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林籽嘉喝到烂醉，当众摇旗呐喊内心最深沉的呼声-----叶越寒我恨你，接下来呢，又糊里糊涂将人家和对自己一直都不错的叶经理痛揍了一顿，还伤了两只帅哥最打眼的地方。本来想对叶总赔礼道歉，却又稀里糊涂睡倒在会议室外，醒来后身上还匪夷所思披着一件外套？谁的外套？
他拎着外套到处失物招领，半路碰见王秘书，她怔怔看了籽嘉手中的外套，唇瓣轻启，很肯定的说，“是总经理的！”
籽嘉泪，居然，我会睡得如此死，我是一头猪！
原来，我这头猪身上披的还是那匹狼的狼皮啊。
顿时，林籽嘉被手指还拎着的这身狼皮给雷倒了，当众石化啊石化。
自从那天起，林籽嘉在公司的处境也变得异常微妙起来。
譬如，原先该他当狗腿子的活路，都义不容辞落在黄橙子身上。当科长把一箱保洁用品放在推车上，递给黄橙子时候，籽嘉满脸笑容跑到他俩面前，“科长，橙子，让我去吧。我熟耶。”
大白天的，科长打一寒战，“不，不，英，英雄，不用了，哪儿好玩您去哪儿玩吧。”
哪个办公室的灯泡坏了，打电话过来找总务科修理，黄橙子正好不在，这回该我了吧，籽嘉满眼放星星站起来，却被科长一把把他按住，“我去，我去。您就呆在这儿好好休息吧。”
一天的时光，到处闲逛，很难熬耶！林籽嘉东走走，西逛逛，无论走到哪里，大楼好端端的，本来大家正叽叽喳喳说的热闹，一看见他的身影，立即收声，低头假装很勤恳的忙忙碌碌起来。
他连被徐滔滔报复和被总经理修理的日子都开始无比怀念起来。
起码，那个时候气愤归气愤，起码不至于像现在，拿薪水时候，同事们一言不发从籽嘉身边经过，眼睛不经意斜瞟一下他手里的信封，明明摆摆的眼睛和脸上都挂着不屑，分明在说，吃闲饭的，吃软饭的。
实在忍耐不住，跑到徐滔滔办公室，“嗨，滔滔，要不要安排我做什么？”
徐滔滔一脸假笑，客客气气对他说，“没什么没什么，哈哈，对了，籽嘉，过去，要是有得罪的地方，看在我们多年来一场同学的情分上，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这有眼不识泰山的人喔？”
“你走好了，下次再来就打电话说一声，我下楼去接你。”居然还对籽嘉拱手相送到了电梯口。
籽嘉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代。被同学隔绝在一个真空气压带，没人敢惹他，没人和他做朋友，没人想要与他分享悲伤和快乐。他也根本不知道如何打破这种奇怪的局面。那种滋味，其实他一辈子都不想再尝试。可能那个时候，他不停捣蛋，惹人讨厌，就是想打碎心里平复不了的寂寞和害怕。试着惹人注意，藉此驱赶内心的空虚。
没想到，居然在多年后，这种在透明房子里一个人走来走去被隔绝被莫名其妙冷落的感觉又来了。
幼儿园时候，他可以从抓虫子和蟑螂吓小朋友的恶作剧里寻觅到快乐。
小学初中他揪女生头发，拿弹弓打碎人家家窗户玻璃。即使家长被老师，校长请去谈话，也是快乐的，因为至少他可以在训话期间看到爸爸。可渐渐的，爸爸官当大了，老师校长不敢随随便便请来训话了，再说他也越来越忙，不再有聆听他们教诲的闲情和逸致。
高中时代爬到学校厨房，偷看食堂大师傅用平时给同学们洗菜洗米的大木盆给自己洗澡，他拿相机拍了下来，贴在学校的橱窗外，引起全校一片哗然。
所以，即使那个时候他孤单，可至少还不无聊。
王小贝来看他。籽嘉拉着王小贝的手，都快痛哭流涕了。
叽里呱啦对王小贝说了好多想他的话。把小贝感动得要死要活。
小贝清清嗓子，环顾四周，小心地说，“籽嘉，我看，你们总经理对你好像很不错的样子，这样，我爸呢，总嫌我在家里吃闲饭，不务正业没出息，不如你给总经理说说，让我进这个公司。也好陪陪你，我看你好像挺寂寞可怜的样子。”
籽嘉无措抓抓头发，连王小贝这种没心没肺的人都看出他很寂寞，可见他是真寂寞了。
不过，他在这家公司都是吃闲饭的，哪里还好意思要求叶总让王小贝来公司啊？
“等，等我找总经理试试看吧！”他敷衍小贝道。
过去的学生时代，虽然惨淡，可还不至于像现在。
林籽嘉二十四岁了。总不可能在抓虫子和蟑螂吓同事，玩揪女生头发那种幼稚的游戏吧。
好吧。他端着中午的盒饭，站在公司顶楼开阔的天台上，望着密集如林的高楼大厦和地面上小小的蠕动黑点，突发奇想，要是我一直站在这里，会不会有人看到，以为我想自杀？
他接着幻想，然后几辆警车赶到，刹那间几十个警察嘿嘿呦呦往地下铺满他在电视里看到过的软软，大大，厚厚地垫。他在大家声嘶力竭的劝阻下，觉得大家都费老大的劲了，不跳下去好像有点对不住人民警察的苦心和观众的激情，于是思前想后，还是痛下决定先自觉于人民再说，他以漂亮的姿势展开双臂，轻轻扬扬从高空坠落，对了，别忘了在空中转体180度。“趴”一声掉在软软的，弹跳力很不错的厚垫子上。
当然最后是HE大团圆结局。他没死，还最终让叶总深切认识到了公司没林籽嘉这个人，还是不行的。遂对他渐渐重视起来。
可惜他腿站酸了，眼睛死死盯着远远的地面看痛了，也没看见一辆头顶旋转着发亮警灯的警车，更别说有什么准备抬他坠落身体的床垫了。
这个世道，这个喝人血的资本主义企业，真是凉薄啊凉薄。
籽嘉只有一个人仰天长叹。
按捺不住，对天大喊一声，“苍天啊！大地啊！怎么会这样啊？”
有袅袅的回声，“啊～啊～啊～啊”
裤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号码显示，是叶越寒的。
犹犹豫豫摁了通话键，听见对方冷酷严厉的声音，“林籽嘉，你到底在天台干什么呢？玩自杀？”
籽嘉想对着话筒暴吼一声，“老子就是想自杀，怎么样？”
可话到嘴边，却很没志气的变成“当，当然我，不会，自杀？”
说完，他望着手中紧握着的手机，对自己顿时无语了。
“不想自杀，你就给我赶快从那上面滚到我办公室来！”
籽嘉想对着手机那端的叶越寒慷慨激昂大吼一声，“老子不滚，老子就是想站在这里看风景！”
可“啪”一声挂了电话后，却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两腿不听使唤鬼使神差“骨碌骨碌”就滚进叶总经理办公室去了。