻之----众叛亲离这道大菜想必你已深深品味出这个中滋味，接下来呢？”清雅淡然的嗓音，清清浅浅地恍若在舌尖舞动的音符，一字一句溢出薄唇，“呵呵，戏是过瘾，不过近日来少爷我甚感厌烦，玩了两个月，演了不少滥情戏码，逼真到差点连我都深陷其中，向来不浪费心力玩持久游戏，这已是极致！乔西，为此感到荣幸之至吧！”
李凤宇如画的眉眼间，募得浮现一抹阴郁冷酷，修长的手掌随之抬起，轻轻巧巧地扣住床上男子的脖颈，优美薄唇勾起邪笑，恍若妖媚邪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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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八这日，李府张灯结彩，高耸的大门上贴着大大红红的双喜，屋檐也挂上了两个大红灯笼，府内红丝带纵横交错地横亘在房梁上，葱葱树木上，风一吹，随风起舞，煞是好看。
这天是李府丫鬟，合该说是李府大夫人的义女要出嫁的黄道吉日，李老夫人一向疼宠伶俐的小翠，故给她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以防她嫁过去后受委屈。
老夫人甚至下了令，要仆役们收拾整顿好她院中的戏台子，准备在小翠嫁出去后，请戏班子连唱七天的戏，她对小翠的疼爱可见一斑。
小翠嫁人，而且嫁得风风光光，乔西心中甭提有多高兴，一晚上异常兴奋，难以入睡。初八还特地早起了好几个时辰，趁着李家大少爷熟睡之际偷溜出来，不顾还未痊愈的身子，天还黯淡无光，就赶来庭院中帮忙做事。
庭院中零星地早已站了好几个男性仆役，原先垂着手站在戏台旁唠嗑，见乔西过来，顿时停下话题。相互对视了眼，片刻后，不约而同地拿起工具，有的拿着锯子锯起木头，有的拿榔头敲起钉子，有的搬起木板，就是没人打理乔西。
见状，乔西甚为尴尬，踌躇了会儿，便拿起一旁的红绸，默不作声地爬上戏台，着手装饰起来。
“喂，别碰那个！”一名仆役恶声恶气地开了口，紧盯着乔西的眼神嫌恶万分。
顿了下动作，乔西看向台下出声的仆役，淡淡言道，“我能做好它！”
“像你这种人碰了，只会沾染上肮脏，今日喜庆，可由不得你糟蹋！”那仆役得理不饶人，刻薄地嘲弄着乔西。
话音刚落，身旁的另一名仆役扯了扯他的衣袖，说了句，“别招惹他，你想被大少爷剥了皮不成？”
闻言，那人神色骤变，随即低咒了声，“真他妈的着火！”便瞪了乔西一眼，垂头锯起按在长凳上的木头。
捏紧手中的红绸，乔西扫视了一下下方又怒不敢言的几名男子，身子一颤，心里好似刮起凉飕飕的风-----不久前，他还身处在他们中间，跟他们有说有笑，跟他们打招呼，现下明明尽在咫尺，却犹如孤身杵在不同空间，任由凉瑟侵袭心扉，透不过气来。
深吸了口气，乔西收敛起满身的悲怆，拿起红绸继续摆弄起来。今日是小翠的黄道吉日，他合该高兴，可千万别教悲凉触了霉头才好！
待乔西将满台的红绸全部挂好后，晨雾迷蒙，天际已然泛白。
跳下戏台，下身的些许疼痛使得乔西暗暗握起了拳，待稍稍平复后，方才抬起清秀脸颜，向抬上探眼望去。只见红艳艳的漂亮红绸挂满整个戏台，别致热闹，增添了不少喜庆味儿，不觉抿紧淡红薄唇，微微勾起笑纹。
“娘，你看你看，这是戏台，对不对？”身后熟悉的童稚嗓音使得乔西绷紧了后背，是小豆子还有嫂子！
若在以往，乔西早就笑容满面地回过身，而后抱起小豆子逗弄一番，但，那是以往，现下这番难堪田地-----
正当乔西心慌意乱，蹙着清秀眉眼思索着要不要转身打个招呼时，小豆子发现他的存在，童稚的嗓音漾着惊喜，“娘，是小叔叔！”
“小豆子----嫂子！”乔西转过身，神色腼腆，开口唤道，见宋氏骤然一变的神色，不觉扯了抹苦涩笑纹。想必嫂子也知晓他与大少爷间的事了吧！
宋氏弯身抱起欲跑向乔西的小豆子，面无表情言道，“你宋大哥一直拿你当弟弟看，你却----唉，你可让他伤透了心！”
平和的口吻里暗藏着犀利的埋怨，宋氏与宋德远向来夫唱妇随，和乐融融，连日来宋德远的失魂落魄自然影响了夫妻间的感情，对于乔西宋氏纵有诸多不满，那也是在情理之中。
乔西知晓，所以不怪。
“对不起，嫂子！”低声说了句诚挚的抱歉，即便知晓会伤害所有关心他的人，乔西依旧无法放弃对自家少爷的那份执着。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乔西！”宋氏喟叹了声，还想开口时，门口传来宋德远的浑厚含着不悦的嗓音，“跟他多说做什么，执迷不悟，他终有一天会尝到苦果！”
宋德远大步走近，一把抱过宋氏怀中直嚷嚷着要小叔叔的小豆子，狠狠地拍了下他的屁股，怒斥道，“这样的人怎配做你的小叔叔！”
原先打算认同乔西的他，经由那日李全龙的误导，直到乔西黯然离开李府，还一直误会着乔西生性浪荡，勾三搭四。
闻言，清秀脸颜顿时苍白无比，乔西觉着一阵寒意迎面侵蚀，霎时手脚冰冷。
“咱们走！”宋德远见乔西脸色难看，像是要随时随地晕倒，心中自然而然飘过疼，可一思及他的所作所为，便狠下心抱着小豆子，领着宋氏转身出了拱门，不再理会于他。
明明说好了只要爱着少爷就好，可在在意的人面前，乔西仍是懦弱不堪的那个乔西，薄弱的忍受不了满心的羞愧，满心的无奈-----
一直像哥哥般照顾关心他的宋大哥，是不会原谅他了吧！
为啥每个人都讨厌俺，为啥每个人都鄙视俺？俺也只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人而已啊！
老天爷呀，若俺能身为女儿身，大家就不会如此排斥痛恨俺了吧！
若是可以，老天爷，求求你，俺愿折寿五十年，只求您能将俺变成女儿身！
已感觉不到身旁的指指点点，乔西全身无力地依靠在台柱旁，黑眸放空，一时间竟找不到该看的东西。
俺得回大少爷那儿，俺得立即见到大少爷，否则一定会死掉的，一定会就这样被痛苦的窒息吞噬掉的-----
心中骤然起了强烈的念头，乔西低着头一股脑地冲出了拱门，却在门口撞见个人，一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才狼狈万般地定住虚弱的身形。
“乔大哥！”
熟悉轻灵的嗓音使得乔西抬起清秀脸颜，在那人错愕的眸中，他恍若见到了自己的狼狈，忙伸手捂住不断溢出眼泪的澄澈眸子。
“乔大哥，你--怎么了？”小翠娇俏脸颜上满是担忧。
“没事！”真没出息，竟又丢脸地流出眼泪！
缓缓擦拭掉脸颊上的水渍，乔西薄唇一弯，勉强地勾起笑纹，“今儿个是你的大喜之日，你不待在房中，跑出来做啥？”
“那人晌午过后，才会过来迎娶，我出房门可是老夫人应允的！”
小翠见乔西不愿开口道明原由，便也止住满腹的疑问，但多少有些明了他的心事，像他这般憨直温柔的男子，不外乎又是那些个仆役欺负孤立他！
爱上大少爷注定多灾多难，只盼这温柔男子能真正得到幸福。
“乔大哥--”小翠欲言又止，片刻后，咬了咬红唇，轻声说道，“大少爷待你如何？”
闻言，方才还在无声哭泣的男子，瞬间扬起明亮笑颜，眸中划过柔软的情意，“他待我甚好！”
那你为何要哭？或许二少爷说的对，大少爷根本就是在玩弄你------
若他真心待你好，为何不过问你的心事，为何不在你无声哭泣时，给你一个不哭的理由？
为何让你独自承受所有人的责难，为何不伸臂将你抱在怀中，抵挡所有狂风暴雨？
为何为何，有太多的为何，但乔大哥，我真的不忍心将这些疑问问出口，因我知晓你一心一意相信着大少爷，压根没想过这些个问题吧！你就是个这么傻得让我心疼的男子-----乔大哥，我还是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虽然大少爷的心莫测高深，但还是希望你能在他身上得到幸福，真的，这便是我此生最大的愿望！
“那就好！”浅笑，小翠募得开口说道，“在我出嫁前，再送我个木雕吧，就雕你的样子！”
乔西一愣，随即清秀脸颜漾上无奈的酸楚，“何苦---”
“乔大哥，你就依了我吧！”小翠脆声打断乔西的话，俏皮的眨眨眼，“难不成你想让一个新嫁娘在嫁人当天痛哭流涕？”
若当真如此，这便是他天大的罪过了！
“好吧！”乔西颔首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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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晌午过后，一阵震耳欲聋的敲锣打鼓以及热闹响亮的鞭炮声中，出了两件事，一件便是小翠风风光光地被一辆八抬大轿抬出了李府，一件是在酒宴上，乔西一时兴起，喝了两杯酒，当场醉倒，被李家大少爷抱回院落时，已陷入深沉的酒醉昏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