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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秋风缠》    作者:十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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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荷见王爷一直没有说话,迟疑了片刻,道:「王爷,白公子已经恢复了身分,又被皇上编入京畿禁卫军,您这样将他弄出来……怕陛下那边无法交代。」
  「本王又何尝不知道。」迦罗遥叹道。
  「王爷,那……」
  「管不了那麽多了。」迦罗遥无奈又决绝地道。
  生梦儿时与白清瞳生离死别,独自一人承受著痛苦、恐惧、悲恸和绝望种种,那种滋味他再也不想忍受。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带走他。
  他可以忍受白清瞳的失忆和遗忘,但不能忍受再次的分离和绝望。只要清瞳还在自己身边,哪怕从前种种都忘了也没关系。只要他还在自己身边……
  腹中突地一动。迦罗遥低头温柔地看著自己的腹部。
  这个孩子比怀梦儿时活跃多了,才五个多月便频频活动,似乎很耐不住寂寞。
  也许这是个男孩……一个继承了他和清瞳所有优点的男孩。
  迦罗遥期待地微微一笑。


  第二十五章


  此时凤鸣山军营中,肖童下了操练,正与几个军士一起说笑著往宿地去,忽然旁边窜出来两个夥头小厮,手里各抱著两个坛子。
  其中一个上前笑道:「许副将、白参将、陈少尉、王少尉,几位大人好。今儿个大寒,将军说了给大夥加餐。这不备了两坛子酱牛肉和獐子腿,特让小的给几位大人送来。」
  陈少尉定眼看了,笑骂道:「你不是夥头房的小魏子吗。既然将军说了加餐,给我们送到房间也就是了,怎麽还颠颠地送来?突地跳出来吓爷一跳。」
  小魏子笑道:「六品以上参将,都是每人一坛,确是送到房里的。我和小墨子正要给几位大人送去,正巧就遇上了,才和几位大人打个招呼。谁知吓了陈少尉一跳,真真对不住。」
  陈少尉也不以为意,大大咧咧地道:「得了,我不是那麽小气的人。哪坛子是我的?我自己抱回去得了。天快黑了,你们赶紧给许副将和白参将的送去,别误了晚膳。」
  他这麽一说,王少尉也将自己那坛领了过来自己抱著。
  许副将这里军衔最高。他们都是有身分有地位的,在京城里什麽山珍海味没吃过?不在乎这点子酱牛肉。只是不能在手下面前失了作派,因此见陈少尉和王少尉各自领了自己的分例,便呵呵一笑道:「那本将这坛酱牛肉,小魏子你就给我送去吧。白参将那一坛,你给他送去。」说著指了指旁边的小墨子。
  小魏子和小墨子齐声应了。
  肖童领著那小墨子向自己的房间边走边道:「你也不用送了,我自己抱回去得了。」
  小墨子笑了笑,低声道:「哪能让公子累著。」
  肖童心里一凛。
  这军里都是按军衔称呼,平时出外也无人唤他公子,这个夥头小厮却如此称呼,倒与罗府上的规矩相同。
  肖童在黄昏中瞥了那小厮一眼,见他笑咪咪的模样,越发笃定他是迦罗遥派来的了。
  凤鸣山的京畿部队,条件设施都比较好,有统一的宿舍和营区。六品以上军衔者,都各自有一间单独的宿舍。四品以上者,还可以按规定配备数量的小厮伺候。
  肖童是参将,算五品,有间单间。
  那叫小墨子的随他进了屋,将坛子放下,打量了一下周围,对肖童微笑道:「公子还认得我吗?」
  肖童自两年前醒来,还没有见过子墨,虽觉得他有些眼熟,隐隐似乎相识,却想不起来,「你是谁?」
  子墨道:「我叫子墨。自你十二岁起便在你身边服侍,看来你都不记得了。」说到这里,神色有些黯然。
  肖童没想到这位竟与自己从前有如此长久而亲密的关系,不由顿了顿,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都忘记了。」
  子墨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算了,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习惯了。非^凡*论^坛」
  肖童抽抽嘴角。看来大家都习惯了,就自己不习惯。
  子墨道:「是靖王爷派我来的。王爷知道你被皇上调回来军营,却不想你再留在这里。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肖童吃惊道:「去哪?我这样走了的话岂不是成了逃兵?会不会连累王爷?」
  子墨道:「王爷要回遥西封地去,此生再不回京城了,希望你和他一起回去。至於逃营,你放心,王爷都安排好了,不会留下痕迹。再说皇上就算知道了,也不能为了这件事和王爷翻脸。」
  「为什麽?」肖童奇怪,难道古代封建社会不是皇权至上的吗?那个小皇帝睚眦必报的个性,会不追究?
  子墨心道:我怎麽能告诉你是因为你已经把王爷吃干抹净,连孩子都有了,皇上难道能为难王爷的王夫吗?
  不过话却不能这麽说,只是道:「这是王爷和皇上叔侄间的事情,不是咱们能判断的。总之你放心好了,皇上绝不会因为这个为难王爷的。」
  肖童这才放心。他想到迦罗遥决定回遥西属地再也不回来,自己必然要随他一起去的,因此也没什麽好犹豫,道:「我和你走。」
  二人商议妥当,决定连夜离开军营。
  迦罗遥在军队经营多年,又一度手握百万大军,凤鸣山里自然有他的心腹。
  深夜肖童与子墨顺利地离开了军队,甚至有人在山脚下为他们准备了马匹和干粮。
  二人转入深山,准备穿过凤鸣山谷,去与迦罗遥会合。谁知刚进入密林不久,突闻身後一阵疾风。
  子墨低喝一声:「小心!」
  肖童汗毛一竖,下意识地侧身一翻,从马背滚落在地。一枝利箭,正射入马颈之中。
  马嘶鸣一声,颓然倒地。子墨的马随後被绊脚索绊倒,人也翻身落了下来。
  「不好,有埋伏!」
  肖童也脸色大变,喝道:「什麽人?」
  回答他们的是几枝利箭。
  肖童再度睁开眼,只恍惚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是被绑住塞在一辆马车里,嘴巴也给封住。
  马车十分颠簸,车厢狭窄,撞得他东倒西歪,身上到处都酸痛不堪。他感觉脚边伏有一人,动也不动地躺在那,正是子墨。
  肖童想起头天夜里被人伏击,他与子墨奋勇反抗仍是被俘,只是当时他未曾注意到子墨竟受了重伤。
  他嘴里呜呜地唤,用力挪过去。
  马车里光线昏暗,但子墨的脸色却十分苍白,即使昏迷中双眉也紧紧皱著,嘴角还有一丝血红。
  肖童又惊又急,仔细巡视他周身,一时也看不出他哪里受伤了,但血腥味却可以清晰闻见。
  他心中焦急,将子墨顶到他身边,用自己的体温暖著他。
  也不知是他这招管用,还是子墨自己缓了过来,马车又颠簸了半个时辰,人终於幽幽地醒转过来。
  肖童大喜,嘴里呜呜地表达关切之意。
  子墨先是迷茫了一阵,很快明白了二人处境,不由脸色一变。他双手也被缚著,不过嘴巴却没被塞住。
  「公子,低声。」子墨嗓子沙哑,似乎还想咳嗽,却生生忍住了。
  肖童点了点头,以眼神询问他身上如何。
  子墨曾和他一起生活多年,彼此十分有默契,看出他的意思,哑声道:「我没事……胳膊上被划了一刀,皮外伤。」其实他中了一掌,内伤才是严重的,不过这话却没有说。
  肖童半信半疑。
  子墨岔开话,道:「这次的事王爷安排得十分周密,但还是出了问题,看来王府里有奸细。我们八成是落在奸细手里了。
  「公子你千万要小心,他们很可能挟持你威胁王爷。我被他们点了穴,他们以为我今夜都不会醒。现在我功力不足,无法马上冲开穴道,可能无法护公子周全。以不变应万变,公子切记以自身安全为首要。」
  肖童更加焦急,胡乱地呜呜。子墨听了半天,才搞明白他的意思。
  「你放心,王爷是什麽人,多少风浪都过来了,岂会败在这些小人手里。而且王爷身边有众多高手护卫,不会有事的。至於我……」他闷咳了几声,强压下涌到口里的血腥,低声道:「我只是个护卫,死不足惜,公子不必以我为虑。」
  肖童还要说什麽,忽然子墨面色一凛:「有人来了。」说著连忙闭目侧倒,假装昏迷。
  这马车的防震效果很差,而且路途颠簸,车毂辘声不断,肖童和子墨的声音都很低,不担心外面的人听见。
  车门霍然打开,一人钻了进来。
  肖童愣了一瞬,认出那人竟是迦罗遥手下的第一护卫高虎。当初他们一同上京,肖童与他关系还颇为不错。
  他认出此人,不免露出惊疑之色。
  高虎看看他,又看看一旁昏迷的子墨,沈默片刻,道:「白公子,你很吃惊吧。」说著将他的嘴巴解开,掏出怀里的粗粮,道:「先吃点东西吧。」
  「你为什麽这麽做?」肖童嘴巴一解禁,立即便迫不及待地问。
  高虎不语,只是掰了一口馒头,硬塞进肖童的嘴里,淡淡道:「我知道你一定会问,不如边吃边说。」
  「……水。咳咳……」肖童被噎得满脸通红。
  高虎这才醒悟,一拍脑门,失笑道:「看我这脑子,真是胡涂。」说著拿出水袋,给肖童灌了下去,态度还算客气。
  肖童灌足了水,盯著他道:「快说!」
  「公子莫恼,高虎也不想这麽做的。」
  高虎一边继续给他喂馒头,一边皱著眉慢慢道:「我是十岁那年被义父捡到的,之前的事都记不清了。当时义父查了我的身世,以为我是战争孤儿,便收我为义子,一直留在王爷身边做事,却不知那些身分都是伪造的。
  「其实我是夏国派来的人……当时像我这样受过训练,被灌了遗忘散,然後伪造了身世扔到齐国来的孩子不少,只是我幸运些,竟混进了王府。这些年来,我一直不记得以前的事,对王爷的确忠心耿耿。可是……」
  「你恢复记忆了。」
  高虎苦笑:「是,我恢复记忆了。以前的一切都想起来了。」
  肖童冷道:「所以,你就背叛了他?」
  高虎目光有些奇怪,沈默了片刻,低声道:「王爷和义父对我的恩义,我自然难以忘怀。但……我却不是孤儿,我的父母兄弟、亲族家人,全在夏国。」
  肖童微微一震,明白了。
  高虎将最後一口馒头塞进他口中,淡淡道:「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不能抛下家族亲人不管。以前不记得也就罢了,现在想起来了……不论王爷与义父对我有何恩义,我毕竟是夏国人。」
  「……你想做什麽?」
  高虎深深地看著他,欲言又止,最终什麽都没说,转身离开了车厢。
  「他们想做什麽……」肖童喃喃自语,心里冒出不好的预感。
  子墨躺在一边,微微睁眼,眸中闪过一丝光芒。
  高虎一行开始只有两、三人的样子,但带著他们行了一夜,天明时在一个小村落歇脚,之後又与几人会合。再度上路时,已有十来个人了。
  肖童一直被关在马车里,只能通过车外的马蹄声和偶尔的交谈声来辨别人数。
  子墨内伤不轻,无力反抗。他试图冲破身上的穴道,却又喷出一口鲜血,伤势反而重了。
  肖童制止他道:「就算你现在武功完好,他们这麽多人,又安排周密,我们也是逃不脱的。不如养精蓄锐,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麽。再说,我相信王爷也不是任人摆布的人,知道了我失踪的消息,不会没有行动。非^凡*论^坛」
  他不知道迦罗遥已身怀六甲,不比往常。子墨却是知道的,但又怕他担心,不敢告诉他,只好自己一人忧急。
  他们又行了一天,不过为了避开官道,尽走些偏僻小道,马车难行,速度很慢。
  高虎有些著急,几次和领头的人说要加快速度,不然被王爷截住就难办了。但他们这次劫走肖童乃是临时起意,时间匆促,安排得不够周密,领头的夏国暗卫也没办法,只有尽量避开人群。
  可能是老天也看不过这些夏国人在齐国境内如此嚣张,所以他们第二天便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山崩困在了山里,无法继续前行。
  「怎麽可能?这大冬天的怎麽会发生山崩?外面的道路都被堵住了,我们怎麽出去?」
  肖童和子墨被关在马车里,隐隐听见他们的声音。
  肖童冲子墨使个眼色询问。子墨摇摇头,示意不知道是不是王爷动的手脚。毕竟他们躲到这山坳里还没两天,王爷会不会这麽快发现追过来,他也不清楚。
  不过这大冬天的,确实很少发生山裂事件。
  那群夏国人显然十分著急,在山里找到一个猎人夏天打猎用的木屋,现在无人居住,便将肖童和子墨扔了进去,由高虎和另一个人看管。其余人都在山下忙著搬开碎石,尽早离开这里。
  高虎显然不太想和肖童、子墨说话,所以四人在那木屋中,他坐在门口,离二人最远。
  肖童看看子墨颓然伤重的样子,冲另外那个夏国人道:「喂,我说,他伤得这麽重,你们还点他的穴道,不是想害死他吗?能不能把他的穴道解开,绑著绳子就行了,反正他伤这麽重,大家都被困在山里,也不可能逃走。」
  那夏国人恶狠狠地道:「闭嘴!」
  肖童脸色一变,寒声道:「我是被你们绑架了。不过你们绑了我,却没有杀我,想必还有用。你最好对我客气点,不然我一生气,说不定会咬舌自尽呢。」
  那人嘿嘿笑道:「有我在,你想怎麽死都不可能。」
  肖童嗤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要想死,怎麽都有办法的。你难道还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哦不,是一天十二个时辰盯著我不成?」
  那人指著子墨道:「我不信你会想死。你要死了,我就把他杀了。」
  肖童深知谈判之道,虽然现在心下没谱,但行动上却绝不露出弱点,淡淡道:「我和他不熟,你要杀就杀吧。别说我现在脑子不好,从前和他有没有交情都不记得。就算记得,好像他也不过是个下人吧。我会为了一个下人受你的要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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